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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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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思诺打断了她,“别说这些,我为你所做的并不是想求得你的感激。”
洛瑾无措地沉默了下去,一时间,彼此无话。暗淡的天空渐渐带上了些许暮色。
“阿瑾,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出来?”最后,思诺打破了沉默。
“我听可敦说你最近总在这边,怎么,有什么事吗?”洛瑾边走边说,而思诺却缓缓地停滞了脚步。
“你知道我在这里,所以过来了?”
“不是啊,我只是……”洛瑾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却不知下面该怎么说,她不自然地看了看思诺,却发现思诺一直在凝视着自己,心疼、希冀和已然明了的情愫融在思诺淡褐色的眸子里化为灼灼的目光拂在洛瑾清丽的脸庞上,那目光如同一片刺眼的光芒刺得洛瑾不知所措。
“阿瑾?”
“嗯?”
“嫁给我。”思诺吐出了这一句,极轻地,压抑着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我不想再看见你受欺辱。”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彼此静默地站立在那里,洛瑾的目光无措地落在身侧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她迎住了思诺的目光却只是呢喃出一句“我……”便再无半字。
洛瑾知道,对于眼前的人她不是没有好感,不是不喜欢,只是……她想起了遥远的岁月里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度过的日日夜夜,她想起了雁门关旁那冰寒刺骨的夜晚,她想起了……
“阿瑾,”最终还是思诺打破了已然变得尴尬的沉默,“其实我是愿意等的,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那一天,只是……只是我怕,我怕真的到那一天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蓦然间,洛瑾怔在了那里,这样的话语熟稔到让她心头一悸,是何时,是谁,亦说过这样的话语?
“瑾儿,我当然会娶你……你等着我,等我做成一番大事的时候我风风光光地娶你!”
“晟岳哥哥,我会等你,只是我怕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是的,晚了。激荡在漫天黄沙的战场上的鼓声号角,新王朝谱出的破阵凯旋之乐,文臣武将北面朝拜时的山呼万岁不过是给洛氏的燕王朝奏出的阵阵挽歌,错过了最初的那个岁月,谁还来得及等谁?
“阿瑾?”
“呃……嗯?”洛瑾一愣,才发现自己又发呆了,而思诺只是笑了笑。
良久,他们只是安静地踏着雪地,听着脚步声细细簌簌,直至最后思诺说了一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洛瑾点了点头。
暮色渐浓,天与地在无穷的远处交错,暗下来的天色在雪地上铺上了一层朦胧,如同灰白的荒野。
第3章 风雪(三)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至于下手这么重?难道在大王子眼里女人比兄弟还重要?再说了那女人竟敢对我儿子那样,真是活腻歪了!”
思诺刚走至可汗大帐的帐门旁就听见左贤王呼欲浑不满的叫嚷声。思诺摇摇头,笑了笑,他拍了拍站在门边的奴仆然后又指了指大帐,奴仆会意,走进大帐。
“禀可汗,大王子到了。”
“叫他进来吧。”
奴仆退至帐外,思诺走了进去,可汗座旁的那匹白狼依然屈膝坐在那里。思诺停在忽勒尔和呼欲浑的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可汗,左贤王。”
“王子殿下姗姗来迟啊。”呼欲浑白了思诺一眼,而思诺只是笑而不答。
“昨日你为何把我儿子打成那样?”终于,呼欲浑忍不住呵问道。
“昨日……昨日只是和科鲁弟弟有些小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呼欲浑又叫嚷起来,“因为一个女人你就误会了?你至于吗?”
“是一个女人,”思诺淡淡地说,“可就一个女人也不至于科鲁弟弟就兴师动众地告诉左贤王转而在告诉可汗吧?”
