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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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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心中的焦灼——到了开苞接客的年纪,未来的歌舞声色躲不掉;而接下来,湉娘的计划也应该开始启动,她注定要葬身在契丹的虎狼窝里。
与狼共枕,与虎谋皮。
她并不怕,可是却有陌生的彷徨。她的今生,真的就要这样地结束么?
睡梦昏沉而至,清笛恍惚不知置身何处。耳边听见哗啦啦碟链声,有人凶狠喊道,“袁承道妻袁刘氏、女袁氏怜儿籍没入官。袁刘氏为官奴,袁怜儿为官妓!”
“不要啊,不要!”清笛听见耳边有撕心裂肺的哭声,“放了我的孩子,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朝廷要罚,就罚罪妇吧。什么惩罚都可以,只求大人放过我的孩子……”
“放过你的孩子?”一个尖酸的嗓音敲进耳鼓,“皇上有旨,袁承道的妻女子孙,永世为奴为妓,不得脱籍!”
清笛用力转头,是娘啊……
“大人,大人!”娘大哭,“大人曾对妾身有意,是妾身不知好歹违拗了大人。妾身愿遂了大人,只求大人网开一面,放了我的孩子!”
“娘!”清笛听见自己的吼声,“不要求他们,怜儿不怕!”
“好你个小丫头。”那尖酸的嗓音下令,“将她们母女二人拖出来,各打二十杀威棒,然后交牙婆子带走!”
20、奇耻大辱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清笛听见自己在梦中哭喊,迷蒙视野里,几个官兵猥琐的脸在她面前浮涌。他们肮脏的爪子伸向她的裤子!
“干什么?当然是要褪裳行刑啊!”那几个官兵猥琐的嘴脸让她想吐。
“不要啊,不要!”娘被按在另一边地上,想要拼力爬过来,却被死死按住!娘的手在地上抠着,直到抠掉了指甲,抠出了鲜血,“怜儿还是个孩子。你们让她日后还怎么嫁人……”
“笑话!你们罪臣妻女籍没入官,为奴为妓,难道还想要什么!”官兵冲过来一把撕掉了清笛的下裳!
下裳被褪到脚踝,整片身子全都露出来。那几个官兵几乎淌下口水来,清笛却已经收住了眼泪。
她要活下来,就算从此只能屈辱偷生,她也要活下来!。
“褪裳行刑,她竟然没哭?”牢笼外忽然传来一个嗓音,娇媚却清冷。
清笛转头去看,牙婆子正陪着一个穿戴华贵的女子。她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湉娘。
“别的女孩子受了这样的屈辱,早一头撞死了,她竟然能挺住。”湉娘似乎看戏一般,“可是活下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双玉臂千人枕?”
清笛倔强回头,“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此时已经失去了!”
湉娘没想到她会顶撞,蹲下来捏住她下颌,“你明白自己的命么?身入贱籍,你就再没资格有爱。你连嫁给平民的资格都没有,你生下的孩子也将生生世世低贱:男孩为龟儿,女孩儿继续为官妓!”
“那我就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更不会生儿育女!”清笛听见自己倔强的嗓音,“即便如此,我也要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能为今天所受的屈辱报仇!
“好,这个丫头我要了。”湉娘起身,掏出两块银子放进行刑官兵掌心,“军爷,打得轻些。奴家还要她的身子赚钱呢。”。
杀威棒打下来,她的臀猛地一疼。
可是那梦里帝痛怎么会这样清晰?
清笛猛地从梦中惊醒,扭头回望便是大惊——原来梦里听见碟链子声音都是真的,那声音来自小六!
方才还气息奄奄的小六此时依旧羸弱,却竟然就跪在她的床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清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下半身麻痹着,可是她眼睁睁看着他双手捧起她的臀,一口咬了下去!
方才梦里帝,根本就不是杖责,而是——那个狼崽子他咬的!。
“畜生,你,你做了什么!”清笛疯了,转头看见自己的右边臀上,竟然被印上了血淋淋一圈牙印!
他不但真的咬了她,而且是褪掉她的裤子咬上去的,更是直接给咬出了血!
