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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天子-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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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像功】虽是怀空和尚自己独创的武学,但自然也不可能是无根之木,凭空而出。彼此同为少林一脉,他便参考了少林四大神功之一【金钟罩】的许多运气法门。【铜像功】大成之后,身体坚硬如铜浇铁铸,刀剑难伤。尤其头部和四肢,可以轻而易举轰破逾尺厚的钢板。但攻击力虽然可与【金钟罩】第九关媲美,却始终未能练成罩门,故此防御力便大大不如。翟大龙头金银双斧的最后六击,砍劈威力太过强悍,怀空和尚再不能像之前那样默默承受下来,只能选择以反震化解。但纵然将翟让震退,霎时间怀空和尚自己也感觉五脏六腑如欲翻转,难受得言语难以形容。
好不容易挺受下来,翟让早断声厉啸,揉身再上。左右金银双斧此起彼伏,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忽刚忽柔地连劈五击。出手方位奇幻莫测,教人防不胜防。怀空和尚双臂护住躯干要害硬接斧劈,脚下向前接连踏出五步。金铁交鸣声中,翟让双手虎口迸裂,两臂酸麻得几乎要拿不住金银双斧。他狠狠一咬牙,双斧合并高举过顶,霹雳暴喝着,劈出最后一斧。怀空和尚身体摇摇欲坠,口角处已经渗出了缕缕殷红血丝。情知单凭反震之力亦已无法接得下这最后一斧,迫不得已,猛然沉腰坐马,先后仰再挺前,低头抢先撞向斧口。正是“铜头功”!要知道【铜像功】不重招式变化,只要功力大成,则四肢和脑袋皆是杀人利器。这低头发劲一撞,破坏力绝不在翟让金银双斧之下。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三样兵器、毫无花假直接对撞硬撼,登时爆发出刺耳欲聋的霹雳狂震。方圆三丈以内如遭陨石撞击,激溅起漫天泥土如蝗纷飞。地陷山崩,烟尘四起遮掩视线,更看不清楚这一招交拼过后,究竟谁胜谁负。
山崖之下,杨爽和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以及众亲卫不约而同地屏息静气,瞪大双眼死死盯紧了那大团烟尘的中心部位。山崖之上,杨素眼眸却猛然收缩,忽然厉声喝道:“这场无聊把戏,老夫已经看得腻了。玄空悲苦无惧,替老夫下去,杀!除杨爽之外,不必留任何活口。”
此言之出,善哉和尚听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耳。他大惊失色,道:“越国公,你怎么可以……”声犹未落,身边骤然风声大作。玄空悲苦无惧,三僧身形如电疾射而出,分别施展轻功跃下山崖。善哉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抓,刚刚抬起手臂,杨素早横地里一爪攻到,锐利劲风割肤欲裂,逼得他无法不还手招架。
炽烈有若当空烈日的刺眼红光透体暴盛,【童子功】于转念间便催谷上顶峰“红日诀”境界。善哉翻腕还了一掌。掌爪相交,登时激发出“嘭~”的沉声闷响。杨素屹立原地纹风不动,善哉却站立不稳,被【蚀月阴劲】的阴烈爪劲接连震出七八步之远,好不容易方才拿桩站稳。也顾不上平息自己体内翻涌不休的血气,又急又怒,叫道:“越国公,你答应过的!怎么可以反悔?”
