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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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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我自然也是为了二皇子考量!倘若月牙儿真的嫁给了小六,我活着还好,倘若我不在了的那一天,难说月牙儿会不会将我萧家的支持都扯过去给了小六……月牙儿自己事小,我在乎的是月牙儿背后的整个萧氏!”

“皇后担心的事情,难道皇上就不知道?”静箫今日索性都豁出去,“皇后顾着二皇子,不想将月牙儿郡主许配给六皇子,以担心萧氏转向支持六皇子;那么同样的道理,皇上的心则偏着六皇子,焉知皇上不会为了帮六皇子争取萧氏的支持,而下旨将月牙儿郡主许配给了六皇子!”

“皇后娘娘,倘若皇上抢先下了旨意,皇后娘娘难道还能更改么?”

“什么!”皇后惊得险些失手推翻了榻边香薰,“我倒是真的忽略了此事!”

皇帝若真的想立二皇子为太子,早就立了,不会等这么久;既然迟迟不立储,皇帝自然便是在暗中为六皇子储备力量。那么萧氏的支持与否便可能会成为最重要的关键……皇后真的忽略了这层关键。皇上如果真的抢先下旨了,便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让月牙儿来闹,原本是想借此来扰乱小六的心,让他在昏乱里失了分寸,会将他与连城的情分泄露出来……此时照你一说,我倒是的确想得浅显了。”皇后咬牙,“月牙儿这样闹,倘若皇帝反而顺水推舟,真的就下旨赐婚,那我便什么都白计算了!”

“正是如此!”静箫缓缓抬起头来,她明白,皇后已是同意了她的想法了,“皇后娘娘若想两全,便反倒难免有所疏漏。不如两者取其一,专注来顾着一件事情。既然二皇子登位在皇后心中的分量最重,皇后不如放弃了月牙儿郡主。”

“只要二皇子能登上皇位,到时候再从萧氏族中选一个皇后便是。皇后并非国舅一个兄弟,自然也绝非只有月牙儿一个内侄女。到时慢慢加以调。教,焉知就不如月牙儿郡主?而且就算国舅来日帮着六皇子,只要让萧氏其他的力量依旧站在二皇子这边就是了。”

“我总觉得可惜……”皇后还在犹豫。

“皇后,赐婚月牙儿郡主与六皇子,不是放弃月牙儿郡主,而是——逼死六皇子!”静箫冷冷一笑,“只要下了赐婚的旨意,六皇子必定会闹腾起来。抗旨不尊自然是死罪!而一旦六皇子闹了,他跟清笛之间的那些事也难免会翻出来,到时候再借机除掉清笛……”

皇后眯起眼睛来,定定望着静箫。静箫惶恐,赶紧俯身。今日也许说的太多、太急,可是已是形势紧急,倘若再不下手,错过了这个时机,便会大势已去。

倘若未来六皇子登基,倘若清笛得势,那么她未来的日子便注定难熬!所以就算为了自己,她也一定要扶持二皇子。

“呵呵,哈……”皇后沉默良久,忽然大笑起来,“你们宋家的女子,果然都让人刮目相看!一个个看着袅娜娉婷,似乎弱不禁风;可是一旦狠辣起来,连我契丹的女子都不如你们!从前看连城是这样,浣衣局那个横波是这样,如今原来你静箫也是如此。”

“皇后恕罪……”静箫吓得抖如筛糠。

“慌什么,我倒喜欢你这样儿!草原上能活下来的是狼,而不是软弱的羊。你若想跟着我儿,我也势必希望你是头狼!如今我倒放心了,你虽然看起来是羊,你的心里住着一头狼!”

