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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青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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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女佣过来,将一个座垫放在一张椅子上。莫妈便把在餐桌下翘首以待的小白抱了上去。小白撅着一截小尾巴坐在软垫上,两只干净的爪子扒在桌子上。莫妈妈往它专用的碟子里夹了许多菜。它一边吃,一边快乐的摇着尾巴。但是,过了一会儿,它却停了下来,不时的拿眼偷瞧离殇,欧阳崇很以为奇。离殇早发觉了,拿手扣它的脑袋:“你放心,今天不抢你的饭碗啦!”小狗原本伏贴在脑袋上的耳朵一下子坚扬了起来,它把前爪从饭桌上抽了回来,蹲在椅子上,喉咙里“呜噜、呜噜”的哀鸣。睁了黑亮亮的大眼,可怜巴巴的瞧着莫妈妈。莫妈妈用手指勾了它的小下巴,安慰道:“乖乖,不用理他,快点吃!”它才重又扒上桌子。

    莫妈妈告诉欧阳崇,小白是她去广州的时候,经过一家餐馆时发现的,那时店主打算把它丢到热水里烫了除毛,然后做菜给人吃。可怜它刚出生没几天,双眼都还没张开。莫妈妈实在不忍,便高价买了下来。欧阳崇再看小白可爱的模样,一股温暖从心底弥漫上来……

    关于金成武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几天功夫,一传十,十传百,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了。校长气急败坏的招集学生会干部们商讨对策。

    康水柔对良秀冷笑道:“还处置什么!但凡有点自尊,有些廉耻,谁还会在这里读下去。”

    研讨了半天,校长终于拍板——“严肃处理”。

    哪知,有幸灾乐祸的就大肆造谣,说何二宝和金成武将被开除。其中,闹得最欢的莫过于何二宝的“铁杆兄弟”习富志。一旦有人撩起话端,他便腆着肚子,甩着一双肥唇,汩汩而谈,话里又是纪律又是道理,丝毫不见平日的情义。一副隔岸观火的悠然态度。大家听了,肚子干笑几声,代何二宝心寒,同时鄙恶道:“人渣!”

    自从发生此事后,何二宝的家人就*悬心,夜夜辗转,生怕再生不测。猛然风闻了这讹传的消息,顿时全家惶惶不安起来。筹谋良久,想定了一条主意。

    第二天,众人携了二宝匆匆的就往学校赶去……

    一进校长室,何爸爸不等寒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了头,涕泪交集,哭得声咽气哽,口里只是哀求。校长先还是莫名其妙,渐渐地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壁温言解劝,一壁细细打量这一家子。何爸爸年纪大约四十开外,一头乱蓬蓬的油发,面色粗黑。额头眼角久历风霜,布满了一条条好像刀刻的皱纹,刚强硬涩。身上一件灰白的夹克,领子的边都糊烂了。何妈妈淡眉细眼,脸色煞白,从始至终眉头紧蹙,数不尽的愁苦忧闷。再看何二宝,锃亮的皮鞋,簇新的皮衣,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脖项上还坠了一条骷髅链子。校长在心里感慨道:“这怎么会是一家子呢?天壤这别!”俄顷,班主任慕容新欣老师闻讯也赶到了。两人合力宽慰一翻,才把他们送走。待人离开后,新欣老师愤闷的踱回办公室,狠狠的一掌拍下去,大骂:“混帐东西!”

    这几开,远恒一下学就跑的没踪影了。欧阳崇问离殇,离殇笑道:“所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看来这家伙为了一件衣服,手脚都不要了。”欧阳崇瞟了他一眼,责备道:“混帐话!什么‘女人如衣服’,说这话的人应该是那种四肢发过,头脑简单的蠢货——古代小说里还认为他们是英雄呢!傻透顶了!把粗鲁当豪爽,可笑!”莫离殇见他一脸肃然,也自觉说话欠斟酌,赔笑道:“一点玩笑都要认真啊?我说句笑话给你听。”欧阳崇道:“说来。”离殇道:“有一人听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仰天长叹:‘天哪!原来我七八脚裸奔了这么多年’。哈哈……。”

