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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生活顾问-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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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米一斗,生地黄一斤;菊花酒,九月的菊花晒干;葡萄酒,杏仁五两,葡萄二斤半;神仙酒,糯米一斗,神曲二十两;真人变髭发,糯米二斗,地黄二斗,母姜四斤,法曲二斤;冷泉酒法,糯米五斗,曲五两……

她一气看完,连连摇头:“白羊酒,成本太高;地黄酒和菊花酒家家都会酿;葡萄酒并无甚么人爱吃;余下几种方法太过复杂,咱们穷乡僻壤,只有一群山民,怕是做不了。”

程慕天奇道:“你看酒方作甚么,哪个说我要酿酒?城中虽许私人沽酒,却是不许私人酿酒,正店自不必说,就是那些‘打碗头’、‘下脚店’里卖的酒,都是从官造酒库购来的呢。”]

原来自家酿的酒只能自家吃,是不许对外出售的,那兴师动众看“点呈”,费心费力翻《北山酒经》,是要作甚么?难不成是想自酿几坛子以节省家中花销?小圆疑惑了。

程慕天见娘子猜不出他的主意,得意一笑,将一张自《北山酒经》上抄录下来的单子放到她面前。小圆低头一看,原来是张酒曲单——

罨曲:顿递祠祭曲、香泉曲、香桂曲、杏仁曲;

风曲:瑶泉曲、金波曲、滑台曲、豆花曲;

醒曲:玉友曲、白醪曲、小酒曲、真一曲、莲子曲。

程慕天站到她身后,指了单子逐一讲解:“顿递祠祭曲需小麦一石白面六十斤,蛇麻、花水共七升,白术二两半,川芎一两,白附子半两,瓜蒂一钱半,道人头十六斤,蛇麻八斤;香泉曲:白面一百斤,川芎七两,白附子半两,白术三两半,瓜蒂一钱;香桂曲:白面一百斤,木香一两,官桂一两,防风一两,道人头一两,白术一两,杏仁一两;杏仁曲:白面一百斤,杏仁十二两。”

小圆摇头道:“那些药材,咱们家药铺里都有,但临安小麦和白面价高,不合算。”

程慕天不置可否,接着将“风曲各项讲与她听:“瑶泉曲:白面六十斤,糯米粉四十斤,白术一两,防风半两,白附子半两,官桂二两,瓜蒂一钱,胡椒一两,桂花半两,丁香半两,人参一两,天南星一两,茯苓一两,香白芷一两,川芎一两,杏仁三斤;金波曲:糯米粉、白面共三百斤,木香三两,川芎六两,白术九两,白附子半斤,官桂七两,防风二两,黑附子二两,瓜蒂半两,杏仁二斤,水蓼一斤,道人头半斤,蛇麻一斤;滑台曲:白面一百斤,糯米粉一百斤,白术四两,官桂二两,胡椒二两,川芎二两,白芷二两,天南星一两,瓜蒂半两,杏仁二斤;豆花曲:白面五斗,赤豆七升,杏仁三两,川芎头三两,官桂二两,苍耳、辣蓼、勒母藤各一把。”

小圆听他讲了这一长串,着急起来:“怎地全要白面?咱们地里只种有高粱,就没有用高粱制的酒曲么?”

程慕天安慰她道:“莫急,这里还有醒曲。玉友曲:糯米一斗,辣蓼、勒母藤、苍耳各二斤,青蒿、桑叶各一斤,杏仁百粒;白醪曲:粳米三升,糯米一升,川芎一两,峡椒一两,曲母末一两,蓼叶一束,桑叶一把,苍耳叶一把;小酒曲:糯米一斗,肉桂、甘草、杏仁、川乌头、川芎与杏仁,各用一分;真一曲:上等白面一斗,生姜五两;莲子曲:糯米二斗,面三斗,生姜半斤。”

小圆取过书,对照着单子又看了一遍,道:“我看醒曲不错,用的材料除了药材就是米,咱们可将山那边的水田买几亩来,自己种糯米和粳米。”程慕天道:“你当别个都是傻子?临安得米易得面难,街上的酒曲铺子,卖的几乎全是醒曲,若咱们能做些成本低廉的罨曲和风曲来卖,那才赚钱哩。”小圆泄气道:“你也说了,要成本低廉,可咱们哪里去买成本低廉的白面?”