“皇后娘娘……”静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双股颤栗,冷汗涔涔。

“你的主意不错,我明日一早便下懿旨。”皇后终于给出最终答案,静箫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静箫躬身倒退出了皇后的牛皮大帐,目光不经意再从皇后身边儿那个调香的小侍女身上滑过。那孩子不过十岁大小的模样儿,却敛眉垂首,极懂规矩。方才皇后与静箫说话的时候儿,那孩子竟然是一动都没动过,显然是受过了严格的训练。



六皇子的帐篷内,玄宸咳嗽着收回手臂。向来身子康健的六皇子,这一回也在回銮途中染了风寒。皇帝便派韩志古亲自前来诊治。

“韩大人,晚辈身子无碍,还望韩大人不必惊动父皇。”玄宸在韩志古面前从来都自称“晚辈”,并不以皇子身份自居。

“微臣明白。”韩志古急忙回礼。

“还有……她。”玄宸缓缓说,“别让她以为我病了,不过是染了点风寒,小咳嗽几声。”

韩志古看了看帐里其他人,玄宸将侍从们都斥退。韩志古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小小香囊,“连城公主说她自己也曾也不安枕,曾用蘼芜做了小小香囊,放在枕边很能安神。这回听说六皇子微染风寒,便将这香囊赠予六皇子,为安枕所用吧。”

“多谢韩大人!”玄宸欣喜。

“六皇子请静卧,微臣再为殿下施一回针灸,将

身子里的寒气逼出来就好了。”

玄宸开心而笑,“好,有劳韩大人。”

帐中安宁,玄宸含笑而卧。鼻息间流泻香囊中蘼芜清香,身子上有韩志古刺下的金针……玄宸只觉身心舒泰,仿佛很久没睡过这样香甜的一觉。

梦里,他看见怜儿又穿了那紫色的襦裙,站在如雪缤纷的杏花树下,向他嫣然而笑。

248、莫问莲心(3更毕)

“婉笙姑娘,怎么这样早?公主还没醒来。”清笛迷迷蒙蒙里,听见郭婆婆压低的嗓音,便急忙睁开了眼睛,“是婉笙来了,快请。”

清笛撑开眼睛,这才看见实则天还没亮。婉笙急急忙忙奔进来,也顾不得风寒,一把扯住清笛的手,“姐姐还能安睡,可知道早朝便将发生何事!”

清笛摇头,“婉笙,你不是陪着大皇子去太庙进香?怎地会连夜赶回来!”

“正因为小妹陪着大皇子去进香,这才有机会窥知这回皇上要告祭太庙的目的!”外头原本风寒,婉笙却急出一头一脸的汗来。

“你别急,慢慢说。”清笛微微一笑,垂下眼帘去,“没有什么是我承当不了的。”

“姐姐……”婉笙忍了忍,“大皇子奉旨告祭皇家祖先的是——皇上已经决意要将月牙儿郡主指给六皇子!今天天亮太庙告祭完毕之后,早朝时候就会正式下旨!”

清笛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姐姐!”婉笙也惊了,“小妹当这是十万火急的事,这才不顾一切连夜驰马回来告诉你;怎地你竟然毫不意外?”

“婉笙,我早猜到了皇上会如此做。”清笛面色苍白如冰,颊上却有两团诡异的红晕。便显得那脸更白,而红晕则更是刺眼。

“婉笙,不瞒你说,我从未侍寝过。”清笛淡淡地说,仿佛说着旁人的事。

“什么!”婉笙惊得抓紧了清笛的手指,“那,那你的孩子……”

“我没侍寝过,可是皇上却从最开始就向外说我侍寝了,而且这回有孕,皇上还颇为在乎——皇上岂能不知道我与他从没什么?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侍寝了,真的有了皇上的骨肉。”

“皇上这样做,便是要堵死六皇子的嘴,让六皇子再无法公开向他去要我。”清笛闭上眼睛,“皇上的心中,是一定要将皇位给了六皇子的;而如果要让六皇子未来的皇位安稳,又必须获得萧氏的支持。如此,月牙儿就必须要嫁给六皇子,不可由于我的存在而影响了大事。”

“姐姐!”婉笙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你既然都已经猜到,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即将成为现实!你怎么不对六皇子说啊!”

