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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青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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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已经两个多月了,提到回家,欧阳崇虽不至于欣喜若狂,但还是有些温淡的急切和欣悦。只是揣测到父亲阴沉沉的脸,难免有点惧怕,行动磨磨蹭蹭的。在离殇两人的催促下,搞了半天,才算拾掇清向,由离殇二人架着到厂外坐车。进了市区,三人又找了家小餐馆,胡吃海喝一顿,以为纪念。欧阳崇先还担忧,经不起离殇的怂恿,心里一横,“大不了就是死嘛!有什么好怕的。”不觉胆气颇壮,但还是慑于父亲的,酒就免喝了,虽然只是果酒,但毕竟有酒气的。

    “我没说养家,我只是想出去历练历练……”

    “你给我滚出去!”风语“唿”地站起来,厉声斥喝道。

    “快给你爹跪下,求他原谅。”何老头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脸上一抹诡异的微笑,兴灾乐祸地“劝”到。

    “你给我滚!”风语气得全身直哆嗦。

    明天一早,风语就开车关欧阳崇去第二中学报名,一路上,父子两人都沉着脸,一言不发。一个多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两人直接进了校长室。校长正伏着看资料,风语父子突然进来,他显然不悦,头也不抬,挥手道:“现在有事,有便接客。”等风语将名片片推到他的老花镜底下,他才“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脸焕光,堆下笑容,又是递烟,又是倒荼。欧阳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哼!怎么像演电视剧一样!看来也是个废物!”风语开门见山,道明来意,说:“我公务繁忙,所以太子就拜托贵校帮忙教诲了。希望贵校能单独给他一间宿舍,多少费用报个价给我,明天我叫秘书送来。另外,恳请贵校对太子学业多予指教,如若不听的,就重重的责罚他,无须顾虑。”校长自然唯唯听命,又讨好道:“看贵公子的面相,定是个远到之器!”欧阳崇不理会这些,只是当听说要寄宿,暗暗的欢喜:“终于可以自由了!”及至听到“重重责罚”一段,又嘟了嘴,心里不悦道:“分明我是你拣来的。何苦这样对待!”一切交待清向后,风语领着欧阳崇回去。校长说什么也要送他们到校门口。临走,还笑容可掬的挥手道别,依依不舍的情状,仿佛几十年的莫逆之交。

    一回家,就有电话来了,是找欧阳崇的。接起来一听,原来是离殇打来的。碍于风语,欧阳崇小心翼翼,轻声道:“喂,有什么事?”离殇在那边“嘿、嘿”放肆的奸笑:“欧阳崇啊,我又回到母校啦!呜呜,太感动了!”欧阳崇惊讶道:“为什么?”离殇道:“读高价嘛!哎,你猜,我跟谁在一班?”欧阳崇问:“谁呀?”“良秀啊!那空伙一个多月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哎,忘了问你,你在哪儿呢?”欧阳崇心里隐隐作痛,怏怏道:“在二中啊。要寄宿了……现在有事,有空再聊吧!”

    风语问:“谁打的?”欧阳崇别扭地回答道:“离殇。”风语呷一荼,道:“就是这些纨绔子弟,最好少接触。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嗯,他这次考得怎么样?”欧阳崇本在纳罕:“离殇父亲和他不是生意上的伙伴吗?妈妈和莫阿姨不是好姐妹吗?为什么他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冷漠……”听见风语问自己,怕他又要羞辱莫离殇,赌气道:“很好,今年还在一中读书!”“哦?”风语颇为惊讶,片刻省悟,道:“读高价的吧?”