小六方才那一咬也用尽了气力,他随即跌坐在一旁,面如金纸,昏倒在地。
21、定情之物
小六轰然倒地,清笛便也慌了。情急之下她整个人从榻上摔下来,滚爬到小六身边,拍着他面颊,“你醒醒!”
小六一动也不动,仿佛被抽离生命的人偶。
“郭婆婆,您看看他这是怎么了!”清笛朝外头大喊!
郭婆婆忙乱地披了件衣裳过来,看见小六的样子也是吓坏了,探了下他的额头,“哎哟,跟火炭儿似的!”
清笛急得直掉泪,“他就是这么拧,就是不肯服我一句!”
郭婆婆用冷水挤了帕子搭在小六头上。水换了五六盆,帕子换了七八条,他额上的灼烫这才消下去些。
“今晚只能这样熬着,等天亮了,我就去叫郎中来。”
清笛也只能点头。
“不如我去叫醒刘达,让这孩子跟刘达一个屋里去挤挤吧?早春的风还是寒,总让他这么睡在外头,也不是事儿。”
“就让他在这儿吧。”清笛回手从自己榻里抽了一床被子、一条褥子扔地上,“让他跟我睡一起。”。
“清笛啊……”郭婆婆闻言也愣了,“你的伤还没好。况且……”
“况且孤男寡女么?”清笛凄然一笑,“清笛本不是良家女子,这屋子里就要夜夜留男人。越性儿就从今夜开始吧,让我也提前适应。”
清笛望小六那张金纸般的脸,“我既买了他,就该护他周全。我在妈妈面前大包大揽,可是私下里却总对他耍小性儿。说到底,他这次病倒,原是我亏欠他。”
郭婆婆皱眉,“清笛,婆婆只说一句话:你跟他怎么着都行,只是——切莫让他破了你的身子。否则我们都担待不起。”
清笛没有出声。
夜色里,他一直在胡乱地说着什么,不过都是契丹话,清笛一句都听不懂。
直到——他忽地静了下来,唇角微微勾了勾,仿佛凝起一个微笑,笨拙地轻轻唤了声:“怜、儿”……
清笛一震。
从榻上强撑着下来,将他的被角又掖了掖。掌轩在他额头,清笛欣喜现他的热度退了。
清笛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身上摸着,去找那盒子药膏。她之前扔给他了,他应该揣在腰里。
手中一物硬硬地硌着手,清笛抽出来看——是一柄精致的牛角梳,盈掌大,上头繁复地雕刻着天鹅交颈的花纹,花纹以金箔镶嵌。
梳是女子体己之物,一般不肯轻易赠人。更何况是赠送给男子……唯有一种解释,便是传情。
清笛只觉心弦一乱,匆匆将角梳塞回他腰间,只拈着药膏子出来。忍着自己身上帝,给他上药。此时才现,这孩子身上竟然伤痕累累。
这样伤痕累累的他,恐怕出身也不高。
22、生死诅咒
契丹大地。晴空一碧万顷,草原如绒毯绵延而去,与天空交接在视野的尽头。
大青山下,杏花都开了。粉白的杏花飞雪落满碧草,配着鲜绿,天地正是一片冬去春来。
万物生。
山前高台支起高高柴火,柴火上升起纯白烟雾,盘旋向上,攀向天空。
火堆旁,一个身着五彩神衣的萨满婆婆正在围绕火堆起舞,随着她口中念念有词,她腰间的银铃与手中的皮鼓出整齐的应和之声,仿佛天地交响。
萨满婆婆的男助手走过来躬身向一位锦服男子,“国舅爷,请问您今天何事问天?”
那国舅没说话,只将袖口里一块玉佩拿出来交给萨满。那人一看玉佩龙纹,便是一惊。抬头刚想问话,却看见国舅阴恻恻目光。萨满被吓得一哆嗦,赶紧将那玉佩放置在柴火之上。
玉随即被火包围,柴上的烟气之中仿佛增加了一抹灵异之色。
萨满婆婆更加卖力地跳起来,铜铃与皮鼓响彻天地。可是说也奇怪,此时天地无风,可是那线烟气就是如何也不能笔直地接上天际。
“什么,还是找不到?”萧大人也是一惊,“怪了,他能上天了还是入地了?我就不信他能跑到哪儿去!”