“阿史那思诺,你打了人还有理了?”呼欲浑终于吼了起来,“要是科鲁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打死他我都不管!可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中原的烂货,谁知道她从中原到草原这一路上有没有被奸过,她来草原就该是做……”
忽然,呼欲浑说不下去了,那一刻他发现思诺平素里谦和的目光变的冰寒刺人,如道道锋芒。
“好了,呼欲浑,”忽勒尔笑了笑,打破了僵局,“作为一个长辈,这次就别和思诺计较了,我会让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给科鲁疗伤的。至于洛瑾,既然她也没有怎么伤到科鲁,就放过她吧,毕竟她是可敦的血亲。”顿了顿,忽勒尔又说,“其实我也很着急,自从第一个儿媳难产死后我这儿子就一直没娶,我也老了,想抱孙子啊,你看,呼欲浑,你的孙子都有几个了吧?这次思诺打了科鲁是错,但你也不会跟我抢儿媳吧?”
“呃……这……这怎么会……”可汗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呼欲浑也只能干笑了。
“过两日大家一起去查看弹石机的试用情况,让科鲁也去,兄弟之间要和睦!”
“是,是!”呼欲浑应诺着。
“好了,也不算什么事,下去吧。”忽勒尔挥了挥手,淡淡地说。呼欲浑觉得无趣,长呼一口气,离开了大帐,思诺也准备缓步退出。
“思诺,你留下来。”忽勒尔忽然说,思诺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冲动?”待呼欲浑的脚步远了,忽勒尔才低呵一句。
“父……父汗……”
“算啦,"忽勒尔摆了摆手,“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其实草原上哪个男人没打过架,可若是两国交战,你们又该如何?”
“父汗,您的意思?”
“思诺,前些日子你说要备战,我怎么能不考虑呢?”忽勒尔叹息着,“这两年的雪灾已使突厥汗国岌岌可危了,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错了,当初我厌恶处罗可汗的暴政,就率兵推翻来了他,之后又怕遭到同样的命运,就压制甚至镇压突厥贵族,可结果呢?处罗可汗在位时连年派兵边疆,中原人闻风丧胆,自己的公主都嫁过来了,而如今草原却是日渐衰落。思诺,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错?”
思诺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他说这些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少倾,他说:“父汗,处罗可汗在位时突厥不过是外强中干,加之燕王朝末年官兵贪腐,民生凋敝,无力对抗外族才显得突厥强大。如今中原昌盛而草原正值天灾,可这并不是父汗的错啊。”
“我就无错吗?”忽勒尔反问一句,声音有些凌厉,思诺一时无言以对。
“思诺,依你看,草原的局势如何?”过了一会,忽勒尔又问。
“父汗,这两日我都在思考这些,”思诺回答,“中原有古语‘天时地利人和’。这‘天时’……恐怕无需多言。这‘地利’,中原南有蜀地,雄关险峻,飞鸟难逾,中有黄河秦岭,所谓‘践华为城,因河为池’,而北又有长城要塞。我在中原的那两年见过数次围城而久攻不下,终因有高墙厚壁,险关要塞啊。可这里呢?牙帐四周平坦无际,纵马可奔数日,除了铁山一处我们毫无屏障。至于‘人和’,父汗登位时的那些政策……”
忽然,思诺停了下来,略有不安地看了看忽勒尔,而忽勒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继续说。”
“那些政策确实控制了贵族的权力,”得到允许的思诺继续说着,“可是无权之后便贪图富贵,随之就是懒惰,还有过少贵族愿为国效忠?至于平民和奴隶,依他们的处境,谁做主人都是无所谓的。”
“还有军队,”顿了顿,思诺又说,“以前大族都有骑兵的时候,每一族都希望自己的部下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所以他们日夜苦练,就像父汗当初,虽只有五千兵马却个个精锐。而如今,父汗收纳了所有军队,掌控了绝对的军权却缺少良将,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训得出数万兵马?”
思诺停住了话语,空荡的可汗大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看来,我很是有错啊。”静默了良久,忽勒尔才缓缓吐出一句。
“其实若中原今冬不来犯,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思诺轻声说,却不知是陈述还是劝慰。
“若今冬来犯呢?”忽勒尔随之追问了一句。
思诺看向他的父亲,既而后退一步,单膝跪下。“儿愿以死当敌!”