    欧阳崇也笑道:“可恶,这群混帐东西。‘女人如衣服’,难道他们不是女人所生、所养;难道他们的姐妹不是人。所谓‘百善孝为先’,戏谑、侮辱自已的母亲,不义不孝,*不如了。”离殇说:“这都是几百年前的古话了,‘男尊女卑’的时代也早过去了。你那些牢骚也过时了,现在该担心‘手足’问题了。我看,照这形式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又该呼吁男女平等了——不过,这回是针对‘男卑女尊’!而且还十分有必要建立‘男联’这样的机构!”欧阳崇笑道:“就如林黛玉所说‘不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就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为什么就不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呢?”离殇纠正道:“不是没有,只是很少。”欧阳崇一听这话,鬼使神差又勾连自已和良秀来,呆嗑嗑的发怔,嘴角笑容慢慢泛现,渐渐地漾开。离殇想到自已家里就是母亲作主,也忍俊不禁。

    大清早,良秀正往教学楼走去。冷不防,迎面碰上一个人,抬眼一看,惊骇的险些叫喊起来——这个人不就是以前见过的“狮鬃头”吗?!良秀赶紧含胸低首,连连道歉,匆匆地往前走开。后面一帮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又是吆喝,又是吹口哨,十分放肆,良秀不由加快了步子。

    上楼的途中,正遇到何二宝下楼去了。看他的神情,良秀心下思量:“他怎么一点也不觉羞愧,倒若无其事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直到上课都没见何二宝再进教室。倒是欧阳崇,照例的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他“嗵”的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铃声“”的就悠悠的敲响了。良秀见他手忙脚乱的理课本,抿着嘴悄笑,“哎!”快乐的长叹了一声。

    何二宝一到楼下,就被“狮鬃头”一把提了过来,二话不说,照着脸“噼叭”就是两巴掌。不容二宝*,“狮鬃头”又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往旁边的一块石碑撞去。“咣当”一声,二宝顿觉眼前直冒金花,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蜷在地上,抱着脑袋,挣扎着喃喃求饶:“彪哥,饶了我吧!”彪哥充耳不闻,冲上去,又是几记窝心脚。旁边几个小混混怕闹出人命来,有的便媚笑着上前,将彪哥拉开,一边冲二宝骂骂咧咧,彪哥心情总算缓了下来,指着何二宝斥道:“你*的以为我不敢宰了你,你再敢跟成武走在一块儿试试看!”骂完了,率着一群人扬长而去。门口的保安竟一声也不敢吭,眼睁睁的让他们大摇大摆的去了。何二宝无脸见人、无心读书,夹着‘尾巴’灰溜溜从后门跑了。

    欧阳崇晚来了一步,不曾见到那一幕场景。此刻,早有好事者大肆宣扬开了——“何二宝让情敌给打了!”

    远恒摇头道:“太没天理了,金成武长成那样,居然也有人为她你争我夺的。什么品味!”离殇一直默默不语,突然尖叫道:“这么算来,那个孩子是谁的,还没一定?”说完,和远恒两个人互相瞅了一眼,然后“哄”的一阵爆笑。欧阳崇锁眉道:“没想到,她还那么的*无耻啊!”离殇冷笑,道:“你才知道。‘无耻’!搞不好人家还会说你迂腐,都什么年代了,听说过欧美的‘性解放’和‘俱乐部’吗?”欧阳崇仿佛心头扎了根刺一样,痛得一阵痉挛,大为不爽:“随便找个就可以*了,这跟*有什么区别!”离殇笑的捂着脸道:“你别用这么恶心的字眼,好不好?什么‘*’!那还是在说人吗?”欧阳崇激动道:“这叫‘恶心’了!那他们干的勾当不更恶心吗?他们做的出,我为什么说不得。我觉得既然是人,就应该忠贞,以区别于*。”离殇又笑道:“不过,我听说*中也有‘忠贞不渝’的爱情呀,比如天鹅,就是终生相伴,不离不弃的。”欧阳崇斩截道:“那就要做地更好了!不致于连*都不如吧!如果那样,还算‘万物之灵’吗?”