杨素不屑冷哼道:“这并非江湖争雄,而是逐鹿中原。两国相争,兵不厌诈,使用任何手段都是应该的。打赌?打个屁赌。怀空和尚迂腐不堪,难道老夫也会跟着他一起发疯么?善哉,你此刻不愿出手,老夫也不来勉强你。但你若自己不识相,非要阻拦的话,哼,多想想少室山下的那几个人吧。”
※※※
“少室山下的那几个人”九个字入耳,善哉和尚面色登时变得苍白如纸。他身体晃了两晃,“红日诀”的红光当场消散殆尽。随之一声长叹,再不向山崖下多看半眼。却就席地盘膝而坐,垂眉闭目,默默颂念起了《往生咒》。杨素见状不由得低声冷哂,也不去管他,背负双手向前走出几步,低头往峡谷中望去。
玄空、悲苦、无惧三僧各展轻功跃下山崖,身如无物,踏地无声,表面看似轻如鸿毛,实质三僧存心炫耀功力,落地时刻意催运功力,鞋底沾到地面,方圆五丈以内登时宛若遭受泰山重压,应声窝陷成坑。金光绽射、白气萦绕,更有佛家四大金刚之一的“增长金刚”威武形相同时浮现。【金钟罩】、【易筋经】、【大力金刚功】三大佛家护法神功同时祭起,气势凌厉,先声已然夺人。
杨爽应变极快,杨素在山崖上才处声发号施令,他就知道这老狐狸是决心毁约了。此事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故此卫王并不惊慌。沉声吩咐道:“叔宝和敬德联手先战无惧,小心应付,取胜不难。咬金随众侍卫下马结阵死守。”话声落地,“呛啷~”声响,水火囚龙棒早挚于掌间。卫王双腿发力一蹬跃离马背,如离弦之箭般笔直冲向悲苦和尚。
卫王素来以军法部勒下属,言出法随,莫敢不从。故此王府中众亲卫纵然有心冲上前去效死,始终也不敢抗令而行。当下那四十余名王府亲卫齐齐翻身下马,硬是拉起程咬金,将他保护在人群中间。随即各自弯弓搭箭持槊抽刀,就以马匹为垒,列成了个具体而微的严整阵势。明知以此对付如三僧这般的高手多半无用,却也不肯有半分懈怠。
电光石火之际,秦琼和尉迟恭分别抽出四棱金装锏和九节归藏鞭,双双扑向无惧和尚。这少林寺前任戒律院长老喝声“来得好!”以掌为刀施展【大力金刚功】之“辟邪大悲手”。千重百叠的刀芒随即汹涌斩出。虽只赤手空拳,但其强横霸道之处,便丝毫不下于手上握有真刀之时。尉迟恭和秦琼同僚多年,彼此间早生默契,临阵对敌之际更不用说话商量,自然而然就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当下尉迟恭抢先展开九节归藏鞭,这件足有数十斤之重,分量十足的沉重兵器,在他手上运用起来,却似乎比毛笔更加轻巧。
霎时间但见大团乌光上下左右地盘旋飞舞,将秦琼和尉迟恭自己两个人尽数笼罩在内。“辟邪大悲手”的密集刀芒所到之处,裂地断树,开山劈石,无坚不摧无强不破,偏偏就是奈何不了九节归藏鞭固若金汤的坚强防守。久攻不下,其势渐衰。秦琼把握时机异军突出,双锏交击,施展【惊雷七杀】势若疯癫般狂砸暴撼,正是“暴雨惊风”!
尉迟恭专责防守,秦琼则主力攻击,两人相互配合起来,一加一的效果绝对要大于三!饶是无惧和尚功力强胜二人,可是毕竟自小生长于少林寺内,实战经验不足。更兼从未经历过沙场杀伐,和秦琼和尉迟恭相比之下,就显得少了一份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强烈战意。故此十成功力,顶多只能发挥得出七八成左右。一时间战况胶着,竟是僵持不下。
这边厢酣战正急,另一边卫王杨爽独斗悲苦和尚,其激烈处更加激烈凶险了三分。少林四大神功,【洗髓经】早已失传。剩余三大神功当中,向来以【易筋经】威力称为第一。此功共分七级浮屠,首两级乃入门心法,以引导内息血气为主,然后逐级递升,分别是红、黄、蓝、白、黑五级别浮屠。悲苦和尚虽然还未到达终极黑级浮屠,但白级浮屠已能御气伤人,以罡炁护体,达至宝刀利剑皆不能伤,落叶飞花亦可杀人的刚柔兼济境界。故此一同前来的五僧之中,论武功,当以悲苦和尚为最高。
他左手法印拳,右手贝页掌,同时运起一刚一柔两种路数各走极端的少林绝技,向卫王杨爽狂攻猛打,招招争先,咄咄逼人。杨爽则采取防守反击的战略,不焦不躁,严守门户。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稳立不败之地。他掌中这对水火囚龙棒,棒端为龙头,头顶上安着两支犄角,棒柄后面则是鱼尾三岔,乃是武林中罕见罕闻的奇门兵器。讲究支、别、拿、压、顶、搅等六大诀要。当年杨爽行走江湖之时,普通武林人和他动手,只一个照面手中兵器就要被绞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当头一棒下来,立刻便有万点桃花片片开。
如今杨爽虽然年老,修为却只有更加炉火纯青。尽管悲苦和尚有【易筋经】白级浮屠功力,要胜过杨爽三招两式是不难,但要将之重伤再生擒活捉,则绝非轻易。悲苦和尚存心要速战速决,好尽快得到杨素所承诺给予的利益,眼见一时收拾不了杨爽,竟然不顾自己高手的身份,开口就叫道:“玄空师弟,快来帮我一起对付这死老鬼!”