恍然间如时光交错,忽勒尔仿佛看到他还是身为右贤王,密谋推翻处罗可汗时,他那刚逾二十岁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坚毅地说道:“儿愿为父效命!”
忽勒尔连忙将思诺扶起,轻声叹息:“我知道你可以依靠,一直到知道,可是以一人又如何能挡万敌?你说的对,现在的草原上已鲜有将才,左贤王算一个,人虽粗暴,却是可用之人,至于右贤王,只能让他好好做人了。其他的,尤其是子辈孙辈……中原话怎么说来着,‘纨绔子弟’?对,就是些纨绔子弟,这样一来,还能靠谁呢?”
思诺看着已显苍老的父亲,沉声道:“请父汗重用沁格尔和努满等人!”
“他们?”
“是,”思诺点头,“无论是骑射功夫还是近身搏斗,他们都是草原上屈指可数的勇士,就是……就是沁格尔有的时候有点吊儿郎当……”
思诺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来,而忽勒尔只是笑了笑:“好啊,草原上也要靠你们这一辈了,不日我就封你为统兵将军,沁格尔为统兵副将,其他的人,根据他们的才能再说吧。”
“谢父汗!”
“你先回去吧。”沉默了一会儿,忽勒尔对思诺说。
“是。”思诺转身准备退出大帐,而忽勒尔却又叫住了他。
“父汗?”思诺回头。
“你真的喜欢那个洛瑾吗?”忽勒尔问道,而思诺却被这忽然而来的问题问得怔住了。
“喜欢就纳到自己的帐中,草原上的男人有几个像你这样扭扭捏捏的?”忽勒尔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思诺笑了,不经意地笑了,却是那般苦涩……
两日之后,雪虽止,风未静,一片皑皑之色的突厥大地上依旧狂风怒号,突厥可汗忽勒尔却要领着左右贤王以及思诺、科鲁等人去查看弹石机试用的情况。
突厥牙帐之外,两百架弹石机一字排开,弹石机的最顶处有一个凹下去的仓,里面放着三到四个球形的大石块,如同中原人守城时所用的礌石,而每个弹石机后面都有两个弹石机手共同掌控着机括。
“父汗,一切准备就绪!”思诺朝着忽勒尔躬身。
“开始吧。”忽勒尔颔首。
“发!”思诺一呵,而后有三支鸣镝响箭刺入空中,霎时,两百架弹石机一齐弹起,里面的球形礌石接连发出,带着迅猛的冲劲斜斜地向前上方飞去,飞到最高处后迅速向斜下方砸落。
随着几百个礌石接连落下,轰然之声如雷鸣般响起,所到之处,雪立刻腾到半空中,如千层浪汹涌卷起。
“这要是有兵马在前面,可是能砸死不少人的啊!”看着礌石砸落,呼欲浑也经不住赞叹。
“这只是石头,如果弹出来的是火球,那中原人还不骑着火球蹿会老巢了?”忽然,沁格尔突发奇想。
“你还真是能想,”思诺笑了,“中原人发明的火药可以燃火爆炸,不过他们也没发明出你说的东西。”
“这样啊……”沁格尔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此时忽勒尔沉沉开口:“弹石机笨重,搬运耗时耗力,是用来最后守住牙帐的,而我希望若中原来犯,我们可以在铁山就攻退他们,所以……”
顿了顿,忽勒尔高声:“封阿史那思诺为统兵将军,沁格尔为右副统兵将军,呼欲浑为左副统兵将军,即日起,备战之事由你们全权负责!”
思诺、沁格尔、呼欲浑三人齐身跪下,“遵可汗之命!”
狂风怒号不歇,天地萧飒而森然。
而就在突厥汗国为着存亡而备之时,中原雪氏烨王朝亦是风起云涌,暗流不息……
第二章:暗流
第4章 暗流(一)
长安大内。两仪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身着黑色冕服之人于陛上坐定,大殿之中众臣齐跪,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皇座之上的皇帝平静而不失威严地说道。
待所有大臣全部起身站定后,皇帝才缓缓地说话,声音低沉却响彻了大殿的每一隅。
“边关斥候来报,突厥囚禁了我们的使者,尚不知生死,众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一语刚落,殿堂上便响起了窃窃的低语声,最后一老臣手持笏板从朝堂的队列中迈出,“陛下是想讨伐突厥么?”