    何二宝的父母今天特地炖了一小锅鸡汤,以庆祝儿子没被开除。不料,儿子竟是遍体鳞伤,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里。夫妻俩问明“原由”,又痛又恨,“这些小学生太过分了。不但嘲笑你,还打你,我的儿啊,委屈你了!”思虑再三,决定让儿子转校。可是世态炎凉,自已家无财无势,谈何容易。因为寒窘,碰了不少钉子,夫妻俩殚精竭力虑,彻夜计议,要作最后一搏。

    何老头这些日子为了孙子的事,闹得愁眉苦目,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了。欧阳崇见了,倒由衷感叹:“原来,他是这样慈祥可爱的老人。”遂把平日里的嫌恶渐渐地蠲弃了。一天晚上,欧阳崇下楼去喝水过走廊时,见何老头颤颤巍巍的摸进了父亲的书房,心里好奇,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房门外窃听。

    只听“咚”的一声,何老头双膝一跪,伏在地上,瘦得骨骼嶙峋的肩膀瑟瑟抽抖个不停。风语马上扶他起来,见他脸上已是一片泪光。烦恼道:“不是我不帮你,令孙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了。毫不夸张,可以说是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了。你说,谁人敢收他!就算我一个大帽子压下去,人家也未必心服。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何老头浊泪潸潸,又一下跪倒,膝行到风语面前,嘶着嗓子:“求您了——!”说罢,趴在地上就要磕头,风语忙制止他,自已低头权衡半晌,缓缓道:“这样子,只能提前送入中专了。你以为怎样?”何老头垂了头,不言语,风语为难道:“只能如此,我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何老头忽然抬起头,两眼放光,说出些惊心动魄的话来,欧阳崇在门外惊恨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要撑破眼眶了。只听何老头振振有词道:“市长大人,欧阳崇那样忤逆不孝的儿子,您都宽忍了,何况我这么个好孙子,是万万不可以败了前途啊!”风语听这话忒不像样了,哭笑不得,知道是急糊涂了。只好先用虚言搪塞了,打发他出去。

    欧阳崇一脚踹在桌子上,咬牙切齿恨道:“这老不死的混蛋!”一时间,怨怼、委屈、懊恼、沮丧全都堆上心头,像狂风中的芦苇丛,摆荡不宁。闷闷的细忖:我从来没有开罪他,他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自小到大,都没给过一个好脸色。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嫌我没有骨气,任打任骂,苟且偷生……如果,如果妈妈还在,就不会有人敢这样欺侮我了,妈妈……!愈想愈哀恸,眼前一片朦胧,一阵光滤过之后,一个梦寐以求的身影款款迎了上来,“母亲!”欧阳崇失声叫了出来,母亲穿着她最爱的雪白色百褶裙,长发在微风中静静的飘扬着,她微微的温蔼一笑,整个房间里瞬间充满明媚和暖的阳光。母亲慢慢伏*子,在欧阳崇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着他的脸,温柔的“责怪”——“你怎么可以哭呢?你是妈*好孩子呀,好孩子是不可以哭的!”欧阳崇忙拿手胡乱揩了脸上的泪渍,道:“我不哭!”母亲舒坦地笑了,但是身影却倏地向后飘去,那笑容越来越悠远,越来越淡,宛似春风拂起的涟漪一般,妈*面容渐渐散了,淡了,最终彻底消逝了。

    周围的光芒突然一下子黯淡下来,房间里一片漆黑。欧阳崇惊慌失措,惶惧的四下张望,发现在深邃的黑暗里,忽的又亮起一盏昏黄的烛火,欧阳崇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靠近。

    “是母亲!”——母亲正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咳嗽着,*又干又白,脸色蜡黄,眼神里黑漆漆的望不到一点光芒,像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欧阳崇泪雨滂沱正要扑上去,突然被一只钢硬的手掌一把推开,一声厉喝:“滚开!”——是爸爸!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冷酷的女人,嘴角残忍诡异的笑着……