程慕天笑道:“这面山上无水田,正好种小麦,咱们再把水田买几亩,加上咱们的药铺,各样酒曲都做好,待到明年万事妥当,临安城各大酒曲铺子,都要上咱们家进货。”小圆听得欢喜起来,道:“水田无须庄户去种,直接在那个村子里雇人。”程慕天点头道:“我在庄上住了这些日子,总算是看明白了,光靠种田连肚子都填不饱,明年咱们种小麦,索性也雇人来,自己的庄户,全上作坊做酒曲。”

小圆笑了,这可不就是“深加工”,只是概念是她想的,方法却是个百分百的古人自一本百分百的古书上寻来的,真真是让人又是欢喜,又是惭愧。

计划虽已制订,但此时已过了播种时节,只能先买水田,要想开作坊,还得待到来年,但小圆却因这酒曲开了窍,在农闲季节组织庄户们将去了粒的高粱穗和竹枝都扎作扫帚,又将竹子劈作篾片,偏筐偏篮,卖到城中铺子里去。

这日阿云回来领月钱,见到满山的繁忙景象,奇道:“少夫人,咱们的庄户,怎地一年到头全在忙。”小圆笑道:“他们可和你们不一样,巴不得能忙呢,忙才有钱赚,才吃得饱饭。”阿云忙道:“我可没偷懒,同夫人三天一小吵,五天打一架,累死个人。”小圆惊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同夫人打架?”

阿云委屈道:“我有甚么办法,她总是趁着余大嫂不留神,教唆仲郎又骂人又打人,我是怕她把仲郎教坏了。”小圆沉默半晌,叮嘱道:“切莫告诉你少爷。”

阿云点头道:“我省香。依我看,不如等到仲郎三岁,少夫人把他接回山里来上学。”小圆苦笑:“再说罢。”

田大媳妇端了一碟子椰枣上来,一本正经地向阿云道:“前儿袁夫子说想见识大食来的‘波斯枣’,我好容易寻了来,你给他端去?”阿云接过碟子一扭身:“去就去。”田大媳妇待得她离开,向小圆笑道:“过不了几日,少夫人怕是要办喜事。昨儿我给袁夫子送饭,他悄悄问我,说想替阿云赎身,不知少夫人许不许。”小圆欢喜道:“你也悄悄告诉他,我等着他来。”

田大媳妇笑着应了,转身欲走,小圆叫住她问道:“不是叫你男人买水田的,怎么还不见动静?”田大媳妇犹犹豫豫:“田大在家躺着呢,不叫我告诉少夫人。”小圆还以为他是病了,道:“郎中就在山上住着呢,且带一个去给他瞧病,总拖着怎么成。”田大媳妇却摇头:“他是与人打架伤了胳膊,不敢来见少夫人。”小圆皱眉道:“和谁打架?”田大媳妇低头道:“他去买水田,已和村长谈好了价钱,半路却杀出个杨老爷,非要出更高的价,二人不知怎地一言不合,两边的人就打了起来。”她见小圆沉着脸不说话,慌道:“那个杨老爷一开口就要包下全部的水田,田大是怕买不到田,开不成酒曲作坊。”

小圆问道:“那个杨老爷是何来路?”田大媳妇摇头说不知。程慕天自外头回来,听到她们的话,接道:“不必问了,已成咱们的邻居了。”小圆一愣,“怎么可能,咱们邻近的两个庄子,都是我三哥的。”

程慕天挥手遣了田大媳妇下去,才道:“讲了你可别生气,可还记得你三哥趁你三嫂生了闺女,又买了个妾?”小圆忿忿道:“怎么不记得,怀着时买了个,生了又买了一个,我还以为他自撑了门户,就要待三嫂好些呢,但这与他卖庄子又甚么关系?总不会为着那两个妾花光了钱,要变卖家产罢?”