“左仆射有异议么?”皇帝淡笑,晨光拂在他的脸上,一个刚逾而立之年的男人的脸,即位仅三年的雪景毅举手投足间已是不怒自威。
“臣请陛下三思,”左仆射躬身而拜,“一则六年前我朝于突厥歃血为盟,此番只需要求他们把大烨的使者还回来,若是派兵则实属小题大做;二则先帝在位时南征北讨从未讨伐过突厥,先帝有言,中原盛则四夷必服,陛下若征讨突厥有违先帝遗愿;三则……”
“左仆射是不是还想说三十年前燕武宗洛原御驾亲征突厥,非但没成功反而惨败,且消耗了国库大半财力,朕若讨突厥将得不偿失啊?”雪景毅冷笑着打断了左仆射的话。
“陛下,”左仆射再拜,“陛下若劳师远征,胜不过踏其地,掠其人,突厥遥远且尽是草原荒漠,不足以划归为疆土,而若是败了,耗费了兵力财力不说,反使得突厥更加嚣张,两国关系一旦崩裂则边疆百姓必然遭难,所以先帝在时力求与突厥为善,而燕武宗之所作所为亦是前车之鉴啊!”
“左仆射!”雪景毅霍然起身猛地呵道,宽厚的龙袍衬着那股威严,“我想众爱卿必然知道突厥已连遭两年雪灾,牛羊死伤大半,国中粮草欠缺,军队的抵抗力更不及往日的一半。”
雪景毅忽然顿住了话语,他的目光落在了某一处,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门下侍郎张若羲。”
“臣在。”一位紫衣大臣疾步出列。
“燕武宗天朔六年一斗米几钱?”
“回陛下,天朔六年一斗米近八十钱。”
“先帝武佑元年,一斗米几钱?”
“武佑元年国势未稳,加之关内旱灾,一斗米值两匹绢。”
“今年,即贞元三年,一斗米几钱?”
“贞元三年一斗米不过三钱。”
君臣之间一问一答,四平八稳的声音传至两仪殿的四面八方,待其倏然而逝时,殿中一片寂然。
雪景毅缓缓坐入皇座中,眼神扫过默然的众臣,“自古中原与北方兴衰更替,如今突厥王庭没落,而我大烨国力却是今非昔比,朕欲讨突厥绝非因个人喜怒而一时冲动,况且,当年先帝忍辱与突厥歃血为盟为的不是他的子孙年年送给突厥大量衣食,而是为了赢得彻底雪耻的时间,若我朝百姓只能在蛮夷的压迫下苟延残喘,那么,朕决不允许!”
“朕意已决,”顿了顿,雪景毅继续说道,“攻讨突厥是我大烨的必然之举,这北征大元帅……拜云麾将军齐王雪龙城为北征大元帅。”
一片静默之后,殿中又响起了一片窃窃之声,雪景毅不禁微微蹙眉。
“臣有奏!”忽然,一个年轻却沉稳的声音响起,大殿之内再一次倏然无声。
雪景毅看着那个走出了队列的紫衣大臣,眉宇间已是一片冷漠,许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晟岳?”
“臣请攻讨突厥!”烨王朝的骠骑大将军晟岳躬身而拜,年轻俊朗的脸上却写满了刚毅若历经风尘
雪景毅看着他,前一刻那冷漠如死水的脸上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骠骑大将军是不相信云麾将军的能力咯?”
