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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与花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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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原先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了。奇怪,家里的大门没锁,按理说,现在应该没有人在家才对。我朝客厅看了看,也没有看到妈妈或者姗姗的身影。
  到底是谁呢?我走进了家,家里没有喧哗声,如果姗姗在的话,一定会特别吵闹,她就是那种一刻也不能清静的人,完全和我相反。哪怕她没有带朋友来家里,也会放音乐、煲电话粥或者在客厅看DVD碟,反正不会如此安静。大概是妈妈回来了,可能是彩凤阿姨临时变了卦,出行计划取消了。
  我换了拖鞋,去厨房看了一眼,妈妈并不在里面。于是,我轻快地跑上了楼,妈妈一定在楼上。妈妈卧室的门紧紧地关着,在大白天里,显得有些怪异,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我的大脑里,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哎呀,好了没有!”一个极力压低的喊声从卧室中传了出来。“快点吧!”是妈妈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股厌烦。然后是男子吸气的声音,一阵快过一阵,一阵紧过一阵,越来越强烈。我的脚步凝固了,下一刻,我轻声而快步地走下了楼梯,换了鞋,推上自行车,冲出了大门。
  我狠狠地蹬着自行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骑着。
  我真希望眼泪可以冲刷掉耻辱和肮脏的记忆。想到爸爸,我哭得更厉害了,长久以来,我都不敢想他。刚才那件事,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却是一个猥琐、恶心、幻灭的故事。爸爸才走了不久,大家就不再提起他,地球缺了谁都不会停止不转,世界还在飞速发展,是的,飞速。如果妈妈仅仅是又一次陷入了爱情,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我只会为爸爸难过,但还不至于会感到恶心。然而,从妈妈的声音中,我听不到情人间的缠绵,听不到羞涩与喜悦,只是毫无修饰的——性,像两只猪、两条狗,两个畜生一般。快点吧,不需要温情脉脉,一切都是奔着最后的结果而去。快点吧,那在床上交叠的两具肉体,双眼昏花,表情狰狞,肢体扭曲,汗臭浸湿了皱巴巴的床单……
  快点,快点,快点……我的脑子里,那声音像一个附骨之虫,怎样都挥之不去。手机铃声响了,我愣了一会儿,接起了手机。
  “露露,你现在在哪,我想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心跟着他声音的起伏而震颤,然后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声音。快点,快点。
  我没有回话,轩朗又说:“到我家来,我去接你。”
  “干什么?”我尽量平静地问。
  轩朗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冷言冷语地说:“那不如去宾馆吧。”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着,然后他的声音也像是降低了好几个温度:“好啊,我来者不拒。”
  下一刻,我挂了电话。不过是几秒钟之后,轩朗又开来了电话,我接了起来,可是他那边却沉默着不说话,我也一言不发。
  他忽然开口了,语气中似乎带着不悦:“你现在在哪?”
  我撒了谎:“我在家里,不想出门了。”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好,那明天我去找你。”
  “不,明天我要……”我找着借口,“在家看书。”好吧,我承认这个借口很烂,其实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见他。
  轩朗再一次沉默了,然后他冷淡地笑了,仿佛受到了侮辱:“看书?什么书这么重要,周末都不可以出门?”
  “也没什么?”我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说谎下去。
  “把书带上。”他说,语气有些强硬。
  我也生气了,再一次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起了。这一次,我没有接,手机响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他也没有再打过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姗姗和妈妈坐在一起吃水果,像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宁静而美好的黄昏。姗姗念着微信里的笑话和那些男生们给她发的信息,妈妈一言不发地听着,脸上的笑容始终带着一种霉灰感,像是刚从地下室出来,沾了一身见不得阳光的死气沉沉的浮土与潮气。
  “白露回来了,怎么样,在图书馆里约会了一天?”姗姗促狭地笑着,妈妈脸上的表情还维持着笑容,但是她的眼神却是空洞的。我知道,虽然姗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但其实妈妈什么都没听到。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原谅了她,然而我依然觉得那件事很恶心,没法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也不想面对妈妈。所以,我低着头,没有和姗姗她们说话,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卧室。
  “噔噔噔”我的门被敲响了,一定是姗姗来了,我想。我让她进来,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妈妈。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冲我笑了笑,那表情真的和往常一样,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几乎要看不出现在的妈妈和以前的妈妈有什么变化。也许,本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变化。
  “晚饭想吃什么?”
