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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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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诏擅入昭阳宫,实为违反宫规,她这般一说,天烨又怎忍心罚她呢?
“无妨,宸儿愿意去宫中何处都可以,昭阳宫,亦不例外。”
“烨郎……”衣袖窸窣声,她该是倚入天烨的怀中,向我昭示她的盛宠依旧。
“万岁爷,若无吩咐,奴才等先退下了。”顺公公骤然说道,将我扶着站在一边。
“准。”
“奴才遵命。”
顺公公扶着我才欲往外行去,天烨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太医说过,她这几日不能擅动,小顺子,你怎么又忘记了。”
没有感情的声音仿佛说的,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我的姓名,他都不愿意再提,仅一个“她”字代替。
“瞧奴才的记性,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顺公公忙将我扶回龙榻,转问:“那万岁爷和贵妃娘娘?”
“吩咐李德海,朕今晚歇在鸾鸣宫。”
身子才触到温软的被褥的我,还是颤了一下,他为了让我不移动,却甘愿移到嫔妃宫中歇息?
别过脸,反咬住唇,唇部的疼痛让我心中突然袭来的柔软再次坚硬,我不可以只看着如今的表相,而忘记,八年前的灭族之痛。
“万岁爷,望舒昔日也是和安姑娘在一起的,不如调她来昭阳宫,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你是大内的总管,这些事,不必再请示朕了。”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烨拥着宸贵妃,缓缓出殿。
“望舒,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一下。”顺公公笑着说。
“望舒知道了。”
“咱家还有事,先出去了。”
关启的殿门,也关落一地的夕阳。
望舒望着我,轻声,却明白地道:
“你还是没有放下!”
我没有回过头,淡淡地说:
“除非死,才能放。”
“你先休息一会,我回落樱苑去收拾行李,也好以后陪着你。”
我晗首,待她离去,复缓缓躺下,头晕症已渐渐好转,我也该让出这龙榻了,始终占在这,又图什么呢?
空气中是他身上惯薰的龙涎香,八年,确实可以淡忘一些事,或者一些人,但,有时候,刻意地让自己遗忘,只会让这些事或人陷在思绪里,越来越深。
翌日,我向顺公公自请移往宫女的屋中居住,顺公公虽是为难,还是将我和望舒安排在一处较大的屋子内。
顺公公并未明确指派任何差使于我,倒是这一日佾痕吩咐于我:
“你去浣衣司替皇上将昨日送去的衣裳取来。”
其实,按着本来的规矩,该是浣衣司定时将衣裳送至各宫,断无自己去取之理,但,既然她说了,我去便是。
佾痕每每见我,都阴冷不热,她心中对我的不满,我又怎会看不出呢?