    要寄宿了,欧阳崇满以为可以捞些零花钱了。却不想不仅一个子儿都没有,还要向他打听做临时工的工资。欧阳崇据实以告,说抵给离殇了。在学校,吃饭有饭卡;打电话有“IC”卡。学杂费、材料费一律由学校向秘书处支领。其他一应生活用品悉数配备齐全。一个月只留下50块钱坐公交车带应急之用。

    下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欧阳崇孤伶伶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用筷子一筷一筷地戳着饭菜,想起了好友和母校,心里一股幽幽的凄惶、凄凉,搅得他兴味索然。这时,一个女孩子端了菜,大大咧咧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瞅着欧阳崇看个不住。欧阳崇觉得了,十分不好意思,讪讪地把脸全红了。那女孩子见了,吃吃的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璨然的牙齿,朗声道:“喂!你好啊!我有那么可怕吗?只是觉得你很眼熟而已,放心,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欧阳崇听了,戒心才松驰下来,但还是情怯不敢大大方方地直视她。偷偷瞄了几下,对她的五官有了大概的印像,长得蛮可爱的:戴一顶橙黄色棒球帽,一束乌黑垂顺的头发斜搭在肩上。也许经常晒太阳,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但肤质很细腻。一双大眼睛清明闪亮,神彩熠熠。欧阳崇低头在脑海里努力搜寻:好像确实在哪里见过!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始终看不真切呢?那女孩子呵呵一笑,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欧阳崇突然恶作剧,道:“问这个作什么?”那女孩兴奋的一拍桌子,吓了欧阳崇一跳,她倒不自觉,欣喜道:“果然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淳于玲啊!嗯……”

    “哦!原来是你!”他乡遇故知,实在太幸运了!欧阳崇心头豁然开朗,记忆潮水一样涌上来,眼前这个率真热情的女孩子就是自己小学三年级认识的好友淳于玲!可惜四年级时,随父母到外地去了,从此音信杳然。不曾想竟会在这里遇见了,可是,这喜悦之情却又勾连到向惨荷身上——“她说过要回来的,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每当联想到她,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是悲伤?是喜悦?是苦涩?欧阳崇自己也糊涂了。

    淳于玲用高谈阔论打断了他的忧思,两个人天南地北,无所不及,聊得不亦乐乎。接下来的日子,便不寂寞了,在淳于玲的牵引下,欧阳崇又认识了许多的新朋友。

    可是,晚上日子却仍然十分的难熬。一个人独对空旷的寝室,回放从前的一点一滴,尤其是当想到良秀时,心头就**辣的痛。趁这当儿,思绪乘机跑得很远——她有没有想我呢?如果有,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呢?但是即使有,时间一长呢……终有一天,缘分尽了,从此天涯沦落,各自生活。然后,慢慢的将我淡忘了,喜欢上另一个优秀的男孩子,他们结婚,生子,自己只能渐渐萎缩成为她曾经岁月的一个记号而已。甚至,终有一天,自己这个记号也会被遗忘,彼此一天天的老去,等到日薄西山,生命垂垂尽矣的时候,会在凄暗的屋子里,用干黄蜷曲的手去抚那历尽岁月昏黄模糊的旧照片,老泪纵横,还在想着——他(她)过得好不好?却不知对方或许已经墓草离离了……

    想到这,不觉头涔涔,而泪潸潸了。心脏也似乎在汩汩的冒着鲜血,感觉将要窒息了,被黑暗一口一口的吞噬掉了……痛过了极点,又自譬*道:“即使在一起了,又能怎样!逃得了生离,又如何避得了死别呢!‘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聚就有散,而分散则可以一辈子不见,——不是有‘最后一面’吗!趁着情未入深,将她忘了,岂不伶俐洒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世上有许多人不也是一辈子未见面,但活得好好的。倒是那如胶似漆的人,一旦离别,便捶胸顿足,涕泗交流。女子还可以见谅,换作男子,那成何体统!该学学李太白‘醒时同*,醉后各分散’。可是,又作不来那样的豪豁达观。所以还是不聚的好!”如此一想,不觉泰然舒爽。可一转头,怀想良秀的种种可爱情态,便自责,如果再上进一点,多考个十来分,也用不着这样活受罪了。不甘、不舍——又跌入万丈深渊!