“情动则智损,我若说了,小六那孩子会为了我而不顾一切,甚至有可能为了我而与他的父亲刀剑相向……皇帝虽然是契丹的皇帝,可能是我们心中所憎恶的人,可是对于他来说,那却是他爹,是他在世上唯一至亲的人了……”

“这十七年来,皇帝伸开翅膀将小六护在他羽翼之下,为了小六几回不惜与整个朝堂和后宫外戚公然对峙……他是个好父亲。如果因为我而让小六与他的父亲这般,我又于心何忍?”

“我原本便是失去了爹娘的人,我明白在这世上来说,爹娘该有多重要……”

婉笙点头,“姐姐的话,说的好明白……”

清笛阖上眼帘,“一旦什么都被揭开,那么六皇子则再难成为太子……如果来日二皇子登基,以二皇子的为人断不容六皇子再活着。他必会用尽手段害了六皇子。届时,君令臣死,臣不得不死,小六纵然有天纵智慧,却恐怕也难逃劫数……”

清笛说着,已是泪盈于睫,“我见那孩子的第一面,便发过誓,总归要护他周全。所以即便我能猜着皇上的心思,我却又怎么能对小六挑破?惟愿他什么都不知,惟愿什么灾厄都不会降临到他头上。”

清笛握着婉笙的手,轻轻一笑,“婉笙,我这样说是不是又不分皂白了?你我原本都是妈妈和于大人选定了来契丹执行媚心计的,要的便是要扰乱契丹朝堂……可是现在却变成了我一步一步都是为了契丹的六皇子。”

婉笙吸了吸鼻子,“小妹并非没有这样的疑虑,那日吟笳也曾与小妹嘀咕过,可是小妹相信,姐姐凡事必有缘由。”

清笛欣慰而笑,“妈妈和于大人当年拟定媚心计的计划,便也只是个朦胧的雏形。只是说要我等姐妹扰乱契丹朝堂,可是究竟要达到怎样的目的,却从未廓清。”

“坦白说,真的要我等毁了契丹么?且莫说我们四个的力量根本做不到。便如古时西子入吴国,扰乱吴国内部,也是要靠越国有君王能卧薪尝胆,才能一举从外头灭了吴国——而你看我大宋,如今哪里还有这样肯卧薪尝胆的君王和将官?”

“是!”婉笙也气得落下泪来,“听闻前些日子,大宋与西夏的用兵又失败了!原本形势大好,可是朝廷却下旨不许进击!”

清笛点头,“我便想着,如何做才能真的对大宋好?既然没能力毁掉契丹,那便让契丹无暇南侵吧。只要契丹不再南下,那么我大宋百姓便也不会再受涂炭。”

“可是倘若契丹落入二皇子的手中,婉笙你当日在霸州也见识过了二皇子的手段——那我大宋则更会涂炭!”

当日霸州城破,清笛特地问过二皇子,他会如何对待霸州与霸州的百姓——二皇子的回答直截了当:

毁掉霸州城;城中之民一律北迁!

这个法子原本就是契丹人南侵获胜之后一直的做法,二皇子不过沿袭下来。

可是六皇子

却没这样做。他最终保留下霸州城,扶持了张昌兴为皇帝。虽然北周看起来是契丹的儿皇帝,但是至少霸州城依旧在,霸州百姓不必北上为奴,依旧可以留在原地过自己的日子……

从这两种处理的办法来看,如何看不出六皇子是尽量周全了宋民的利益,在自己可以的范围内显示出了诚心?

眼泪沿着清笛的眼角无声滑落,“实则私心而论,我并不希望那孩子成为皇帝。甚至也想过,有一天能带着他走,再不管什么天下纷争;就如他所说,一同去西域,上天山,看雪莲……”

“可是我又知道,许多事不由人,早就是上天注定。那孩子是重瞳帝王之相,他天赋英才不该被埋没——如果在二皇子与他之间选择一个帝王,我宁愿选择他。因为我相信他至少不会让大宋百姓多受凌辱……”

249、早朝宣旨(第一更)

草原上的朝阳升起的时间,在这冬日里,原本应该比中原晚些;可是因为草原上视野平坦,所以即便照样刚刚从地平线上露头,光芒便已经在草原大地上辉耀起来。倒不似中原的阳光会被层层楼阁遮挡住,要升上屋檐方能辉耀四方。

