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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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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我与她在脸型上略有差距,但胜在身形相似,面皮又做得巧夺天工,一一熨服了之后可谓天衣无缝。
而窈窕本人,其实已在两天前被李翊轩连夜秘密送往京城。
俗语有云,最危险的地方永远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徐敬业他们就算对薛煜琛打我的那一掌倍感怀疑,也料定我必然不敢这么大剌剌的回到江汀阁,当然,我不单要回来,还要他们眼皮底下活得风风火火。
准备妥当之后,我给自己弄了把扇子,临水自照一番,颇有几分纨绔的姿态,再将手上绕着的水玉珠解下来吊在扇子末梢当穗花,便是十成十的风流了。
正是杏花累累艳枝头的时节,街两旁垂蕊零星散了一地。
晨曦喷薄而出,街上渐渐多了行人,铺子打开门做生意,吆喝声连绵不绝,夫子持着戒尺等在书院门前,一一检查,放行,当官的也起来差办公务,井然有序。
我学着窈窕往日的样子,提着一壶酒,上街溜达了一圈,竟无人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便放心得踩着东倒西歪的步子晃到了四季坊门前。
这个时辰,惟有勾栏瓦肆里的姑娘小倌们累了一夜,该要休息补眠了。我一跃骑到四季坊的墙头上,猜想昨夜楼船上将本阁主弄死的事情兴许会令一干大人们十分快慰,事后必定要来青楼捧一捧场子,庆一庆功,再闹腾个通宵达旦以求精神肉体的有机统一。
果真如我猜想一般,不远处阿图古这个笨蛋皇子正趴在一块假山石头边上,吐得稀里哗啦,旁边一串儿的小倌战战兢兢的候着,斟茶递水,嘘寒问暖,我当下便忍不住想要为其高歌一曲助兴。趁着人多放声朗诵起来:“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
古人多歌以咏志,借景抒情来表达内心的郁结,躁动,喜怒哀乐等等,眼下乌溪皇子的爱好就很值得我歌颂一番。
结果这几句不大正经的话不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传到了北疆那里红的如火如荼,据说燕王的部队上至王爷本人下至伙房小兵,人人都要对着乌溪歌颂一番,尤其是两军对垒的时候,接受对方降书的时候,附庸风雅的吟上那么两句,提醒对方‘你家皇子是断袖呢,是断袖呢,还是断袖呢’,真是大大挫伤敌方士气啊…再传到了乌溪国主耳朵里,他老人家气得吐了三升血。临死前,立下遗诏,就是乌溪国从此归属我大覃也绝不能断送在阿图古这个逆子手里!
普天之下,九州炎黄,悠悠众口,人人皆知,乌溪国的皇子乃一断袖,还是一个日日流连烟花之地,放浪形骸的断袖。
阿图古本尊有口难言,若是让人家晓得他乌溪国以医蛊之术横行于世,到头来皇子竟不慎败于本阁主之手,颜面何存啊!乌溪国国体何存啊!