    欧阳崇看到母亲伸出瘦弱的手,紧紧地揪住了父亲的领子,手臂上的血管筋肉全部暴*来,簌簌发抖,颤着嗓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在秋……泉身上……赎罪吧!”风语“呵呵”的怪笑着,伸出两只鹰爪般的巨手,猛利的一把掐下去……,母亲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恐怖。不一会儿,手脚渐渐地的停止了挣扎。欧阳崇看到了那最后一口气从母亲的嘴里呼出来,悠悠的升腾在昏浊的灯光里,慢慢晕散开来……,父亲背后的那个女人一直在冷漠悠远的笑着,笑着……

    “今天,天气糟糕透了!”欧阳崇仰头看看阴沉灰霾的天空,其中飘浮的淡淡水云,仿佛晕染开的墨水一样。有些寒冷的风萧萧的刮着,彷徨、失落……种种情绪在心里此起彼伏,搅得神魂不宁。远恒这时抱着一本康诗,一头撞上来,喘着气问他:“你知道这个……?”欧阳崇不耐烦一摆手,道:“你得了吧,来真的啊?金成武和何二宝搞成那样,还不知怕!”远恒道:“什么跟什么!我和她是纯洁伟大的爱情。拜托!”欧阳崇啼笑皆非:“‘纯洁’、‘伟大’,你不怕流言蜚语吗?”远恒气壮道:“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有流言蜚语。”欧阳崇随意支吾一句:“还有谁?”“你呀!你和水良秀的事大家早都知道了!大家说你们是‘天生一对’,所以我才忍痛割爱啊,哈哈……”远恒乐呵呵的说道。“什么!”和欧阳崇险得跳起来,“我跟良秀……胡说八道!”远恒目不转睛的盯着欧阳崇的脸,笑道:“难道你不喜欢?”欧阳崇受不了他几百度灼热的目光,浑身不自在,脸上发烫,支支吾吾道:“我可没那心思,你可别胡说,小心我剋死你!”远恒不信:“我懒得管你的事,先研究一下我的康诗——‘相见时难别亦难……’哎……太不够意思,跑,摔死你。”

    欧阳崇呆呆的思忖道:太可怕了,自以为隐藏得很深秘了,却早被别人洞穿了。只不知道良秀晓不晓得……。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周身火燎一样,*难当:不知道,他们又怎样背地里糟踏我和良秀呢!顺眼朝良秀的位置看去。良秀正坐在靠窗的地方,手里拿个镜子,专心的摩着鼻子。透过薄薄阴云照进来的清冽的阳光,拂在她的身上,起一层微茫柔和的光影——多么神圣纯洁啊!这样的身体和灵魂岂是金成武可以比攀的?

    欧阳崇忘情的走过去,府*子,问良秀:“你在做什么呢?”

    “摸痘痘啊!”良秀把手指拿开,鼻尖上果然有一点红色,衬了她雪白滋腻的皮肤,像是皑皑雪原上的一朵红梅,那样*明丽。

    “为什么要‘摸’呢?”

    “‘摸’到它害羞,它就会不见了啊!”良秀瞅着他吃吃的笑。

    “那它为什么还不躲起呢?哦!我知道了,它跟你一样‘皮厚三尺三’哈!”

    良秀蛮不讲理,耍赖道:“我还能长呢!有本事你也长一颗试试!”

    “抱应,居然长在鼻子上了。我诅咒它再长大些,那就成马戏团的了。”

    良秀靠在椅背上,从欧阳崇的角度,一顺下眼去,便看到从她领圈里露出一弯平坦*的皮肤,随着匀柔的呼吸微微的起伏。登时,欧阳崇全身一阵酥软,心里缠mian一种奇妙的感觉……这当儿,远恒的话像一股冷水注入头脑中,欧阳崇一个激凌从迷醉中醒过来,自觉似乎所有人都在注视自已,低了头,红着脸,缩回到自已的座位上去了,心里无限猜疑:良秀也许也知道我的心思了……。想到这,不禁局促难受。