映着草原上初升的朝阳,皇帝问毕了南北官员的启奏要事,这才从御案上拿起一卷黄绫圣旨给了侍立案边的宣旨官。

递出圣旨的一刻,皇帝并未抬头看向丹陛下列的臣工,而只是垂着头,仿佛只看着自己的心。

宣旨官忙躬身双手接过圣旨,转身面朝众臣,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朕特赐婚,将月牙儿郡主指婚给六皇子,望你二人夫妇和顺、早添子嗣……”



这不过是一桩皇家的私事,可是满朝大臣却都惊得面面相觑。彼此对望一眼之后,便将目光全都调向六皇子耶律玄宸。

六皇子偶染风寒,已是连着几天没有上早朝;今早上却来了,而且面色红润、步履如飞,显然是痊愈了的。

天纵少年华贵如旧,却对众位臣工多了一些礼遇,在龙帐外头候班之时难得主动地与各位大人寒暄、攀谈。

并非说六皇子从前趾高气扬,而是他历来与众位大臣保持着距离,态度上很是疏离。毕竟这满朝的文武,几乎都在朝堂上说过她娘贞懿皇后的不好,故此这个少年便也与众人并不亲睦。

可是今日早晨,六皇子却的确让人惊讶。

大家心内都有了准备,只要这旨意念完,恐怕六皇子早晨的好脾气便都会没了。月牙儿郡主打小就喜欢六皇子,之所以直到今日都没成事,一方面是因为皇后和国舅的不允,另一方面恐怕也正是六皇子的并不热衷。

今日皇上这般突然颁旨,六皇子恐怕要有抗拒!

在场大臣除了这般置身事外的,牵涉其中的萧国舅则是惊得目瞪口呆,想要上前争辩却已经来不及。

二皇子耶律玄舜却只冷笑望着帐中众人,目光最后阴冷落在六皇子身上。

转瞬之后,也许这帐篷里就将炸翻了天!他只需看好戏便可——他倒要看看,向来跟老鸟护着雏鸟一般的父皇,这一回如果当众被自己最爱的儿子反驳,他又将是什么表情。

二皇子心中对皇帝的怨怼极深。原本他是唯一的嫡皇子,是天经地义的太子人选,可是皇帝却迟迟不肯将这个身份给他……整个契丹,甚至整个草原都在看他的笑话!

作为父亲,皇帝并没给他多少父爱;作为君主,皇帝连最起码的体面都不给他……二皇子此时只希望闹得越大越好,让皇帝与六皇子之间怨怼越深他才越开心!

“……钦此!”宣旨官嗓音落定。整个帐中一片死寂。臣子们都不敢呼吸,暗自望着六皇子的反应。凝重的气氛一触即发,仿佛火药即将引燃而发出轰然的爆炸!



就在这一片死寂的凝重里,帐外的朝阳却越升越高。草原上的皑皑白雪绵密沉厚,朝阳洒在上头,初时并不晃眼,只是披上一层金红的轻纱般,让刚刚从夜色里苏醒过来的草原,宛如娇羞的女儿般,红了双颊……

阳光却渐渐炽了起来,轻红化作金色,温柔转为耀眼。阳光与雪光叠加起来,在某个特定的角度,猛地一并射。入了龙帐的窗子而来!

帐中原本燃着油松火把,虽然也明亮,却稍显黯哑;这一瞬天光雪色突兀迸发而来,便将帐中的火光尽数淹没,让众人全都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强光射来的刹那,班列中静立的六皇子耶律玄宸昂然而出,墨绿色满绣轻粉杏花的窄袖长衫在强光里泛出熠熠绮光!

随着他的步伐,更神的是他衣滚边上所泥金刺绣的几道龙纹。

原本龙纹都在缝隙之间并不惹眼,可是在这耀眼的强光里,随着六皇子的脚步,那几条金龙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争前恐后地追随着六皇子奔涌向前!

