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且听沉吟-第1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用了,周末我回家看看我爸妈,都好久没回去了,你自己玩儿去吧!”
  “诶,不是,童童,你……”程凯从背后拽住方童的书包带,还没敢用力呢,方童突然停下,程凯被闪了一下,差点儿撞到方童身上,他抬头定睛一看,沈安沉正站在他们眼前。
  “沈总。”程凯收回手,跟方童并肩站着,毕恭毕敬的同沈安沉打招呼。
  沈安沉点点头算作回应,他一直瞪着方童,就跟程凯不存在似的。方童不看他,颔首称:“沈总。”然后目不斜视的朝门外走,与沈安沉擦肩而过时,沈安沉叫住她:“你等一下,我跟你说话。”
  “改天吧,今天程凯过生日,我答应陪他庆祝的。”方童都不知道谎话是怎么编出来的。
  程凯意会,跟着打圆场:“沈总不好意思啊,我那个,我过生日,您看这多不合适。”
  方童快走到大门了,沈安沉转身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方童……”
  忍住了,忍住了,这一回头,就前功尽弃了。方童攥着拳头,从玻璃门上看到映出的沈安沉的影子,他的状态很糟糕,方童想他昨晚一定失眠了,大约连饭也没吃,刚才他走路时是不是有些摇晃?他这么虚弱憔悴,天气还TMD这么冷,会不会着凉感冒?忍住了,忍住了,这个人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再坚持几天,两个人就都脱离苦海了。
  方童推开大门,沈安沉又喊:“方童……”这一声,就连程凯都听出几分哀求,程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也随着叫方童:“你等会儿,童童,你等会儿啊!”
  “老程你送沈总回医院吧,我在你家等你。”方童说完就走。
  沈安沉静默不言,他望着方童走远消失,程凯问他:“沈总,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司机就在外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去找方童吧,天气不好,别让她等太久。”沈安沉转身,影子里全是落寞。
  程凯紧跑几步给他开门,沈安沉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谢谢。”
  “沈总,您别怪方童,她做这个决定也是特别痛苦。也许有些话不该我讲,您就当我多管闲事吧,方童跟以前的男朋友谈恋爱三年,哦,您可能也有耳闻,就是MAXAIR的乔森。他们在一起的这三年,当然也有过不愉快,也吵架拌嘴,可是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童童从来没操过心,劳过神。乔森说实的我顶烦他了,但不得不承认,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是方童最放松的时光。沈总,既然方童鼓足勇气迈出这一步,我希望您也能为她考虑,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我想您跟我一样,也不想看她痛苦吧!”
  沈安沉把手杖攥住,冲程凯摇摇头:“谢谢你程助理,不过,不能分手。”
  方童的生活,表面上看,叫做一切归于平静,而实际上,却是面目全非。她变得懒散又不修边幅,下班很少买菜做饭,一个人煮泡面,或者是到公寓附近的小餐馆里胡乱吃一点儿,回家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不打扫也不再保持每天洗衣服的好习惯。她学会了早上赖床,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从被窝里爬出来,上班之前别说是叠被子了,有时候连洗脸刷牙都是敷衍了事。
  沈安沉没有再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再到公司来找她,方童渐渐的,由最初的庆幸变成失落,最后,是一种辛酸与心痛交织的感觉,折磨着她,反反复复。程凯对她说,老方挺住,一个月后,你就重获新生了,到时候哥哥给你介绍一打靠谱的帅哥。
  周末里,方童回父母家,她陪爸爸下围棋,还帮妈妈收拾碗筷。晚上,方妈妈问她跟男朋友相处如何,方童曾经跟他们提过沈安沉,但都是一带而过,没有细聊。她总想某一天,和高大英俊又温文尔雅的沈安沉手拉手出现在父母面前,让他们大吃一惊却也大喜过望,她想看着妈妈忙前忙后的为沈安沉张罗晚饭,还想看着爸爸如何话里话外的将照顾他宝贝女儿这一中心思想灌输给沈安沉。
  方童轻描淡写的说:“散了,性格不合,你们要是有合适的再给我介绍吧。”
  “真的?妈妈要是给你安排相亲,你不反对啊?”方妈妈本来也没对乔森以后的这个男青年抱什么期望,她觉得就是自己女儿失恋后头脑一热的任性决定。