    良秀躺在床上,光着眼发怔,然后重重的翻身,唉唉叹气,搂了她的维尼熊,掐它鼻子,娇声抱怨道:“笨蛋!多考几分会死吗?”隔铺的端木玉侯朦胧间听到有声响,一转头,见良秀还未睡,于是下床,趿着拖鞋轻轻走到良秀床边,蹲*子,细声问:“干什么呢?半夜三更的发疯!”良秀*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的朋友,现在不知所踪,难过梗在怀里,睡不着。”端木玉侯问:“男的女的?”良秀仓促道:“女的!”玉侯会心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瓜,‘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强求不得的,任其自然吧!”良秀脸红道:“谁想那个,你别唱歌了,去睡吧。我有些迷糊了。”翻转过身子,看着床头清皎恬谧的月光,思忖:真的‘有缘千里来想会’吗?——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我相信我们是有缘的!于是安稳的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酣甜的睡梦中去了。

    翌日清晨,欧阳崇还悠悠乎乎的作美梦,突然耳边一阵“”的喧天锣响,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耳朵里“嗡嗡”的鸣响,两眼直冒金星。半晌,回过神来,抓起闹钟,狠狠的揍了一拳,自已却“呀呀”的叫痛。一看才七点半,揣度着还可以再睡十分钟,复又躺下,闭上眼睛……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分了。“妈呀!”他尖叫着从床上一弹而起,火烧火燎地刷牙洗脸,穿鞋整衣,一切拾掇停妥后,猛地想起今天要军训,便“哎”的一声,倒在了床上,懒得动弹。真到生管第N次来叩门了,他才恹恹的磨蹭出来,挪到一半,才醒悟早饭还没吃呢!——居然浪费时间在床上胡思乱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饥肠漉漉的往*场走去。远远的听到教练强劲的吆喝声,心里一阵发怯,双腿一下下打颤。

    集合一毕,做完热身,教官便命令绕场子跑三圈——该死的二中大*场,一圈就有500米。跑着,跑着,欧阳崇蓦地觉得左腹隐隐有点痛。这痛渐渐变得明朗清向,像有人拿尖刀在里面挑刺的一般。教官见他弯*,用手压着肚子,表情痛苦,马上过来询问情况,了解后便叫人扶送他到保健室去。

    欧阳崇全无感激,满是庆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扶着他的男孩子觉察到他嘴角渗出的一丝微笑,悄声道:“这叫‘福祸相倚’嘛!”欧阳崇一惊——竟然被人看穿了!不觉有点窘。那男孩子见脸色发红,解慰道:“羞什么,又不是使诈耍赖。我见你忙忙地从宿舍里冲出来,定是睡过头了,又跑了几步,估计是肠胃受了刺激了!”欧阳崇转头问:“你怎么知道?”趁机细细端详身边这个男孩子,他生得修眉俊眼,挺直的鼻梁,*薄而略宽,面盘白净,在光的映衬下,显得粉嫩莹透。看上去,好干净爽利。最可奇的是,一阵风吹过,撩起他额前的一片丝,欧阳崇便看见那上面居然有一颗红痣,宛若缀上的朱砂。

    保健室的女医师略略察看了一下,只吩咐好好休息便没事了,声明无大碍。然后,笑溶溶地盯着他俩看着,少顷,笑道:“你们是兄弟吗?长得真漂亮!”欧阳崇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二人互通了姓名,原来那个男生叫钟南麓,家就在学校附近。欧阳崇狡黠的建议:“慢点儿,多拖延些时间,我实在不敢去玩命!”钟南麓呵呵笑着,放慢了步调。

    这钟南麓家,可谓是书香门弟,其父母现均在大学里任教。爷爷奶奶也是退休的特级教师。于是从小耳濡目染了一身了的书卷气。更因其年幼时,曾在乡下住过,当时,父母工作繁剧,奶奶要料理家务,俱无暇时刻照看他。所以他便一直跟着爷爷在书屋里瞎捣蛋。老人家上了年纪,就重视起养生处世的哲学来,镇日埋在庄、老学说中。一有领悟心得,也不管他懂得不懂得,将小钟南麓抱在膝头娓娓道来。偶尔换换口味,讲些趣味浓厚的古代史事同他听。爷孙俩个乐此不疲。小南麓起初只是好玩,后来大了,渐渐明白事理,对老、庄之学笃信愈深。因此,十几岁的年纪便十分老成持重,但却不露呆板,浑身透出一股伶俐飘逸的神采。所谓相由心生,五官看上去,总是一团恬和,似乎尽日都依恋着淡淡的笑意,使观者心平气和。

