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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嫡-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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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惠茜

【】

001 重生

楔子

隆冬京城,荣国府内。

肃穆端庄的院子里,一反往常的井然有序,正房院落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乱成一团。不时有满头大汗的青衫婆子端着盛满血的铜盆自屋里冲出来往外跑,血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血印子触目惊心。

荣国公夫人林姝难产,此时正是命悬一线。正奉命在边疆驻兵戍守抵抗蛮族的荣国公殷熙平在听见夫人难产命危的消息后,不顾手下将领的纷纷阻扰,不顾皇命军令,扔下手里的十万大军和正处在白炙化状态下的战事,连夜启程快马加鞭赶赴京城。

风尘仆仆的殷熙平裹着一阵寒风冲进屋内,正交头接耳议论药方的太医们接二连三回头见他赤红着双眼,气势汹汹的样子,都心中大惊,纷纷跪倒在地请安。

殷熙平见此,气恼大吼道,“跪什么?快开方子救夫人,若是夫人有何闪失,你们各个提头来见!”说着手指一扫,一一指过众人。

殷熙平素来说一不二又手握重兵,得罪不起。此刻又是怒急攻心的样子,众太医都是瑟瑟发抖,勉强起身,心中暗骂自己倒霉。

有胆子大不畏权贵的往前一步,对着殷熙平拱手作揖道,“国公爷息怒,夫人身体虚弱久病在榻,本就不适合生育。前一日又不知什么缘故用错了药方,导致气血逆流,如今纵然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殷熙平怒急,一张俊脸惨白,懒得理睬文邹邹的太医,直接将目光扫向一旁色色发抖的丫头;喝道,“昨日是谁侍候夫人用药的?”

被人的人,是林姝的陪嫁大丫头惋琼。她被殷熙平这一声吼,吓的更是抖动不停,支支吾吾道,“是……是……”

看她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殷熙平脑中灵光一现,一脚将她踹开,骂道,“没用的东西!”

惋琼痛的浑身蜷缩眼泪直流,不停呻吟在地上滚动,没等她爬起来,殷熙平已经一阵风一样的卷进了内室,推开上前用规矩礼数阻拦自己的妈妈往产房走去。

铺面而来的闷热和血腥之气,让他倒抽一口凉气。黄梨木千功拔步床前,糊了一堆婢女婆子,稳婆满头大汗不时督促早已濒临昏迷的林姝用力。

随着林姝的一声暗吼,即刻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殷熙平脸色惨白,不管众人的阻拦,也不顾去看新诞生的小生命,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紧紧抓住林姝虚脱无力的手,哽咽道,“姝儿,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殷熙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入林姝的耳中,她拼劲全身力气睁开眼睛,眼神涣散的看向殷熙平。

见他下颚生出一层青青胡茬,双目赤红,风尘仆仆的样子。突然鼻头一酸,连日来的委屈汹涌而至,她哑着嗓子道,“平哥,待我转告母亲,媳妇尽孝了。”

怀中的人脸色惨白,双唇干枯,便是刚刚产后身上依然是十分消瘦。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那个明艳照人,软声和自己说,要好好等自己回来的人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殷熙平觉得胸口涨闷的难受,恨不能自己替林姝受当下的苦楚。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愧疚道,“姝儿,我知道,我知道你尽力了。都是我不好,不能护得你周全。”

林姝窝在殷熙平怀中,只觉的呼吸更加困难。他温暖气息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眼前似乎浮现十年前初见他的模样。她挣扎着搂住殷熙平腰身,气息微弱道:“平哥,我恐怕是撑不过去了。你要好好照顾孩子,让他平安长大。还要……要替我报仇!”