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个哑巴亏阿图古是吃定了。
或许有人觉得同白雅问比起来,我对阿图古十分宽容,只不过稍稍改变了他喜好的方向,将他从一个有正常爱好的普通青年变成了有特殊爱好的文艺青年,其实不然,本阁主对于他的未来,可谓煞费苦心。
首先,我与他初次相遇,并非在茶楼而是在枭山上,他亲自带了一队兵围剿黑风寨,意图放火烧山。当时马上那个小官儿,便就是阿图古了。只不过由于我仅仅是看到了他的背影,而未看见正脸,所以往后哪怕觉得他脸熟,也一直没有认出来。
其次,我与小伙计夜探金记时,他不但下令放火,还让薛煜琛放箭射杀小伙计。而薛煜琛长期受制于这个狗腿子,自然也是憋屈的很。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因为百里红。
这三笔帐,滚雪球般的结成了一个大梁子,压在了本阁主的心头,时时提醒我要将此人除之而后快,但我一直隐而不发,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他图谋什么,我毁什么,他越是想得到,我越要令其求而不得。
既然笨蛋皇子痴人做梦,希冀着有朝一日乌溪国可以铁蹄踏上我大覃疆土,他作为皇子,继承大统,坐拥江山,外加后宫三千,那本阁主便十分不小心的将他如今断袖的事情宣扬出去,成了整个九州大陆上人尽皆知的秘密,就算燕王不打他乌溪国了,他老爹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他,成不了君王,又何来所谓的早朝呢?称霸九州的梦想终归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春秋大梦。
再者,阿图古好色无耻,我便因材施教,对他说,只要他断了袖,不再亲近女色蛊毒就不会发作。他听信了我的话,接受了一辈子都要当一个断袖的事实,但我其实是诓他的。就在他一连十日都宿在四季坊的男风馆后,终于不支暴毙,化成了一滩血水,为坊间野史轶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了一个流芳百世的断袖。
‘朕与将军解战袍’这首歌谣因为阿图古的死而红透大江南北,本阁主顶着窈窕的脸面,前后略赢了一些薄名,连带着窈窕君的字画,春宫图也一并畅销,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活得还挺滋润。
而窈窕以前为了接单方便,一直住在四季坊的后门杏花巷子,说的好听叫满楼红袖招,说的难听便是乌烟瘴气。自我住进窈窕的居所以来,四季坊的老鸨更是快将门槛踏破了,次次来的目的都一样,就是不停撺掇‘窈窕’,即现在的我,下海卖身,勇敢的投入到青楼事业中去。我不能断了窈窕的财路,只能勉强与其周旋,当真苦不堪言。
除此以外,终日无所事事。
白天将一个纨绔扮演得惟妙惟肖,夜深人静之时,却难免会胡思乱想。
尤其是转眼过了仲夏,入了秋,小伙计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消息,我心里便生出很多疑问。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却容不得我不信,或许真如白雅问所言,小伙计就是徐敬业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所以即便在金记那样的重重包围下,他也能逃出升天。只是这样一来,他所受的伤就全是为了瞒骗我的苦肉计么?
那我先前的所作所为该有多傻啊?!
为了他掉眼泪,为了他夜不能寐,眼看我越陷越深,他乐在其中。
想到这些,我时常夜里睡不着觉,屡屡告诉自己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可偏偏那些零星的片断细节一股脑往心里钻,钻得有些疼,只好独自一个人提着酒壶夜深了还在外头游荡,稀里糊涂的醉生梦死。
秋日夜凉如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城楼,登上了朱雀台。
一切都不再是老样子。
以前来这里,他还在我身边,指给我看各处的风景,告诉我那里的风土人情,还说好要一起走遍天涯。
以前来这里,徐敬业还未起事,天下太平。
如今从城楼上看出去,大覃已被分成两块,整个江南成了徐敬业的囊中之物,平州,包括甜水乡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而我蹲坐在地上,抹了把眼泪对着月光下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哭诉:“你说过卖身契永远有效的…你说的…骗子。”
无人回答我,只有风,呜呜的低吟。
在城楼上傻傻站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我踉踉跄跄的滚下来,见到往来的路人都聚集在一张布告前面,便停下来打探一二。
原来是徐敬业命白鹤扬拟了一份讨伐檄文,洋洋洒洒的对武皇作为一名女性进行了深度的人身攻击,曰: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秽乱春宫,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惑主。……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末了不忘点题,大声疾呼:试问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更多的还有人群里流传着关于大夏三皇子加入徐敬业阵营的传闻。
据说三公子是如何如何巧施连环计夺了江南数城,又据说是如何如何连克坚城,拯救黎明免于女帝的暴力统治,还有他八岁那年随手画了张图,便不费吹灰之力令甄萱亡了国的往事…
男女老幼听了连连摇头称,“大覃看来气数已尽,是要玩儿完了…”
我默默从人群里退出来,一个人往回走。
我想,他必定是将我当作一个笑话。
抱的时候也好,亲的时候也好,都是做给别人看得。
无关真心。
☆、江汀阁内幕——稍息生波澜
回到杏花巷子;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会儿,再起来时已过了正午;天边的云慢悠悠的飘着;泛着淡淡的金。四季坊的老鸨再度登门造访,见我肿着一双核桃似的眼睛;关切的问。“嫣然啊,你这是怎么了?”