  “不反对,不过您给我点儿时间,我先自己清净几天,后面就全听您召唤了,行吗?”方童自暴自弃的想,她就听她妈妈的话,相亲寻觅一个双方父母满意,彼此看着不恶心的人,规规矩矩的过日子,什么爱不爱情,姑奶奶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从父母家出来,方童步行去路边的停车位,刚摁下开锁键,她就看到紧邻的美发店。方童把车钥匙揣回兜里,径直进了理发店,她洗完头坐在镜子前面,对身后那个戴着眼镜的白净发型师说:“剪短了,特别短那种。”
  再从美发店里出来,方童差不多变了一个人,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如今只到耳上,配着散碎的刘海,若是仔细的看,还是甜美俏丽的。方童在微风里甩甩头,她还以为剪完以后多少都会轻松些,谁知脑袋里装的东西丝毫没减少,还是沉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安沉没有与方童联系,他不是没有思念,也不是想要放弃,他用各种方式跟父母抗衡。无休止的争论,沈妈妈的眼泪和沈爸爸的呵斥,还有长时间的冷战,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固执,如此的不近人情。沈安沉选择了拒绝治疗和进食,他不肯见任何人,也不再与他们交谈。
  几天前程凯的话,他都听了进去,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可恶。他心爱的姑娘,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远比他想象中要大无数倍。沈安沉自责到极点,他告诉自己,决不能再不顾一切的去找方童,那只会徒增她的痛苦,那只会让她为难。他要做的,是让父母接受和认可方童,他所要做的,是让温亚霓了解他们之间不会有爱情,他所要做的,是让温妈妈放心,他会一直照顾她们,即使他不是丈夫和女婿。
  三个女人轮流的到他病床前哭泣,沈妈妈是哭着指责沈安沉的不负责任,温亚霓是哭着回忆她早逝的姐姐,而温妈妈,则只是掉眼泪,一句话都不说。第三天时,沈安沉已经几乎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他不能确定自己的这种做法是不是幼稚可笑,但他孤注一掷,只剩下这一步棋可走了。
  大家都恐慌起来,包括一贯镇定自若的沈爸爸,都急得坐立不安。反而是弱不经风的温妈妈,并没有与另外两个女人抱头痛哭,她要求与沈安沉单独说话,在他们出去后,温妈妈轻轻的关闭房门,坐在沈安沉床边。她柔软又温暖的手抚摸着沈安沉的胳膊,过了好一会儿,才娓娓开口。
  “孩子,看着你受苦我心里难过死了,尽管你妈妈和佩妮都不肯把你情绪激动的原因如实告诉我,但我这么大年纪,又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还是能猜出几分的。我知道是跟那位可爱的姑娘有关的,对不对?你爱上了她,并不是我们最初以为的一时冲动或短暂好感,孩子,你想跟她在一起,是吗?”
  沈安沉听到这里,努力的睁开眼睛,他想点头,却又怕伤害温妈妈,温妈妈明白他的心思,微笑着拍拍他的手背,继续说:“如果在两个月之前,我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决心,我知道你这么深爱这位姑娘,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你。Eric,我最怕你有心理负担,怕你为了报恩和履行承诺而放弃自己的幸福,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但现在……”
  温妈妈眼神黯淡下来,她顿了一顿,又说:“两个月前,我被日渐加重的腹痛折磨得忍无可忍,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医生很肯定的告诉我,是肝癌晚期,生存期不超过半年,她建议我放弃放化疗,好好的享受最后几个月的人生,不要在医院里浪费时间。Eric,原谅我把这么不好的消息告诉你,让你跟着担心了,这是咱们两个的秘密好吗?我本打算到生命的尽头再跟你们讲出实情,可看到你的样子,我又觉得不得不说。”
  沈安沉震惊了,难怪温妈妈离开丈夫和女儿安葬之地来到北京,她是有太多的牵挂,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想与最亲近的人一同度过所剩无几的岁月。沈安沉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拉着温妈妈的手,哽咽的说:“阿姨,您……”