“臣非此意。”晟岳说道,“武佑三年春,先帝封臣为骠骑大将军并统领骠骑军三万人马,当时先帝对臣说‘此三万骑兵乃攻却突厥的第二长城,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必要之时你当身先士卒,进军草原!’臣在先帝面前立下重誓,为守百姓与疆土,臣陨首而无憾,今陛下欲攻讨突厥,臣不敢苟且!况且先帝曾派臣去过突厥,对那里的地形更为了解,如此可少费周折,减少兵力财力的损耗。”
晟岳语毕,而大殿之中却蔓延着一片阒静,毫无声息地充斥了每一个缝隙。
“朕倒是忘了,”最后雪景毅用他惯有的低沉地声音打破了这样的沉默,“骠骑大将军阅历颇丰啊。好,晟岳,朕若命你讨伐突厥,你需要多少兵马?”
“三万!”晟岳立刻回答,毫不含糊,“臣只需骠骑军三万兵马!”
“晟岳,我看你是不愿交出骠骑军的军权吧?”忽然一个声音嚷道,不满且不屑,晟岳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魁梧,俨然有武将之风的大臣对着晟岳怒目而视,雪龙城的声音再次响起:“自古征讨北夷动辄十多万甚至数十万兵马,如此也未必能胜,你三万兵马如何抵抗?”
“兵不在多而在精。”晟岳平淡地应了一句。
“哼,大话好说,若是败了,你该如何?”
晟岳平静地看着雪龙城,少顷,他再次面向雪景毅,翻然跪拜。“臣请率骠骑军攻讨突厥,臣必为陛下踏平牙帐,无败可言!”
晟岳的话语散在两仪殿中,如一声呼啸在空旷的山谷中隐去,落下了空洞的静。君臣相对,静默无言,而此时大理寺卿唐进忽然跪拜,“请陛下任骠骑大将军为北征大元帅!”
“为何?”雪景毅平静而淡漠地问道。
“如陛下所望,此次征讨突厥只能胜不能败,这些年骠骑大将军南征北战,攻城略地,百战百胜无人不知,而攻讨突厥必然会用到骠骑军,骠骑军是骠骑大将军一手带出,在将军手下作战力必然最强,陛下任骠骑大将军为北征大元帅才能耗费最少,胜算最大!”大理寺卿唐进朗声回答。
雪景毅默然无声,神色亦漠然。
“请陛下任骠骑大将军为北征大元帅!”忽然冠军将军楚言和归德将军罗箫同时跪拜,接着是云骧军将军高祈,然后又是门下侍郎张若羲,最后竟有多数大臣陆续跪下并低呼道:“请陛下任骠骑大将军为北征大元帅!”,而剩下未表态的大臣则显得束手无策,唯有雪龙城傲然地站在那里,看着满朝文武,神色睥睨。
皇座上的雪景毅冷然地看着他的臣子们,而后他缓缓站了起来,清静的大殿中唯有他的龙袍发出了簌簌轻响。
“中书令!”雪景毅低呵一声。
“臣在。”一个声音,略有颤抖,从跪拜的大臣中传出。
“拟诏,拜门下侍中、骠骑大将军为北征大元帅征讨突厥!”
语毕,雪景毅踏陛而下走至大殿的侧面,在宦官的一声“退朝”中隐到了屏风之后,是喜是怒,无人可知。
而当百官散去之时,晟岳看着大理寺卿唐进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手向着胸前拂去,怀中,正有一封信函藏在那里……
一层薄雪铺在了长安城的街巷中,已至冬月,呼吸间亦透着寒意,而晟府的膳房里却是腾腾热气。
“哎呀,公主,这汤好香!”一个小婢女惊叹地叫道,而她旁边的一个女子只是微笑着把汤小心地盛进了一个白瓷罐里。
“公主,还是奴婢来吧。”另一个年长一点的婢女说道。
“不用。”盛汤的女子摇了摇头。
“好了,”把白瓷罐盛满后,平阳长公主雪愔笑了笑把瓷罐放在了红底黑纹的漆盘中,既而挑了三个白中闪青的定窑瓷碗放在了瓷罐的旁边。
“庭儿,把汤给驸马送去吧。”雪愔吩咐道。
“哎,”叫做庭儿的小婢女端过漆盘然后又望向雪愔,“可是公主不过去吗?”