玄空口中喝道:“等等就来。”运起【金钟罩】第九关功力,向前重拳暴轰。对手并非翟让,而是怀空和尚。之前那一战胜负赫然已分,金银双斧始终劈不破【铜像功】铜墙铁壁的防御,翟大龙头胸前衣襟沾满了自己喷出的乌黑淤血,倒地晕迷。怀空和尚心中却无丝毫欣慰喜悦之情,怒道:“玄空师兄,明明讲好了三战定胜负,你们为什么不守承诺?”铜拳轰出,和玄空以硬碰硬互拼一记。
两者修炼的都是护身硬气功。虽然金钟罩最高境界十二关远胜铜像功,但玄空只有第九关功力,其实和怀空和尚也不过在伯仲之间而已。偏偏怀空和尚刚刚和翟让剧斗一场,虽然赢了,其实也只是惨胜而已。此刻他元气大损,内伤更是不轻。功力最多只有正常时刻的三成左右。试问如此伤疲交煎,又哪有可能再抗得住玄空的金钟罩第九关?但听“当~”的金铁鸣震响起,怀空双足铲地挫退,身如炮弹狠狠撞上山崖,伤上再加伤。玄空却是稳如泰山,放声狞笑道:“什么狗屁承诺,你以为咱们现在还在少林寺,出家人不得打诳语吗?怀空啊怀空,清醒点吧。从走出少林寺那一刻起,咱们已经不是和尚,什么清规戒律都用不着再守了。”
怀空和尚身体晃了两晃,怒道:“咱们破门出寺,本来就只是迫不得已。留下一线机缘,他朝还有机会再回少林。可是你如今这样做,难道要自甘堕落,永远做个无门无派的游魂野鬼吗?”
玄空狞笑道:“只有你才想再回去吧?下山以来,这几日我女人玩过,美酒饮过,大鱼大肉吃过,千金一掷赌过,他妈的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啊。相比之下,以前那几十年根本就是全白活了。一件污二件秽,反正也破戒了,老子还做什么和尚,守什么无聊承诺?越国公给咱们好处,咱们就替他卖命,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你也不明白?既然如此,老子也懒得和你浪费唇舌,先乖乖睡一觉吧。”话声甫毕,右手食指运劲隔空轻点,【罗汉禅指】的细细金光,连封怀空和尚一十三处穴道。
玄空随即哈哈一笑,转身投入战局。却不是帮悲苦和尚去对付杨爽,而是冲向正苦战无惧和尚的秦琼和尉迟恭。这是先削枝叶,再砍主干的战术。杨爽心中一凉,纵使眼下仍鏖战正急,胜负未分。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知道,此战——已败。
第339章 投石问路,血书传讯
洛阳曼清院,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其占地广阔,建筑华丽,陈设风雅,用度考究等等自不待言,更难得的是歌舞、变文、杂耍、马戏、赌博、拍卖等等玩意儿统统应有尽有。只要口袋里有银子,那么无论你的要求是多么荒唐无稽,几乎都可以得到实现(自然,想要做皇帝这类愿望例外)。拥有了曼清院,洛阳帮帮主上官龙就等于又有了一座挖之不尽的大金矿,即使每天只是躺着睡大觉什么都不做,照样可以日收斗金,财源广进。
只可惜,往日里门庭若市,夜夜笙歌的曼清院,如今却是门可罗雀,一片冷冷清清。原因既不是因为曼清院内部装修或者停业整顿,也不是因为河南王兼河南道行台尚书令杨昭今日驾临曼清院,并且包下了全场,仅仅只因为那三根竖立在大门之外的木柱——更准确地说,是因为木桩上面的那三个人。