未等殷熙平追问是谁害了林姝,她的手已陡然无力滑落,香消玉殒。

大梁仁庆四十五年,一品夫人,荣国公原配夫人林姝殁,太子李瑾之代表皇帝亲临英国府吊唁,以表天子悲恸。

荣国公未经召见,擅离戍边赶赴京城,致使抗击蛮夷战事险些惨败,在国公夫人下葬三日后被罚戍守边关,三年不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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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了多久,林姝终于有了知觉。可眼下的感觉真心不怎么样,口干舌燥不说,身下又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搁着自己,起伏震荡之下让她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散了架一样的疼痛。

哒哒的马蹄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和在一起漂浮在耳边,林姝挣扎着支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竟是完全不熟悉的旷野。随着眼前画面的震荡,将目光缓缓下滑,先是看见枣红色的马头,又看见拦在自己腰间的有力大手,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人拦着腰肢伏在马背上。

她昨夜难产,在生下孩子之后就昏睡过去了。现在应该躺在自己的寝房才对,是谁这么大胆子把她从国公府里掠了出来?难道是她?竟然已经不忌惮殷熙平而对自己下手了?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合谋。夫妻十年,换来的是背叛么?

林姝觉得胸中涨闷的难受,伸手抓住了马鬃往前挪移身子想借机跳下马背。然而她的小动作却让身后人倍加惊喜,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丝欢愉,询问道:“铭妹妹,你醒了么?”

铭妹妹,是在叫她?林姝身子一僵不敢出声,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坐直了身子。这样的动作反而让她身后人贴的更近,从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让林姝觉得十分心烦。林姝往前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的疼痛,让她不得不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身体。这一低头到叫她大吃一惊,自己身上葱青色绣五彩百蝶襦裙破损不堪,透过长袖的破口处,可以清晰的看见裹在衣服里面的胳膊都是暗红色的鞭印。难怪这浑身上下如散了架子一般的疼痛,原是被人在身上抽了无数鞭子。

她林姝,三朝首辅的嫡长女,幼时被太皇太后养在宫中同圣祖长女熙禾公主一同长大,十五岁及笄时又嫁给荣国公殷熙平做了国公夫人,一手掌管国公府内上下事物,是谁不知死活给了她这样的委屈受。当即便是怒火中烧,然而神色却依旧不起任何变化,只抓紧了马鬃让自己的身子尽可能的坐稳。

这一抓马鬃才让她发现那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她因为孕期不调双手枯槁并不时浮肿而这一双手却是如新藕一般葱白如玉。

她愣怔不已时听身后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会儿不若是谁往你身上泼脏水你都不要理睬他们,一切有堂哥在必定要护得你周全。我薛家的姑娘可不是随便让人算计的!”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字字咬牙切齿。林姝本来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又听他说我们薛家并且叫她铭妹妹,突然浑身一颤,迅速低头去看拦在自己腰间的修长大手。果然见那手的大拇指上挂着一个祖母绿的扳指,那是薛家男子的象征。

这人果然是自己妹夫的堂弟薛书仁,那这铭儿岂不就是妹妹那个懦弱无能又十分任性的小姑子薛铭?天知道,她多么不喜欢那个姑娘,做什么平白无故让她变成了薛铭?

骏马还在急速的向城郊广济寺的方向奔驰着,身后的人也还在义愤填膺的教着薛铭如何应对一会要发生的事情。可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了,只觉得耳边轰轰隆隆犹如响了雷鸣一样。

002 寺院风波

酷暑盛夏,知了蝉鸣不断。京郊广济寺香火旺盛,此刻正是人流鼎盛的时候。寺院门口,清一色褚色短打装扮的小厮跑了满院子,四处搜寻他们走丢的二姑娘。

更有一位穿着褚色薄衫,头梳矮髻的中年仆妇面色焦急的站在大殿门口。不时抓住进香的贵妇询问,是否看见她们府上的二姑娘。贵妇人们皆是面露和蔼之色摇头,回头却三两成群交头接耳,暗笑薛丞相府上毫无规矩,一个下人竟然这般无礼,更有人暗自揣度,那走丢的薛府二姑娘据婚私奔,一时间店内店外流言蜚语一片。

那仆妇正是薛府二姑娘的乳母邹妈妈,她似乎浑然不知,依然卖力询问,似是唯恐小姐私奔的事儿旁人不知道。

正在人声鼎沸,吵的不可开交之时,只见薛书仁一身红衣策马而来。将手中长鞭向人群中一挥,原本聚拢在一起的人们像被秋风卷走的落叶一般四散开去,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薛书仁全不在意,断喝道,“哪个再吵姑娘走失?莫不是瞎了狗眼,二姑娘不正在此处!”

