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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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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既已诏告天下,焉能反悔?”从帐幔后传出他低沉的声音,“你也回去歇息吧。”

“此去漠北,天寒地冻,倘若伤势恶化,反会成为三军的桎梏,这一役,西周若胜,可解藏云之难,若败,则举国皆倾,您不可能不知道!”我没有退下,他的伤是因为救我所负下的,他可以战死沙场,但我不要他,是因为这个伤所导致的死亡。

这对我,会是没有办法去面对的愧疚!

他回身,隔着帐幔望着我,明黄的茜纱流转潋滟间,有着华丽的表象,但,表象下,或许已被隆冬的晚风曳得支离破碎。

“如若朕败了,冥曜攻进镐京,定不会为难于你,将你交给他,朕也会放心。”他的语意里是从未有过的一缕绝殇。

难道,他所许我的自由,就是用他的死做代价来换得吗?

曾经,他因我的忠贞屡次猜忌,才使我们一直互相伤害,今日,却可以容我再侍冥曜,难道,自白樱逝后,他的感情也就一并葬送。

白樱,并非仅是影子,更是他纯粹的爱?

我的步子不受自己的控制,走向那明黄的帐幔,然后,看到,他眸底没有掩去的苍茫,疲惫,还有漠然。

竟连一丝的情意都再看不到。

我瑟颤着掀开帐幔,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依旧,萦绕在我们中间,一如过往那样,是触不得的真实。

“是,您是我的灭族仇人,我一直在等着您死的那一天,所以我活着。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继续委身于其他的男子,我生于相府,自幼也承女德教诲,亦知礼义廉耻,岂会再侍他人?”

他望着我,漆黑的瞳眸中,深黝莫测,许久,他淡淡一笑,道:

“那朕若战死,难道,你也殉葬不成?”

他的平静,让我节节败退,我做不到容色不惊,也做不到笑谈生死,我,所有心底蕴蓄积累的情愫都显在脸上,藏无可藏。

他的笑意渐深,哪怕是笑,他始终是淡极的,这般深深的笑,从未有过,他伸手,手心冰冷,抚着我的脸颊,用怜惜的力度,我的泪在瞬间,坠落。

心,一并坠落。

“好好在紫禁等朕凯旋!”那一刻,他的眼中,绽出最璀璨的光辉,笼罩在他周身,宛如天人。

“烨,我求你最后一次,倘西周胜,饶过我兄长。”轻轻说出这句话,我唤他’你‘,不再用虚伪的敬称。我知道,我不希望天烨死,否则,我不会担心澈。

“朕放过他一次,就会再放他第二次……”

我的手覆上他的,在外边一阵紧似一阵的更漏声响起时,说:

“让我随你一起去漠北,好吗?”

他的笑滞了一下,眼底的柔意一如语音中的情意:

“当日带你往藏云,是因怕母后对你有所不利。但,这一次,不用再怕,没有人能伤得了你,因为朕不再有顾忌,朕会留一道密旨给你。”

曾经,先帝也曾留给姑姑密旨,但,最后的结局是生死两隔,他这么说时,我心中关于某些不祥的预感愈深。

“不,我不要密旨!帝太妃得到先帝的密旨,换来的,是阴阳两隔,我不要……”

他的笑凝在脸上,眸底拂过一丝忧郁,语意涩苦:

“那道密旨又何止是阴阳两隔。朕留给你的,纯粹是护你平安的密旨,不会再有其他!”

他的话我听不明白,我明白的,仅是他在说完这句话时,似惧怕什么一样,将我紧紧扣进怀中,他的力气太大,乃至我低吟了一声,更担心他的伤口会崩开。

“不管是什么意义的密旨,我都不会要,我的生死,和你是一起的,你若活着,必无人敢伤我,你若死了,她们要我的命,就拿去吧。”我略顿一顿,语气更加坚决:“我不要同帝太妃一样孤独地活着!”