  “我吃过了,在外面的餐厅吃了。”
  “哦。”妈妈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你……”
  “嗯?”我有点紧张,不知道妈妈要说什么。
  “你今天在图书馆呆了一天?”
  我面不改色地说:“是啊。”
  “嗯,中间没有回家来?”
  难道我回来被妈妈发现了,我的心“砰砰”直跳:“没有,怎么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妈妈似乎松了一口气:“没事,那妈妈去做晚饭了。”
  妈妈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卧室门口,我不知为何竟然脱口而出:“妈妈,把你们照的照片给我看看吧。”说出这句话以后,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明知妈妈根本拿不出什么照片来,为何我要这样逼她,让她难堪?
  果然,妈妈神色很慌乱,一会儿说照片在彩凤阿姨相机里,一会儿又说照的不好,没什么好看的。我没再说什么,为自己的恶意和妈妈的慌张而感到难过。
  “没事,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停顿了一下。“妈妈,你真的开心吗?”本想要劝慰妈妈一句,却不由自主地带出不满的情绪。
  妈妈怔怔地看着我,半饷终于开口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大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开心不开心,人活着就是要学会四个字,得过且过。”说完,她关门走了。
  门关上的那个瞬间,我知道,从我们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中,从妈妈的语气中,我知道,在那个令人尴尬的时刻她一定看到了我。
  也许是我走下楼梯的脚步声泄露了我的秘密,也许是她或他从窗口看见了骑自行车冲出院门的我的背影。如果妈妈知道我回来了,那也就是说,她明白我是故意让她拿出本来就不存在的照片的,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因为我的恶毒而受伤。然而,我更加为那从妈妈嘴里说出的四个字而痛心,它们像是四根又长又冰冷的毛衣针,扎穿了我:得过且过。                        
作者有话要说:  

  ☆、秋露与桃花

  我把自己完全沉浸在浴缸里的水中,直到憋到快要呼吸不上来时再浮出水面。我大口大口喘息着,看着水中自己的身体,轻轻触摸着手臂的皮肤,在热水中我的皮肤呈现出了玫瑰花一般的微红。然后,我就想到了轩朗。下一刻,我拿起一块毛巾,几乎是恶狠狠地擦着我浑身的皮肤,直到擦痛了为止,我心里的躁郁也跟着有所缓解,好像这样做便可以真正将自己洗干净一般。
  洗完澡后,我不顾秋日傍晚深重的露水,独自一人裹着浴巾坐在露台上,听着将死的暮蝉发出声嘶力竭地哀鸣。苍白如尖刀一般的月色和天际上的那条翻着鱼肚白的巨大的怪物做着殊死搏斗,不久之后,在浓墨般的蓝黑色天空上,月亮将露出她性感而鬼气森森的俏脸,宣布斗争的胜利。
  我胡思乱想着,然后就看到了他。轩朗就站在我家楼下,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流光溢彩。我转头也看向他,可是他完全没有因为偷窥被发现而羞愧,目光依然停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现在这副裹着浴巾湿漉漉的样子,恐怕是男人们最喜欢的场景之一。他的眼睛,直勾勾、赤裸裸地看着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暧昧而撩人的唇线,他在用眼神勾引我、侵犯我!