第一百七十章 斗鸡

程慕天正欲同小圆好好说说何耀弘的那些龌龊事,突然丫头来报,说新搬来的杨老爷今日暖屋,邀他们去做客。小圆问道:“昨儿还不见有人搬来,怎地今天就要暖屋?”丫头回道:“杨家仆从甚多,才半日功夫就将屋子收拾好了。杨老爷和杨夫人说,少爷和少夫人是他们唯一的邻居,自当格外亲近亲近,因此一落屋就使人来请了。”小圆又问:“除了我们,可还请了谁?”丫头摇头道:“听说只请了少爷和少夫人,并没得别人。”程慕天道:“必是晓得我们是与他争买水田的人家,因此急急忙忙要会一会。”买水田是大事,僵持不下对谁都不好,小圆只得将何耀弘的事暂且搁下,起身去换衣裳。

因丫头说杨家亦有两个孩子,两口子便把午哥和辰哥也叫来,带着他们一起往新邻居家去做客。

走到杨家门首,程慕天叮嘱小圆道:“见了杨家人,切莫提起你是何耀弘的妹子。”小圆正要问为甚么,那杨老爷已是携着夫人迎到了门口,她只好将话打住,上前去客套,讲些恭贺乔迁的吉祥话。

杨老爷今年三十五岁,泉州人,双亲逝世,刚刚荣升了“老爷”,大概是在争夺家产的过程中得罪了兄长,这才匆匆忙忙拖家带口地搬到了临安来。小圆惦记着何耀弘的事,于是一边回忆方才田大媳妇提供给她的信息,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旁敲侧击:“我们是生意折了本没得钱,才买了这么个穷庄子,那面山的地更好呢,杨老爷与杨夫人怎么没在那边置屋业?”

“咱们庄子是白得来的,不住可就亏了……”杨夫人话才讲了一半,被杨老爷狠狼瞪了一眼,吓得缩了缩头,不敢再张口。

杨老爷大概是觉察到自己这一瞪太明显,马上换了笑脸出来道:“这小庄是一位友人见咱们家贫,特特赠与的。”

小圆自然不信他这番话,但嘴上却要装着相信,一面打量他家的院子,一面赞叹道:“杨老爷这院子收拾得好,哪里像是穷人家,我看是你太过谦。”

杨老爷将他们引进厅中,分宾主落座,丫头端上龙井茶来,却是加了姜盐桂椒的,小圆略做了个样子便放下了。

杨夫人见她不吃茶,很是好奇,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她身上的衣裳,布料颜色俱是下乘,头上插的也仅是几支琉璃簪儿。她不晓得小圆是在孝中才作如此打扮,还以为她是个山中村人,心中暗暗耻笑,把她瞧低了几分。

他们一家乃是头一回见面,没得甚么话好讲,寒喧几句就将话题转到买水田上来。杨老爷朝程慕天和小圆一拱手,先道歉道:“是我鲁莽,不晓得田大是邻居家的,因此才动了手。”程慕天与他讲些不介意之类的话,小圆却暗道:“照你这般说,若不是邻居,人家就活该被你打了?”

杨老爷道过谦,再不提“水田”二字,却道:“枯坐无趣,山中又无歌舞助兴,正巧我养得两只好斗鸡,不如咱们来扑卖作耍?”所谓客随主便,程慕天两口子虽无甚么兴致,还是点了点头。

午哥本在外头顽,听说有斗鸡看,忙跑进来占了个座儿,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女娃娃,紧跟在他后头进来,挨在他旁边坐了。小圆笑问杨夫人:“你们不是还有个孩子,怎么不唤出来看热闹?”杨夫人的镯子磕在茶盏子上,清脆地一响:“那一个是妾生的,上不得台面呢。”

杨老爷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她忙改口道:“这就叫她来。”过了会子,奶娘领了个极标致的女娃娃过来,看样子也同午哥差不多大,小圆一问,果然三个孩子是同一年生的。杨夫人剜了妾生的闺女一眼,恨道:“她的生母,那年趁着我怀紫娘,爬上了老爷的床,跟我比着似的生孩子,可惜还是生了个赔钱货。”

邻居家的是非长短,小圆可不愿多嘴,扭头叫阿彩取来荷包,送与两个孩子作见面礼。杨夫人见她送出的荷包是一模一样的,很是不满她嫡庶不分,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扭头去瞧斗鸡。

小圆因为自己是庶出,才送了相同的见面礼出去,她本是一片好心,但此刻见了杨夫人这副模样,却暗暗后悔起来,方才只想着同命相怜,忘了庶出孩子的处境,若是杨夫人为了这个荷包迁怒了孩子,她可就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给紫娘加送一样玩意,突然听得杨老爷问她道:“程少夫人觉得我这‘铁将军’如何?”她方才只顾着同杨夫人讲话,未曾留意场地中央,哪里晓得哪一只才是他所说的“铁将军”,便反问他道:“我不懂斗鸡,还要向杨老爷请教一二,为何那两只公鸡的冠头也割了,尾羽也剪掉了?”