“你绝不会象她一样,绝对不会!朕不会让你和她一样……”

他低声的呓语,更紧地拥住我,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怀中。

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抚到他的后背,指下干燥的触觉让我稍稍定下心来。

“别动。”他声音低嘎。

这最后的时刻,他安静地拥着我,我们中间的隔阂,因这紧紧的相拥,纵是再有,也暂时地遗忘。

因为,明日过后,金戈铁马鏖战沙场,一切,都是不可知,和无法预料的生死之搏。

这一晚,我没有离开昭阳宫寝殿,他侧身拥着我,共枕入眠。

这一晚,蜷缩在他的怀中,我才发现,自己是贪恋他的温暖,即便,他的手心,永远是没有温度的冰冷。

这一晚,我睡得极为踏实,再无噩梦惊醒。

当晨曦的第一道曙光透过茜纱窗照进昭阳宫寝殿时,我被唇上柔软的酥麻所惊醒,微睁眼眸,他温柔地吻着我的唇,但,这个吻,却带着别离前的悲凉意味,和着空气中的清冷,将我的思绪浸染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怀。

第一次,我试着回吻他,纵然我不是第一次承欢帝恩,但我的吻,依然生涩。

可,他的眼底,却因着我的回吻,蕴起深深的喜悦。

彼时,心中再无旁骛,也没有负担,因为,我们剩下的时间或许,已屈指可数。

但,再缠绵的吻都有结束的时刻,当这个时刻到来时,我知道,出征的号角亦即将吹响。

帐幔前,有宫女依此手捧舆洗的托盘进入,佾痕将层层帐幔束起时,我的身影落入她的眼中,带来她的惊愕,可旋即恢复如常。

我先下榻,微拢散乱的发丝,简单束起,轻命小宫女去我屋子将粗布麻衣拿来。

“你们都下先去。”他对于昨晚受伤一事,也不愿意更多人知晓,摒退所有的内侍宫女,单留下我。

回身,他已起身,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我可以伺候天烨的梳洗。

一切完毕后,我将轻薄贴身内衣替他缓缓系上,殿外小宫女也将粗布麻衣呈上,我到殿前接过,手中的衣物虽轻,但心底压得却很重,将它展开,天烨的眸底有着深深的感动,这是我为他出征所做的衣物,选择粗布麻衣穿在铠甲内,便可缓解因行军中因铠甲磨擦所导致的不适。

他定是明白,我的用意。

如同妻子一般,为远征的夫君系上最后一份牵念。

当最后一个系带系完,他的手握住我欲待放开的手,我低下眼眸,敛去眸底的雾气。

沉吟相望,无语缄默。

顺公公已在殿外禀道:

“万岁爷,请换黑光铠。”

用渗碳铁打造的铠甲,整个铠甲闪烁着幽暗的光芒,这种光芒辉映进我的眼中,生生地咯疼了视线,吹散雾气。

我抽回手,背转身,无法抑制住眼泪的崩碎。

天烨,容许我,没有勇气,看你离去的身影,容许,这一刻,不再看你!

当他走出昭阳宫时,我的心,也随之而去,再不属于自己。

高亢凌厉的号角声响起,我站在紫禁最高的华光城墙上,眺望,远处,大军的启程。

此去,漠北,无思量……

最后的明媚,从我凝结的视线中切断,赋予我的,惟有满风的黄沙,和永远也握不住的一条孤烟。

十年,不算长。

十年,亦不算短。

当,十年的疏远,换来今日的生别或者是死离时,我才发现,这一生,错过的是什么。

不是韶华,不是红颜,而是,情感的错过。

他离去后,那份失落的空缺是什么都填补不满的,哪怕无忆,也填补不满。

视线一片空芜时,我怅然转身,今日,紫禁的朝阳,竟如同夕阳般血红燎目,后宫中,又有几人,今日没有心思呢?