  我深吸两口气,努力压制着强烈撞击胸口的心跳,转身回到了卧室。手机静静地躺在书桌上,他没有打来电话。我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拿起了手机,也没有未接来电。现在,受煎熬的反而是我,像是等待着必然到来的敲门声,可是左等右等,那声音却迟迟不来。
  我给自己找事情做,擦上乳液,吹干头发,换上平时穿的裸色睡裙,喝了一杯玫瑰花茶……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应该已经走了。夜里风大,我披上了一个白色披肩,再一次来到了露台。轩朗靠在露台对面的墙上,吸着一根烟,目光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静静地看着他,没过一会儿,他的眼神就漫不经心地朝露台这边瞥了一眼,然后他便发现了我的存在,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神采奕奕,透露着喜悦。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离开了露台,跑回了卧室。我拿起桌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下,又回到了阁楼里的露台门口,这一次没有再走出去。
  我背靠着露台的门,给轩朗打通了电话,他接起电话,一声懒散而轻柔的“喂”传入了我的耳朵。
  “嗯……”我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有些涩涩的,只好小声地清了一下嗓子,却听到电话那头,他传来一阵轻笑。
  我有些脸红:“你……”我忽然语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耐心地等着我。
  “回家吧,不早了。”我说。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了,语气中带着淡淡地不满:“罗密欧与朱丽叶阳台相会,什么都没做就走了,莎士比亚不是这么写的。”
  “你想要做什么?对着变化无常的月亮起誓吗?”我问。
  他笑了:“我要更实际的,你下来,然后我们拥抱,然后kiss……”
  我不再说话,他等了一会儿,又开口了:“好吧,好吧,我投降,我什么都不要,看你一眼就走。”
  “你刚才已经看过了。”我说。
  他叹了一口气:“你也太小气了,吝啬鬼。”
  “我要挂了。”我咕哝着。
  他赶紧说:“等等,等等,嗯……不然这样,你下来和我道个别,我就走。”
  “在电话里道别不行吗?”
  “电话?”他不屑地笑了,“电话就像劣质的安全套,与其用它,还不如不做。”
  我挂了电话,从露台上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喂喂,我是开玩笑的。”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接了起来。
  “以后不许挂我电话。”
  我没有答话。
  “也不许不接。”
  我默默地走上了露台,他还靠在那个地方,没有看到我。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你不是说电话是劣质的安全套吗?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他一时语塞,笑了一下:“都是我的错。你就这么狠心,不下来见我一面?”
  “不。”我赌气说。
  轩朗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要怎么跟我道别?”
  我走到了阳台的栏杆处,看着他:“挂了电话吧。”
  “嗯?”他不解。
  我挂了电话,他奇怪地四下看了看,猛然抬起了头,看到了我。
  “晚安。”我大声对他说。
  他笑了,在洒满星辰的夜空下,冲我点了点头。
  这一夜,我有些失眠了。
  周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脑子里还回想着昨晚轩朗来见我的那一幕。关于妈妈的事情,我选择了一贯的人生态度——逃避。我又能怎么样呢?
  得过且过,我又想起了那四个字。我不愿意那样生活。我厌恶随波逐流。我只愿意按照自己的步骤、自己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世界。得过且过,在我看来,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四个字眼。它代表已经放弃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污浊彻底地滚在了一起。对,世界就是那个被汗臭浸湿的皱皱巴巴的旧床单。
  “孔雀”在白色的墙壁上投下了一片幽深的阴影,诡异的是,它的影子并不像是“孔雀”的实体,就好比是阳光照在树上,影子却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小鬼……“孔雀”的影子也完全不像是一株植物的影子,它几乎不成形,像是一团模糊的阴云,白云苍狗,不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轩朗今天没有再来过电话,因为他的安静,我反而更加想他了。
  “白露,你也不管管他。”姗姗忽然推开了门。
  她好像很少有敲门的习惯。
  “怎么了?”我问。
  “你也不管轩朗,就让那个小贱人骑在你头上拉屎啊!”姗姗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义愤填膺地说。
  我皱起了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古娜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假装毫不在意地垂下了眼睛:“谁啊?”