天青草碧之色流涌进国舅眼底,“也罢。既然找不到他活人,就咒他死吧!”
萨满婆婆只能领命,绕着火堆击鼓而舞,谁知那烟气始终不能连通天地;最终她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腰上系着银铃的巴掌宽牛皮腰带也应声而断,银铃滚了一地,出仓皇的绝响。
“废物!”萧大人拂袖而去。看着萧大人的马匹远去,男萨满奔过去扶起萨满婆婆。
萨满婆婆疲惫喘息,“那个人,定然是连上天都有意庇佑的……”。
小六醒来,睁眼便是鲛绡低垂、珠帘摇曳,一片温红软玉。
小六眼底便猛然涌起一层寒霜,他下意识伸手向腰间,便要腾身而起!
“你醒了?”清笛的嗓音清凌凌地落进耳鼓,像是雨滴落入干涸碉地。小六大口喘气,这才放松了下去。
方才睁开眼睛的刹那,他以为又回到了契丹,又回到了那片刀光剑影!
幸好不是,幸好是在她身旁。
“醒了还不肯睁眼看我?枉我守了你整夜。”清笛从榻上伸下脚尖儿来蹬他,“说——谢、谢。”
小六迷惘回头。
“我知道你不会说,我教你呢。来,跟着我说:谢、谢。”
小六无奈,眉眼倒是舒展开。
“你昨晚儿,干嘛咬我呀?”清笛手里撑着蝉纱团扇,掩了半张脸儿笑,“从外头那么不管不顾冲进来就咬人。难不成,吃惯了腥膻的契丹人,想肉吃了?”
小六的脸腾地就红了,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清笛一笑,眼波流转,“从今儿起我教你说汉话,省得问你什么你都不会说,除了脸红就死拧!”
小六犹豫。
“我说了就这么定了。我是你主子,你当然得听我的。”清笛妙目绕着扇沿儿一转,“我教你汉话,你也得教我契丹话。省得你梦里说的什么我都不懂。”
小六一惊。
“……比如,梦里喊出小情人儿的名字来,我都被蒙在鼓里。”清笛眼梢一挑,俏皮却又染了三分冷意,“还糊弄我说没碰过女人。”
23、你是我的
“黑丫,你转过来呀,乖。”
小黑驴使劲将脖子扭一边去,心里狂喊,“主子不是在叫我,绝对不是,绝对不是……这名儿,忒难听了~~”
清笛都犯愁了,向躲在小黑驴屁股后头的刘达示意。刘达正在那烫烙铁呢,眼看那烙铁红了就能用了。
刘达也向清笛抱拳,意思是求清笛再加油。
清笛咬唇,只能勉为其难继续哄,“黑丫,乖哦。你看你都饿瘦了,瘦了都不好看了。”
小黑驴这才扭头过来,心说:主子,还不是你把那狼崽子拴我窝里给我吓的?
可惜,小黑驴没等放声呢,刘达的烙铁就落小黑驴屁股上了。小黑驴悲愤地惨叫,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清笛,差点就哭了,“主子,你骗我,你伤害我!”
清笛赶紧哄,“黑丫不哭,不痛不痛了。”
房间里,小六撑起身来,远远看着,也忍不住笑开。
烙铁燎毛的焦糊气味散去,小黑驴挺翘的小屁股上便出现了一个“香”字。
“刘叔,这是作甚?”黑丫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儿,清笛也觉雄。
“姑娘有所不知,官家的驴马都得打上烙印,以确定归属。姑娘马上就要开苞了,日后难免要骑着它出去陪筵,所以得事先给它打上烙印,这样就不会跟别家的牲口混淆了。”
“黑丫它日后就是姑娘你专属的坐骑,只能姑娘你骑,再不准他人骑的。”
清笛心里一晃,猛地就想起了自己屁股上的那圈牙印!她转身就往房间里奔!。
“清笛姑娘。”郎中收拾了药箱子从榻边起身。
小六躺在清笛的榻上让郎中医治。
“先生辛苦了。”清笛福身。
“先生这边请,奴家跟先生去拿方子抓药。”郭婆婆引了郎中到外间。
清笛咬着嘴唇就冲到榻边去,瞪着小六,她自己的脸先红了,“你咬我——是拿我当驴马?”