她们的君王,远征漠北,后宫中唯一的主人不在了。

她们此时所拥有的花容月貌将面临同样的等待,或者会有期限,或者,将是永远的枯寂。

一切,皆是未知,唯一可知的,是紫禁至此陷进一片从没有过的安静,安静到连一丝地暗涌都没有。

其后的日子,缓缓地流逝,天烨临行前,将国政交于丞相和摄政王,镐京的禁军则全由天灏统率。

潼水和漠北,西周各派出三十余万将士,此时太尉手中,可供调遣的军队,不足二十万。

天烨随身带的内侍是小允子,宫女则是佾痕,顺公公并未随军,想是天烨还是放心不下,才命他照料于我。

漠北每隔一日,都有快骑将军情传来,和北溟一战,打得极为艰苦,两军死伤亦十分惨重。

潼水,平川的战役也陷入白热化的僵持阶段,毕竟哥哥同两位将军曾共事,彼此知己知彼,一时间,也分不出伯仲。

但,这一切,或许,真的冥冥中,上苍早有注定,当无法预料的天灾来临前时,人往往是渺小到微不足道,甚至无力抵抗的。

靖宣十五年三月十八,清晨。

我正与顺公公在昭阳宫的亭台中,就着初春的桃蕊芬芳,闲叙着宫中的旧事,宫中有内侍慌张地急奔进来。

“小桂子,你今天咋这么惊慌失措,还是当这宫内没主子,越发没规矩了?”顺公公不悦地看着这名内侍。

“顺公公——漠北——漠北——八——八百里快报!”他结巴着,神情中满是惧恐。

我眉尖微颦,远处,几点嫩红的桃蕊迎风微微绽出旖旎,这样静好的时光,为何,我会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安呢?

“连话都说不清了,要舌头何用?”顺公公苛责地训斥。

小桂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音:

“皇上与北溟国主在漠北郊外阿里诺雪山一战,谁料到,碰到大雪崩,所有人都被埋在雪山下,生死未卜!”

“哐——”姗姗前来的望舒捧着茶盏的托盘倾翻在地,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再平静的悲痛。

顺公公已一个大耳刮向那内侍脸上刮去:

“呸!什么死啊死的!来人,将这不会说话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我呆呆地看着一切,整个人,仿佛被撕开般疼痛,天烨——

撕裂的疼痛中,所有的力气都被这个惊天的噩耗所抽离,我的身子,软绵绵地坠委在地,眼前只有无边的血色,将我吞噬。

想喊出堵在心中的话,但,什么都喊不出。

思绪归于苍寂的灰暗中,朦胧中,有人唤着我的名字,但我依然醒不过来,或者,是我不愿意醒来,他——不在了,我,为什么还要活?

朦胧中,有谁将一些滚烫的液体灌进我的口中,那种烫将我沉寂的心一并灼伤,然后,我隐约听到,谁在声嘶力竭地怒吼,接着,一切,复归于平静。

这份平静持续了很久很久,我在这种平静中,渐渐的沉沦……

等我醒来,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暖春再次回到紫禁时,鸟儿在清脆婉转地鸣叫,殿内,繁华依旧。

江山,却已易主。

第111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

我悠悠醒转时,映入眼帘的是霞彩牡丹云纹绡罗帐,鎏金雕风檀木床,还有漫天盖地的云纹。

然后,我看到他,旒冕垂下的十二串白玉珠遮住他大半的如玉的面庞,朦胧地映进我的眸底,他果然没事,他终于回来了,我欣喜地伸出素手,轻唤:

“烨,烨,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他的手握住我的手,语音中带着一丝冷凌:

“宸儿,是我!”

唇边浮起的笑意因着这一句话骤然僵硬,是他,天灏,他身着玄色龙十二章纹服,纁色围裳,端坐在凤床前。

十二章纹硬生生地刺入我的眸中,这是天子才可以着的饰物,原来,他已是西周的皇上,原来,他终于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

我咻地欲将手抽回,他却更紧地握住:

“你终于醒了!这半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怕你就这样离我而去。”

“十六王,请您自重!”我脸若冰霜,心中的痛意再次席卷着我剩余的思绪,天烨,我以为,一梦醒后,能象以往昏迷后一样,是你在我的榻前,深沉地凝望着我,可,为什么,这一次,不是你?