  姗姗长出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一个骚货,小婊子,就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以为会劈叉就可以进舞蹈队,被我给拒了。”
  “你总和这些人生什么气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废话啊!你没看微信吗?”姗姗看我一脸茫然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就是被现代社会淘汰的人。”
  说完她掏出了手机,打开朋友圈,点开了一张别人转发的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轩朗,另一个……自然就是古娜了。
  他们赤身裸体……不,我的用词太过情绪化了,他们穿着泳装,轩朗侧着身体看向远处,古娜穿着鲜嫩的淡粉色比基尼,肩头和背部只系着几根细线,赤裸的背部比成年人更加娇小而水嫩,像刚剥下壳来的煮鸡蛋,又比鸡蛋更加了春天般的娇媚,自然界最美的事物也不可能比少女的皮肤更加诱人了。她挺起的背部,更加突出了那饱满的胸部,像是盛放的桃花。少女的娇嫩和火热的性感集合在她的身上,她侧身转头,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天真无辜的撅嘴表情。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心里还是像被刀剜了一下。
  “下水还带美瞳,我最讨厌带美瞳的女孩了,跟长着一对假眼一样!”姗姗不客气地评价着。确实,姗姗从来不带美瞳,她崇尚自然美,最多不过擦个唇膏而已。姗姗的动人之处在于热烈、真诚、不伪饰、不做作,单从美女的角度来讲,我也更喜欢姗姗的美。
  我没有答话,还是盯着照片看。古娜很美,乍看上去清纯艳丽,仔细看,她的眼角眉梢又透露着勾人的韵味,这个女孩子似乎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成熟。然而成人的美艳多流于庸脂俗粉,但古娜的早熟却是建立在最青春的肉体之上,毫无衰败与肮脏之态,这样的女孩,像个妖精。不过是一岁只差,姗姗却看着古娜的照片,摇着头说自己老了。
  “穿成这样,还画着妆,根本下不了水,单纯是来露肉的。”姗姗还在恶毒地评价着。她见我一言不发,终于把话锋转向了我:“我问你,轩朗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看,这个照片刚刚发布,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呢,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姗姗把电话递给了我。
  我叹了口气:“不用了姗姗,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如果他心不在我这儿,有什么用呢?”
  姗姗拿手指戳了我的头一下:“你傻啊,你没看见人家抖着肉就扑上去了吗?你还在这儿说什么心不心的!”
  我沉默不语。
  “唉,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古娜隔三差五就去找轩朗,轩朗也都没拒绝,光我知道就三四次了,有一次放学轩朗还骑摩托送人家回家,你没看到吗?”
  我想起来了,轩朗放学曾经载过一个女生,但我没留意看那个女生的模样,应该就是古娜。“我来者不拒。”忽然,我的脑子里飘过了轩朗的那句冷冰冰的话。
  “姗姗,你不用管了,非得闹得满城风雨看我笑话吗?”我近乎哀求地说。
  “笑话?”姗姗瞪着眼。“他们都这么不要脸了,也不嫌丢人,咱们还怕什么,干脆豁出去,谁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要说:  

  ☆、阿基琉斯的脆弱

  我喜欢花的两种状态:一种是将开未开,人们会用更专业的词来概括这种状态,叫做含苞待放,但是我却不喜欢这个词。“含苞”是自然现象,但真不必“待放”,因为比起花团锦簇、鲜花怒放,我更喜欢“羞涩的打着盹儿”的花。含苞并不是为了等待最后的绽放,更不是花的一个不得已的阶段,现在的她们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模样。
  她们低着头,只露出半张脸来,稚嫩的身姿还未绽放,未来的样子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一切都在萌动,简单却无调零之感,美丽却不俗气,此时的她们会把我深深地迷住。
  还有一种是花枯萎的样子。花和植物千姿百态、绚烂多彩,但是等她们衰败的时候都是一样的颜色——透明而干枯的黄色,外观依然是花,但却行销骨瘦,变成了花的枯骨,有一种病态的美。没有了娇艳的青春,却多了一份固执的桀骜,虽然这份脆弱的坚强,一碰就碎了,然而却令我对她们如今特有的美更加怅惘和留恋,她们的死,称得上摧枯拉朽。
  就像《情人》中说的那样。“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枯黄色,已经不再是一种颜色,它包含了一切美好,一切残酷,一切由生到死的过程。 
  所以,你应该更加了解我了,我并非是那种与“百花争艳”的性格。我这样的人,性格被动,讨厌竞争,恐怕对社会的发展没有什么推动作用,活着不过是浪费日益短缺的地球资源。我只会默默地等待别人来欣赏,绝对不会主动追求什么,至于争风吃醋、横刀夺爱、将情场视为战场的这类事情,也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所以,当轩朗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既没有像姗姗一样质问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不接或者挂电话,其实那样做不过是在矫情地撒娇,目的就是让对方更加在意。哭是一种自怜,拒绝是为了索求更多。而此时不同,虽然我微不足道,却不屑和任何人争夺爱情。比起古娜,当初姗姗和轩朗一起出现在操场上,倒是令我更加不知所措、无法忍耐。
  “书看完了吗?”他的语调轻松而欢愉。
  “嗯。”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走吧,跟我去兜风,怎么样?”