小六险些没一口口水呛死,使劲咳嗽起来。
“好啊,你倒是时时处处都不肯落下风。我骂过你是小畜生,你不会骂,你就干脆在我屁股上咬一口,直接当我是驴马,哈?”
清笛真是又羞又恼,“这牙印儿又是你独有的,你是不是想说我只是你一个人能骑的畜生,别人谁也甭想骑?”
清笛小性儿来的快,话冲口就说出去了——说出去了,她就后悔了,脸腾地就红了!
小六慢半拍,可也听出门道来了,咳嗽得就更是地覆天翻!
“哎呀!”清笛窘得拿手里的帕子挡住自己的脸,站在原地直跺脚。她真想撕了自己的嘴,方才她说什么呢她!
小六咳嗽着看她无地自容的样儿,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握了清笛的手,轻轻说,“我、的。”。
清笛的心登时抖成一团。从未有过的惊慌铺天盖地而来。他虽然不会说几句汉话,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她却都听懂了。
清笛急忙甩脱了手,“你别弄拧了——我是你主子,你可不是我主子!”
窗外光影一转,一个柔美的身影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借着墙壁遮住了身形。可是一双翦水双瞳却牢牢盯在小六和清笛握在一起的手上。
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浮上那人唇角。
24、暗中绸缪
朱漆长廊,柱顶绘着种种旖旎彩画儿:洛神凌波、襄王神女、西母穆王。
一格一格地看下去,那抹纤柔的身影情不自禁叹了口气:上述种种,都不过一场露水姻缘,皆没得善终。
也是,这是青楼,只有一夜欢爱,哪儿敢问明日?选的彩画只求郎情妾意,谁管得不得善终?
姐儿嫌贫,哥儿爱俏。就算曾经海誓山盟的,若是那客人没了银子,姑娘们照样不再开门;若是姑娘人老珠黄了,那客人定然也早握着银子去觅了新欢。
身在青楼,最贵的不是清倌儿的身子,甚至不是金子银子,而是——真情。
“静箫,怎么自己叹气?不是说去看清笛么?”月洞门里转出艳丽夺人的红牌姑娘横波来。
站在长廊上叹息的,正是笛箫笙笳四姝当中的静箫。
静箫人如其名,本是江南女儿,生得娉婷柔美,性子温软。遥遥看着,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仿佛工笔仕女画里的人物。
“原来是横波姐姐。”静箫赶紧福身,“小妹去了清笛那,可巧清笛房里有人。小妹自忖不方便入内,这便退出来。等明日清笛那边没人了,我再去罢。”
“她房里有人?难不成是那契丹小子?”横波挑眉,“清笛到底把那小子弄她房里去了,八成早做了苟且之事!”
静箫红了脸垂下臻,说不尽的羞涩。
横波就乐,“哎哟哟,我的静箫姑娘啊,你就要开苞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静箫面色更红,“妈妈说,女儿的羞态是最美的胭脂,所以并不严责小妹改掉。”
“也是呢!”横波叹了口气,“我们这样的早已经老脸老皮的,什么孟浪话儿、什么秘戏玩意儿都臊不着我们了,只能看你们这天然的羞红眼热!”