  “吓到你了是吧?不要怪我,Eric,我今天改变主意,对你讲这些话,也是出于阿姨的私心。佩妮的爸爸和姐姐离她而去,好在还有你我让她有个依靠,但Eric,我陪她的时间不长了,对佩妮来说,这不仅是失去母亲那么简单,八年前她有一个美满的四口之家,转眼就孤身一人,她怎么能接受得了呢。所以,Eric,阿姨求你,不要让佩妮感到孤单和无助,我走以后,你就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要代替珍妮好好爱她,保护她。我知道这对你和那位姑娘来说太残忍了,你把一切怨恨归咎在阿姨身上吧。”
  是的,仔细想来,他真的是温亚霓的唯一亲人了,毕竟他身上,有她姐姐的部分肝脏。沈安沉对温妈妈说:“您能不能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静静的躺着,脑海里全是方童的影子,她在厨房里唱着歌给自己煲汤,她在电梯间脱下高跟鞋用力一掷,她生气时撅着嘴大声对他咆哮,她敷着面膜憨皮赖脸的向他索吻,还有那一天,她穿着明黄色的运动衫,站在阳光下,对他粲然一笑。
  沈安沉头痛欲裂,方童的影子,愈加遥远,她似乎在奋力的跑开,沈安沉唤不出她的名字,也跟不上她的脚步,终于的,她在尽头处消失不见,竟然都不肯留给他一个回眸。沈安沉感到眼角处泪水滑落,他前所未有的绝望,胸腔中有东西聚成一团,牢牢的堵住出口,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喊叫,就连心脏也抽搐在一起,不愿好好跳动。他揪着身下的床单,艰难的叫了一声“方童”,声音中所包含的酸楚与无奈,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慌不择路(2)

  第三十五章
  傍晚的时候,沈安沉摁下床旁的呼叫器,家人和医生蜂拥而至,都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沈安沉很淡定的对医生说:“您开始治疗吧,这两天给您惹了很多麻烦,您不要介意。”他说完又转向沈妈妈:“帮我准备些吃的吧。”
  温亚霓惊喜至极,连忙问他:“Eric你要吃什吗?我去给你买粥好不好?”
  “都可以。”沈安沉答完,又闭上眼睛,温妈妈眼眶湿湿的拉住他的手,小声说:“做得好孩子,谢谢你。”
  方童在两周后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火气,谢天谢地的,她能与人正常交流了。她早把得罪朱秀秀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跟她沟通工作时,朱秀秀嘟着嘴爱搭不理,方童不明所以,笑着问:“怎么了朱莉,刚上班就不高兴啊,要不中午吃完饭我给你买冰淇淋?”
  “珍妮姐你是真忘了还是装糊涂啊,前一段时间你天天给我脸色看,我都郁闷死了。”朱秀秀不满的说。
  方童努力回忆,还是没想起来具体怎么招惹到她的,她也不想计较,便赔礼说:“成,姐姐给你道歉,中午不买冰淇淋了,下班带你去哈根达斯,行不行?有没有诚意?”
  工作日相比于周末更容易度过,周围有上蹿下跳的同事和满满当当的工作计划,方童分心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少多了。但到了周末,一个人实在难熬,她买了韩剧光盘,还买了瑜伽垫和简易教程,再搭上一大堆零食,即使这样,还是要把大多数的时间用睡觉度过,这样才会好过些。
  程凯周末没有别的安排,或者程采不缠着他做饭的话,他就到方童家去转一转,他不相信方童真的像表面那么坚强和健忘,那么深的感情,转眼就能憋回原点,脸上总是云淡风轻的。他来时方童正在阳台上浇花,她举着喷壶去给程凯开门,程凯把买来的水果放到茶几上,跟在方童后面到阳台上陪她唠嗑。
  “你还真没事了啊,我发现女人比男人心胸宽阔哈,不怕你笑话,我跟安娜分手之后,连着一个月,每天都醉醺醺的。”
  方童手上没停,还在忙活,她瞥了程凯一眼,说:“那怎么办,我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就这么过呗,我觉得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不打算嫁人了,你要是闲得难受就定期过来看看我,某一天发现我在这屋里老到失去自理能力了,就搭把手送到养老院去,我提前谢谢你了。”
  “不是,你还真打算单身一辈子啊,你这就是头脑发热,你以为这事儿那么简单呢,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行啦?”程凯倚在墙上,不以为然。
  “那怎么不简单呢?我既不害怕孤独,也不恐惧未来,做到这两点,还不够吗?”方童苦笑一下。
  程凯把喷壶从她手里夺过来:“这半天你就不停的往这两盆花里浇水,浇完这个浇那个,还说你没事呢,你那魂儿根本就没回到你身上,指不定飞到哪儿去了呢,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还在医院五楼飘着呢?”
  “老大,我能过好,你相信我吧。”方童把喷壶又拿回来,往自己手心上喷了喷,然后抬头对程凯傻笑:“还挺凉,这水浇花儿,花儿们受得了吗?”