窈窕的真名叫做纪嫣然。虽然我冒充她有一段时间了;但每次听到人家唤我‘嫣然,嫣然,’我始终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片刻才呐呐嗯了几声;摆手道:“无妨。”
她挥着团扇;笑的神秘兮兮:“嗳,别说妈妈我不提携你,今晚上可有好些个大人物要来四季坊呢。我着了锦瑟作陪,那丫头饮酒作乐,唱歌跳舞是样样使得,唯独亏在肚子里头晃不出丁点儿的墨水,论到吟诗作赋,更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唉,你瞧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么,整个甜水乡,女子之中,再找不出与你一般的造诣,我这不,连七弦琴都替你备好了!所以…呵呵…”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为了劝我卖身…
我叹了口气,酝酿着今次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推诿,老鸨却已等不及,凑近了我耳语道:“我知你素来眼高于顶,一些个纨绔子弟是皆皆瞧不上的,可那三公子哪里就是普通人,如今整个九州哪个姑娘不盼着他的垂青…”
我一愣,没有直接回绝,而是问道:“三公子?哪个三公子?”
老鸨用扇子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傻姑娘,还有哪个三公子,大夏顶顶俊的那一个呀,眼下这样的世道,谁也说不好,保不准明天就改朝换代了。听说这杜三公子是个厉害角色,我琢磨着若是伺候的好,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
她还待继续劝说下去,却哪里料到我并非似往日那样与她打太极,反而十分顺从的点头道:“妈妈说的有理,且容我梳洗一番,晚些时候就到。”
老鸨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怕我反悔似的,赶忙拉着我的手往外拖。“你哪里懂得打扮,来来,随我去,我差人替你张罗。”
于是本阁主便被无良的老鸨拖进了四季坊的某一处上好厢房,胭脂水粉涂了一脸,抹胸罗裙套了一身,通通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导致我照镜子的时候险些认不出‘自己’。
老鸨验收成果的时候,笑得好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喇叭花,拉起我的手横看竖看,最后还乐呵呵的在我发间插了一支金步摇,闪的我睁不开眼。
对于自己花花绿绿的脸我着实不大习惯,一直垂着脑袋失落伤情,她却一直赞不绝口:“唔,要的就是这种欲拒害羞,楚楚可怜的神态。”
我:“……”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时分,橘红的流霞映得人面似轻薄的桃花,我着实闷的慌,便起身踱出阁楼,沿着九曲桥缓缓行走,水池里有成群的红色锦鲤,争相扑食,我在假山一角的石头上坐下,问路过的下人们讨了些米糕,掰碎了一点点往湖里投。
有熙熙攘攘的喧嚣声从身后传来,自远及近,我始终没有回头,直到许多人行至身边,我才发现,竟是一人在团团包围之中,似众星拱月一般,从我身边经过。霎那,我怔怔的望着他,米糕自手中脱落,整块掉入湖中,引来一群鲤鱼争先恐后。
那人鸦发高束,脚缠金蟒,眼睑开阖的扇动如同振翅的凤凰,眉目冷峻,带着一股不可高攀的桀骜。以前,他的身份是我的小伙计,现在,他的身份是大夏皇室的杜三公子。
除了有几个贴身的扈从在他近旁之外,还围了一群莺莺燕燕,沿路叽喳个不停,企图获取他的注意力,锦瑟便是其中之一,当听见另外几个稍许可以舞文弄墨的歌姬将他的举手投足比作天上的星辰日月,当即不甘示弱,别出心裁的指着池中的红鲤鱼道。“瞧,这些小家伙见着三公子也忍不住想要亲近呢。”
几个姑娘连忙称是,他却不过是闲闲地朝池中的锦鲤望了一眼,抿了抿唇,就这样沿着九曲桥走过,自始至终不曾看我一眼。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一定是因为他没有认出这张画皮背后的,我的真面目。
黄昏日暮,地上万物的倒影逐渐湮灭,是时候该要出席高官们的聚会了。我掸了掸裙摆,起身也要向水榭去,突然又听闻一阵狗吠,是再熟悉不过的狗吠,我朝思暮想的狗吠啊——!