匆匆赶往浣衣司,向掌事的嬷嬷说来取昭阳宫的衣裳,她忙不叠地唤:
“素锦,快将昭阳宫昨日送来的衣服拿来。”
正唤着,一边却有内侍叫嬷嬷过去,她犹豫间,我浅浅一笑,示意她先忙,我自己拿了即可,她忙笑着行礼去了。
一边早有一宫女托着托盘急急走来,最上面,盖着薄薄的一层绢纱,隐隐看出里面,是叠放整齐的明黄色龙袍,她抬头,将托盘才要递于我时,突然怒目而视,我也辨认出,她就是昔日皇后另一名近身宫女,素锦。
难怪,刚听嬷嬷唤她名时这般熟悉。
“奸妃!”从她口中,恨恨地挤出这两字。
“请将皇上的衣物给我。”我不去理会她的恨意,伸手欲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过。
“呸,你也有今日,老天开眼啊,你们父女狼狈为奸,收买紫凌,将皇后陷于不义之地,别以为人人都瞎了!”她声音极低,但恨意更深。
说着,她将递过来的托盘收回,我见她不给,直接伸手去拿上面的衣物。
“咣”地一闷声响起,托盘落地时,我和她的手分别拉住龙袍的两端,一用力,“嘶”地一声,领袖处的缂丝图纹被生生扯断。
“天啊!”随着嬷嬷的尖叫声响起,素锦骇得瑟瑟发抖起来。
“你个死丫头,闯这么大的祸,整个浣衣司,都毁你手里!”嬷嬷说着,就要扇素锦。
“住手。”我制止她,接着,依然淡漠道:“龙袍给我,此事由我一应负责,不会累及你们。”
“多谢姑娘!你个死丫头,还不给我松开手。”嬷嬷的眼中满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素锦不情愿地松手,我接过龙袍,默默离去。
径直回到昭阳宫自己的屋子,就着日光,我仔细查看领袖的撕断的图纹处,幸好,未涉及龙纹,扯开的平面亦不算太大,仅是云纹处断了,这件龙袍是用金银线织就,真丝花线在龙袍上用得很少,且金线又分淡、中、深三色,加上银线,共有四色,又只能用单线来缂,我比对类似的金丝,细细用新线老线相夹相镶相压的方法,慢慢地将断纹处连上,虽然不可恢复如初,但,若不细看,也该不会发现。
将龙袍补完,才发现,已是日落西山,望舒今天一早便被佾痕使唤去将书阁的藏书拿到庭院里晒拂,想到此刻也未必得闲。
自幼学女红,也曾满怀幸福的期盼来日嫁人为妻,也是这样温柔悉心为夫君针线传情,可,今日,我第一次为曾经的夫君,天烨补衣,却还是因着不忍她人受罚。
将龙袍慢慢叠起,心也被叠缩到一阵窒息。
手捧着龙袍往正殿送去,才到跟前,正见萱滢,她见我,语音早无往日的恭敬:
“怎么才把龙袍送来。”
“萱滢,何事大声嚷嚷,不知道万岁爷正小憩吗?”顺公公不悦地从内殿出来,低声斥责。
他见我手捧龙袍,突然微微一笑:
“安姑娘,你送进去吧。”
萱滢才要接龙袍的手被这一句话,僵僵地收了回去。
既然为婢,我哪有不愿或者不去的理由呢?捧着龙袍进殿,才发现,天烨正支颐在紫檀木桌前小憩,龙首花卉纹玉香炉薰着渐淡的龙涎香,我将龙袍轻轻挂在黄花梨衣撑上,抚平龙袍的褶皱,就如同将自己叠缩的心一瓣瓣地抚平。
才要出殿,忽然看到香炉的白烟已淡,香味也已觅不着踪迹,遂轻步上前,从一边的琉璃盏中,小心用象牙勺舀了些许香粉,揭开祥云炉盖,添进新香,才将炉盖盖回,突然腰身一紧,有人揽住我,浓灼的呼吸抵在我的颈后,一阵酥痒。
“宸儿……”低声,如同呓语,在耳边响起,“八年,你知道,朕的辛苦吗?”