众人全都惊住,忍不住再去望六皇子的脸。俊美少年青衫鸦鬓、发际如裁,他的面上全无抗争与悲戚,反倒在强光里冉冉浮起一朵微笑——那笑宛若雪中绽放的花朵,清雅绝伦,圣洁无匹!

“儿臣玄宸接旨!儿臣并月牙儿,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玉带少年跪倒红尘,金冠顿于红毡之上,心悦诚服地接受了皇帝的赐婚!



朝臣一片大哗!惊愕中的众人面面相觑,全然找不到事态竟然发展到这样情形的缘由。

萧定南面色越发难看。如果六皇子抗旨,他说不定还能一起跟皇上商量;可是此时就连最反抗的六皇子竟然都接受了,这让他还如何来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二皇子则玩味地眯起了眼睛。此时就连二皇子也全然看不清,小六这是真的,还是虚与委蛇?君无戏言,这毕竟是圣旨,接受了便再无更改的余地,他难道真的就接受了?

玄宸谢恩的刹那,一直低垂着头的皇帝霍地抬起头来,藏不住衰老的眼睛里迸发出热烈的光芒来。他俯望下头的爱子,朗然一笑,“小六,朕的好孩子!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之后,才好为朝

廷、为契丹做更大的事!”

帐中诸臣又是面面相觑一眼——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说,小六成婚之后,便会立他为太子?

原来皇帝今日的赐婚,分明是在为六皇子未来的承继大统铺平道路么?即便他并非皇后所出,却借由这回联姻而将后族萧氏的力量也抓在了自己手里——皇帝步步为营,果然帝王心机!

250、东风无力(第二更)

这个早晨,清笛却穿上狐皮披风执拗地走出了帐篷,踯躅踏进雪里。

雪泽深沃,她一脚进去便没了膝盖,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仆倒在地。郭婆婆和翡烟都惊呼着扑过来,将自己的身子先伏到雪里去,隔着清笛。

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这刚下胎几天,原本就不该下地,更遑论要大早晨的走出帐篷去,对着草原上浩荡的冷风!

可是谁都劝不住。郭婆婆和翡烟都流泪跪下乞求,清笛却依旧坚持。

清笛总是问着,“黑丫呢?你们总跟我说,它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之所以不带它来看我,是因为它受了点轻伤。”

“我也明白,每到冬天,当这厚厚的白雪覆盖了草原,让驴马们难以找到草料的时节,它们就会格外焦躁。脾气一大起来,就会发生争食打斗的情形。”

“这是它们骨子里的记忆,即便如今都是人养的了,不需要它们自己觅食;即便冬天,御马营里也预备了足够的草料——可是它们还是会循着本性去争抢撕咬……黑丫力气小,又是头驴,所以难免会受点欺负。”

“你们的话我都明白,可是却没理由这么些天了,你们还不肯带它来见我。既然你们不肯带它来见我,那便只好我去看它。”

“我病了,它也受伤了,我们原本是同命相连。它必是也想来看我,只是它是牲口,被人给拴着缰绳不由自主;可我是个人,总有自己行动的自由,我便没有理由不去看它。”

郭婆婆和翡烟虽然都拼命想要拦着,可是她们两人又谁能不知道清笛的秉性?她想定了要办的事就一定会去办,你纵拦着她今日,她还有明日;此事早晚拦不住,又何苦让她心里日日都堵着这一口苦?

郭婆婆和翡烟只能一个搀扶着清笛,不让她摔倒;另一个紧紧捂着风帽,帮她挡着风寒。



御马营的马夫一听说连城公主亲自来了,吓得趴在地下都不敢抬头。

清笛倒是温煦微笑,“我不怪你,你起来吧。我知道它受伤了,可是这原本就是牲口们之间的争斗,你纵然是马夫,可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盯着防着。”

“它伤了,我纵然心疼,却也会讲道理。你别忙着给我磕头了,赶紧带我去看它就是。我便说给你句放心的话:不管它伤成什么样儿,我总归不会怪罪到你就是。马夫大哥,你快带我去吧,只需见见它,我便放心了。”

马夫还在死命磕头,“连城公主容禀,马厩里毕竟是关着牲口的,那里头总有污秽,别脏了公主的鞋。”

“看你这话儿说的。”清笛就笑,“我不嫌。快带我去吧。”

马夫看再也瞒不住,只好抬头绝望地再望了一眼郭婆婆和翡烟。那两人也过来,一同跪倒在了清笛眼前儿,“公主,我等知罪!”