广西武林名宿四绝居士之养子,江湖人称“四大天王”中的刀、剑、爪三王,同时也是阴谋刺杀小王爷而失败遭擒的三名阶下囚。此时此刻,他们正被铁钉穿过手心和脚掌,牢牢钉在木桩之上。伤口处都敷了上好伤药,手足经脉的相关穴道也都被封住了,好使他们不至于流血过多而死。木桩顶端还分别撑开了张油纸伞,替三王遮挡由天空直射而下的毒辣阳光。每隔得半个时辰,还会有人在水碗里加根芦苇秆送到三王唇边伺候他们喝水,也免得他们因为缺水而被晒成腊肉干。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要他们死不去也活不成,只能半死不活地继续苟延残喘。却试问,有了这么三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被钉在大门口,别人远远看见了绕着走都来不及,还有谁居然能够壮起胆子,视而不见地照旧上门来一掷千金?
刀、剑、爪三王在外面晒太阳喝凉水活受罪,曼清院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花厅之中,杨昭却带上了李靖、欧阳四、萧六、还有司马荒坟等四人,正舒舒服服地安坐席上。上官龙、荣凤祥则在旁相陪。每人身边都坐了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或冶艳、或端庄、或清纯、或淘气,几乎集合了世间女子所能有的各种类型。更兼知情识趣,也用不着吩咐,只需一个眼神示意,便主动执起牙筷,将席上陈设的珍馐佳肴送进身边陪伴客人之口。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真酒不醉人人自醉。风流快活,不亦乐乎。
不过,小王爷年纪虽轻,却已经先后和唐钟情、明月、梵清惠、杨冰冰等女子有过情孽牵缠。眼前这些曼清院中的姑娘们,虽然姿色也颇为不俗,始终只是普通人,缺少了那一分出尘脱俗的气质。哪怕和旦梅相比之下都是远远不如,自然也勾引不了杨昭动心,所以尽管也伸手搂了对方纤腰,与之出言调笑。但心中却委实并无半分旖念。这就好像和有人吃惯了皇家御厨所作的精致美点,普通茶楼酒馆发卖的馒头虽然也是上等精面所蒸,却也很难可以再勾得起他的胃口是一个道理。
至于李靖,以前倒也会逢场作戏一番。不过因为他近来和红拂女感情似乎日见亲密,故此如今纵使两人分隔二地,“再世卧龙”依旧正襟危坐,虽非目不斜视,却也确实是不苟言笑。除此之外,司马荒坟向来对女色不感兴趣——准确点讲,他根本对“死亡”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有欧阳四和萧六他们两人,表现倒还算正常(以曼清院姑娘的眼光为标准评价),可惜今日他们却并非当真陪小王爷逛院子来的,故此最多也不过说几段不太露骨的荤笑话,顺便满足一下手足之欲罢了,倒不敢当真放浪形骸。
客人既然如此,上官龙和荣凤祥两个,自然也无法放开怀抱享受醇酒美人。可怜他们二者皆是洛阳城内大有身份地位的头脸人物。生平出席这类酒宴,那是永远只有别人来奉承他们,哪曾尝试过如今日般如坐针毡的滋味?尤其上官龙,这曼清院是他的产业,门口那三个瘟神一天放不下来,他这里就休想可以继续正常开门做生意,腰间钱包的损失就要更大一分。假若是江湖上的对头这般捣乱,上官龙早点齐帮众气势汹汹地闯上门去,将这断自己财路的敌人当场打杀了。可惜如今要这样做的人,乃是河南王兼河南道行台尚书令殿下。常言有道,不怕官,只怕管。小王爷却偏偏既是官又是管。他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上官龙非但半句怨言都不敢多说,而且还要巴结讨好。
眼见得杨昭对身边那位姑娘似乎颇感兴趣的样子,这洛阳帮帮主连忙放下筷子,向他拱拱手,陪笑道:“王爷,这位芈卿卿姑娘,乃是鄙人曼清院当中的花魁。容貌如何,王爷也亲眼所见,便不必说了。更难得是天资聪颖、无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甫学即会,一会即精。所以咱们院中素来视之如珠如宝,许她只卖艺不卖身的。王爷对她可还满意么?”