“我不是十六王,如今,我是西周的文徽帝!这紫禁是属于我的,你,也是!”

我不去反驳他的话,纵然曾经他是那个会唤我神仙姐姐的男孩,但今时今日,他于我,仅是陌生的篡位者。

谈眸闭阖,泪,缓缓滑落,天烨,你说过,让我等你凯旋而归,你说过的,你怎么可以不守信?你说不会让我和姑姑一样,但,现在的我,又比姑姑好过多少呢?

十年,我们彼此错过十年,如果没有你,我怎么撑得住下个十年?

灭族之恨,弑父之仇,我竟都可以抛舍,是我不孝,所以,才换来此时的报应吗?那应该让我去死,而不是他,为什么,苍天,你让我看到一点点的希冀,品到一丝丝的甜蜜后,才残忍地将这一切再次剥夺?

“明日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天烨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僵硬在唇边的笑意变成一道如刀一般锋利的冷笑:

“我的尸体,若你要,就拿去。”

他的手更紧地抓住我,说出的话却让我浑身冰冷:

“明日,得到的,倘是你的尸体,我保证,替你陪葬的人,一定会有摄政王,和——”他刻意停顿一下,满意地看着我眼眸复睁开,然后,凑近我,低声:“无忆。”

我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眸望着他,他知道无忆和我的关系?从他的眼底,我读到,是一抹愈深的哂笑,他继续轻声说:

“看你为天烨自杀的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不会再让你受伤,天烨既然伤你至深,我就一定会让他死!”

自杀那次,救我的人,原来是他,所以,他自然知道,我分娩的事,自然知道,无忆是我的孩子。

“啪!”我另一只手未假思索,在听到这句话时向他脸上掴去,他没有躲,唇边因我用力太大,被扇出一丝血来,他的笑意渐笼起,逼近我,带着危险的气息:

“天灾只是借口!只要地利人和,雪山的崩塌是极其容易的事。”

“是你——你弑君夺位?”我切齿地说出这几字,脸色必是惨自得骇人。

“阿里诺雪山,本来自入冬后就一直极为不稳定,时常有崩陷之事发生,初春,又为融雪之时,两国如果不慎在那交战,雪山岂会不怒呢?雪山之怒,亦是朕之怒!什么天命箴言,不过都是荒谬!只有智者,才是最终的胜者!”他的凤眼咪起,语气平淡似乎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谋略竟如此之深,甚至连天灾都可被他运用自如,是啊,只要军中有上将刻意将那一役在雪山附近展开,这么多人,定是会引起融雪的崩塌。

与战者,焉能侥幸逃过?

而天烨出征前,没有立下皇储,等于拥兵权者,即得天下。

玄景年幼,即便芊妃有心要让他继承大统,可她父亲毕竟仅是御史大夫,正一品大臣中另外两名,朝中丞相秦恒为天灏的岳父,太尉南宫煦为天灏恩师,天灏自己又手握从楚瑜处得来的兵权,他此番登基,又有谁能阻得了呢?除非是摄政王,但听他方才所言,摄政王恐怕早在他控制之中!

两国国主皆生死未卜,哪一国先立新君,便得先机,可防南越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都是朝政之事,天烨是这样睿智的君王,他没有立储就匆匆出征,必定,是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能够凯旋归来,不然,他不会犯下如此之大的疏漏,让江山,落到夺权者的手中。

这,其实也是彼时,我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

我相信他会活着回来,带来胜利的消息。

但,所有的一切,却被另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所颠覆,这个阴谋的操纵者还是他的同父同母的至亲弟弟!

腹中没有预兆地一阵绞痛,我捂住腹部,额上豆大的汗珠已然滑落,天灏紧张地松开我的手:

“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殿外,早有太医应声而入,正是李太医,一边宫女忙将绉帕覆在我手腕上,李太医搭脉息间,眉皱得愈发紧。

“皇后到底怎样?”