杨老爷笑道:“这是特意为之,割截冠头,可使敌鸡无所施展其嘴,剪刷尾羽,使鸡在啄斗时易于盘旋。”

小圆恭维道:“杨老爷果然博才。”

宋人皆以斗鸡为雄,杨老爷很是满意这样的称赞,大笑:“程少夫人真是会讲话,咱们今日便以此鸡关扑,谁赢了,那几亩水田就归谁,如何?”程慕天本就不满他主动与小圆搭话,又听他说要拿水田作彩头来关扑,愈发生气起来,沉声道:“关扑倒是无妨,只是那水田卖与谁,乃是村长说了算,我们做不得主。”

杨老爷也不坚持,哈哈一笑:“说的是,咱们今日不谈水田,只斗鸡,三贯钱博一回,如何?”杨夫人又看了一眼小圆的穿戴,“好心”道:“老爷说笑,三贯钱他们哪里博得起,三文钱还差不多。”

小圆同程慕天对视一眼,二人俱是好笑,齐齐答道:“使得,就是三文。”

待到场地布好,开始选鸡,杨老爷倒是挺有风度,手一抬,请他们先挑。程慕天轻声向小圆讲解道:“你瞧左边那只‘铁将军’,羽毛稀疏短小,爪子直且大,眼睛深而皮厚,这样的斗鸡,每斗必胜的。”小圆仔细瞧了瞧,那所谓的‘铁将军’正在场中慢慢走着步,耽视对方,毅不妄动,看上去就跟木雕的一般,她轻轻一拉程慕天的袖子,笑道:“我虽不懂这个,却瞧得出它气度不凡,就选它罢。”程慕天却摇头,向杨老爷道:“咱们选‘霸王’。”

杨老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选定了?”程慕天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

小圆亦不知程慕天为何明晓得那只“霸王”不如“铁将军”,却偏还挑了它,不过既然只是三文钱的关扑,她也懒得去深究。午哥见“铁将军”一上来就占了上风,急得直叫唤,恨不得冲上去帮着打。辰哥却对这样的斗鸡不感兴趣,挪到小圆身旁道:“娘,我背诗与你听。”小圆亦是不爱看那两鸡相啄的打斗场面,便笑道:“背罢,小声些,莫惊扰了‘铁将军’和‘霸王’。”辰哥得了娘亲的鼓励,一气背了长长一首:“舟子抱鸡来,雄雄跬高岸。侧行初取势,俯啄示无惮。先鸣气益振,奋击心非*。勇颈毛逆张,怒自眦裂肝。血流何所争,死斗欲充玩。应当激猛毅,岂独专晨旦。胜酒人自私,粒食谁尔唤。缅怀彼兴魏,傍晚当衰汉。徒然驳国众,曾靡救时难。群雄自苦战,九锡邀平乱。宝玉归大奸,干戈托奇算。从来小资大,聊用一长叹。”

他背着背着,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杨夫人没听懂,嗤笑道:“这是背的甚么乱七八糟,他到底还是太大。”杨老爷却惊讶道:“这是杨尧臣的《晚泊鸡斗鸡》,这孩子真是会应景儿,你们好福气。”

场上的“霸王”已是败下阵来,程慕天却因为儿子替自己长脸,得意非凡,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出来谦虚了几句,抱着斗败的“霸王”走到了场外去。小圆跟出来问道:“已是败了,换出来作甚,莫非要炖汤?”程慕天大笑:“斗鸡有‘三闲’,除了最后一闲外,前头两次失利,都可以休息片刻。”说着接过程福递过来的翎毛,搅入“霸王”的喉咙,令其去涎,又端了一碟子清水来与它喝。