没有回首,我知道是谁,也顿时明白顺公公让我送龙袍的目的,唇边冰冷到一丝弧度都无,我木然的站在那,不做挣扎,更不去理会。
“没有你,朕才知道,心里的不舍,和痛,都这么清晰。朕一直以为,自己所有的感情,早在那一年,都悉数随着你姐姐一起下葬,可,原来,朕,还是会爱,爱的,依然是不能爱的女子。”
他今日的深情,温暖不了他的心,也无法温暖我早已如千年寒冰的心。
“奴婢不是宸贵妃,皇上,请您清醒一点。”甫启唇,语意同心一样冰冷。
他的手骤然发力,将我的身子扳向他,与他正面相对,象牙勺中的残余的香粉随着他的用力,洒落彼此一身,使得周遭都笼了这层,最早,也是最初的香味。
“朕对白樱,难道你真看不出?”他望着我,语音里的痛楚一丝丝渗出。
“奴婢仅是卑微的宫女,岂能擅揣圣意。”我低首,如同对陌路人一般的口吻。
他的手颤抖着抬起我的螓首,但看到的,恐怕仅是漠然。
“你恨朕,是应该的。自古,孝为先,朕灭你全族,换得你的恨,早在下旨那天,朕就知道这个结局,可,朕却不能象割舍其他人一样,割舍你,如果当日割舍你,或许,我们都会好过一些。”
“您错了,奴婢不恨您,恨要有爱才称为恨,没有爱,没有感情,又哪来恨呢?您是西周的帝王,自古,还有一句话,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哪怕是愚忠,亦是无可厚非的忠。”
“你已放下?”他的眼中必定是失望掠过,我不能,也不敢去注视,我怕心中还残存的柔软,会将自己再次推到心碎崩溃的边缘。
“从未拿起,又有何放下之说?”我反问,眼眸平静无波的凝望他,八年后,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他,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刻下的是成熟,也是更深的威仪。
但,我却不再如八年前一般,卸下家族的重负后,我的坦然,同样,也已深深刻在我的脸上,映进他此时的眼底。
他冰冷的手松开我的下颌,轻轻抚上我的脸,带着一种眷眷的深情,更带着一种令人心痛的绝决,但,手抚过处,依然仅是漠然的神色,丝毫未因他的这分柔情,将我脸部的线条一并柔化。
“朕知道或许许你自由,是最好的选择,但,朕的私心,只想将你留在身边。八年,朕一生没有几个八年,愿意在没有你的日子中耗费。”
“只要西周一天是您的,您当然可以留任何西周子民在您身边,但,倘若一一”我唇边忽然泛起一道弧度,轻,浅,但,冷冽。
他抚着我脸颊缓缓停滞:
“北溟的国主,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奴婢的身体是西周子民,所以只能任你发落,但奴婢的心,却是属于自己的,那里,一直仅有他的存在。”
他浮起一抹笑意,我很少见到天烨笑,一直以来,哪怕曾经柔情时刻,他也收敛着自己的笑意,久了,我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刻意的收敛。
笑这种表情,从一个男子成为君王开始,所用的场合就少之甚少,因为,笑与君王所需的威仪往往是格格不入的。
“如果这是你唯一可以得到的自由,朕会默许。”他落寞的垂下眼眸,睫影在他如玉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我的心,还是会痛,看到这样神情的他时,会痛。
第98章 花自飘零独为君
他终于说出,只要我留在他身边,心里想的是谁,都可以容许的话。刹那间,我清晰明白地知道,我的心随着这句话痛到无以复加。
八年,我已习惯平静如死水的不惊,心上包着一层薄薄的冰瓷,看似坚硬冰冷,但却被这句话,轻轻地一敲,顷刻成为齑粉,瓷始终是瓷,坚硬和冰冷都是伪装的表相。
“奴婢谢主隆恩。”说出这句话,我知道,所有的伪装,在面对杀父灭族仇人的柔情时,依然会溃不成军。
“这是朕最后可以应允你的,也是朕的底限,但你的人,除非灭国那日,否则,朕依然会将你囚在身边!”他收回抚着我脸颊的手,眸底,是片刻的凄泠。
在他转身要离去前,我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轻声,但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快灭安陵一族?为什么?您可以让父亲致仕,您可以留下族里其他无辜者的命,为什么,这万余人的命,在您眼中,就这么可以轻易地舍去?八年,我以为八年,我可以忘记恨一个人,我可以忘记,那鲜血的事实,可,我忘不了,父亲即便有其他的心,但,他始终没有做过大逆之事,为什么你轻易地可以相信,他有谋逆的野心?真的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才导致你下定决心提前铲除吗?”一叠声的为什么,我甚至忘记要自称“奴婢”,每一句,都攫着心,沁着血,说到后来,接近哽咽,可,我没有泪水,我还是没有泪水,想哭,但,我竟然再也流不出泪来。
他停步,沉重的叹息溢出,殿堂内,因着这一声地叹息,肃穆闷窒。
“朕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可以留下你的命,可以留下你在朕的身边。”提到孩子,他的语意中皆是不忍再听的苍涩,“纵然下旨之前,朕已料到这般的结局,但,这道旨,朕没有办法不下,朕是西周的君王,但——”
“南越使者临行前的那晚,姬太后与你所商定的,就是治我父亲这莫须有的罪名,对吗?她说过,要替您分忧,可您为什么要对天下人言,那封密函的内容,是我告诉您的?就为了璃妃大义这四字吗?”