    钟南麓亦见欧阳崇容貌姣好,行止大方优雅。大有好感,借机聊参几句,言词意见十分投机,遂互叹为奇人,暗引为知己。

    即便是九月初了,太阳的骄烈依旧不减。训练中程休息,婉晴拖着端木玉侯和良秀,坐到树阴下,喝水休憩。婉晴抱着膝头,专注地望着前方,快乐道:“快看!月凯好英武啊!”“哇!”良秀轻轻掐她的脸皮道:“你皮很厚耶!”玉侯笑道:“有胆量上去表白了,何必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一天到晚只会对我们说肉麻话。”良秀有意挑逗她,说:“我就不懂了,长得又黑又粗,有什么好看的?审美观有问题!”婉晴大不以为然,道:“哼!我看你就喜欢欧阳崇那样白*嫩的。拜托,要有男子汉气概!”说时,咬牙使劲的屈着臂膀鼓肌肉,良秀当即反驳道:“你简直冥顽不灵,都说过多少年多少遍了,谁说长得秀气就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心!心!心!”猛然觉悟太过激动了些,大难为情。婉晴把头一偏,固执已见,说:“男子汉就应该像他那样高大魁梧,坚贞不屈,敢作敢为……”她一口气罗列了一大堆的褒奖成语,言下之意,黄月凯就是男子汉的范本。二人哆嗦了两*子,连叫“好冷!”赶紧跑了。

    开学第三天的大清早,秘书知会风语,说前来继任的某单位书记商斌福已经到达飞腾机场了。风语匆忙打点清向,风风火火赶到机场去候接。这时,合城有头有脸的大小官员俱已到齐了,一见面,斌福和风语热情的握手,拍肩,亲密交谈,虽然素昧平生,却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风语嘴上滔滔不绝:“久仰,久仰!”心里却鄙夷猜度:“也不知靠了什么裙带关系,一下子爬得这么高!”随后,殷情相邀他去赴例宴,“先生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兄弟当为接风。午后二点钟,秦宫大酒店,万请光临!”商斌福哈哈朗声笑道:“太客气了,欧阳兄,太客气了!”

    随即将各自身边的从人都介绍了。风语这才知道,这位书记身边站着的高个子是他儿子商轩良。抬眼打量一会,风语由衷赞叹道:“令公子好面相!剑眉星眼,且难得的成熟大方。今年多大了?”商斌福心里十分受用,笑道:“过奖了,哪有那么好。如果真这样,倒必我为他*心了,哈哈……”商夫人见机在旁边补充道:“他今年才17岁,跟着来这边读书的。”“哦!”风语惊奇道:“17岁就样高了,跟我都齐头了。该有一米八的个了吧!”母亲恭谨的笑和一下,拉她儿子的衣袖,“市长同你说话呢!”商轩良这才哼唧一声,“嗯。”客套已毕,一行人簇拥着市长和商书记出了机场,俱上了车,浩浩荡荡的往市中心驶去。

    商斌福一家在宾馆里略事休息,下午就去赴宴。席上,大家照例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酒过三巡,一名官员打趣兼巴结道:“商公子,若到学校参加军训,或许教官都得仰着脸跟他说话呢!”众人附合道:“凭他的身份也受得起。”商轩良却冷冷地抛出一句话来,“那样的场合岂是我该去的!”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去,众人不禁一愣,商斌福笑道:“犬子从小潜心读书,虽然奖获得无数,可身体却很虚弱,哪禁得了那阵仗!”大家恍然大悟,连表关切之情,照旧吃吃喝喝。