李太医闻听此话,没有任何惊讶,沉声道:

“回皇上,因之前芊妃娘娘用量过大,所以才导致皇后娘娘至今余毒未解,才有腹部绞痛的症状,恕臣直言,皇后娘娘恐怕——”

“说。”天灏的语气中盛满浓浓的杀意。

而我,却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芊妃对我又如何了?

“皇后娘娘恐怕再不能孕育龙嗣!”

话音方落,天灏已抽出腰部的佩剑,剑指李太医的咽喉:

“如此废物,朕要你何用?!”

“住手!”我拦住他,我不愿意看到有人再死于面前,如果一定要有人死,那,这个人该是我!

天灏因我的话,剑锋略滞一滞,才慢慢收回。

“皇上,芊妃娘娘给皇后娘娘服用番红花煎熬的汤药,剂量实属过大,皇后娘娘被伤及凤体太深,即便华佗再世,亦无力回天!”

芊妃为何要让我服下番红花?我依稀记起昏迷时那灼烫的液体,原来就是番红花的药汤。

“你殿外候着,不许对任何人说,这里的事。”

“臣知道。”

天灏转望向我,眸光恢复柔意:

“宸儿,不怕,我会想办法医治好你!”

他在我面前,没有自称“朕”,但,他再多的柔意,于我,始终是空洞无物。

他复握起我的手,语音缓和:

“我会封无忆为太子,只要你做我的皇后,今后,这江山,还是无忆的,你可满意?”

“你一定要逼我吗?”我眸光投向别处,冷漠地道。

“你可知,我从九岁那年等到今天,用了多少年,才能让你真正属于我?天烨爱你吗?他爱得有我深吗?他给你的只有痛楚!只有让你在后宫中苦苦挣扎,却得不到他一丝的庇护,他看着你哭,看着你绝望,灭你一族,用最残忍的方式!难道,这样的男子,对你会有真正的爱?宸儿,你不要自欺欺人!”

“我不会属于除了天烨以外的任何人!”我的语气淡漠,心若死灰,连一点最余烬都再燃烧不起来。

“好,好!那朕现在,就让无忆给你陪葬!”

随着他语音落下,殿外,传来少年尚带稚气的声音: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殿门开启,我看到,无忆,一身素白的袍子,站在那里,他的脸上,依然是容色不惊,沉稳地如同他的父皇。

他的脸,继承了我和天烨所有的优点,顾盼间,有着天烨的霸气,亦有我的婉柔。

倘若无忆是个女孩,那也必定是倾城的绝色,我的无忆,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可,他却不知道,卧在这榻上的,是他的娘亲。

天灏低声:

“你有两条路,一条路,做朕的无思皇后,无忆就会是你认养的皇子,朕亦会封他为太子!另外一条路,你选择死,朕会命禁军将他凌迟,替你陪葬!”

我的唇哆嗦着,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的手指因用力的握紧,关节泛白,再转青,他看着我的举动,悄无声息地笑,将我的手握到他的唇边,烙下炽热的吻。

然后,他朗声对着无忆唤道:

“无忆,过来,参见你的母后。”

无忆望着他,声音清明:

“哪怕您是皇上,也请先放了我父亲,有他之命,我才会遵从您的旨意。忠君固然是在孝道之前,但,倘若孝道不存,忠君恕无忆亦难从命!”

这就是我的孩儿,在摄政王的悉心教导下,没有辜负我这十年的期望。

纵然,他一直是我的软肋,可,既为母,我难道真的能弃舍他不顾吗?

“这有何难,摄政王,朕已命他返回封地养老,明日即将启程。嬴无忆,朕容你回府于你父亲再叙亲情,明日,朕会命人将你接进紫禁,今后,你就是皇后认养的子嗣,她,就是你的母后!你可听明白了?”

“无忆明白。无忆先行告退!”