转过身,见到李翊轩摇着一柄折扇施施然向我走来,衣袂迤逦,翩若行云。
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朝他张开双臂,那个瞬间,他脸上闪过一抹诧色,随即凤眼轻轻弯起,眼角似挂了一株桃花,徐徐绽放。
池畔的垂柳轻轻荡漾,他倏的收起折扇,也朝我这个方向羞涩的张开双臂。
“彪彪——!”我深情的呼唤。
“汪汪——!”
顷刻,一只大狗朝我飞奔而来,眨眼间已扑入我的怀中。“嗷呜!”
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以窈窕的名义生活了这么久,每每思儿心切,我都恨不能立刻去瞧一瞧它,可如今整个甜水乡的人都以为本阁主去见了阎王,哪里能轻易露出破绽,是以我无论如何都只能想想,不能付诸于行动。
眼下与丧彪久别重逢,如此感人肺腑的一幕,如此催人泪下的一幕,李翊轩竟然不为所动,反而是阴沉着一张脸,恨恨的将我望着,止步不前。
随后,也不理会我与丧彪嬉闹,径自向水榭而去。
我跟在他身后压低嗓门说:“谢你照顾了它这么久。”
不知是不是我多疑,仿佛是听到他一声冷笑,尔后再无声息。
九曲桥尽处的听香水榭,四面临湖,支开窗棂便可见到不远处的假山旁种着红枫,开的如火如荼。
李翊轩推门而入,引得斜阳入户,我紧随其后便刚好看到落日的碎金点点映在那人的背脊上,似镂空雕琢的窗花。
徐敬业手执一杯酒将将抬起至唇边,还未饮下去,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站在身后的薛煜琛说道:“啊,煜琛啊,你也来坐吧。”
这暗示的意味很明显,是将薛煜琛看作自己人了。
只不过李翊轩偏偏此时步入,位子又只有三个,该谁坐好呢?
杜阿三,徐敬业和薛煜琛眼中,李翊轩是君,该要上座,但还有其他一干包括龟奴,琴师,丫鬟等等在内的不明真相人士,他们眼中公子轩虽然有钱,却是个帅哥暴发户,薛煜琛是带着官职的,且还是徐大人开口邀请入座,所以该入座的是薛煜琛。
一时间,室内气氛尴尬。
谁也不说话。
倒是背对着我们的杜三公子原本正津津有味的听着锦瑟唱琵琶曲,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子与曲调迎合,闻言却冷冷开口。“凡事可都有个先来后到。”说完,向李翊轩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你来啦。”
李翊轩一掀袍角,坐定后笑答。“恩。”
三角的圆桌已无空位,薛煜琛站的笔直,对徐敬业毕恭毕敬的颔首。“卑职站着就好。”
徐敬业不再说话,专心听曲。
我站到李翊轩身后,替他斟酒。
丧彪一直跟着我们。狗的灵敏度是天生的,即便我易了容,它都能轻而易举的认出来,但此刻却不敢靠近杜三公子,可见,它也晓得眼前的人再也不是江汀阁中那个会拿鸡腿逗它的小伙计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见风使舵的狗才是好狗。哀哀的低呜一声之后,丧彪果断钻到了李翊轩的袍子底下。
我默默叹了口气,真是一只没节操的狗啊,这么快就改投阵营了…
大约正是这一声满腔愁绪的低叹,让人以为是对于锦瑟所弹的苍山误有感而发,因这首曲充满了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女儿的情思,徐敬业听了便不大喜欢,让老鸨换上一曲助兴。
无良的老鸨乐呵呵的将我推到台面上,美其名曰吾乃百年难得一见的乐理奇才,还将本阁主的才情放大到一个完全不合理的程度,是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水分。
我汗流不止,想到一旦暴露真才实学,届时谎言与事实大相径庭,必定遭到打击报复,赶紧可怜兮兮的向李翊轩投去饱含求助意味的一瞥,谁料他竟然直接无视了,转过头去喝闷酒,而杜三公子则一脸兴味十足的看着我,尤其在看到老鸨亮出七弦琴之后,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了。