他跳下马背,将缰绳一甩,扔给紧随其后的小厮,将紧紧伏在马背上的薛铭拎了下来,扶住在自己身边站好。

众人听到响动,都将目光聚拢而来。见薛铭发髻松散,衣领袖口又有多处破损,一脸茫然站在少年身边,犹自不信她未出意外。依旧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更有通奸、拒婚、私奔等污蔑言语传入薛铭耳中。被甩的头晕眼花的她,正用里的抓住薛书仁的手臂,忍不住微蹙眉头。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正慢慢重新组合。

这个时候怎么出现了,邹妈妈心中暗叫不好,苍白着脸色迅速跑到薛铭身边,将她抱住,哽咽道,“我的好姑娘,您这是去哪儿了?”说着还抓起薛铭破损不堪的衣袖,一脸惊讶道,“这簇新的衣服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身上怎么还受了伤?可当真是让强人掳去了么?”

薛铭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从邹氏手中抽了出来,她虽不知到底情况如何但听到一旁闲言碎语,却也猜得了一个大概。微微眯了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犹带泪光的妇人,往前踏了一步紧逼着她,鼻对鼻的审视。

虽然没说一句话,可却已让对方感受到无限压力。邹妈妈觉得薛铭的目光像能将人扒个精光看个透彻一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茫然瞪着薛铭,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只听薛铭冷哼一声。“妈妈说话怎不当心?我若被强人掳去,妈妈还有活命机会?这衣服如何换的,妈妈不知?难不成要我告到长辈面前,妈妈才知自己错了?”

薛铭神态镇定,声音清脆,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邹妈妈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薛铭,完全不了解为什么平日里懦弱无能的薛二姑娘在盗贼一顿鞭子的狠抽下会变的如此盛气凌人。

一旁薛书仁也暗叫惊奇,但是十分赞赏薛铭这样。见邹妈妈似乎又想要往薛铭身上扑,他敏捷的一步上前将邹妈妈踢开,挺身将薛铭护在身后,对一旁小厮吩咐道,“来人!将这拿大欺主的贱婢捆了,押回府上听候夫人发落!”

三四个青衫小厮,跟在薛书仁的身后早就是跃跃欲试。听到这一声令下,都卯足了劲冲上来将邹妈妈双手反剪到身后制服住,更有人不知从哪里取了绳索,说话间便将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邹妈妈挣扎不休,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薛铭,声嘶力竭吼到,“姑娘快救救奴婢,奴婢全为姑娘着想,今日姑娘私奔不成事情败露,却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只图自保。”那涕泪横流的样子,仿佛半点参不得假。

这一声嘶吼,激起了闺中寂寞快八卦的贵妇们高度热情,目光再次聚拢而来,齐齐看向薛铭。

薛铭仿佛完全不受影响,只将眉头微微蹙起,十分轻蔑的看着邹妈妈冷哼道:“忘恩负义?只有主子对奴才有恩的份儿。不若你做什么,都是忠心可嘉,算不得施恩。更何况,你所说之事本是无稽之谈。”

薛铭虽然不知道邹妈妈说的是真是假,但为了力图自保也必须要这样说。她既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薛铭,就要即刻进行角色转变,决不能容忍别人向自己身上泼脏水,况且私奔可是丑闻不管真假自己的清誉已然不保。

今日薛铭如此凌厉让邹妈妈有些反应不过来,犹豫之色转瞬即逝,即刻便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姑娘……”

“哪个要你如此污蔑自家小姐的?”薛书仁鹰眸一眯,极具危险气息的向邹妈妈靠近。“便是小姐真与人私奔,你身为乳母也只有隐瞒的份。你如此做派,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本就生的俊逸高大,这样往前一逼将邹妈妈整个身子都挡在自己身体投下的阴影中,邹妈妈见了双眼瞳孔骤散,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薛书仁厌弃的退后一步,原本捆着邹妈妈的小厮们见了便赶紧上前提起瘫软如泥的邹妈妈往她口中塞了两块布条,提着走了。