清笛反倒笑了,笑得越发潋滟如花。她面上泛着层层的红晕,也不知是真的情绪高涨,还是被这草原上浩荡的冬风给吹的;抑或是被气着了……

“干嘛呀,都起来。有什么事你们都直说吧,别这样吞吞吐吐着。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你们若真以为我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便是你们打心眼儿里还看不起我——说吧,黑丫是伤成什么样儿?难道治不了了?或者——从此瘫了?”

清笛继续笑着,“无妨。只要它还有一口气在,我便知足。我依旧养着它,跟它做伴儿,一起打发这漫长的时光。没什么受不得。”

马夫的眼泪都掉下来,草原的汉子原本是彪悍,此时却活生生被清笛的笑给撕裂了心房——“连城公主,都是小人的错!——黑丫它,它不见了!”



“不见了?”

清笛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就算是黑丫都病入膏肓了,但是她能再看它最后一眼,能再陪它最后一程就好。甚至她不管怎样还有机会,亲手挖了墓坑去埋葬它……

清笛知道,黑丫与她一样,实则并不想来这契丹草原,不想离开自己的故土家园;来了这里,总归时时处处受排挤与孤立,不得舒展。所以即便死去也好,便不用活着再受更多的罪——可是她却绝对想不到,马夫给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它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清笛回身瞅着郭婆婆和翡烟,“你们说的,它受伤了。它既然受伤了,它又怎么会不见了!”

清笛依旧在笑,可是眼里的泪却还是大颗大颗地跌落下来,“它就算再也熬不住了,它就算再想逃离这里,可是它总归会等我回来。”

“我还没回来呢,它还没见我最后一面,还没跟我告别……它怎么会就走了?”



马夫都做好了准备,宁愿挨几鞭子;可是清笛却只是这样地说话,那彪悍的汉子都再受不住,“连城公主,小的对不住您!小的负责御马营,这么些年也伺候过不少马匹,却从来没见过黑丫这般的……”

“它原本怀了崽子,可是那夜突然就掉了。它低低哀鸣了一个晚上,早晨小的去看它,竟然发现它自己咬断了缰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小的自知失职,这些天一直带着人在这附近寻找。黑

丫刚掉了崽子,身子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所以它根本不可能走远啊。可是说来也奇了,小的骑马带人找了几天,竟然全然不见它的踪影。竟是不知,不知它去了哪里!”

这样寒冷的冬季,草木枯黄、水源冻结。独自一头刚刚身子受过重创的驴子,它自己一个人跑进这荒凉而陌生的大草原去,将意味着什么,还用说么!

找不见吃食还好说,更别忘了这草原上正四处游荡着同样饥饿的猛兽!

即便群居的马都不敢说能在饥饿与猛兽的双重夹击之下熬过这个寒冬,更别说黑丫只有孤身一人!——它如何还有可能活得下来!

251、找不见了(第三更)

清笛没再说话,只是站在雪野里无声地落泪。却无声息,只能看见一颗一颗的眼泪落下来。

就仿佛,那些眼泪不是来自眼睛,而是从她的心底、骨头缝儿里一并流淌出来的一般。那不再是眼泪,而是潜藏在生命最深处的悲伤。

“公主,公主求你别这样……”郭婆婆哭着抱住清笛的腿,“公主与黑丫的情分,我是最知晓的。可是就算黑丫不见了,公主也别这样苦着自己。说出来、骂出来,或者干脆就打我们几下……也总比这样,你自己压着要强。”

“这原本都是小的们的错,连城公主便责罚小的们。”马夫也看不下去,磕头如捣蒜。

“不,这是我的错,与你们无关。”清笛却终究疲惫地摇了摇头。

这原本就是她的错,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遇见她,如果不是成了她的坐骑,黑丫依旧是中原霸州一头无忧无虑的小黑驴。又怎么会认识了小六这个契丹人,又怎么会在霸州城破的那一日被小六带到了契丹草原来?