天要亡我啊…
关键时刻男人是一个也靠不住。
我唯有硬着头皮架起七弦琴,在环视了一周满屋殷殷期盼的眼神之后,毅然果决的一把抽出发间金布摇,青丝如瀑散开,一时间,所有人怔住了。
下一刻,包括锦瑟在内的诸多佳丽,还有龟奴打手老鸨等等全部冲上来一把将我制服。
我被压在最底下哀嚎:“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们见我手无寸铁,终于散开,老鸨起身将我扶正,一连可惜道:“怎么这么想不开?”
我看到徐敬业皱了皱眉,李翊轩抖了抖肩,薛煜琛按了按刀,再看到妙语和连珠的脸色,明白过来,他们以为我是‘文人傲骨’发作,要以死明志来着。
我捂住额头,真是…唉!
顿了片刻,打算好好解释,却突然听到杜三公子轻笑起来,随即从发间抽出一支玉簪,走过来递给我。
“纪姑娘想必只是用簪子来挑抹琴弦罢了。”
我点头如捣蒜,跟着接过他递给我的簪子,碰到他纤长的手指,熟悉的感觉令我心神一荡。
老鸨一脸喜色毫不遮掩,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呐!替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朝徐敬业福了福,连声告罪。
徐敬业只一挥手,不说话,老鸨乖乖的退开,我则继续坐定在琴身跟前。
音起。
众人脸上闪过不解的神色。
弦动。
众人开始出现迷惘的神态。
随后不闻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妙音,亦没有嘈嘈切切错杂弹的绝响,只有一股似锯木头般的天崩地裂的琴声,嘎吱嘎吱,时断时续,□迭起,绕梁三日…
有人皱着眉头,有人咬住嘴唇,还有人把手指塞到嘴巴里以防下意识就尖叫出声…
可谓众生百态。
而本阁主这个始作俑者脑中浮光掠影,一念三千,似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反倒生出一番头可断,血可流,十八年后是好汉,造型切忌不可乱的大将之风。
一曲毕,所有人脸上都长舒一口气,解脱了,释怀了,升华了。
徐敬业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鼓起掌来,赞誉道:“琴音竟有几分征战沙场的痞匪霸气,可以解乏,可以凝神,可以忍性,最重要的是,还带着撕心裂肺的凄怆,用来当军歌实在是再恰当不过。难得的很,难得的很呐!”
我:“……”
感激涕零。
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我不怎么瞧得上的武夫竟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品位,并且懂得慧眼识珠。
“你叫什么名儿?”徐敬业笑问,眼角的鱼尾纹皱起来,能夹死一只绿头苍蝇。
我战战兢兢的回答:“民女,民女…纪嫣然。”
“哦,纪嫣然…”徐敬业垂头默默沉吟,似在细细品味着什么,良久叹息道:“嫣然啊…好名字啊,当然人也很好,只不过,美则美矣,就是不够骚。”
☆、江汀阁内幕——人刀的宿命
呃……
“我等出来寻欢作乐;要的便是软玉温香,以慰征战劳苦。”说着大手一招令锦瑟横坐到他腿上;视线集中在她的胸脯。“还是锦瑟合我心意呀。”
我噗哧一声;继而赶紧垂下头作惋惜状。
老鸨先是吓得汗涔涔,命人速速撤下七弦琴;仿佛这是杀人的利器,随后在徐敬业和颜悦色的带着锦瑟到隔壁去消遣之后;方才松了口气,一并退了出去。
房中只留下李阿大,杜阿三;和薛煜琛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阿大不知是何意思,话里有话的对薛煜琛道。“薛大人,你瞧,此刻有了空位,你请坐吧。”
杜阿三又再次出言阻止,“所谓先来后到的意思,还要我再说一次?”