缠绕自己八年的疑问,还是问出口,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方式,我望着他的背影,知道,他的痛,和我一样,那么深,那么重。
“朕从没有告诏天下,那道密函的内容是你告诉朕的。”他低缓启唇,“朕诏告天下,璃妃大义,是指你自愿脱离母族,而并非因为其他。”
转身,他望着我,眸光深邃,如同一潭深渊,但这潭深渊,却不再平静无波:
“密诏的内容,是姬颜告诉朕的,朕虽未对外告知这层关系,但绝没有假借于你的身上。”他的眸光内有杀意顿现:“是楚瑜宣旨时,这么说的吗?”
是,以天烨的个性,确是不会这样陷我于不义,如果真的这般对外宣告,父亲在临死前不可能还让我为他报仇,李太医复述事件经过时同样未曾提到过这点。
只有楚瑜,在宣旨时曾说过这类的暗示,但,当时,只有我和他在场,如果我现在一口咬定是他,那么,他完全也可以抵赖,况且,他手握重兵,在朝内的兵权仅次于太尉,亦是天烨的亲信,即便天烨此刻起了杀心,但,焉知,这其中几多乾坤呢?
在所有真相未明前,我何必再卷进是非中。
楚瑜讹传旨意,担的是欺君之罪,他既知而为,则,背后的原因,恐怕更是此时的我,所不能去触及的。
“各种缘由,奴婢不愿再提。”我恢复常态,不是他陷我于不义,知道这点,就够了。
他缓缓走近我,当我们近到,呼吸都可以缠绕,他却并不拥着我,只静静地望着我,柔声:
“当年,朕真的很想我们的孩子能诞下,可,你还是选择放弃,那一刻,朕其实已经知道,一切都不可能继续,但,朕可以对所有人绝情、负爱,对你,始终忘不了。你用了八年,来忘记恨,朕用了八年,试图忘记你。但,当朕看到白樱的时候,朕知道,哪怕仅是你的影子,朕都愿意去接受。而,在你姐姐离去时,朕并不试图去找她的影子。”
我该笑吗?这样的话,曾经,可以轻易打动安陵宸,因为他是她的夫君,所以她,明知道,家族要的,是虚情假意的承恩,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所以,安陵宸到最后,剩下的仅是心死。
这个曾经美好到不知道深宫险恶的女子,盛开于深宫,也凋零在九重宫阙。
亲手将她折下花枝的人,就是她最爱的夫君,花离开花枝,盛放过后,必定是更快的枯萎腐败。
赏花的人,仅能看到明媚鲜妍,却看不到,花离开枝的噩运。
“请皇上,怜惜眼前可惜之人。”我垂下螓首,声音平和。是的,白樱才是他现在该去珍惜的,而,我和他的路,早就已经不可能再继续。
沉默,此刻的沉默,原来更能让人心痛,当所有声音骤然消失在空气里,这寂冷辉煌的大殿,空旷到每一声的呼吸,都会有轻缓不一的回音,一脉脉地映出彼此,并不沉默的心绪。
“留在朕的身边,这一辈子,这样,就好。”当他的声音打破寂静时,我的呼吸,分明停滞了一下,我抬起眼眸,凝望着,这个男子,以最近,同样是最远的距离,凝望。
他的眸底,没有隐藏,刻满了,深隽的情意。
一切都回不去了,曾经一切的牵绊折磨,终于在,我们发现彼此深爱的时候,都化为无尽的伤害。
“奴婢会一直留到国将不国。”我淡淡而笑,妄图将这瞬间的柔情摧毁,但眼底的情绪还是泄露了我真实的想法。
闭上眼眸,我不要让他看到,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的身影存在。