    罢了酒宴。风语领着众人陪同商斌福到其机关大楼参观,并着人安排一切事宜,循例又是一翻吃喝。

    近十二点了,商斌福一家才回到宾馆。母亲问儿子:“还适应这里吗?”儿子道:“你指那些贪官污吏吗?我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孤陋寡闻!”他本来想说唯有一个欧阳风语是有点风骨的,但转念想到这于已何干,说也无益,便咽住了。父亲商斌福有些迷迷糊糊,嘟囔道:“你可别说啊,你爹我也是贪官啊!不过,那些人的素质确实够差的,还得我自个儿透露我儿子的光荣事迹。这些人大概是十年看一次……不对,十年都不看报纸。”

    鉴于应酬之事,斌福特许儿子看书到凌晨一点就可以去睡了,但明天六点准时起床晨读。

    商斌福曾慕名登门造访过一位号称“当世大儒”的学者,十分忻羡其书房的高雅韵致。回到家里,便依样画葫芦摆设开来。四面墙壁满满挂几幅苍茫浑朴的松柏水墨画。非得名品,只要“神”似就行。这基于两点考虑,其一,经费问题。现在一幅所谓的名人真迹,动辄成百上千万,倾家荡产也糊不了一面墙;其二,超凡脱俗的人是不屑于此的。汲汲于名利也不是大儒本色。书桌则是用厚重大方的红木制成,同时配一把靠背雕着盘龙的红大椅,气派甚是庄严。但轩良觉得尽是松柏,太过单调沉闷,叫人换了,挂了《八百里秦川图》等气势雄壮的山水风景。又嫌“宁静”、“淡泊”等字眼虚无、软弱,遂换了商甫的的名句“才源倒流三江水,笔阵独扫千人军”。父亲不但不怪他冒犯,反赞他豪壮!

    然而,商轩良对商甫的生平却颇有微词,“真有如此才负,就该位极人臣,怎么落魄得客死孤舟。看来,不过是一介逞口舌之利的寒儒罢了!”

    后来,书房几经改良,最终形成现在的风格。东墙用来贴奖状,西墙用来挂奖章,南墙弄一个架子,一半放书,一半阵列奖杯。红木桌和盘龙椅及商甫的诗保留了下来。军训结束后,轩良才到学校去报到。仗着那许多的奖状、奖杯,学校自然将他奉若瑰宝。当天特地为他准备了欢迎仪式。

    汽车刚一开到学校大门口,便锣鼓喧天,彩带翩跹,几个青春少女穿着整洁的校服,分列两排,擎着鲜花,夹道欢迎。商斌福走在最前面,冲着人群不断点头致礼,轩良跟在后面,绷着脸,腰杆子挺得笔直,目不斜视。

    校方领导人就站在欢迎队伍的终点。还隔着丈余距离,校长领着众人就迎了上来。商斌福大老远的就伸出手来,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不住地摇着,校长咬紧牙关,脸上憋出一个微笑,心里痛苦道:“你难道要卸我的胳膊吗?”彼此客套几句,斌福推轩良上前拜见师长,于是众人又“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谄媚迎逢一通。商轩良不耐烦应付了几个谦逊的表情。大家又簇拥着商父子往礼堂走去。

    早两个小时,全校师生便被通知集中到此。大凡这样的集会只要一超过十分钟,台下的人就开始不安分了。此时,三五一伙,说说笑笑;二四一群,扰扰攘攘。更有甚者,零食都带进来了,于是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好不惬怀,好不热闹。教导主任眼睛里直冒火:整个一个菜市场嘛!眼见校长等人即将进来了,情急之中,声嘶力竭的在话筒前命令道:“安静!”大家被这滚雷一般的声音一震,心里惊疑,果然暂时安静了下来。有些个坐在音箱下的学生,给震得眼迸金花,耳朵里嗡嗡响成一团,意志坚强的挺住了,*起方言大骂:“王八蛋!”