  我停顿了几秒,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疲惫地说:“我不喜欢玩,也不喜欢热闹,就是一个沉闷无趣的人。”
  他也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恢复了平淡:“是吗?”他反问了一句。
  “所以,如果你想找陪你玩的女生,不如……”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
  “你是不喜欢玩,还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他不悦地说。
  “不是,我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我尽量平静地说。
  “不要再找借口了!”他的语气带着怒意,我被吓了一跳。“白露,我已经一再退让了,你说要回家就回家,不想理我我就走,要看书就让你看书,你还要怎么样?”
  我被吓住了:“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不可以先挂掉电话,让我们都冷静冷静?”
  他不再说话,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你别生气了……对不起,我要挂了。”我说完,就像缩进壳里的乌龟一样,赶紧挂了电话。
  隔天早上,又到了上学的时候,我在心里祈祷着轩朗千万别来,我还不知该怎样面对他。然而,当我和姗姗走出大门,看到只有高坤在等我们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不免自相矛盾地失望了一下。
  我实在搞不明白,按照一般的道理,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他和校花穿着暴露的泳装幽会合影,为什么对默默在家看书的我发那么大的脾气?至于他所说的退让,我觉得也无从谈起。一开始,是他先不来接送我的,他还载着别的女生回家,而我要回家、不想见他自然也有我的原因和苦衷,难道处处都要听任他的摆布?更何况,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他不过一周也就厌倦我了。他的这种要求,在我看来,就是霸道。
  到了教室里,萧岚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吧,不要太在意,背好背坏都无所谓,反正是高美瑜非要用你的。”
  我奇怪地看了萧岚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该死的,为了妈妈和轩朗的事情,我竟然把自己要在语文公开课上背诵诗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今天上午第二节课就是语文公开课!
  这一周来,每次语文课上,高美瑜都会占用十分钟,指导一下被选定的同学背诵诗词,对诗词的情感应该怎么理解,哪里应该重点突出,哪里该收,哪里该放……然而,高美瑜一直没有点到我的名字,直到上周最后一节语文课,她才点了我。
  《荷马史诗》里的这一段内容,我早就读的滚瓜烂熟,不过从未公开朗诵过,也完全不懂该用怎样的语调来表现,所以我几乎是不带任何抑扬顿挫的,流畅地背了下来。背完之后,我本以为会受到高美瑜的嘲讽和指责,可是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没有变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带着一种隐隐的漠视。
  “坐下吧,”她停顿了一下,“好,我们开始上课……”
  这就是我接受的全部指导……
  现在,我不得不担忧自己要在全年级丢脸了。是的,这届公开课,全年级的同学都会旁听,甚至学校里的大部分老师们也会参加。这个公开课的目的就是选出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省语文公开课竞赛的老师人选。高美瑜只是人选之一,最终的结果要看评委老师们的意见。
  我慌张地翻出了《荷马史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让我心里没底的并非是背不下来内容,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来背诵。想到要在轩朗面前丢脸,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轩朗会翘课或者逃学。
  焦躁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是我却觉得短短的一节课几乎有一天那么长,终于到了第二节课。全部同学都来到了阶梯教室。我们班坐在整个教室的最前排,在我们之后的一排是评委老师,再后面是年级里其他班级的同学和老师们。