闭阖的瞬间,他揽我入怀,我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双手颤抖地同样拥住他,如果这是今生最后一个拥抱,我可不可以不放手,我可不可以自私到忘记杀父灭族的残忍。
但时间,不会静止,我必须要放手,他也必须要松开揽住我的手。
“皇上,该用晚膳了。”佾痕的声音响起。
其后跟着顺公公不悦的声音:
“万岁爷,奴才让佾痕不要进来打扰您,但——”
“朕知道了。”他缓缓启唇,一分一分,松开拥紧我的胳膊,我迅速抽离抱住他的手,转过脸去的瞬间,一颗清泪悄然坠落。
心底,随着这颗泪的坠落,渐渐归于初时的淡漠。
我,终于,能流泪了。
因为他失去眼泪,因为他,又能流泪。
原来,今生,我欠他,要还的,就仅剩眼泪了。
佾痕从黄梨木衣架上拿起龙袍,欲替他更下便袍,却陡然发现龙袍颈部的问题,她径直走到我面前,指着颈部的修补处:
“你怎么当的差,竟然把皇上的龙袍都损坏了,以为这样修补,别人就看不出吗?”
她厉声指责,却被天烨伸手拿过龙袍,手磨蹭过我修补的地方,唇边,隐隐嚼出一丝笑意,但却,带着一抹悲凉,道:
“佾痕,下去传膳,这里,由她伺候朕即可。”
佾痕回身盯着我的眸光,充斥着冷凌,顺公公则识趣地与她一起退下。
我从他手中取过龙袍,亲手替他穿在便袍外,昔日,我只替他更过衣,今时,我却第一次替他系上龙袍,手,触到龙袍表面的金丝刻线,有微微的碎痛,那明黄,如天涧,横亘在我们之间,再也无法逾越。
晚膳依然是满目的锦绣,他略略动了几箸,便放下象牙箸,我伺立在一边,听到李德海适时的声音响起:
“皇上,今晚翻牌否?”
他的手移在那银色的盘子上,滞了下,依然翻下一块牌子。
“宸贵妃伴驾!”李德海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我的心中,竟然还会品到一阵涩苦,要他怜取眼前人,不是我吗?
口不由心,言不由衷,说的,是此时的我吗?
放下吧,该放下,否则,我只是该被万人唾骂的不孝女儿。忘记家仇,忘记弑父的恨,我不可以!
我的神情,却还是落进顺公公的眼里,我看到他眉心蹙得那么紧,望着我,他肥白的脑袋,轻轻,不露痕迹,无奈地摇了一下。
当天烨起身,往偏殿书房走去,顺公公并未紧跟,吩咐:
“今晚,萱滢值夜。”
其实,今晚该是我当值,顺公公此举,又一次的助我于无形,身为大内总管的他,我在为妃时都未许过他多少好处,唯一的,便是一罐茶罢了,可,入宫至今为止,他是除了吟芩之外,再一个,对我默默相助的人。
静夜无思,望舒趁着晚上空闲,依然替我制作着茯苓酥,我信步走到宫外,有多久,不曾这样,信步在宫中的甬道上了呢?
转朱墙,低绮户,照无思,不知觉,已走到太液池边,池边,却早站着一人影,听得我脚步声,转身,竟是五王。
他依然着明蓝色镶金丝的锦袍,但眼底,再不似往昔般,蕴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是帝太妃之子,论辈份,亦算是我的表哥吧。
八年间,依稀听得,太后在帝太妃出家,为五王指了婚,王妃的出身,不过是朝内一名二品官员的女儿,本来,论资历,是配不得亲王的,但太后此举,是种轻视,也借机让五王成婚后必须离宫迁居亲王府。
小言和亲前的话,依然记得,彼时,她无望地爱着眼前这个男子,也拗不过和亲的圣旨,如今,她所爱的男子,同样,事事都不由己,帝王之家,尊贵如天烨,又何尝都能率性而为呢?