杨昭笑了笑,道:“很好,不错。这花魁之位,确实坐得顺理成章。以芈卿卿姑娘的天生丽质,我看不单可以当曼清院的花魁,就是整座洛阳城的花魁,也大可做得。”所谓花花桥子人抬人,这种场合之下,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没必要特地说些怪话来扫兴的。那位芈卿卿姑娘听后,当即发出连串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柔若无骨的双臂圈住小王爷头颈,在他面颊上用力亲了一口,留下了如樱花花瓣般的嫣红胭脂唇印。上官龙心中更是大喜,赔笑道:“王爷喜欢便是最好。王爷这次到来洛阳,身边似乎未带女眷,良夜漫漫,未免寂寞。假如王爷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叫芈卿卿姑娘今晚相陪共度,可好?”
“这个么,倒也不必了。”杨昭又是一笑,道:“鲜花虽美,始终只有留在枝头上时才可长久欣赏。一旦折下,过不两日就要凋谢了,那又何必?此事暂且不必再提。上官帮主,外面那三名犯人,被钉在木柱上至今也有五天了吧?上官帮主还有荣老板,你们可有什么发现么?”
※※※
杨昭问起这件事,上官龙和荣凤祥两人都是同时一阵苦笑。荣凤祥放下掌中酒杯,叹道:“王爷,这几日来鄙人和上官帮主,已经发动了洛阳所有商铺以及大小帮会的成员,严密监视洛阳城内外的每个角落。但至今仍没任何发现。咱们办事不力,辜负了王爷所托,还请王爷降罪。”
上官龙则愁眉苦脸道:“王爷,并非咱们不肯卖力,实在是力不从心。洛阳虽然比不上大兴繁华,但也有近百万的人口。每日里各式人等进进出出,为数至少以万计。鄙帮虽然帮众不少,但也没可能将每个出城入城的人都监视起来啊。更何况那些人当中,还有许多都是高门世族子弟,鄙帮不过江湖草莽,哪敢得罪这些世家大族啊。”
其实杨昭只是要他们监视曼清院四周出现的可疑人物,并未要求洛阳帮将出入城门的所有人都监视起来。眼下这两个家伙却如此大肆诉苦,分明是阳奉阴违,存心出工不出力。不过他们所讲的也是事实,只要卫王杨爽还未曾到来接任洛州行军大总管,将洛阳兵权掌握在手,之前李密所献上的打击洛阳权贵世家之计,就不能得到顺利实施的保障。即使杨素党羽借着某高门子弟的掩护而有所行动,没证没据地,不说洛阳帮,就是小王爷自己也不能随便对怀疑对象展开搜查。毕竟,大隋朝距离南北朝并不远,朝野间世家门阀的力量之大,是连天子杨坚也必须为之顾忌三分的。
不过么,杨昭本来就是杀鸡儆猴和引蛇出洞两计并施的。将刀剑爪三王钉在木桩上公开示众,既能安定洛阳城因为之前连串刺杀而动荡不安的民心,也是向暗中潜伏的杨素作秘密宣战。杨素如果始终不肯派人来救回替自己卖命的下属,则其内部人心必乱。这位曾经大权独揽的权相,如今沦落到如此田地,唯一可以依靠者,就只有昔日以重金收买得来的人心了。人心若乱,他便永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即使再世霸王杨玄感之前所受的重伤提前痊愈,可是毕竟独木难支。一个人即使天下无敌,也不可能单单依靠自己去建立新朝,统治天下万民的。故此假若所料不差的话,那么近日之间,杨素必然就要出手。
河南道行台尚书令行署守卫森严,杨素无论要做什么,也绝不容易。为了方便他行事,小王爷干脆以身作饵,带了李靖、欧阳四、萧六、还有司马荒坟等四人过来曼清院。表面的借口是来看看刀剑爪三王的情况如何,实质却看上了曼清院位处洛阳最繁华的地段,周围龙蛇混杂,是个最适合杨素动手的好地方。所以听得上官龙诉苦,杨昭也不以为然,只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总而言之,上官帮主和荣老板继续替本王注意便是。外面那三名囚犯,继续替本王小心照顾着,可别让他们死得太早。”
“这么说来,那几个杀千刀的还要继续在院子前面竖着,曼清院还要继续冷清下去?”上官龙愁眉苦脸,道:“王爷,鄙人这洛阳帮看起来风光,其实家大业大,吃饭的人也多啊。这几天以来,曼清院几乎都没客人愿意上门了。长此以往,恐怕……”