  沈安沉的身体逐渐康复,他出了院,搬回公寓,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公寓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头换面。方童从宜家搬回来的大大小小的整理箱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的欧式大柜子,还有方童摆在角角落落的小零碎,也不知被收到哪里去了,总之房间里,满眼的,都是插满鲜花的花瓶,和华丽典雅的工艺品。
  沈安沉快步走进卧室,急着望向床头柜,那里本来立着一张他和方童的合影,是他们在成都时,拜托路上的行人给照的。两个人照相时摆了半天姿势,可惜人家摁下快门时,他俩一起笑场了,于是照片就成了这样,男的微微仰着头大笑,女的正掐着他的脸颊,咬牙切齿,却从眼角眉梢溢出笑容。方童爱死这张照片了,她冲洗后嵌进相框里,还没捂热乎,就被沈安沉抢走放到了他的房间。
  相框果然没有了,沈安沉心里空落落的,温亚霓蹦蹦跳跳的走进来,问他:“还满意吗?都是按照你在德国时的房间布置的哦,有没有觉得仿佛时光穿梭,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谢谢,挺好的,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沈安沉笑笑。
  温亚霓看到他心情不错,自然也就更加得意,她歪着头眨眨眼睛:“你喜欢就行,再说,相比于从前的设计,我也更中意现在的风格。”
  沈安沉住在十五楼,这里是方童曾经住过的地方,里面当然已经没有她的痕迹了,但他总能嗅到过去的味道,觉得熟悉又温馨。温妈妈和温亚霓住在十六楼,当然,他们大多数的时间是留在十五楼照顾和陪伴沈安沉,沈爸爸和沈妈妈在沈安沉出院后就暂时回了香港,那里还有许多事需要他们处理,如果不是沈安沉生病,他们早就回去了。
  天气渐渐暖和,沈安沉要回瑞克莱复工了,而温亚霓,凭着完美的学业背景,也在北京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温妈妈感到很欣慰,她脸上舒心的微笑越来越多,午后阳光充足,他们就一起到附近的花园散步,她有时看着温亚霓和沈安沉并肩走在她眼前,那么般配那么和谐的样子,总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温亚霓能够感觉到沈安沉对她态度上的变化,他曾经那么抵触和疏远自己,总是想方设法的拎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在大病初愈之后,却舍得对她绽开笑脸,甚至于,他们能够坐下来谈上几句闲话,而沈安沉都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温亚霓把这些理解为沈安沉的顿悟,她以为是沈安沉生病后,从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中,认识到佩妮不再是撒娇的小女孩,而是能够与他心心相映度过余生的成熟女人了。
  然而对于沈安沉,过去的每一个日夜,他都在努力的麻痹自己。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好的选择,这是最正确的决定,方童说得对,自己不能给她一份单纯又完美的爱情,同时还要丢给她破败的身体和重重的阻碍,他绝不是最适合方童的那一个。这是他的命运,既然纠葛,就不要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他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哪怕是麻木的生活,也不能。还有父母要照料,还有对温亚霁的诺言没有履行,他从来也不属于自己,对于他来说,这是比死亡更值得悲哀的事情。
  方童与他分手时所说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她说的没错,方童这样好的姑娘,对人真诚,从无恶意,她应当是未来公婆的掌上明珠,他们理应爱她如同女儿一般。还有方童的父母,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倾注了全部的心血,自然期盼着她有一个美好的归宿,未必是职高富有,也未必是学识过人,但至少,是健康的,是能够照顾和陪伴方童一生一世的。
  温妈妈说她将不久于人世,这对温亚霓,绝对算得上致命的打击。这里是北京,对她如此陌生,她没有信赖的朋友,不单是北京,诺大的中国,她认识的也无非就是三个,沈安沉,沈爸爸和沈妈妈。温亚霓来到北京,完全是为了沈安沉,她从姐姐去世以后,就把沈安沉当做真正的家人,她只想着要与他生活在一处。她以为姐姐葬礼那一天,她到沈安沉病床前,要求他照顾自己一辈子,他答应了,便是一种抽象的约定,他们,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沈安沉决定牺牲自己,不只是牺牲自己的爱情,也不只是告别唾手可得的幸福,他决定牺牲之后的漫长人生,他会与家人相伴,也会娶温亚霓为妻,但对他而言,人生宣告结束,他只需要完成职责,无论周围有再多欢笑,他都只能活在孤单之中。