薛铭一脸厌恨的望着邹妈妈远去背影,站在烈日之下笃自沉思现在这个奇怪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的出神却听见耳畔一阵莺莺哭声,又觉的似乎是有人在拉拽手臂。薛铭回身,看见一圆脸小婢女正面带泪痕抓着她上下仔细查看。“邹妈妈说姑娘被强人掳去了,奴婢信以为真正唬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那小女孩圆圆脸庞,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弯眉笑眼生的很讨喜。薛铭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听她胡诌,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日后,莫要人云亦云,做什么都要有自己主意才是正经。”

小女孩犹自瞪大眼睛,颇为吃惊,但还是受教的点了点头。揉着哭红鼻头,对身后红衣少年行了一礼,瞪着大眼睛好奇道,“二爷今日不是在西郊大营,怎和小姐在一起?”

“本该是在西郊大营的,哪知道妹妹寻去了。只得将她送回来。”那少年负手而立,一双深邃双眸紧盯着薛铭,似笑非笑,谎话说的流利畅通。

薛铭这才想起来,身后有一个救命恩人。忙转过身对薛书仁行了一礼,道,“多谢哥哥今日搭救。”

“这本是为兄分内之事,妹妹不必记挂在心?”薛书仁随意将手一摆,拉起薛铭。烈日下,红衣耀眼,他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端的是美质良材。

见薛铭这边似是已经没有什么好戏可瞧的,便走悻悻然的想要散去。可其实不过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薛铭扶着小婢女的手,正要走时,突然从侧面横穿出一位青衫男子,饿狼扑食一般便要扑到薛铭身上,薛书仁眼明手快,一个挺身上前,将薛铭挡在身后,并伸手揪起男子衣领,将他甩至一旁。

003 审案

那男子被甩的头晕眼花,站稳了身子摇了摇头,瞪眼看准了又往薛铭身边扑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抓了她的手,故意做出深情的样子,道,“铭儿,我在广济寺后门等了你好些时辰,迟迟不见你来,哪里知道你遇险了?无甚大碍吧?”他面容俊秀,眼底却有一丝猥琐之色,与冠玉般姣好面庞和一身锦衣格格不入,让人看着别扭。

薛铭皱眉,推开那男子,轻轻弹了弹方才被男子抓住略略起了褶皱的衣服。转头对薛书仁道,“堂哥,这人我不认识。”

薛书仁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是想要自己上前动手。于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肃着脸一个跨步上前逼视着那男子,沉声道,“你是哪个?竟敢在这里信口雌黄。爷今儿非要趴了你的皮。”说着就要抽出腰间长鞭,将那男子就地正法。

这个时候打了他,有理也会被有心之人说成无理,栽赃成屈打成招。薛铭上辈子爆碳脾气遇事冲动就爱用武力解决,最后的结果就是常常被人以屈打成招、暴虐成性为由反咬一口。

上辈子的教训历历在目,重新活了这一次她绝不再犯糊涂。于是赶忙上前一步,伸出芊芊玉手握住薛书仁手腕,眼神示意他先稳一稳。然后对那男子道,“你口口声声喊我是铭儿,可却怎看不出我并非是薛府二小姐?”

那男子忡怔半晌,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细细去看薛铭五官,嘟囔道,“分明就是画中模样,怎偏说不是?”

听了这话薛铭不禁莞尔,笑着转头对一旁暗笑这小子白痴的薛书仁点了点头。

薛书仁自然明白薛铭的意思,当即便故意拔高了声音,冷哼着对那男子道,“原你不过只看过薛府二小姐画像罢了,说,哪个指使你来的?”