他的身影消逝在殿后时,我收回眸光,我的表情,都落在天灏的眼中,他勾起我的下颌,道:

“只有做朕的皇后,你才能朝夕见到无忆,这是天烨给不了你的,但朕却可以给你。”

“不要忘了,你的王妃是秦霜滟,她父亲是当朝丞相,你若负她,秦丞相岂会坐视不理?”

我提醒着他,却引来他更深的哂笑:

“当今朝中,握兵权者,方为尊者,那老丞相,朕早在登基第二日,就命他致仕返乡了。如今的丞相,亦是朕之人,又岂会违了朕的心意?至于秦霜滟,朕已封她为霜妃,她也该知足了。”

“你所握的,不过是禁军,太尉手中所掌的才是西周重兵,你如此肆意枉为,即便,你曾是他学生,难道,太尉会——”

“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松开我的下颌,将我揽进他的怀中,我却厌恶地避开,“南宫太尉已老,前日,不慎在府中乘鹤西去。”

他的话语中,是浸满着血腥的残忍,我惊愕地发现,这个少年的成长,如同罂粟一般,冶艳阴毒狠。

他再不是当年那个,叫着我神仙姐姐,一脸天真,甚至带着点无知的孩童,他的霸道,占有欲,在昔日清莲寺中就有所体现,此次,在他问鼎帝位时,不过是更加变本加厉地体现。

“让开,哀家要进去,难道你们胆敢拦住哀家不成?”云雅太后的怒斥声在殿外响起,随后,她身着一身缟素地出现在那,面容苍老,再无往日的风韵。

“母后,朕还没有驾崩,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天灏挑了下眉端,不悦地说。

云雅太后嘴唇颤抖,脸色被这句话气到煞白:“孽子!你夺位也罢,还要立这妖女为后,你真要活活气死哀家吗?”

“朕说过,母后您如果不干涉朕之事,您还是西周最尊贵的太后,可以在永乐宫安享终老,但——”他眸光蓦地转寒,“倘母后还要以为朕如天烨一般,对母后唯命是从,那恐怕母后要失望了!”

“难道你还敢杀了哀家不成?”

天灏唇边拂过一抹饥笑:

“您是朕的母后,朕又岂会冒天下之大不违呢?”

“好,既然你也知道哀家是你的母后,那哀家今日命你,将这妖女赐死!她死后,哀家自会遵你的旨意,从此不问世事!”

“哼,母后,朕看您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不至于一次又一次御前失态!”他起身,高傲地昂起头颅,走至太后面前,“您好好地听清楚,朕只说一次,哪怕为了她,要朕杀尽天下之人,朕也会做,更何况,您只是朕的母后……”

“你——你——孽子!”云雅太后一掌往天灏脸上扇去时,已被他牢牢握住手。

“朕是天子,岂是你可以掴得的?”他的话中带着浓浓的怒意,怒意稍敛时,冷冷地吩咐道:“来人,太后年事已高,神智不清,速将太后送往永乐宫,请太医好生诊治!无朕口谕,不得擅出,亦不准任何人探视!”

云雅太后再要说什么时,早被一边的内侍架着拖出凤仪宫。

我看着天灏的背影,森冷酷狠,这样的他,骨肉之情都可以抛,还有什么是不能舍的?

我于他,不过是他没有得到,所以,才这样追逐,因为,他不容许自己失败,而我,正是他从年少时就定下的一个目标罢了。

他改年号为文徽,如今,已是文徽元年四月十一。

没有任何关于雪崩生还的讯息,或许,天灏根本不会派人去营救,而剩余在藏云的守将,必也得到他的旨意,不敢擅动。

我还是成为了他的无思皇后,我的要求,只有两条。

一是封后不需要任何仪式,也不许任何嫔妃参拜。

二是,我不会认养无忆,更不准他立无忆为太子。

他均是应允。

他给予我最多的尊重,甚至没有逼迫我侍寝。

我可以在凤仪宫中自由的行走,也可以去宫中的各处。

只是除了宫中少数人之外,不会知道,文徽帝的无思皇后,就是靖宣帝废贬的璃妃。

望舒,依然陪伴着我,却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或者,更多的安慰都是于事无补,因为我自己的心中,也满满压抑着绝望的哀伤,我又如何去安慰她呢?