  瑞克莱为沈安沉的回归准备了大型的欢迎会,沈安沉事先不知道,下班后被司机直接拉到附近的酒店。各个部门都有员工来参加,纷纷给他敬酒,说着索然无味的吉利话。沈安沉知道方童绝不会来,但还是忍不住寻找她的身影,技术部和销售部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沈安沉看到有一两张熟悉的面孔,却没有方童的,他有些沮丧,暗暗嘲笑自己,明知道不会来,何苦还抱希望呢。
  他顿时没了心情,脸上写满了烦躁,还有一波又一波人端着酒杯向他涌来,他连应付一下的耐心都没有了。他沉着脸向过来的人群聚聚杯,程凯见他情绪不高,低声问他:“沈总,是不是太累了?我让司机过来送您回去吧。”
  沈安沉点点头,他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同桌的高管们一时也没了兴致,都闷着头吃菜,不敢跟他说话。就在这时,又有部门来敬酒,程凯刚要站起来替沈安沉挡一下,就看到站在队伍末尾的方童。她短发配牛仔裤和运动衫,远远看着,就像个高中女生,还是乖乖读书不会捯饬自己的那一型。方童到没有躲闪,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自然,她也举着一杯酒,随着浩浩荡荡的技术部同事走来。
  程凯在沈安沉耳边说:“沈总,技术部的同事给您敬酒来了。”
  沈安沉听到技术部这三个字,愣了一下,他本来想举举杯子意思一下就过去了,可是一抬头就看到了方童。他看到了短发的方童,而不是他梦中长发飘飘的模样,她没化妆,气色也还不错,人也稍微胖了一些,沈安沉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拿过身边的手杖,今晚第一次站起来。
  “沈总,我带着我们技术部全员到齐啦,大家一听说您回公司上班了,积极性都特别高,哎呀,您怎么还站起来呢,快坐下快坐下,您这样我们实在是受宠若惊啊!”技术部的经理以为沈安沉是对他另眼相待,怎么也想不到原因是在方童。
  “谢谢大家。”沈安沉礼貌的致谢,跟每一个人碰杯,到方童这里,他们没有异常举动,与别人并无不同。
  方童今天是不想来的,她怕两个人见面尴尬,可这次经理给他们组长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请假,都得去给他充门面,组长得了鸡毛令,回来就清点人数,任何借口一律不听,只要还喘气儿就甭废话。女同事都知道晚上的小宴会,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攀比下去,还没到下班时间,卫生间就挤满了描眉画脸的人,就连茶水间,都快爆棚了。这在平时要被领导看见了,往小了说揪住了数落一通,往大了说就得摁住了写检查,可今天情况特殊,全都睁一眼闭一眼,看见也绕着走装瞧不见。
  方童压根就没打算打扮,也不是针对沈安沉,她灰头土脸已经很久了。以前她总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化淡妆,吹头发,选衣服,现在省事了,洗个脸,胡撸胡撸头发,一身衣服从周一穿到周三也是常有的事。高跟鞋基本告别,一双黑色球鞋绝对百搭,从牛仔裤到运动服,临走时再套上羽绒服,就算万事大吉了。
  程凯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看人家电影里面,女主角分手了,那都是洗心革面重整河山,没工作的忙着创业,长得丑的忙着整容,谁不是努力过得蒸蒸日上让男主角刮目相看悔不当初啊,再瞅瞅您,我要是沈安沉就得躲在旮旯里偷着乐,亏了没落在这么一个标准潜力黄脸婆手里。
  方童说,我不是心灰意冷,也不是跟谁赌气,我就是想开了,以后就图自己高兴,谁看我不顺眼谁自己忍着去,姐姐以后就这样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敬过酒就算完成任务了,方童跟组长说家里水管冒水,她得赶回去解救楼下撑着伞的邻居,组长大手一挥放行了,方童抱着包就往外跑。沈安沉始终注视着她,看到她起身,忙把程凯叫过来:“程助理,方童可能要回家了,你去送一下吧,天这么晚坐出租车不安全。”
  “她应该开车吧,要不然我先打电话问问?”程凯朝方童的背影望了一眼。
  “不用打了,今天是她限号的日子,你去送吧。”沈安沉的话让程凯很吃惊,他万万想不到,沈安沉竟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程凯追着方童出门,方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程凯打趣道:“怎么了,以为是沈安沉呢吧?”