那男子玉面涨红脸上肌肉抽搐,两腿在裤管之中抖如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道,“爷饶命,小的是收了人银子让猪油蒙了心才来毁小姐清白的。”

“公道自在人心,我的清白不是旁人想要恶意诋毁便能诋毁的了的。”薛铭上前,俯视面前男子,又转头对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道,“诸位皆是体面世家的夫人、小姐,总不会这点子龌龊手段都瞧不明白吧?若还有人当着我的面嚼舌,倒要让人怀疑,是否与此事有瓜葛了。”

薛铭脸上笑容自若,声音清脆悦耳,可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十分讽刺。有人听了自觉无趣纷纷散开,有人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依旧交头接耳,更有人不掩心中好奇,惊疑不定望着薛铭淡定扶着一旁婢女的手上了停在前方的珐琅彩轿。

薛书仁厌恶的给了那抖动不停却依然想要爬到自己脚下求饶的家伙一脚,吩咐身后小厮将人一并捆了带回府里。

薛府上房颐正园五间上房的朱红纱楞门大开,天井处跪了一众仆妇婢女和小厮。此时正是正午,烈日当头最是炎热,因是夫人发了怒要清算府上的下人,各个都神情紧绷,时不时有人因惧怕和炎热晕倒,被拖进倒座房里泼水缓神后再被拖出来仍在地上跪着。

正房大厅内四周摆满了冰块,清爽无比,薛夫人白氏端坐在紫檀雕二龙抢珠大堂椅上,一脸焦灼的转着手中翡翠念珠。站在她身侧的年轻妇人身穿绣百子戏春图绉纱半臂,面容娇俏,手里指着团扇悠闲的扇着。

她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乳母邹妈妈,美眸一转,用仕女团扇遮挡住侧脸,伏在薛夫人耳边耳语几句。

薛夫人听着,忽然眉目舒展频频点头。等那年轻妇人说完,重新侍立一旁后,沉声道,“来人,请方姨娘。”

邹妈妈浑身一震,飞快的抬眼望了薛夫人一眼,见她目光深沉清明,心头突突乱跳。

那年轻妇人见了,微微一笑,“怎么,一提方姨娘,到好似招了邹妈妈的索命符一样。您不是素来和方姨娘交好吗?便是方姨娘以下犯上欺辱二姑娘,您也有意宽宥吗?”

邹氏闻言,手抵着地面猛力扣了三记响头,“大奶奶冤枉啊,奴婢对二姑娘的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断没有二心的。”

“噗嗤~”大奶奶林氏闻言忍俊不禁,以团扇遮唇笑的娇媚放肆。“瞧你,什么蠢样子。你大奶奶我冤枉什么?你若真对二姑娘衷心,道真是要冤死二姑娘了。”

邹妈妈满头大汗,身上的石青绣花褙子浸湿了大片,双唇不住抖动说不出话来。

“呦,这怎么话儿说的?怎跪了这一地的人?太太做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一阵清脆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只见门口一位身姿妖娆穿着艳丽的中年妇人摇着手中团扇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薛府的方姨娘,从薛大人还是薛少爷的时候就抗战在最前线,承欢于其身下。薛大人对她也算宠爱有加,可却是广种薄收,这位十几年来膝下不过一子一女。

她在薛夫人面前收了脚步,屈膝福了福身算是请安。又用帕子掩住鼻唇,嫌弃的看了一眼跪坐在地软如烂泥的邹妈妈一眼,“怎么一股子腥臊味?”

众人好奇转头望去,见邹妈妈身下却是阴湿一片,想来是惊吓过度所致。

“快给方姨娘赐坐,”大奶奶林氏召唤婢女赐坐,待丫鬟抬了小墩子给方氏坐下后,她又道,“姨娘素来最爱热闹,今日可有好戏,我便着人来请姨娘瞧个热闹,也算卖姨娘一个人情。”

方姨娘眉眼含笑欠了欠身,“多谢大奶奶抬爱了。”又挑着眉眼环顾四周,挥了挥自己手中团扇。“到底是太太的屋子,放的起这么多冰块子,外面似下火一般,里面却是凉风习习。”脸上惯带着讨好却有些刻薄的笑容。

“太太的份例便是如此,姨娘不是也按份例领了冰块子?”大奶奶林氏挑了挑眉,横扫了身后的媳妇婆子们,极具威严道,“莫不是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欺上瞒下的克扣了姨娘份例吧?若叫我查出来是哪个不知自己轻重的做这等下作之事,可仔细你们的皮!”