就算郭婆婆和翡烟都在她面前支支吾吾,可是她却也能听到是月牙儿的朱缨咬伤了黑丫。整个广平淀的马群里,除了黑丫之外,也只有朱缨身上受了伤。清笛碰巧遇见月牙儿的侍女燕儿牵着朱缨走过的时候,都能清晰看得见燕儿眼里的怨毒……

原来主人之间的争斗,最终连累了黑丫。如果不是因为她,黑丫便也不至于受到朱缨的仇恨与攻击……

而黑丫的崽子是怎么没的,她更已经不必细问。

这偌大的草原宫帐,有谁会在乎一头驴的崽子能保住还是保不住?

清笛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太阳明晃晃地从高天直刺下来,像是慑人的利剑。那光和热都直辣辣的来,让人没处躲闪;可是脚底下的雪却将寒凉直接穿透了鞋底,直接灌进她身子里。

这样冰火两重一般的煎熬,让清笛只觉头晕脚软。可是她努力撑住。她早说过,今时今日早已没有什么是她再承当不起的。再也没有……

原本上天就是要让她失去一切的:爹娘、名誉清白、此生自由;今日还要失去小六……如今,再加上黑丫……

所有她身边最重要的一切,注定都会一件一件失去。直至,她的性命。

她此时只是觉得对不起黑丫。她能想到,黑丫在那一夜的绝望。它并非不想等她回来,它并非不想跟她道别一声再离去——而是那样的一个夜晚,悲伤与绝望紧紧缠住了它的灵魂,让它再也坚持不下去!

黑丫是个聪明的姑娘,它如何能不明白,这样一走了之所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可是它即便要拼却一死,即便要来不及再见她最后一面也要走……便只证明黑丫已经在那一刻再也坚持不下去。

而她呢,作为黑丫的主人,她无能!她没办法早一点回到它身边,没办法在它受到伤害的时候挡在它前面,没办法在它受到伤害后及时抚慰它的心……她还有什么脸去当黑丫的主子,她对不起黑丫!

清笛紧走了几步,猛地停下来,仰头望草原高天,任凭明晃晃的阳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她的面颊——“黑丫,惟愿来世,你为人,我为驴;我再还你今生今世的情!”

身畔粼粼闪闪,仿佛有无数人影走过。每一个都在她面上遮下一条身影,让她明白她还置身人间,无法逃脱这人间必须要承受的痛。

“见过连城公主。”

“请连城公主安。”

各种各样的嗓音,男女都有,尊卑不一。可是那声音却只有空洞洞的礼节,没有一丝暖意。

草原的风大,那些人即便走得很远了,可是嗓音还会被风给带回来,灌进清笛的耳朵。他们谈论的无非都是同一件事:皇上早朝下旨给六皇子和月牙儿郡主赐婚了。六皇子出乎众人意料地欣喜接受,直到走出大帐的时候面上还盈着喜气。

末了,那些人还不忘了加上一句:“刚刚看连城公主站在草原上那么伤心,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是不是就因为听说了此事,所以伤透了心?”

原来不知何时,她与玄宸之间的事情早已在这草原上传扬得人尽皆知。人尽皆知——她空披着一件公主的袍子,她依旧是人尽皆知的青楼女!

而是谁在私下里传扬了这些话,是谁想要毫不留情地扯掉她身上那层高贵的伪装,她已经懒得再去追寻。

“姑娘!”翡烟从后头追过来,一把捂住她的风帽,“别听那些人嚼舌根子!”

“没有。”清笛脸上的泪滚落得再快,也快不过这雪原上浩荡的冬风去。此时所有的泪早已被吹干,想哭都再哭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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