突然又念起天烨,让我莫名觉得自己可悲。
“奴婢参见五王。”避无可避,行礼是首要的。
“起来。”他声音低暗,“本王今日进宫替母妃收拾剩余的衣物,想不到,终于有一天,是要彻底告别这个紫禁了。”
“告别?”我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皇上今日早朝下了旨,划分陇西为本王的封地,并封本王为陇西王,后日,本王便该启程前往陇西了。”
“焉知非福。”我脱口而出,陇西本是贫瘠之地,按说,亲王,所得封地,虽不富饶,也不在至此,但,天烨此为,或许,也是放过五王吧。
他留于镐京,未必会是好事,远离是非,何尝不是塞翁失马呢。
他轻轻一叹,道:
“自从丞相失事,母妃出家,本王就一直活在忐忑中,如今总算是解脱。索性,替母妃将衣物都带到清莲寺,也免得日后,再差人来取。”
“此去陇西路途遥远,王爷多加珍重!”
“再远,都没有小言去的地方远,至少,本王还是在西周境内。”
他提到小言的神情有一丝落寞,他们,恰是有情,可无份,但,即便能在一起,能相守的时间,或许,还不如俩俩相念,来得更为长远吧。
“不管在何方,都是共这一轮月。”我遥望,挂于苍穹的弯月,他也抬首,凝向苍穹。
这一别,除了无忆,我在镐京最后一个亲人,都不在了,而,五王,直至终老,也再未踏足镐京。
从御池回来,昭阳殿内的烛火已熄,我回到屋内,望舒已将糕点盛在碟内,我却突然不想用,怔怔地看着,心底,不复静好。
她似漫不经心地,轻语:
“摄政王明日带无忆进宫,会经过太液池。”
她的话将我神思拉回,问:
“你刚见过李太医?可说是几时?”
“这几日头疼,去问他开了方子。应该是陪太后用完午膳后。”
“谢谢。”我未去深究她刚眼底浮过一丝的异样,因为又可以见到无忆的欢喜,将我心里填得满满的,这种喜悦,是任何其他所无法比拟的。
当晚,睡得不深,我的睡眠本来就浅,心中念着无忆,更加无法入眠,四更天,望舒还未起,今日该是她当早值,我见她还在沉睡,轻轻起身,梳洗整齐,往寝殿行去。
萱滢见我来了。冷冷地说:
“皇上马上就要起,今日的午膳不必预备,皇上会去永乐宫陪太后用膳。”
他也会去永乐宫?那么,岂非会见到无忆,我的愣神,让她更加不悦:
“听清了吗?”
“是。”
她不再理我,离开殿内,我听到里间天烨的声音的传来:
“都进来吧。”
我击掌,传伺候梳洗的宫女,随后,推开殿门,带着她们鱼贯而入。
他穿着白色的寝衣立在窗前,明黄色的薄纱里,依稀可见,宸贵妃依然甜甜卧睡。
我复低首,故做镇定地走到他面前,从后面宫女的托盘中取出漱杯,递至他面前。
“朕自己来。”
他依次漱口,洁面,然后坐至镜台前,我拿着白玉梳,细细替他梳成髻,他从铜镜中望着我,神色莫辨,见我梳,已转身面向我。
我从一边宫女托盘上,取过冠冕,戴在他的髻上,再用玉笄插在帽卷两边的纽孔使之固定,最后将冕板左右垂下的缨轻轻在他颔下系结,五彩的缫串成十二旒白玉珠遮住他的墨星般的眸,但,遮不住他深深凝望着我的眸光,这种凝望,将我心里一缕缕,填进的,都是更深的绝望。
做完这一切,身后两名宫女已拉开朝服,天烨背身将手伸进宽大的袍袖中,我方上前,取腰带束在朝服之上,将绶带打成回环,并蹲下身子,欲抚平一应褶纹,素指抚过十二章纹时,还是莫名地有丝清冷。
他的手却扶住我的胳膊,拉我起身,低声道:
“朕说过,除了太后之外,无需对任何人俯身。”
我悚讶地望着他,他薄唇轻启:
“上朝。”
我站立在殿内,恍惚间,明黄色的薄纱帐里,柔若无骨的手轻掀幔帐,宸贵妃娇美的脸上,翦眸凝向我,渗出些许哀怨。
服侍完宸贵妃,已是五更天。
我从殿内走出,顺公公正从外进来,见我,道:
“今日皇上午膳会去永乐宫,你一并伺候着。”
我望着他,他已急匆匆往一边而去。
无忆,想不到,第一次,你的父母正式见你,是这样的场合,我嚼到无奈的苦笑,万般都是命,阴差阳错地,才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或许,我不该残忍到,剥夺天烨做父亲的权利,让他不知道世上,他的皇二子,真实的存在着。