众媳妇们面露惧色,都是唯唯诺诺垂头连称不敢。方姨娘素日里是不知轻重的典范,如此指桑骂槐让方姨娘也白了脸色,不自在的伸手抚了抚珠翠满头的发髻拿眼偷看薛夫人的脸色。

沉默半晌的薛夫人拉了拉媳妇的袖子道,“这屋子里唯独只有一个壮了胆子欺负主子的,现下正跪在地上。还是莫要谈论旁事,将这一件先问清楚吧。”

林氏屈膝,应声唱喏。

方姨娘一脸的诧异看不出有作假的成分,那眼睛去瞅邹妈妈十分好奇道,“邹妈妈可是二姑娘身边最得力的,今儿是犯了什么要紧事儿?要不得体面,这般狼狈?”

“这事儿说起来像话本一样精彩呢,”林氏笑着望向方姨娘,“她吃里扒外联合外人将姑娘引出府去,又借机散播谣言毁了姑娘清誉。姨娘您说若不是有人帮衬,她一个奴才怎有这么大胆子和能耐?父亲常夸姨娘睿智聪敏过人,您猜猜,她背后是何人指使呀?”

“大奶奶真是谬赞了,若说睿智婢妾比不得太太,若说聪明婢妾不及奶奶万分之一。这可真没处猜去。”方姨娘扫了一眼邹妈妈眉间轻轻蹙起带着几分厌弃,转头又挂着一脸谄媚笑容面对薛夫人和林氏。

“那您猜猜,她能不能衷心到底,咬死不出卖背后主谋?”林氏继续追问,一双灵动大眼睛略带嘲讽的望向方姨娘。

004 审案(二)

方姨娘脸色尴尬笑容僵硬,挑了眉眼去看跪坐在地上的邹妈妈。邹妈妈此刻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见方姨娘投来目光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手脚并用跪爬到方氏脚边,用力扯着她绣着百蝶穿花的裙摆,声嘶力竭道,“姨娘,救救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姨娘……救奴婢!”

她声声姨娘喊得震耳欲聋,直至声音沙哑依然不肯停止。被她一吼方姨娘彻底慌了神,慌忙跳起来,拉扯自己的裙摆,两人纠缠之下乱作一团。一个面露惧色脸色惨白,一个面皮涨紫充满希冀。

林氏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见婆婆已经脸色惨白似是看不下去了,方才招手叫人将邹妈妈拖走。自己几步上前,走到方姨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做是安抚她的情绪。“让姨娘受惊了,”说着又轻蔑的瞥向依然不停挣扎的邹妈妈,“这老货自己闯了祸,不知悔改,还要冒犯姨娘。”

方姨娘惊魂未定,扶着胸口大口喘气。身上的珠翠佩饰也因身体的起伏颤抖而发出脆响不停回绕。“太太,奶奶明鉴,婢妾可同这贱人无甚关系。她……她这般拉拽着我……”

“不过是想拉姨娘下水,我们明白。”林氏笑容灿烂,用力对着方氏点头。又按住她的双肩让她重新坐在小墩子上。

方姨娘一双水眸蓄满恐惧,瞪眼看着林氏挂着笑容的俏脸,只觉的毛骨悚然整个脊背凉风直冒。

薛夫人也是惊疑不定,瞪眼看着厅内三人。一双保养极好的白嫩娇手紧紧握着扶手,喉头一滑,强作镇定,对着邹妈妈道,“邹妈妈,你是这府里老人,我总不忍心看你受皮肉之苦。你不如现下就从实招来是何人指使你陷害姑娘。”

邹妈妈闻言抬头,看着薛夫人的眼睛里都是愧疚与恐惧之色。眼底仿佛是有一丝犹豫闪过,而后咬唇摇头。“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姑娘,确实不满于同宁远侯世子亲事,欲与人私奔!”

“胡说!”