“看姐姐说得……”静箫羞得恍如就要晕倒,“姐姐风华绝代,小妹这种见不得世面的才需要些小手段。”
“倒是你们四个这一批开苞的丫头,习艺如何了?到哪个阶段了?”横波抿着嘴乐。
“正在学……”静箫声音低不可闻,“唇艺。”
横波会意,点头笑开,“最难的是要对着镜子亲下去。静箫,别当镜子里的人是自己个儿,就当是自己喜欢的小子。镜子的阶段过了,下一段去亲花儿,就便利多了。”
“多谢姐姐教诲。”静箫福身。
“妈妈有意要你们四个学艺完毕之后竞艺争艳,以选拔你们当中的胜者做红牌。静箫,姐姐是最看好你的;你自然会赢过清笛的,是么?”横波缓缓说,眼瞳里漾起清淡微波。
“清笛冰雪聪明,小妹岂敢企及?”静箫慌忙摇头。
“怕什么?我会帮你。”横波清冷一笑。
静箫没敢说话,只是弯腰福身。
“好了好了,我先去忙,回头再找你说话儿。”横波抬步带着丫头沿着长廊走去。
静箫回眸,微微挑了眉尖瞄着横波的背影,淡淡一笑。
25、公子凤熙
“姑娘可遇见横波了?她来院子里寻你,老身便告知她说你往清笛那边去了,她便迎出去。”静箫回了自己院子,她的跟随婆婆张大娘说。
“见了。”静箫意兴阑珊。
张大娘从前也是院子里的姑娘,后来从良,给人当妾。结果福薄,男人死了,她又被男人正妻给卖回院子里来。从此灰了心,只守着静箫,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静箫身上。
张大娘多年做小,习惯察言观色,见静箫提到横波只是恹恹的,便没再追问。
“倒是清笛可大好了?”张大娘转问清笛。
这一批笛箫笙笳四个清倌儿都是顶尖儿的,谁都看得出来是下一代的四大红牌。可是四个人当中谁又是行,旁人可都等着看呢。
湉娘对清笛最严厉,可是懂门道的人却也都明白,惟其严厉才越证明湉娘心里最看重的是谁。因此上,张大娘未免在心里也防着清笛。
“看样子没大碍了。”静箫摆着手里的帕子,“倒是不明白她为何摆个契丹小子在房里,还宁肯挨了二十板子,何苦?”
张大娘眼珠一转,“静箫啊,这就是清笛的聪明之处了!往大里说,咱们这霸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被契丹攻破了,她守着个契丹小子,这就是一重靠山!”
静箫眉梢也是一跳!
“往小里说,你们四个如今学艺都到了最后的阶段。你的唇艺、枕艺都只能凭着想象去完成;她却守个现成的小子在房里,什么都拿那鲜活的小子当尝试,她什么能学得不比你们快?”
“大娘的意思是,清笛使小绊子?”静箫面色越难看。
“那丫头别看表面清淡,实则她野心大着!她自己都攀上张阁老那根高枝儿了,开苞之日,就是人家飞上枝头之时!”。
“姑娘,怎么此时才回?”横波的丫头巧儿遥遥看见横波回来,赶紧迎出来,“安公子抿了口茶,见姑娘没回来,就走了!”
“他去哪儿了?”横波一听就急了,“凤熙这么久没来,来了竟不等我!”
巧儿咬了咬唇,“婢子也是担心,便坠着安公子出来。婢子看见公子他朝、朝……”
“说!”横波咬牙。
“……公子他往清笛那边去了!”
横波闭上眼睛,“如此说来,他今儿进院子根本不是来看我的,他是来探清笛的伤!”
“安公子,您这是……”门外传来郭婆婆惊愕的语声,清笛也是一愣。
小六忙想从榻上滚下来。为了方便郎中诊脉,清笛这才特准他躺在她榻上。
“没事儿,躺着你的。”清笛起身,将最靠近卧榻的幔帐放下,遮住内里,这才迎出去。
“安公子,走错门儿了吧?”清笛甜软笑着,嗓音里却透着疏离,“横波姐姐的院子离我这可远。”
“清笛,你个小没良心!”安凤熙的嗓音透过鲛绡纱帐,落进小六的耳朵。
小六用力睁大眼睛,影影绰绰只看见个白衣的公子。身如玉树、姿态风流,弯了腰站在清笛面前,十足的着意讨好。
26、禄山之爪
“奴家的良心,断比不得安公子的良心。安公子对横波姐姐的心,咱们院子里的人可都羡慕着呢。”
面对凤熙朝她压过来的面颊,清笛一笑,柳腰轻转轻巧地避了开去,只余腰间环佩清脆一响。
凤熙恨得咬牙,“你明知道,自打那日见了你,我心里就再没有她!”
清笛手指绕着幔帐上的穗子,笑笑回眸,“安公子的情分原来不过如此。横波姐姐当年清白的身子还是给了公子你的吧?”