    下午第三节课,本是年段的自习课,英语老师却不请自来,叫了学习委员林静仪抄了整整三黑板的习题,限期明天下午做完。顿时,班上哀鸿遍野,隔壁班也“唉”的一声声长叹应和着。欧阳崇一看到“A、B、C、D”脑神经就绷得紧紧的,说句坦白话,虽然英语成绩一直不坏,可是他到现在还弄不清向英语字母端的有几个,更遑论什么元音、辅音了。只是慑于老子的压力,一味的死背而已。

    收拾书包,才刚要和离殇回去,良秀和远恒争先恐后的拥上来。原来,良秀第三节课忙着处理学生会的事务,远恒偷溜到*场打篮球去了,都未曾抄得英语作业,此刻俱来向欧阳崇借。

    本来,远恒要向婉晴借的。无奈婉晴以先应承了水柔为由,婉言拒绝了。远恒尚不死心,还要磨泡,白婉晴严正道:“扯淡,我已经先答应了水柔了,怎么可以再给你呢?这是原则问题,你别再混帐了!”

    遭了白婉晴一顿抢白后,他才讪讪的来找欧阳崇。欧阳崇本打算将自已的作业借给良秀,叫远恒向离殇去借。离殇两手一摊,道:“我看不懂那英文。”这下难办,一边是兄弟,道义上是要两肋插刀的。一边是自已心仪的女孩子,情感上要关照呵护。正在左打右算万分为难之际,他看到远恒脸上酝酿着的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恍然想起今早远恒说的“谣言”,为了避嫌,欧阳崇只好硬着心肠道:“远恒拿去吧,我的字太草了,你向婉晴她们借吧。”

    看着良秀骨朵了嘴,微红了脸,将本子*的递还给了远恒,刹那间从她眼中流出的失望、哀伤、难堪……令欧阳崇又虚又歉又愧,垂了头不敢直视她。

    良秀踽踽独行在大街上,夕阳温暖而颓废的洒满整条路面,在她身上也镀了一圈落寞凄伤的轮廓。她撅着嘴,眼睑上托着两颗晶晶闪闪的泪珠儿。她一边吸着精致的小鼻子,鼻头现出粉嫩的红色,好像从鼻尖上一点“红色”浸透漫延下来似的。一边拿小树枝一路上四处抽打着。秋风一阵阵的掠过,割得脸上生疼生疼的。实在气不过,便嘤然作声:“混蛋,可恶!”

    “您好!我找水良秀同学。”欧阳崇一边急切的催唤“快接,快接!”一边不住的看手表,刚刚和父亲撒谎说要出来买铅笔,这会儿已经过了二分钟了。食杂店的老板娘饶有兴趣的盯着欧阳崇的脸,莫名其妙的微笑着细看,弄得欧阳崇更加窘迫难堪,遂低了头,转过身去。

    “你是哪一位?”水良秀明知是欧阳崇,心里还在赌气,故意呕他。一句话,问得欧阳崇愣住了,仿佛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心都冷了半截。口痴舌钝不知如何应答。良久,神色黯然,淡淡道:“是我——欧阳崇。我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良秀明显感到他语气里的失落况味,不禁心软了下来,可是愈心疼便愈心恨,因此冷着肠子,故作大方洒脱道:“没事!没事!我已经向林静仪借了。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说完,就要放下电话,手到中途却停滞住了,暗揣:是否太绝决了些了。又俄延了一会儿,将听筒再放到耳边,见对方还未挂机,逡巡再三,待要再说几句转还的话。对方却“吧嗒”一声将电话拍下了。听着电话里“嘟嘟”的一片忙音,良秀呆呆的定在那里。自以为道理全在自已这边,心中却甚实不安。自已也捉摸不透,为什么“胜利”之后是这样的空虚和惆怅呢?