薛煜琛的脸色立刻一片惨白。
我有些气愤,不明白为何杜阿三总要刻意刁难煜琛。
正踌躇着要不要帮一帮忙,却听到李翊轩轻笑起来,转过头来问我。“小嫣子,你可明白先来后到意味着什么?”
我摇了摇头。
既然李翊轩问出口来,可见‘先来后到’四个字必然不是字面的意思,那他们三人打哑谜,鬼才知道究竟是何意思!
况且,我心中另有一事,李翊轩明知窈窕才是纪嫣然,而我是冒名顶替的燕子汝,但仍旧时常‘小燕子,小嫣子’的叫,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最后一抹阳光散去,夜幕降临。李翊轩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拉我坐到他身边,指着自己再指向杜阿三道:“先来后到的意思呢,就是论资排辈,呐,我是老爷,他是三爷…”
“那谁是二爷?”我问。
李翊轩唇角微勾:“二爷?二爷可远着呢!”
“只不过,二爷他也很欣赏你,尤其是对于你那首诗什么朕与将军解战袍,当真喜欢的紧,还特地差人问我讨了你的画像去。”
“啊?”我被他说的有些汗颜,惴惴的问道:“那个,你给了他我的,就是纪嫣然的画像?”
我特地加重了‘纪嫣然’三个字。
李翊轩明白我的意思,答道:“嗯,纪嫣然的画像。”
我偷偷看了眼杜阿三,他无甚反应,一直自顾自喝酒,旁若无人,我突然觉得有些没趣,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再是那个甘愿与我粗茶淡饭的小伙计了,我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见一见他。
见一见我的小凤凰。
只不过我竟忘了古人曾经曰过,凤凰非梧桐不栖。
我不是梧桐,我只是路边一颗无名的小石头。
他堂堂大夏国的三皇子,是决计不会与一个弹琴弹的跟杀猪似的女子相匹配的。
真是自不量力。
就在我心灰意冷,头低的快要嗑到桌案时,一只手突然伸到眼前,细长的手指勾住了我的下巴,轻轻往上抬起,不经意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琥珀色的眼珠闪着琉璃似的光芒,笑意缱绻道:“今夜你就留下来侍寝吧。”声线缓急有度,带着淡淡的鼻音。
我还没说话,薛煜琛却抢先一步怒了,大掌狠狠拍向桌子,上好的梨花木雕麒麟纹圆桌就这样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杜云锦你个畜牲!”薛煜琛咬牙切齿道。
“如何?”杜阿三从容的挽起了袖子,“出口伤人者才是有辱斯文吧?”