凤熙又恨又爱,忍不住追过来就要抱清笛,“好乖乖,你可赏我个好脸儿吧。人家日前还在杭州办事,听说你挨打,人家什么都不顾了一路骑马奔回来,结果还是不得你待见。”
“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凤熙献宝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个东西来贴上清笛的臀。
小六隔着幔帐影影绰绰瞧着,越躺不住了。
“什么呀?”清笛连忙转身,避过凤熙的手。
凤熙叹息着把手里的东西送到清笛眼前儿,“瞧,我猜你一准儿喜欢!”
“天!”
饶是清笛,都不由得惊呼。触目所及,凤熙修长白皙的掌心正托着一个水滑光润的蜡冻佛手!
那佛手宝光盈盈,竟堪堪如凤熙的手一般大!
古来蜜蜡都是贵重之物,千万年方成,这样大一块蜜蜡冻简直是世所罕见,更何况天成佛手形状!
凤熙瞄着清笛的目光,便得意地笑了,“蜜蜡比玉温润,捂热了能帮你的伤消淤化肿。况且天成佛手形状,我特请寒山寺高僧加持过,定能保佑你早早康健。”
此心,不谓不重。清笛也是心尖微颤。长这么大,何曾有人这般用兄她欢?
“好乖乖,看我一路奔波劳顿,赏个唇给公子尝尝……”凤熙屏息凝望清笛面上绯红,忍不住便要亲下去。
“嗯!”
清笛身上清香撩人,青如嫩枝、却又曼妙如檀,惹得凤熙难以把持。却在这时,帘栊一挑,一个人从幔帐里走出来,就站在他身子边儿上,还轻轻咳嗽了声儿。
是个男的!
凤熙一惊吓,急忙转头去看,先撞见一双碧蓝的眼瞳。那眼瞳冷凝寒肃,宛如塞外寒夜,冻得凤熙一哆嗦,忙揪着清笛问,“他是?”
是小六。
清笛也没想到小六会赶在这个节骨眼儿出来,也有点囧,揪着小六的胳膊,“你怎么起来?快回去躺着。”
“他?”小六却傲然抬头,寒眸冷冷睨着凤熙。
片刻之间,两人目光彼此扫视百八十眼。
小六原以为这安公子是个猥琐之流,却没想到眼前人凤姿龙骨,清美飘逸。他穿一件纯白羽纱的鹤氅,腰间缠丝腰带上还别了根玉笛,笛子上二三尺长的玉白穗子垂落下来,随着他身形轻轻飘摇。
风流无匹,贵乎天成。
“这位是安公子。”清笛扯了小六的手到一边,却回头瞄着凤熙一笑,“安禄山的安。”
“噗!”凤熙一口气好悬噎着。
“你是胡儿,不懂我汉家典故。”清笛用帕子掩着口儿冲小六眨眼,“你可知‘禄山之爪’的典故?”
出人意料,小六竟然一笑,伸手接过清笛手中佛手,将那佛手指尖瞄向清笛,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这?”
27、比过他去
凤熙的面上登时挂不住,走过来眯眼瞪小六。那孩子方十四,个头比凤熙矮了些,不过目光却丝毫不弱,反倒盯得凤熙心下阵阵生寒。
“你是契丹人?”
清笛连忙走来拉开小六,“安公子,他是我的人。”
凤熙挑眉,“你的人?何意?”
“在我房里,睡我卧榻。”清笛面上渐生清冷,“公子可懂了?”
凤熙凤目微眯。
小六也抬眸直望凤熙,轻轻一笑,伸手握住了清笛皓腕,“我、的。”。
“公子……”门外忽然传来横波轻唤。
凤熙凤目一冷,却没回头。
清笛连忙敛衽迎出去,“姐姐,你可来了。”
横波进门来就瞧见小六跟凤熙的对峙,遂执了凤熙的手,“公子家去吧。清笛妹妹这边也不方便留客,公子若想与清笛攀谈,待会儿我再让巧儿来请妹妹过去说话儿。”
凤熙咬牙,转身向外。纯白的羽纱大氅裹着玉笛上垂下的玉白穗子,随着步履轻荡,仿佛摇曳起一片月色清光。
清笛咬唇,犹豫了下还是将蜡冻佛手取来交到横波手上,“姐姐,安公子的物件儿,方才小妹借来赏玩。”
“这样大的蜡冻!”横波也是惊呼,“纵是皇宫大内也未必有吧?”