小圆瞧了瞧它蔫蔫的模样,问道:“二郎,为何挑了这只弱的?莫非你想让杨老爷赢个快活,好在水田一事上让我们几分?”程慕天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进场去了。小圆叫他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又碍着场内人多不好相问,只得闷闷落座,抱着辰哥,将些诗词歌赋来问他。

“霸王”实力太弱,转眼又是一闲,待到最后一闲开始,她已准备组织告辞的语言,不料伴着午哥的一声大叫,场内局势猛转,待得她回过神来时,却是“铁将军”输了。

杨老爷仔细看了看“铁将军”的神态,脸色突变,抓起“霸王”疾走到程慕天面前,指着它的翅羽,质问道:“你竟敢在它身上撒芥末迷住‘铁将军’的眼?这手段真是不光彩。”程慕天冷笑道:“彼此彼此,我们与村长已商定的水田,却被某人横插一脚,这手段也光彩不到哪里去。”

杨老爷正欲反驳,却突然想起甚么似的,竟换出了笑脸来,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水田一事,改日我专程宴请二位细细商谈,如何?”

有甚么好商谈的,那又不是关扑,谁赢就归谁,程慕天冷着脸,冲小圆吼了一声:“回家去。”

小圆又是一阵莫名其妙,教着两个孩子向杨老爷和杨夫人行过礼,告知归家。程慕天回到房内闷坐了半晌,突然道:“那杨老爷不是甚么好人,你莫要与他家多来往。”小圆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他要强买水田么,咱们定金未下,人家要买也没甚么不对。”程慕天气呼呼的猛站起来:“他……他……坐在那里,眼角却不停瞟你。”小圆回想了又回想,实在没甚么印象,老实道:“我怎么没觉得,是不是我在二门里头待了这些年,头一回见男客,你一时接受不了?”

程慕天见跟她讲不通,气得别过脸去,小圆忙哄他道:“不见他就是,有你陪着我也不见,这辈子只见你一个男人。”午哥举着个玩意进来,叫道:“我也是男人,娘不见我么?”程慕天如今已被这个儿子折磨得没甚么脾气,听了这样的胡言乱语,亦只瞪了他一眼。小圆见午哥手里拿着的玩意眼生,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个“白釉榴子男娃”,一个憨态可掬的男娃娃,作伏卧状,下肢却是石榴体,她想了一想,问道:“这是紫娘送你的?”

午哥惊讶道:“娘,你是神仙呀,料事如神。”

小圆道:“石榴房中多子,杨夫人没有儿子,这定是她买来取个意头的。”午哥听不懂石榴与儿子的关系,甩了甩头,抓过“白釉榴子男娃”,蹦蹦跳跳出去耍了。他听不懂,程慕天却听懂了,问道:“就算是杨夫人之物,你怎么就肯定是紫娘的,不是还有个小的?”小圆叹道:“小的那个和我一样,是个庶出呢,我看那玩意价格不菲,怎会把与一个妾生的闺女顽。”

程慕天方才未有细瞧,听她说那东西贵重,忙道:“还回去,不许欠他家的人情。”小圆点头,唤回午哥,欲哄他将那“白釉榴子男娃”送还回去。不料午哥却哭丧着脸道:“刚刚进门时摔了。”小圆出去一看,果然台阶上一堆花花绿绿的瓷片,她举手欲打,程慕天却拦住她道:“多大点子事,为这个打他?你还真当咱们只博得起三文钱的关扑?”小圆不理解他这是别扭个甚么劲儿,哭笑不得:“这不是件普通的玩意,就跟送子观音娘娘似的,你摔了人家的送子观音,别个不和你急?”

程慕天瞧了瞧跟前的两个儿子,嘴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道:“我嫌儿子太多,不晓得这个道理,既有求子的缘故,你且去寻一个相同的还回去便是。”

小圆拍了他一下:“孩子跟前,讲这个作甚么,他们不懂事,还以为你真嫌弃他们呢。”程慕天笑道:“我儿子才三岁,就会背《晚泊观斗鸡》,难道会听不懂我这话音?”小圆笑着摇头,牵了两个孩子的手去他们房里,翻找“白釉榴子男娃。”

