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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如菊-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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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葱盯了金二一眼,面上闪过决然神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将手里紧扣的一枚银针刺入他头顶百会穴。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刺入的一刹那,她小手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并没有将银针全部刺到底。

即便这样,金二也立即软软地倒地不起。迷蒙中,他清楚地看见,那小女娃眼中有仇恨、伤心,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忍和害怕。

他忽然心里一松,觉得欣慰起来,觉得这小女娃并不讨厌他,只是爹娘拐了她那个什么姑姑,还差点把她跟哥哥也拐走,自己兄弟又烧了她的家,那她当然生气了,死在她手上也是应该的。

再也不用报仇了,金二如是想道。

菊花一行人跟着朱师傅和大黄到了一个角落里,四顾一望,依旧是崖壁怪石,并不见什么出口。可是这地方确实冷了不少,好似有冷风不知从何处吹进来。

众人正要问朱师傅,却见大黄兴奋地撒着欢儿,往一块大石头后面跑过去。众人随着它过去,只见狗儿一头钻入一丛灌木,眨眼不见了,外面却传来严师傅的声音:“都来了?”

朱师傅乐呵呵地说道:“瞧,要不是大黄,我们就算走到这,也找不出去的。这儿有个出口,就是太小了。老严瘦一些,挤过去了,我就过不去。这上面是岩石,不容易弄。我想着喊你们来了,从下面挖一个过道钻过去,也方便的很。”

正说着,严师傅跟大黄又进来了,激动地对他们道:“外面就是竹园旁边的那条山沟,离竹园不远。”

菊花听他说外边天还未亮,大火依旧烧得很旺,能听见人们救火的喊叫声,急忙吩咐道:“王忠,你带他们两个在里面挖;严师傅、板栗、小井儿,你们三个人出去,在外面挖。挖通了对接起来。不要挖太深,只要能过人就成,最要紧的是赶快出去。”

小葱上前对菊花道:“娘,我也去。我先出去给爹报个信,省得他着急。”她声音有些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就要出去了兴奋的。

菊花握着她的手摇头道:“出了这么大事,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娘咋放心你一个小女娃乱跑哩?就算你跟你哥哥一块去也不成,谁知道附近有没有坏人。都过了这么长时候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工夫,再说挖起来很快的,待会咱们就回家了。”

何氏正抱着山芋,听了菊花的话,立即叫道:“谁也不许去。都跟着奶奶,不要乱跑。”说着话,还把红椒也扯到身边护着,她真害怕呀!

小葱只得作罢,靠在娘身边盯着挖洞的人,无意识地想道,从昨晚到现在,他们这群人一直都在挖个不停。

菊花觉得小葱手冰凉,担心地问道:“闺女,你冷么?手咋这么冰哩?”

小葱轻声道:“不冷。”

小喜急忙从背包里翻出一件紫色大袄子,也不知是谁的,一把将小葱裹起来,说千万不能着凉,马上就要出去了。

菊花觉得大闺女怏怏的,有些精神不佳,不像红椒,这会子已经活过来了,便将她整个儿搂在胸前,跟她说就要见到爹和舅舅外婆了,要高兴。

小葱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当一行人弓着腰,半爬半摸地从新挖的通道里穿出来的时候,虽然因为地势遮挡,没看见那冲天的大火,但天空一片通明,已然表明情势依旧危急。

菊花稍一打量四周,果然发现身处一条山涧底部,脚边还有浅浅的溪水流动着,是从那溶洞里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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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三小儿和县令

个时候,再也不用吩咐了,众人轰然动身,扔下那些棉絮和山芋花生,只扛着锄头等物,在高低不平的山涧里趔趄行走,寻找上去的路。

当菊花看见那一丛栀子花树和水边大石,忍不住想要流泪,她和葡萄都认出了这地方,连王忠也对这地方很熟悉。于是,引着众人上了竹园和橡园之间的大路,终于在大火的外围看清这场灾难的全貌,均庆幸竹园还没烧起来。

菊花不想感叹,也不让旁人感叹,招呼他们直奔橡园山脚下,那里,一片沸腾!

在路上,菊花边小跑边急促地叮嘱张大栓等人,等会到了地方视情形救火,须得水土结合,一边用土埋一边用水浇,单用水或者单用土都不成。

打从逃进溶洞后,她就一直在想这问题:这么大的火,要如何灭火哩?