凤熙已走到门廊上,忽霍地转身来,一双凤目眯着瞟向清笛,“那是给你的!你不留我的人,我不怪你;我的东西若你再不留,也未免太不将我安凤熙放在眼里!”
横波就是一皱眉。
清笛俏皮吐了下舌,“谁说我没收?可是既然公子已经送了给我,那我怎么处置,公子当不干涉,不是么?”
清笛说着转向横波,“姐姐,小妹权当借花献佛。姐姐也知我们这些清倌儿手里一两体己银子都没有,素日来多蒙姐姐们照拂,小妹这儿既然得着这么一件好东西,自然敬赠姐姐。”
横波眯了眯眼睛,终究还是贪恋这东西的贵重,便合了掌心收起来,“既如此,谢谢妹妹了。”
“哼!”凤熙一张粉面气得赤红,抬步便走了。横波忙跟上去。
“佛手给了横波,她也不会痛快。”郭婆婆走过来提点。
“她本不待见我,所以我也不是为了讨好她。不过是要借此表明对安公子惮度。当着她的面摘得清清楚楚,安公子面上挂不住,日后就也死了心了。”清笛转身走回房里。
郭婆婆只能叹息。安公子出手阔绰,身份神秘,据说是江南贵少,本是院子里多少姑娘翘的客人。怎奈清笛无意。
“你过来。”清笛进屋就笑着招呼小六,拉着他坐在妆奁前,“这么机灵,孺子可教!”
小六对着菱花镜,看着两人的面容一齐映在镜子里,顿觉羞涩。
清笛转眸而笑,“大方坐着,我给你篦头。”说着端详镜子里的形容,便抿嘴轻笑,“仔细瞧瞧你的眉眼,倒也算入眼。我给你梳了头,定然比过那安凤熙去!”
清笛伸手去拿自己的梳,却停手,转了手腕朝小六,“拿来。”
28、情丝缠绕
日光脉脉,筛进窗棂来,穿过珠帘,丝丝缠缠落满妆台。黄铜的菱花镜上,映着一双小儿女绯红面颊。
“拿来。”摊开掌心,“还想私藏?”
日光落在菱花镜上,转了个弯儿返照进小六眼睛里去。映得他那一双眼珠子从玄黑到碧蓝,反反复复光华流转,几番轮回。
知道拗不过她,小六咬了咬唇,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探手入怀,掏弄了物件儿出来倒扣着搁进清笛的掌心,便狠狠垂下头,仿佛誓死不再看向镜子。
那物件儿落进掌心儿,触手所及根本不是那晚的角梳!。
摊开掌心儿,清笛就怔了,一张俏脸更是红成胭脂。跺着脚背过身儿去,“你,你几时私藏了这个!”
白玉似的掌心儿上哪里有什么角梳,只有几径青丝。长而柔韧,漆光暗转;轻轻嗅闻,便有幽香萦绕。
那分明,是清笛自己个儿的头!。
“你说呀!”清笛背着身儿,续成一团。
“枕、枕上。”小六一颗头都快垂到腰间。那是他躺在清笛榻上,看见枕边散落的青丝。他便偷偷给藏了起来,却不知道怎么会被她现了?
“你,你藏这个作甚!”清笛又羞又恼,可是却又说不清地——心底仿佛绕起丝丝甜意。就仿佛那些青丝已不在掌心,反而是钻进了心内去,一匝一匝地裹着她的心,有小小细细帝痛。
小六浑身轻颤。那时看她挨打,看她独自寂寞哭泣,都只有她的青丝裹着她的小小脸庞和身子。那时他便想轻抚她的青丝。
于是见了她落在枕边的青丝,闻着青丝上她独有的幽香,他便着了魔。便私藏起来,贴身放着。
“你说呀!”清笛其实已经不敢再问,可是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傻傻再度问下去,“说呀……”
“唉……”宛如日光寂寞而悠长,他竟然老气横秋叹了口气。继而转身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上,而他的手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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