杨昭抬手虚按,打断了他说话。淡淡道:“上官帮主,本王也知道是有点为难你了。不过眼下正值非常时候,你便稍微忍耐忍耐吧。放心,本王向来有功必赏。等到杨素奸党授首之后,本王自然会适当补偿于你的。”
小王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上官龙再要反对,岂非自讨没趣?他五官皱得好像个晒干的苦瓜一样,纵使万分不甘不愿,也只好有气无力地颓然道:“多谢王……”
“王爷,王爷可在这里么?”上官龙话犹未毕,忽然有人边呼喝着边大踏步闯入花厅。后面还跟着几名曼清院的护院。席间众人下意识地同时抬头望去,却见正是刚刚升任了洛州刺史的张须陀。他身着官服,神情严肃,一瞥眼间找到小王爷所在,也不管其他人,径直走到杨昭面前,沉声道:“王爷,下官有紧急事情相禀。小半个时辰之前,有名浑身伤痕与血污的少年冲进了刺史府衙,口口声声说要找王爷您,说是奉了师命来求援的。”
“求援?”杨昭愕然一怔,问道:“那少年叫什么名字?他师父又是谁?”
张须陀神色凝重,道:“那少年自称姓程,名咬金。他师父就是河南道上的绿林大豪翟让。”
杨昭眼眸亮了亮,拍案起身道:“哦?是翟让的徒弟程咬金?快快带来见本王。”
张须陀摇头道:“只怕不行。那少年程咬金受伤极重,似乎曾经和什么人激烈拼斗过一场。所以才报出自己姓名,他就晕迷过去了。不过,下官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封血书。上面……上面写着……”
血书?杨昭心中凛然,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在自己预料之外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还是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点点头,松手放开那位花魁芈卿卿,道:“上官帮主,荣老板,今日酒已经喝够了。本王告辞。大哥,张大人,咱们走吧。”起身带头向外走出。一行人等快步离开曼清院。杨昭和李靖、张须陀先后登上马车,欧阳四和萧六、司马荒坟则翻身跃上马背护卫左右并当先开路。小王爷也不管这些闲事,径直从张须陀手上接过那封用撕碎的衣襟为纸所写的血书,展开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即“啵~”地重重吐了口气,道:“皇宫里头挂着不少卫王亲手所写的字画,我看得很熟。这封血书不是卫王写的。张大人,虎牢关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第340章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张须陀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开口回答之际并无丝毫犹豫。道:“洛阳和虎牢关那边,照例是每三日联络一次。三日之前那次一切正常,负责联络的士兵本来应该今日辰时(上午七点至九点)就到,但现在已经是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了,仍然未有消息。”
李靖就着杨昭手上,也把血书的内容看完。插口道:“这样看来,血书中所说都是真的了。嘿,杨素这老狐狸,心计手段果然厉害。眼看咱们在洛阳设下陷阱,他却偏不咬钩,反而声东击西,去对付卫王殿下。咱们的部署,看来需要作全盘变动了。”
杨昭神色沉重,道:“我本来想等王叔到达洛阳之后,再消除清理杨素在洛阳权贵之中的势力。现在看来,只好提前发动了。”顿了顿,凝声又道:“大哥,你现在立刻回尚书台行署,取出我的印鉴,带同曹二、欧阳四阿鲁五还有萧六前往军营接管大权,有胆敢不从者,一律杀无赦。张大人,在此期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必须稳住局势,绝不能让洛阳城产生任何乱像。同时也要紧守秘密,不可让此事泄露。”
张须陀抱拳拱手,不假思索道:“属下领命。”李靖则向前欠了欠身体,问:“阿昭,那么你自己呢?”