    欧阳崇正在发愣,忽然听到对方说:那么没事就挂了吧!顿觉心头被一把冰冷的刀子划过,鲜血淋漓。人便从迷糊中痛醒过来。怏怏的,深自懊悔不该将作业借给了远恒,更不该打电话去找良秀,自讨没趣,自取其辱。同时悲寒——她怎么可以这样呢?!一路上痴想,怔怔的沿回家的路走去。

    这以后,两人碰面都讪讪的,无言以对。至最后,竟发展到陌路人的田地。两人将对方视若无睹,妆出一副冷淡骄傲的表情。暗地里,回味往昔种种却难抑沮丧、落寞……让痛向一口一口的吞噬掉所有的力气和思想,然后颓软的瘫在床上,任意识逐渐的模糊。

    “真是乌烟瘴气!”欧阳崇刚一跨进大门,就被迎面扑来的一团烟雾呛得直打喷嚏。放眼望去,客厅里满满的坐了一圈的人,细细一看,尽是些肥头大耳、赤光满面的货色——“跟猪圈一样!”听他们忘乎所以的夸夸其谈,欧阳崇奚落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欧阳崇测夺父亲对自已的回来毫无知觉,轻手蹑脚的想赶紧溜到楼上去。不意,刚走几步就被风语一声喝住,只得恭恭整整的近前站定。

    风语十分不满意,板着脸,厉声斥喝:“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也当耳旁风了!客人来了,你不瞅不睬的就想回避。读书不会,做人再不会,以后要怎么生存?”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口道:“我们家雪儿,个个老师都夸她天资聪颖,勤奋好学。现在已是班里的中队长了。”说罢,那女人瞟了欧阳崇一眼,嘴里“嗤”的出了口冷气。欧阳崇这才知道继母慧敏也回来了。众人群起恭维:“虎父无犬女,欧阳市长的女儿当然非同凡响,那是天上文曲星降世啊!令公子也无妨,男孩子嘛,未免贪玩……”“是啊,”一个暴眼虬眉的粗壮男子讪笑着插嘴,“我儿子不也这样,半期考前一个星期还在玩,结果每科只平均了90多分。想令公子总好过他吧。”

    欧阳崇听了继母一翻冷嘲热讽,血液一下子激涌上来,咬牙切齿想要还口,只是碍于众人面才强捺住心头的雄雄烈火。这会儿又听了那一席话,说话的人是认识的,正是习富志的父亲——本市富商习第一。欧阳崇随即横眉怒视,习第一看到了欧阳崇凶悍的眼光,心里也觉索然无味,表情讪讪的,满脸肥肉蓦地耷拉下来,像半融化的蜡烛。

    继母见状,递了个眼色给风语。风语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得欧阳崇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在白亮细致的皮肤上缓滞的流动着。

    风语申斥道:“你最近越发无法无天了,敢这样对待客人!”欧阳崇咬着*,狠狠的盯着风语,众人忙上前将风语拉开,一齐宽慰劝释教他原谅孩子不懂事。

    习第一见欧阳崇让风语弹压住了。有恃无恐的拱火:“我儿子富志从不敢这样,要这样,我早抽他了。”

    又经众人一阵拉劝,风语这才制住火气,挥手让欧阳崇上去了。欧阳崇将房门反锁上,也不开灯,趴在床上,脸埋在床单里。对于这种数尝不鲜的折挫,他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特别的耻辱、特别的委屈,只是心底泛滥着澎湃的思潮,口里轻而焦切的唤着:“妈妈……妈妈……”混沌中,脸上感觉到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在轻轻地拂摸着,像春风一样的馨柔。欧阳崇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母亲端庄的脸庞慈爱的笑着,府*来,轻吻他粘着泪花的荷毛,长长的秀发披伏在欧阳崇的脸上,一股馥郁的花香在他意识里弥漫,在脑海里开出满山满坡密密实实的鲜花。

    母亲一袭雪白色睡裙,就站在花丛里,她弯下腰来,伸出双手招呼:“泉儿,过来!”欧阳崇拼命的踩着水奔过去,可是母亲的身影却疾速的往后飘去。任他怎样追逐,却总是到不了母亲身边。母亲的姿影愈来愈模糊,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光影中。

    正当欧阳崇哭喊,彷徨不知所措的时候,天空里传来母亲娓娓的话语:照顾好自已……我亲爱的仲儿……。欧阳崇抬头,天空浮现出母亲带泪的面庞,面庞渐渐消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天空坠落下来,正掉在欧阳崇鲜艳润泽的*上,苦苦的……,甜甜的……