“你既对她无意,就不该招惹她。招惹了她又随随便便陷她于险境,弃之不顾。如今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竟还有心情玩女人!”薛煜琛说着,眼眶泛红了一圈。
李翊轩呵呵一声摇开扇子,对他二人道:“唔,两虎相斗,场面有些难看,你们且先斗着,恕老爷我不奉陪,早些休息去了。”
“哦?你弃权?”杜阿三看起来很高兴。
“非也。”李翊轩走到门边停住脚步,半转过身子,月光照在他脸上,像笼了一层薄纱,使之神色晦暗不明,言辞听来却志在必得。“须知鹬蚌相争,渔翁乃可得利。待你二人决出胜负,我再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未定。”
“哼!”杜阿三的老习惯又犯了,“我看未必吧。世事大都讲究先来后到,感情这种事,正如同行军打仗,要速战速决。谁先在谁的地头插了战旗,这地可就归谁了,后来者觊觎,便是掠夺者,即便得手了也无非是使之变节,并未能得到真心。老爷你该最懂得这个道理。天下,亦是如此。”
李翊轩摇头道:“嗳,感情之事,岂能和政事相提并论。”
“家事国事天下事,还有房事和□,都是一个理,融会贯通,异曲同工。”杜阿三口才卓绝,我深以为然。
“哈!”李翊轩站在门扉处,言语间略带三分嘲笑的口吻。“此言差矣,先来后到又如何,不一定先到先得,还要讲究所谓的天时地利与人和,方可得圆满。”
薛煜琛在老爷和三爷的斗争中,显然更偏向于老爷,接口道:“有些人,即使能先到,也必然会先走,不一定能留到最后,昙花一现罢了。感情之事,若要长久,必要细心呵护。”
“细心呵护?”杜阿三冷不防抬高音量,显得很生气。“你凭什么说细心呵护,你呵护了吗?你也会说维护一段感情过程艰辛,但就怕有些人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满盘皆输,落到晚节不保的境地!”
“你!”薛煜琛气的满脸通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似乎有些理亏。
李翊轩轻笑起来:“过程如何艰辛都不重要,老爷我不怕辛苦,只在乎结果。倘若非要将□与政事混为一谈,那么,得天下易,固天下难,说的是一样的道理。须知乱世中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以定民心,但太平盛世若要为一己私利而搅动天下风云,便是有违民心所向,与天下人过不去了。连这道理都不懂,又怎会是我的对手?所以最后赢得那个,只会是老爷我。”说着,他顿了一顿,嫌弃得看了一眼将要打起来得两人,摇了摇头叹道:“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搞得跟六国大封相似的,当真难看的紧。老爷我着实无甚兴趣,就先告辞了。”说完,踏着月光,翩跹而去。
李翊轩走后,屋内只剩下薛煜琛和杜云锦,两人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说实话他二人互为不爽我可以理解,毕竟甜水乡就这么大,李翊轩已率先一步抢走平州第一美男的称号,偏偏薛煜琛还是甜水乡本地人士,却落得一个三甲不入,颜面尽失,二爷又只是个传说,行踪成迷,着实斗无可斗,也难怪薛煜琛会和杜云锦为了一个第三名打得不可开交。
只不过我以为,高手过招应该会是一幅品相俱佳的美人图。比如荧荧月光下,薛煜琛手握一只淡花青瓷杯,杯中倒满西凤老窖,掠空向杜云锦击去,杜云锦指尖一弹,酒杯向薛煜琛回旋,由头至尾,琼浆玉液一滴未洒。
然而眼前的景象根本就是…惨不忍睹!
薛煜琛哪里管的上什么风度,翻腕亮爪直接朝杜阿三勾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口,逼问道:“说,你对她可是真心的?”
杜云锦冷哼一声,抬脚踢中薛煜琛的心口,令其踉跄后退数步。
拉扯之间,杜云锦的绀紫锦衣被撕裂了,薛煜琛的白袍子上也多了一只硕大的黑色脚印。
随后两人绕着圈儿满屋子追打,薛煜琛骑在杜云锦身上,掐住他的脖子道:“你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杜云锦反击:“你居心叵测,用心不良。”
“我是青梅竹马!”
“呸!明明是你趁虚而入!”
“你既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杜云锦狠狠拉扯薛煜琛的头发:“我不回来谁护她周全,靠你吗?近在她身旁却只有眼睁睁看着,养条小狗都比你有用。”
怨毒的咒骂,难堪的撕打,薛煜琛再不复清新淡雅的模样,杜云锦多情温柔的俊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旁边一直试图阻止战况愈演愈烈,甚至从兜里掏出白色碎花小手绢朝他们不停挥啊挥,无奈薛煜琛不但不理会,还扭头怒斥我:“纪嫣然!你好歹也是她的朋友,竟干出这种事挖人墙脚的事,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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