    校长携商父子坐定后,端起话筒,先例行公事的咳两声,然后说一大堆自以为或者真知灼见,或者用心良苦的废话。末了,才引出一句正题:“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世纪神童——商轩良!”台下的听众,热烈的撇嘴,翻白眼,有气无力的鼓掌。商轩良不为所动,依旧肃穆着一张脸,僵硬的起立,微微躬了躬了身体,俨然道:“很荣幸与各位成为同学。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他嘴里一边念,心里一边泛恶心,本为表达谦恭意味的几句话,从他嘴里一出来,就仿佛裹了铁盔银甲一般,沉厚锐利。台下有人在窃窃私语取笑了:“哇靠!这么拽,我想砍了他。”

    “*,简直就和‘纳粹党’一副德性!”

    “哟溪,哟溪!我以为他是小日本的!”

    说这话的不言而喻的是男同学了。包括婉晴在内的许多女孩子都认出了他,兴奋地直跺脚,甚至还有忘情的叫了出来的。良秀摇头道:“狂妄自大,有什么好崇拜的!”玉侯则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其他男生见女生如此情状,妒火中烧,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骂:“***!”离殇像看到外星人似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几刻钟后,回过神来,“唏溜”一声,把快流出来的口水咽回去,问身边的一个人,“那个千年的什么,万年的什么?”“王八、龟!”那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离殇点头:“嗯!就是这样的!”那人气色严重道:“请不要侮辱爬行动物!”一群人爆笑起来。婉晴回头拜托各位:“深度!深——度!”离殇凛然道:“我觉得我很有深度啊!100MM的纯净水一天可以喝十几瓶哦!”大家又是一阵狂笑。

    “高一(3)班的几位同学请安静了!”教导主任虎瞪着双眼,带威胁口吻警告道。莫离殇明明感到这是在申斥自己,随即脸夹耳根涨得通红,呆了半刻,将手里的半包橄榄摔在椅子上,抬头挺胸——“不听了!”起身就走。在两条走道间,略一迟疑,昂首即从主席台前踱过去。教导主任脾气爆烈,可是见了他也只敢吹胡子瞪眼,看他扬长而去了。婉晴和良秀及水柔见了,都低头“哎”了一声:“这家伙,神经又短路了!”

    离殇的离场,在同学中引起了一阵骚乱。校长伸出手,温和的示意大家安静。却不见半点效用。于是只好递个眼色给教导主任,主任得令,摆正了话筒,扯着嗓子,吼出来:“安——静!”台下的声浪才依依不舍的消退。校长拈起文稿,徐徐道:“……所以,我们决定,对班级进行重组……依据入学成绩,将抽调出年段前30名的同学组成精英班级。现公布拟定名单……”

    台下已经一片死寂,有的人全神倾听,在这紧张的时刻,在意的人耳朵里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了。而有的,早就睡着了……

    “商轩良,760分——可以说是今年全国冠军的成绩;康水柔,全校女生第一名;宋雨香;水良秀,不愧是学生会主席;黄月凯,真乃天之骄子也……向荷……”

    “我饿死了!”离殇嚷着要吃饭。还好,食堂晚饭时间还没过,欧阳崇便拉他去吃饭。离殇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着饭称赞:“你们的食堂不错啊!我们食堂每天就只会做猪饲料!”

    “那也没见你长膘啊!”

    “那是因为……什么!”

    “快安静吃你的饭吧!不要又被人认出来,明天报纸上又有关于你言行粗鲁的报道,然后再让你爹揍你一顿,哈哈!”……

    欧阳崇望着窗外,回想刚才离殇的话。离殇瞅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商轩良那个*不如的东西对女生是不会感兴趣的。我敢打赌,他最想娶的人就是美国那个什么超级电脑。再说了,如果她真看上了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顺其自然吧!”欧阳崇先是好笑,后又神色愀然,不禁责怪:“这个笨蛋,安慰人就不会彻底点……‘顺其自然’,他们现在是同班同学了,他那么出色,拉触的时机又多,难保不日久生情,怎么办?”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俩人追逐玩笑的场景,瞬间,妒忌、失落、懊悔……搅成一团,一波一波地冲荡过来,每次都撞出一阵揪心的痛向。实在扛不住了,走到西边的窗口,望着落日,抒了口气,便呆呆的伫在那里:“放心,不会的,他是冷血动物。她绝不会看上他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如此轻易就变了心的女子也不配我喜欢了——该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到的,顺其自然吧!”想毕,嘴角上扬,夕阳的余辉为他镀上了一层温馨的笑意。