我再一次见识到天灏的狠毒是在封后的第三天,那一日,我依旧让望舒陪着到华光门上,当时,天烨出征,我也站在这看着他离开,此时,我依旧站在这,似乎在等着,那人的归来。

即便我知道,这份希望是如此地渺茫,可,我仍然,带着最后的企盼,站在这,每次,都仅有三个时辰,从清晨的第一抹朝阳射过云层,一直到,正午的太阳炽烤,才下城墙,返回凤仪宫。因为,天灏在罢朝处理完政务后,一定会到凤仪宫,看着我,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但他每日都坚持这样。

而这一天,我从城墙下来时,正看到缓缓前来的秦霜滟,与她只在南苑有过一面之缘,但我还是记住这昔日温婉的女子。

她苍茫地望着我,唇边绽出一抹涩苦的笑意,徐徐参拜: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霜妃是要去往何处?”我见她身后的宫女手中提着食盒,随意地问。

她起身,幽幽看着我,淡淡道:

“去看一个人,皇后,要同去吗?”

未待我答话,她又说:

“这个人,亦是皇后的故人,不如,皇后陪臣妾一道吧。”说罢,她上前来,{奇}扶住我的手,{书}我不能推却,{网}只能随着她,往一处静谧的小道走去。

甬道的两边,开着一些姹紫嫣红的宫花,这些花蕊并不因为紫禁或者是江山易主而有丝毫褪色,依然妩媚地绽放,空气中也因着它们,有着旖旎的香味,醉沁入扉。

第112章 系我一生一世念

甬道蜿蜒地向前延伸,愈渐村荫幽深,尽处,黛瓦的宫墙隐现,竟是长门宫。

霜妃回眸,对我淡淡一笑:

“皇后娘娘.对这该不陌生吧。”

我不解她话中的含义,她笑意愈发娉婷,纤手掠开垂柳的蔓枝,道:

“这故人,就在此处。”

我随她进入日间的长门宫,纵然晴空万里,这里依然阴寒袭骨。

这不是我第一次迈进长门宫,但记忆中,每次进入,都伴随着死别。

我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的长裙逶迤拖曳在长门宫尚未扫拂的径道上,早有守宫门的宫女上前恭敬请安,我从她的眼中读到惊讶,更多的是羡慕。

是啊,今日的我,纵淡扫蛾眉,但衣裙上的风纹却昭示着,我是这座紫禁的女王人,中宫的皇后。

在六宫中,那个神秘到甚至连封后典礼都没有的无思皇后,占尽帝恩的无思皇后。

她们仅会看到,文徵帝登基后,仅有一后一妃,而所有的夜晚,他都歇在凤仪宫。

她们不会知道,在那些夜晚,我们各卧一处,从不同榻而眠。

连表相的盛宠,此时,不会将我推到后宫争斗的残忍边缘。

因为,六宫仅有一妃。

这是天灏浓郁的深情,但,于我,不过是淡若轻烟的浮芈一梦。

神思间,我已随霜妃走到最深处一座殿前,我没有想到,在长门宫,还有这样的殿宇,年久失修,可,依稀还能辨得昔日的盛景。

一边的宫女推开殿门,有霉变的味道和着一些说不出的怪味扑面而来,殿内,阴暗得,似乎与外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霜妃停住步子,回首,嫣然一笑:

“就是这了。你们先在外面候着,我陪皇后娘娘进去。”

她从宫女手中提过食盒,罗裙婀娜地踏进殿宇,我跟着她走进这座陌生的殿宇,也走进紫禁最残酷的一幕现实中。

殿内很黑,沿着红漆斑驳的柱子处,有长长昏暗的楼梯通向一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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