未等屋内薛夫人和林氏发怒,门口处已响起一声怒喝。薛铭甩开搀扶自己的小婢女,提起裙摆跨过高高门槛,疾步向屋子里走来。到达邹妈妈身边时,骤然停住脚步。

邹妈妈见薛铭杏目圆瞪,本就心虚,哪里还敢对视。胡乱的垂了头屏息凝神,听着自己突突乱跳的心跳。

薛铭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邹氏,经过一路对于本体固有回忆整理。她早已经将今日的事情前前后后思索明白了。沉声道,“妈妈五日之前同我说,宁远侯病重我身为未过门的儿媳理该为未来公爹进香祈福。于是今日我便趁母亲去广济寺为大嫂祈子之时同行,为的便是给宁远侯祈福。我本在大殿之上进香,是妈妈于我说宁远侯世子今日自戍边回到京城,正在广济寺后院与主持说话。因我对未来夫婿十分好奇,遂背着母亲偷偷跑去后院。本是想见世子一面,却不料被人于背后打晕。再次醒来时,已身处一间破败草屋之中,被恶汉强贼绑着不知吃了多少鞭子。若非堂哥及时赶到,此刻恐怕我已是恶贼刀下亡魂!”

薛铭一面义愤填膺说着,一面将袖管一掳,本是如玉手臂此刻竟有无数殷红鞭痕如丑陋毒蛇一般盘亘其上。雪白与鲜红相互映衬,端的是触目惊心。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薛夫人更是心疼不已,大哭着扑了过来,将女儿揽入怀中,声声铭儿叫的痛彻心扉。

林氏恨的牙根直痒,未等她发作。薛书仁已经提了那吓的脚软头重的青衫男子走了进来,一把将人扔在邹妈妈身边。“今日不仅有人命强人掳走铭儿,更请了这小子冒充与铭儿私奔之人。在广济寺大肆散播谣言,势必要毁了铭妹妹清誉!”

那男子颤颤巍巍,跪伏在地上连连叩头,直把额头磕的通红一片才颤抖着声音道,“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小的和姑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实在是受人指使方才做了这糊涂事情。求夫人、姑娘饶过小的吧。”

他的声音本来十分悦耳,此刻却是屡屡破音十分滑稽。

薛铭十分厌恶这种徒有其表却窝囊没用的男人,从薛夫人怀中抬起头瞪着他,“哪个指使你的,只要你说出来便放你一马!”

那青衫男子闻言,如闻福音。立刻便挺直了身子,环顾四周,目光自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掠过。众人或是气定神闲,或是愤恨不满,唯独方姨娘和邹妈妈露出担忧惧怕之色。

那青衫男子目光最后落在离自己最近的邹妈妈身上,修长手指一伸指向她道,“就是她!五日前,她去风月管寻了我来。给了我十两银子,要我扮薛府二小姐的情人,并让我今日等在广济寺里,若是见到薛姑娘,就冲上去自称是她情郎并作出要与她私奔模样!”

众人听了皆是愤怒不已瞪向邹妈妈,却见她已是百口莫辩,俯首认罪。

薛铭听了这样的答案已经是十分满意,抬头看向薛夫人问道,“您要怎么处置他们?”

薛夫人向来仁慈,女儿虽是受苦可她依旧不忍心对这两个罪魁祸首痛下毒手。犹豫之情已经是昭然若揭。薛铭咬牙,她于前世之时便听妹妹林妲说过这薛夫人软弱仁慈,今日一看果不其然。也不准备听她发话,便又道,“不若让女儿来处置吧。”

薛夫人为难点头,软声道,“他们已经知错,我儿莫要责罚太过了。”

薛铭心中不满面上却也不显,点了点头,转身朗声吩咐道,“将这二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不许手下留情!若哪个敢徇私,要我知道了定不轻饶!”

邹妈妈和青衫男子听了,皆是浑身一震。邹妈妈浑身瘫软,一翻白眼晕了过去。那青衫男子吓的脸色惨白。爬到薛铭脚边仰头大声哭喊,“姑娘明明方才说过放我一马,为何又要如此重罚?”

薛铭抬脚提起裙摆一脚甩开那男子,冷哼一声道,“你可知毁了当朝内阁首辅嫡女清誉,蓄意破坏薛、顾两家联姻该受何罚?我留你一条贱命,已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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