    “学校又来了个叫向荷的,长得很漂亮!”离殇对着欧阳崇的背影散漫地说了一句。

    “向荷!”欧阳崇心里一动,脑海里又浮出那张可爱的笑脸,感觉仿佛一股清泉淌入了干涸的心田,亦或是一息春风拂过绵绵青草那样的清新自在。在他的印像中,向荷就像一颗缀着露水的红苹果般鲜妍甜美。离殇果然也道:“那家伙身材好得不得了,很配我,嘿嘿……”

    这名字,对欧阳崇有着温柔的触动,但他潜意识里只以为不过是与她同名同姓的女生罢了。因为她若果真回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不可能不让他知道!他调侃离殇道:“可你身材不好,怎么配得上人家!”莫离殇理直气壮道:“我可是秉承你的观念——浓缩就是精华!”欧阳崇笑道:“可你那不是浓缩,是萎缩啊!哈哈……”

    送走离殇后,欧阳崇回到宿舍,幽寂的氛围总让人心事不宁,躺在床上,为了良秀的事,心中纠葛缠斗,好容易才平复下来。一看时间,却已过十点半了,桌子上一堆的作业……

    明天,钟南麓见他神色萎顿,昏昏沉沉,便问道:“为何这般无精打采的?”欧阳崇苦笑道:“哎,整日的孔夫子日,鲁迅先生讲!头都炸了!”钟南麓道:“那你可以读一些清灵飘逸的文章调剂调剂,譬如庄子的散文。”欧阳崇道:“哪敢!就算敢也没用——全然不懂!还要大费心思,岂不是自寻烦恼!”然后,将昨日离殇告知的一中“精英班”的事连同一、二件暑期打工见闻向钟南麓说了一遍。言毕,深深叹了口气:“这个社会真叫人越想越心酸越想越绝望!没指望好了!几千年前的商甫不是立誓‘再使民风淳’吗?可见,风俗的败坏并不只是当今的现像了,可见人类精神的腐坏是不可避免的了。声名赫赫的‘诗圣’尚不能力挽狂澜,何况自己一个无名无势的毛头小子呢!”钟南麓笑道:“你别忘了,后世的显耀并不代表在世的煊赫。商甫不过一个芝麻大的穷官而已,力量自然有限。再说‘诗圣’——‘诗圣’一听而明只是个作诗的高手未必见得他行政的手段有多高明。‘再使民风淳’也许不过是他不自量力的愿景罢了。就好比,一个最好的铁匠做不好一张桌子,我们就说这世上再没人能做好桌子了——这事得留给木匠!所谓‘术业有专攻’嘛!”欧阳崇道:“你有信心?”钟南麓默然,良久,才略显沧桑的严肃道:“我不过‘穷者独善其身’,并没有什么信心。”欧阳崇笑道:“那不白说了。”钟南麓道:“你怎知这世上没有这等人物?”又谈了一会儿,上课铃声便响了。

    今天是“精英班”开课的日子,为表重视,校长亲兼班主任之职。他点数了一下人头,发现30名精英中,男生稀稀拉拉的少得可怜,统共就5个人。好在班上第一名是男生,多少挣回些颜面。

    在安排座位时,又遇上了棘手的难题,商轩良身形太过高大,本应排到后面去,可他决然不肯。真伤脑筋!校长抓破脑袋,想出一个“好办法”——他搬了张桌子,让商轩良单独一组。本来打算让他受命为班长,可他又不受。只得依据成绩后推,让水柔做了正班长,良秀和黄月凯任副班长。商轩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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