“你送去就好。”雪愔笑了笑。
“可是这是公主亲手做的啊,公主亲手送去的话驸马肯定会喝得更香!”庭儿天真的笑道。
雪愔看着这个刚来府中的小婢女,怔了怔。
“公主叫你去送你就送,别那么多废话!”年长一点的婢女斥责道。
“盈霜!”雪愔打住了那个年长的婢女,“庭儿,你送去吧,楚将军和罗将军也在那里,我不方便过去。”
“哦。”庭儿点点头,端着托盘准备离开。
“庭儿。”
“公主?”
“记得劝驸马趁热喝了。”雪愔笑着又吩咐了一句,微薄的暮色掠过房栊拂在她静秀的容颜上。
待庭儿离开膳房后雪愔亦走了出来,盈霜跟在她的后面。
“公主,黄公公的信函到了。”走到没有人的回廊上,盈霜小声说道。
“去芦雪斋说。”雪愔语气平淡。
烨朝门下侍中、骠骑大将军晟岳的府上有两处书斋,芦雪斋供他的妻子平阳长公主雪愔读书习字所用,而另一处名为槿珞斋属于晟岳,每一次雪愔路过晟岳的书斋都会觉得这个名字很怪异,她曾问过晟岳为何起这样的名字,晟岳只是说,偶尔想到了这两个字。
“把信给我吧。”到了芦雪斋雪愔说道,而盈霜小心地呈上了信函,然后端过烛台点上了蜡烛。
“跟我想的不错,这次北征哥哥并不想把军权给驸马。”读完,雪愔走到烛台旁将信点燃放进看旁边的银盆里,信函瞬间化为灰烬,雪愔淡漠地笑了笑,“岳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居然敢在朝堂上公然要军权了。”
“公主不是希望驸马为北征大元帅吗?”盈霜问道,而雪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银盆里的灰烬。
“大理寺卿唐进的信函还没有到么?”忽然雪愔问道。
“没有,”盈霜回答,“按说唐大人的信函昨天就应该到了,难道唐大人不想给公主回应?”
“我看他倒不敢,朝堂之上他率先劝皇兄任岳为北征大元帅,看来是知道该为谁效忠了,”雪愔冷笑,“他不来信函是怕再落给我什么口实吧,毕竟抢夺良家女子并杀了人家的父兄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呵。”
“那么,公主……”
“这些朝臣多少有功于大烨,只要听话我都不会为难。”雪愔淡淡地说,纤细的手指伸进银盆碾着灰烬,“黄公公的信函里说最先劝皇兄任岳为北征大元帅的除了唐进还有楚言、罗箫、高祈和张若羲,楚言、罗箫忠于岳,自不必说,唐进、高祈都不过是我的棋子,倒是那个门下侍郎张若羲,很深的一个人呵……”
芦雪斋里一豆烛光摇曳,而外面被薄雪敷了一层的亭台轩榭是一片素白。
“锵”,剑蓦然出鞘,迅速地挽起一道剑花。
“楚言有幸接将军的招!”冠军将军楚言笑道,已是跃跃欲试。
“还是你出招吧。”晟岳将剑横握,亦笑道,眉宇深沉,挺拔的五官里有些许傲气亦有些许谦和。
“那楚言就不客气啦!”楚言敛起了笑容,提剑直向晟岳刺去。
“锵!”
“一招!”晟岳依然面带微笑地接了楚言的第一招,楚言一个转身收回了剑,接着刺出了第二招。
“锵!”剑刃压住了剑身,楚言想顺势挑起上面的剑,然,力道不够。
“第二招!”上面的那把剑收了回去,楚言却趁机再次顺着来路把剑刺出。
“小心!”随着一声低呵,楚言蓦地看到一把剑正向自己的胸部刺来,他顺势回挡……
“当啷!”一剑落地,楚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空空如也。
“还是三招之内就把你打败了啊,楚言,这些年你长没长点本事啊?”另一个坐在一旁看比剑的人此刻站了起来冲着楚言笑道,容貌甚是俊秀。
“罗箫你别说风凉话,有本事你自己和将军比比!”楚言回了罗箫一句。
“我不是比你小嘛,谁叫咱们结义的时候你硬是要做大哥啊?”罗箫一脸无辜,“大哥的本事当然要比小弟强啦!”