    欧阳崇身子一抽,睁大双眼,发现自已还在屋里,才明白刚才只是个梦。看到眼前黑凄凄的一切,肝肠似乎一寸一寸的断裂了,痛得他蜷紧了身子,偌大的屋子里,只听得到冷冽秋风偶尔擦过窗帘引起的猎猎声及窗外霜叶一片片飘零的沙沙声……

    嗨!翌日一早,欧阳崇正精神萎靡的在前面走,良秀和一班女伴从后面嬉闹着赶了上来,其中有几个想要取笑良秀和欧阳崇的,裹着良秀刻意接近他。对于她们的挑逗,欧阳崇没好心情,视若无睹,径直低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好大架子!爱理不理的!”听到众人的抱怨,良秀也觉尴尬,替他解释,其实也是宽慰自已,“不要太在意了,他可能又被父亲骂了。”

    “为什么恶狠狠的瞪我,难道我又得罪了你什么!”下午放了学,欧阳崇在前头愤愤地大步走着,良秀从后面追上前,挡在他面前,抬头诘问。欧阳崇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低声道:“你自已明白。”良秀怔了一怔,满脸疑惑:“什么?难道因为上次那件事吗?我接受你的道歉……”欧阳崇冷笑一声截断了她的话,眼眸里泪光点点,道:“也许,对你而言,我的尊严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堆臭屎,但是请你记住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被谁打,被谁羞辱,关涉到你什么了?我知道我很*!可是,你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来作*我吧!水良秀小姐!”良秀听得傻了,万般委屈,泪水在眼眶里粼粼流转,马上就要溢出来了。她哽咽着喉咙道:“你无理取闹!我替你排解责备,没想到你不识好人心!算我多事,行了吧!欧阳公子!”语末的四个字震得欧阳崇心惊肉跳,发狠道:“没错!你很多事!我是很可怜,一条狗都比我体面!天底下哪有人被老子当着客人的面打翻在地的!有谁?受了这种奇耻大辱,还苟且偷生的!只有我!——不要脸的欧阳崇!你好恶毒!”良秀眼里的泪水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这全是因为一个不知好歹的女生听了良秀的解释后居然专门跑去向欧阳崇求证:“欧阳同学,你经常被你爸爸‘打骂’吗?”欧阳崇措手及,脸色涨得通红,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好容易捺住性子,缓缓问道:“谁跟你说的!”“水良秀啊!”那女孩子坦白交待。

    放学后,欧阳崇依旧昂首挺胸从良秀身边擦过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说,径直去了。良秀给他平空瞪了一眼,不明所以,便赶上去理论,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和良秀大吵一架后,欧阳崇并不觉得抒遣了连日来的闷气,反而益加烦恼。拖了离殇漫街乱转,离殇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直嚷腰酸腿疼。欧阳崇置若罔闻,一坐下,又一味的发痴。

    最后,离殇敲着手表,提醒他:先生,六点半了!他才幡然醒悟,一看四周已是灯火辉煌了。狂奔回学校门口,老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去哪儿?”父亲从容的端起了茶杯,虚啜了一口,悠悠的又问了一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欧阳崇正一肚子没好气,观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便把头一撇,干脆利落道:“没上哪去,就在街上逛逛。”

    “还敢撒谎!”父亲把荼杯往桌子上一顿,荼水和荼叶波洒了一桌面。他严厉道:“逛街——这是娘儿们的事,你也学!没钱逛什么街?给我仔细交待了!”欧阳崇见他不仅霸道专横,而且无理取闹。一股无名火腾腾烧起,仗了这一腔的郁愤,竟大胆的上楼去了。将父亲的咆哮置之脑后,“砰”的一声将门撞上。

    欧阳崇围了一床毯子,坐在窗前,望着碧蓝的天空,皎洁的月光在脸庞上静静地流淌,微风徐徐的拂过来。他心情幽沉,喃喃自语:“枉我视你为知已,对你剖心挖肺、肝胆相照。没料到,你竟然和他们一道通同一气来羞辱我、伤害我,真是令人心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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