但,如果不这么残忍,无忆就必将陷进皇嗣的纷争中。
他的母妃已经是被贬的宫女,丝毫不能护他周全,所以,做摄政王的世子,该是最好的人生安排。
我不该去质疑当时的安排,仅因为一时的柔软不忍,就使无忆的人生从此受到丝毫的颠覆,那样,我将无法坦然,也将再无面目去见安陵的祖辈。
回到屋内,望舒已起身,看着我神不守舍,道:
“放不下过去,就放不过自己的将来。”
“你今早是故意让我去当值?”
“是,我想你更清楚地看到,他现在所宠的后妃是谁,这些,是存在的事实,顺公公以为让你回避就是保护你,但,却实是将你愈加束缚!”
第99章 相念相望愿相识
“这些,我都晓得。”我眸光流转,知道,心底放不下,连望舒都瞧出来,又如何欺瞒得了自己呢。
她看着我,回身,将屋门掩上,徐徐上前,眼神中有我不熟悉的东西,直到她开口,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对她这么地陌生:
问。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西周。”
“你究竟是谁?”我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惊讶,反而,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我是北溟的风使。”
“为什么要帮我?北溟三使相当于西周的一品官职,你竟甘愿屈尊为宫女,陪我长达十年?”在北溟疗伤那月余,偶尔,也听寰柔说起过三使为北溟国之重臣,但也不能擅自出入主峰。但我没有想到的仅是风使竟然会是女儿身,并且冥曜会让这样一个得力的臣子化身宫女潜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她浅笑,再启唇,声音里带着一丝忧伤:
“是,北溟土使,冰使,风使位比上卿,如若不是这样的身份,当初国主恐怕也不会派我驻于西周宫内。”
我不语,听她继续说下去:
“从英华殿失火开始,国主就担心,事态的发展会不受他的控制,所以,我就从那时开始,奉命前往西周宫殿,接近你,做你的近身宫女,其意一为保护你一”
“二,是助我专宠于西周后宫,然后实现那十六字天命箴言,红颜祸国,对吗?”
她闻听,脸上流露赞许的神情:
“你果然很聪明。”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也活不到今日。你从来不自称奴婢,因为你天性的高傲使然,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与众不同。我身边的宫女,除了吟芩,几乎都另存着心,唯独你,我却丝毫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心。甚至于,你的淡然,更加让我觉得,背后必不是这般简单的表相。”
“所以,今日,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我摇首,道:
“你知道,我不可能离开这。”
“因为无忆?”
“对,因为他,我只有待在这,才能看他成长。”
“如果你现在不走,以后都不可能离开这里,两年后,西周北溟之战避无可避!”
“真到那一天,我也始终会陪着无忆一起,生,或者死。”
她望着我,叹息:
“你其实很幸运,因为,你不光得到西周皇上的心,也得到我们国主的心,我从未看到国主这么在意一个棋子,甚至不惜为了这个棋子奇Qīsūu。сom书,差点颠覆所有的计划。”
冥曜对我,从他给出那个承诺开始,我就知道,他或许,真的和天烨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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