“以小卖小!”楚言哼了一声。
“驸马,这里有热乎乎的汤,您趁热喝了吧!”正在楚言和罗箫斗嘴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去喝点汤吧,正好天冷。”说着晟岳领着楚言和罗箫来到了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庭儿已经盛好了三碗汤。
“这汤真好喝!”只喝了一口,楚言就惊叹道。
“那是当然!”庭儿满脸自豪,“这可是我家公主做的!”
“公主?”楚言有些吃惊,“这叫什么汤?”
“火腿鲜笋汤啊,”庭儿解释道,“公主早就命人用猪腿腌熏成腊肉,然后配上玉兰片和蔬菜,我家公主可会做汤了!”
“呦,早听说公主容颜绝色,没想到做汤也是绝手啊,将军好福气!”楚言对着晟岳嘻嘻笑道。
“是啊,我们今天可是沾了将军的光了,”罗箫也应和,“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原来女也为悦己者做汤啊!”
“别胡说!”晟岳忽然打断了他们,声音竟有些冷漠,然后又命周围的婢女仆从退了下去。
“将军还是在想早朝的事吧?”看见晟岳神色有些不对,罗箫问道。
晟岳愣了愣,既而点点头,“陛下明摆着是想夺了我的军权,我以军功起家,若无军权又会怎样?”
“将军放宽心,陛下就是能夺了将军的军权也夺不了将军的功劳和威望,毕竟大烨江山十之六七是将军打下来的,”罗箫低声劝道,“更何况骠骑军的军权还是在将军手上,若将军真有什么不安,等征讨完突厥再做打算……”
罗箫话音未落,晟岳摆手打住了他,“我并非想这些事情,亦不可再妄自说此类的话了,我只是……我手握军权不放求的只是自保呵……”晟岳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属下明白。”罗箫应道。
“将军,您有没有看见今天早朝上张若羲也为您请求陛下了?”楚言接着说道。
“若羲兄当年和我同在房州,交情不浅,又曾在燕朝末年共同于房州起事,求这点请应不算什么。”晟岳平静地说。
“可是将军,您知道当初在虎牢关……”
楚言试图说什么,然而又被晟岳打断了,“过两日你们先去骠骑军营,我们只有三万兵马,这次北征得智取,一切要从长计议。”
“属下听命!”楚言和罗箫同时应道。
送走了楚言和罗箫之后,天色已经暗下,雪晴之后的夜里,月华如水从清凉的夜空中泻下,星辰寥寥,散落天际,整个晟府一片安静,晟岳只身走《奇》进了槿珞斋,点上《书》了白烛,烛火在有着华《网》丽的镂空底座的烛台里微漾,映着满壁的典藏。
缓缓地,晟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照着烛光,信函上的正楷映入眼中——平阳长公主亲启。
而信函的落款正是大理寺卿唐进。
晟岳将信靠在了烛火上,火光腾起带着烧着的信函跌落于地,瞬间只剩一层薄薄的灰烬……
第5章 暗流(二)
烨朝沿袭前朝的制度,每三日一次早朝,然而励精图治的皇帝和军政要臣却近乎日日不可停歇。一早便起来的晟岳就命人备轿去了门下省,拟定了一份有关北征的粮草、军需及兵马安置的奏折呈到了大内里面,然后又安排了麾下将领楚言和罗箫去城外的骠骑军营,加紧近日的训练和所需辎重的管制。等一切办妥后回到府中已是酉时,天色已然暗淡。
“驸马,您回来了,”一个小厮帮晟岳掀开了轿帘低声说道,“公主在望云阁等着驸马用膳。”
“跟公主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陪她了,”晟岳从轿上走下来,径自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着,“还有,把我的晚膳送到槿珞斋。”
说完,晟岳既向槿珞斋走去,他命仆人点上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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