  方童乐了:“没有,如果是他,那得连着响三下,你别忘了他还拄拐呢。”
  他们两个都大笑起来,方童笑得声音更大,她笑出了眼泪,慌忙用手去擦。程凯带着她到停车场,路上对她说:“沈总让我送你的,他还记着今天你的汽车限号呢,原先我总觉得他就是一少爷,想象中定格的画面就是方丫鬟伺候沈少爷,所以他跟我说这个时我还挺惊讶的,看来我大错特错啊。”
  “以后这些就少跟我念叨了,我没兴趣。”方童拉开车门进去,也不像口是心非。
  生活照常运转,找房子被重新提上日程,方童不愿意继续住在乔森的这间公寓里,过去她和沈安沉恋爱,住在这儿不恰当,现在她和乔森都单身了,就更显得暧昧。她已经很久不和乔森联系了,想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曾经如漆似胶耳鬓厮磨的两个人,却变得如此陌生疏远,方童伤感的想,有一天,她和沈安沉,也会是这样,每次想到这个,她都心如刀绞。
  在瑞克莱,不同部门的人难得见上一面,更不用说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和公司底层的小员工了。即使是沈安沉和方童热恋的那段时间,若不是他们提前约好了,也是很难碰到的。两个人都是忙各自的,到了下班时间,再通一次电话,没有加班的,也没有应酬的,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幸运的一起回家。
  反倒是现在,却几乎能每天见面,有时是上班时大厅的偶遇,更多的时候是沈安沉到技术部来找经理谈工作。他来时的路线很固定,总要经过方童的小隔间,虽是经过,也不说话,而且连个眼神也不曾投过来。方童就和其他同事一样,站起来点点头,喊沈总。
  沈安沉假如一天中见到方童这一次,哪怕只是余光一瞥,也会立即心安,否则这一日就难熬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没有做,焦虑得厉害。下班后他回到家,跟温亚霓和温妈妈吃饭,简单聊天,然后就回到自己房中。他把跟方童一起买来码好的拼图拆了再拼,来回几次,都滚瓜烂熟了,拿起来一块就知道大概在哪个位置;还有方童留下的几本书,一本童话故事,一本言情小说,甚至一本时尚杂志,他都爱不释手翻了又翻;实在无聊了,他就玩电脑中方童下载的那些小游戏,方童过去拿这来打发时间时,总会得到他的嘲笑,可现在,他却比方童玩得还顺手。
  方童觉得总是在电梯里遇到沈安沉绝不是偶然的,起初她怀疑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后来她故意迟到或早到,也必定能和他赶到一起,这就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本来就不是坚定的人,担心这么下去早晚动摇,于是再也不肯乘电梯了,她改走楼梯,好在每天都是球鞋,九楼虽说不低,但咬咬牙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当锻炼身体为自己以后独居做准备吧。
  刚开始只是上班时坚持走楼梯,后来她也习惯了,下班时也是背着书包往下冲。周五她加班,干完活后进了楼梯间,她下了一层,心里突然一动,转身又往上跑,她跟自己说,我就是去看看老程下班没。十楼一片寂静,她沿着楼道走到尽头,总经理办公司也是漆黑的,她刚要扭头回去,就看到沈安沉站在电梯间的角落里,弯着腰,额头有汗珠渗出,他没注意到方童来了,微微闭着眼睛,右手扶着左腿,身子也有些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慌不择路(3)

  第三十六章
  方童忽然想起来,这两日都是阴天,阴天对沈安沉来说就是噩梦,他的左腿从没偷懒过,每一次都准时来折磨他。大大咧咧的方童,在与沈安沉恋爱后养成了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若是赶上阴天,她提前一定给沈安沉备好止疼药,放在口袋里。这种疼痛不是咬咬牙就能忍受的,沈安沉是轻易不愿意示弱的人,如果不是疼到极处;他不会表现出来的。
  后来面方童自己也摸出些门道,她用生姜熬水,然后趁热给沈安沉湿敷。晚上要弄一回,早晨她去上班前,沈安沉有时还在梦里,她也不含糊,必须给他敷完才能安心的去上班。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竟然真的有了效果,不仅疼痛程度明显降低,就连发作也没那么频繁了。他们分开这么久,想来他自己是不会在意的,他的家人其实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有限,而且沈安沉有问题都是自己扛着,不会跟他们嚷嚷,肯定没有人为他做这些了。
  方童快步走近,沈安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就看到了方童。他硬撑着笑了笑,轻声说:“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药呢?没带在身上?”方童与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没有流露出关切与担心。
  “先不能吃,胃还不太好。”沈安沉摸摸上腹,故作轻松的眨眨眼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