杨昭反手向背,拍拍时刻不离身的神兵阴阳令,道:“血书只是封求援信,虎牢关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王叔现在的处境又是怎么样,全部都不确定。让司马荒坟准备马匹,我要亲自过去虎牢关,把一切都看清楚了再说。”
杨昭作出决定之后,便再不犹豫拖延。立刻带上了“横死荒坟”司马荒坟和“飞天”司徒雅两名高手,挑选健马策骑出城,往虎牢关方向快马加鞭而去。洛阳与虎牢两地之间的距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便是“朝发夕至”。反过来说,同样可以“夕发朝至”。当晚他们也不休息,点上火把,只管沿着驿道夤夜赶路。得到翌日清晨时分,便到达了虎牢关之外的峡谷。
说起来,司徒雅却有项特殊才能,便是天生拥有极敏锐的方向感,无论什么样的荒郊野岭,他自然而然地就能辨清东南西北,不分昼夜又或是风霜雨雪,任何天气都绝不例外。同时,他又兼具过目不忘之能,不管什么样的道路,只要走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他自从艺成出师之后,便于四方游历。天下间南至交、广二州,北至草原大漠,西到吐蕃,东及琉球,极少有他未曾去过的地方。加上轻功高绝,人又机警,所以实在是天生做哨探和向导的料子。此际他勒定马匹,抬手向前指点道:“殿下你看,前边那处山谷,就是一线峡了。左右悬崖高耸,山脉南北连绵,只有中间一线峡谷可供通行。但是峡谷本身也十分狭窄,仅仅能够容纳两驾马车并行。所以绝对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这么说来,此处是块死地。”杨昭神色凝重,道:“血书上面虽然写得不清不楚,但假如我是杨素并且要对卫王下手,那么十有八、九,也会选择这个死地。卫王武功纵使再高,随身也定然带有不少亲信好手,但如果在峡谷中骤然遇袭……”他摇摇头,住口不说。只是“嘿~”地重重吐了口气,挽起缰绳轻蹄马腹,喝声“驾~”策马向前飞驰而出。走不了半刻钟,前方已无去路。抬头仰望,但见山崩痕迹宛然如新,千万吨乱石堆在当道之上,把驿道堵得严严实实。
此情此景入眼,小王爷哪里还能不明白此地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一言不发便翻身下马,施展轻身功夫攀上石碓。司徒雅和司马荒坟两人护主有责,自然也是紧跟在后。几个起落之间,三人先后越过乱石跃落地面,骤然只觉身上一凉,左右两侧高耸的山崖早将阳光遮挡在外。抬首仰望,就只能见到细细的一丝天空。这一线峡之名,果然是起得贴切。
众人并非来旅游的,故此谁也无心欣赏风景。举目环顾,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山壁崩碎、树木倒折,地面处不但留下了被锐物所割裂的无数道深深坑痕,更有许多已经干涸的血迹,斑斑点点地直是触目惊心。显而易见,当日此地定有高手曾经在这里相互激战,只是也不清楚胜负究竟如何。司徒雅精擅追踪之术,正要根据蛛丝马迹找出相应线索之际,忽然间杨昭耳朵微动,抬手拦住司徒雅,低声道:“别动。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司徒雅愕然一怔,和司马荒坟两人立定脚步,侧耳凝神细听。风吹叶动的沙沙声响当中,果然依稀夹杂有阵阵极低极轻的念诵声。只是相隔太远,也听不清楚究竟在念些什么。杨昭神色凝重,向他们招了招手,放轻脚步,循声往峡谷深处走去。一路深入,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但细意分辨之下,却又不类中土汉语。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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