还真让小圆说对了,他们家有儿子的人,并没有这物件在,阿彩帮着寻了一时,道:“少夫人,不如照着大人们的礼尚往来,送个差不多的玩意回去。”小圆正发愁呢,闻言喜道:“这主意不错。”阿彩到箱子里又翻拣一时,寻出个“白釉绿彩爬娃”来。小圆接过来瞧了瞧,那娃娃全身施的是黄白釉,眼嘴却似绿釉点出,臀部用的是绿彩装饰。阿彩见她打量个不停,还以为她嫌礼轻,道:“少夫人,这个‘白釉绿彩爬娃’比杨夫人的‘白釉榴子男娃’起码贵一贯钱。”小圆笑起来:“这哪里是价贵价贱的事,罢了,既寻不出来一模一样的,也只能拿这个充数了,但愿杨夫人是个好说话的。”

她的愿望是美好的,然而,杨夫人叫她失望了。据说她当着送回礼去的丫头的面,将“白釉绿彩爬娃”摔了个粉碎,大骂程家少夫人心太毒,故意摔了她的‘白釉榴子男娃’来咒她断子绝孙。

小圆听得丫头回报时,午哥也在旁边,问她道:“娘,那娃娃是我摔的,杨夫人是骂我害她断子绝孙?断子绝孙是甚么意思?”

这孩子,机灵透顶,小圆沉默一时,安慰他道:“和你没得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程杨两家隔得近,丫头接连来报,说杨夫人站在门口骂街,被杨老爷扇了两掌也不肯消停。小圆担心杨夫人这般大吵大闹给午哥造成心理阴影,只得派人骑了快马,去城里寻了半日,终于买得一个一模一样的“白釉榴子男娃”,忙忙地与她送了去,这才叫她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官粉

“二郎,我三哥与杨老爷到底有甚么过节?”小圆忙完杨夫人的事,终于得闲来问程慕天。

程慕天答道:“只要是你三哥,就脱不了一个‘妾’字。”小圆笑道:“我也是这样猜想,是不是他与杨老爷为女人争风吃醋,输了一座庄子?”

程慕天摇头道:“倒也不叫争风吃醋,那个女人本来就是杨老爷的妾。”小圆瞪大了眼睛:“他竟把杨老爷的妾……不对,你明明说过他把庄子卖给杨老爷是因为新买的妾。”程慕天道:“昨日想必你也听出来了,那庄子是你三哥白送的,因为他新纳的妾不是买的,而是偷的杨老爷的宠妾,偷了人,输了理,自然要破些财。”

小圆对何耀弘的行为十分不齿,但那毕竟是亲三哥,且又是待自己极好的,少不得要强为他辨白两句:“姬妾本就是用来陪客人的,像金九少家以前的姬妾,哪个月不出来陪几回,还有的当场就让客人搂进了房里去呢,为这个,杨老爷就索要一座庄子,未免欺人太甚。”

程慕天自然晓得她为何如此“义愤填膺”,好笑道:“人家那可不是姬妾,乃是有‘纳妾文书’的正经妾室,昨儿杨老爷的小闺女你可见着了,你三哥偷的,就是她的生母。”小圆听得瞠目结舌,这,这,自家三哥的口味,怎地越来越怪了……她正在腹诽何耀弘,程慕天却道:“你三哥为人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此事依我来看,却不是他一人的过错。你想想看,既是正经妾室,又生过孩子,自然不会同姬妾一样出来招呼客人,那你三哥是如何结识她的?就算机缘巧合在杨老爷的家见着了,他也没本事把她拉进房里去罢,难不成杨老爷家的下人是摆设?”

小圆猛地坐直了身子:“定是杨老爷暗中设计的,可这与他有何好处,我看他也不像缺一座庄子的人。”程慕天道:“杨老爷的兄长,与你三哥是同僚,杨家兄弟争家产,你三哥助了杨老爷的兄长一把,害得杨老爷损失了好些钱,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把你三哥恨上了,想把损失的钱在他身上找回来。”小圆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往后与他打交道,必要小心些。”程慕天道:“我早说过他不是好人,不然昨日也不会往斗鸡翅膀上洒芥末,为的就是让他晓得我也不是好惹的,往后莫要打咱们家的主意。还有,那几亩水田,我要定了,他那样的人,今日你让他一步,明日他就想要的更多。”