  我先偷偷瞥了一眼后面,并没有发现轩朗,我的心稍稍定了定。陆陆续续有其他班级的同学走进了阶梯教室,我先看到了高坤,后来又看到了姗姗。奇怪的是,他们两似乎都不愿意和对方坐在一起,各自身边都有一个异性,起劲地聊着。一到学校,姗姗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将高坤晾在一边,而高坤也会和别的女生们打闹玩笑,似乎早已和姗姗分道扬镳。可一到下学,两人又开始调情暧昧,真是一对奇异的组合。
  终于熬到了上课的时间,我始终没有看到轩朗的身影,正在暗自窃喜逃过一劫,没想到轩朗却踩着铃声走了进来。顿时,我所有的喜悦和轻松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高美瑜穿着能杀人的细长高跟鞋,讲述着诗歌的起源、发展和种类等等,她的见解新颖、逻辑清晰、旁征博引,听着让人入迷。中间讲到某处会叫起一位同学来背诵相应的诗歌,我暗暗期待高美瑜不要叫我,这不仅是丢我自己的脸,也是丢她的脸。可是她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扫了我一眼,终于说起了外国诗歌与中国诗歌的不同,然后点我起来背诵《荷马史诗》。
  该来的还是会来,我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歌唱吧,女神。”
  ……
  我念完第一句便停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咦,明明是早已熟透了的内容,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我着急了,可是越着急,越努力回忆,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
  这片空白对应着偌大的一个阶梯教室里的静默,原本还有个别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可是现在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我成了全场的焦点。高美瑜皱起了眉头,可能她没想到我这么没用,连背诵都成问题。她抬起了手,似乎是要摆手叫我坐下。我抬起头来确认她的意思,可是却看到她一脸茫然地指了指我的身后。同学们都转回了头,我也跟着看了过去。
  轩朗放下了举着的手,在同学们和老师们的面面相觑中站了起来。
  “高歌吧!女神!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愤怒——”他自顾自地背了起来,声音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粗放潇洒、漫不经心,完全没有刻意地表演,一切发自身体深处的契合。他背完这句之后,目光看向了我,似乎带着挑衅与鼓励的意味。
  一瞬间,我的血液似乎也跟着加快了流转的速度,仿佛此时便身处伊利亚特的古战场,看着那位立在船头,与日月同辉,比大海更加汹涌博大的战神——阿基琉斯。
  我忘记了时间和地点,干涩的嗓音变得富有韵律,紧张的情绪被兴奋和热情所点染。我看着他,声音自然而然地发了出来,似乎不是从我的嘴里背出,而是来自我沉睡的灵魂深处的一个梦。我披荆斩棘、我星夜兼程、我不顾死神的黑影,我无惧秃鹰与野兽,在烈火与寒星中,奔向那个梦。
  “他的致命的愤怒招致了这场凶险的灾祸。”我自然地停了下来,一人的咏叹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焰火,只有他的加入,才能将我带至那美妙的巅峰。
  他毫无停滞地接上了我:“给阿开亚人带来了受之不尽的苦难……”
  “将战士的健壮英魂打入冥府……”我与他唱和着。
  “他们的躯体成为了野狗与秃鹰的美食,宙斯的意愿实现了。”他看着我。
  “请从阿特柔斯之子、人民的国王阿伽门农和神一样的阿基琉斯之间的争执开始吧!”
  这次出人意料的背诵让同学们和评委老师们疑惑不解,不知是否是高美瑜特意安排好的。如果不是,那也太过巧合。为什么轩朗会如此流利地背诵《荷马史诗》,更何况这首诗与他的气质是那么浑然一体?而我的略嫌纤细的声音与他的粗浑深沉的嗓音配合起来,仿佛石上的清泉,于是,这首诗被演绎得野蛮却脆弱,粗犷而柔情。所以,等我和轩朗背颂完之后,很多同学甚至老师都在给我们鼓掌。
  高美瑜至始至终带着一种镇定自若的神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任何的意外不过是给她完美的讲课增加一丝有惊无险的惊心动魄。她自信,任何的错误和纰漏,都能被她所扭转、化险为夷,所以她敢随意地点举手的轩朗起来,虽然她并不知道轩朗要干什么,而第一个给我和轩朗鼓掌的,就是高美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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