小圆担忧道:“我三哥不过是帮了他兄长,他就要设局算计,若是我们让他买不到水田,他岂不是也要将咱们恨上?”程慕天笑了,笑得既自信又有些不好意思:“正愁闲坐无聊,他若有本事就全使出来,我奉陪到底。”小圆笑嗔道:“我看你是昨日斗鸡斗上瘾了。”

既是决定要强硬些,两口子开始商议如何将那面山的水田全部买下,正讨论得热闹,丫头来报,说杨老爷上门赔礼来了。程慕天奇道:“他自己想通了,要将水田让出来?”小圆道:“怎么可能,定是为昨日杨夫人骂街一事来的。”她答应过程慕天不再见杨老爷,便只躲在房里,将他推了出去。

杨老爷果然是为杨夫人撒泼的事来的,他将一只小巧的圆瓷钵递与程慕天,致歉道:“我娘子日夜盼生子,才性急了些,她对程少夫人绝无恶意,特意叫我送一盒子粉来表歉意,还望程少夫人海量,勿要与她一般见识。”

程慕天见他送粉出来,当即就黑了脸,后来听说这是杨夫人的意思,才缓了神情,道:“小孩子们不懂事,午哥见你家紫娘送‘白釉榴子男娃’给他,还道那是礼物,不用还的,这才大意失手摔了。我今后定当严加管教儿子,教他莫要收贵千金的礼。”杨老爷被他将了一军,面上讪讪的,略坐了坐就辞了去。

程慕天回里屋将那小钵子重重搁到桌上,气道:“说是来道歉,却只字不提他家闺女不守规矩胡乱送礼,只说是他娘子盼生子才莽撞了些,这意思,是怪我们错在先?”小圆安慰他道:“罢了,你不是已将他顶回去了么?他领教了你的厉害,往后想必会收敛些。”程慕天将那盒子粉指了指,道:“杨夫人送你的,你拿去随便把哪个下人使罢。”

小圆掀开瓷盖,原来是一盒子上好的“官粉”,质地细胞,色泽润白,上面压印着凸凹的兰花纹样,东西好是好,但她却不敢用,笑道:“赏给下人擦面,是害了她们。”原来这盒官粉又名“杭州粉”,更通俗地讲,就是“铅粉”,小圆虽不晓得它的具体化学成份,却知道用它来擦脸,对人是有危害的,因此唤来阿彩吩咐:“将这粉倒干净,盒子你留着自己顽。”阿彩还道她是不喜杨夫人,便不多问,走出去直接将瓷钵子砸了个粉碎。

杨老爷在程慕天这里受了气,回去撒到了杨夫人身上,怒骂道:“素娘生母的事,我还未与你算账,如今你又不好好教导紫娘,害我丢尽了颜面。”杨夫人怕挨打,不敢与他顶嘴,道:“他们一家子真是不识好歹,你特特去道歉,倒给你气受。”杨老爷眯了眯眼,吩咐道:“你带着两个孩子去会一会他家少夫人,就说是亲自上门道歉来的。”杨夫人不愿意,站在那里不肯动身。杨老爷气她榆木脑袋,砸了个花瓶到她身上:“蠢货,借着机会去探一探口风,打听打听水田的事,看看他们作的是何打算。咱们在临安甚么产业都无,何老三这个庄子,仅有几块菜地,若是水田买不下来,咱们就只能花积蓄。”杨夫人嘟嘟囔囔:“花积蓄就花积蓄,又不是没钱。”杨老爷大骂:“花积蓄是没甚么,可谁叫你生了个赔钱货,临安嫁女,几多人倾家荡产,你当我愿意为钱忙碌?”

杨夫人十分地委屈,生了赚钱货的又不止她一人,早晓得如此,就不拿素娘生母换掉那个姬妾了,不然现在还能有个人和自己一起挨骂。杨老爷见她还不动身,又是一个花瓶砸过来,她忙唤来亲闺女紫娘,给她换了身新衣裳,又把妾生的素娘也叫来,骂了几句,带着她们往程家去。

虽是山居,程家大门口还是守着好几个小厮,她使人通报过后,由个小丫头领着走到第二进院子,见小园正带着几个丫头忙着朝一个圆形粉钵里倒米汁,不禁好奇问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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