先前在院子里他们都是用土灭火的。那火被盖住后,虽然不再燃烧,但尚未熄灭,最讨厌的是若不能盖严实的话,就会不停地冒烟,而那烟气最要人命的。她就想着,要是再对着冒烟的地方泼上一桶水,想必就能完事了。

她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里升起无穷斗志。

衣裳家什烧没了,可以再置;书烧没了,可以再买;房子烧没了,可以再盖;山上的树烧没了,可以再种,她不是还有五千多亩山林么,只要能跟槐子站在一起,跟家人一起面对这场大火,一切鬼魅魍魉都将化为无形。

她怀着迫切的心情奔向橡园,要跟槐子共同面对这场灾难。

菊花担心的事不是没有道理的,槐子和青木果然遇上了难题。

随着来救火的人越聚越多,用土灭火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人们硬生生地从大火中铺出了一条通道。可是,这情形并没有让他们高兴起来,因为被土覆盖的地方烟气缭绕。人们被浓烟呛咳得无法进出通道。

槐子和青木也不是死脑子,他们立即分出一部分人去挑水,在有烟雾的地方浇水,才真正把火给熄灭了。

只是这样一来,速度慢了许多不说,道路也泥泞不好走,一踩一滑,槐子看得满心绝望。

因这场漫延几百亩山林的滔天大火。张家郑家所有亲朋好友、邻里乡亲、官府差役,全部都惊动了,各有表现。

亲近的人也无需说,那是大难临头般地哭喊求救。菊花外婆汪氏看到那滔天的大火。当场就晕了过去。菊花二舅杨得志和表弟来财都去救火了,林氏和来财媳妇桂叶惊慌忙乱不堪。

下塘集上,贺老爷得知起火的是张家橡园,立即叫上几十个下人,带着七八个儿子,并扁担箩筐水桶等物,往清南村奔来。他走后,贺夫人另让人在集上敲铜锣,将所有人家惊起。花钱雇人往清南村送。

方靖宇也没有坐视不理,跟贺家一样倾力相助,余者与郑家和张家相交的,都或多或少派出了人。

清南村的人更是不用说,那是男女老少都出动了,便是跟郑家和张家不对付的人家,也没有落后一步。

李明堂催走了儿子孙子。又催儿媳妇去帮忙送水送粮,“那么多人,不得喝水?要是渴了饿了,干活没劲,不是耽误事么?”

他儿媳妇倒没埋怨,觉得公公能说这样话,她往常还真错看他老人家了。

孙家,孙金山带着孙铁柱走后。柳儿娘在院子里团团乱转,满心不宁。

若说让张家倒霉、出丑,或者破个财啥的,她肯定巴不得,没准还会在村里到处传扬,好看张家的笑话。可是。这样的大火,把张家老小一网打尽,她是不是高兴呢?

她望着小青山方向,嘴里嘀咕道,烧了好,省得那婆娘整天拽的跟二五似的。

转了一圈,又停下来嘀咕道,这么大火,那婆娘能跑得出来么?

她身子骨还好――要不跟自己打架能那么厉害――跑出来不是不能的,她那几个孙子人小,能不能跑出来哩?孙子们要是出不来,那婆娘怕是也不会自个先跑的。

那不是见不到那婆娘了么?

何氏那婆娘一家子要是没了,杨氏那婆娘怕也是活不成了。

她不是该高兴么,为何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哩?

回想起跟何氏杨氏吵嘴打架的过往,一幕幕很精彩,又想起板栗等四五个娃儿才那么点大,又想起菊花终究是帮了柳儿,她越想越慌张,最后嘱咐带奶娃的儿媳妇王氏看家,“娘去瞧瞧热闹。”说完挑了一担水桶匆匆出去了。

看得王氏目瞪口呆――瞧热闹挑水桶干啥?

袁县令也带着衙门里的人赶来了,他站在山脚下,看着漫天火光和冲天烟雾,不住捶胸顿足,欲哭无泪。至于他是为了张家伤心,还是为了他的前程伤心,也就他自个知道了。

好一番难受后,他发现这火还在蔓延,又问明橡园东西两边、北方山顶处,救火防护的人都不多,顿时不乐意了:都这个时候了,那园子里的人怕是都烧成灰了,弄这么多人铺这通道有用吗?

只看铺了不到半里路,就发现好几具烧得蜷缩的尸体,就能猜出那些妄图从山上逃下来的人,无一幸免,张宅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样白费人力和工夫不说,若是连累旁边的山也烧起来,那青山书院的事肯定没影了,自己岂不是空欢喜一场?而且还要被朝廷重罚,因为他没有及时控制灾情蔓延。

袁县令想到这个后果,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立即让衙役书办捕快以及随身伺候的长随通通出动,传县太爷命令:让大家立即去东西两边和北面山顶进行防御,这通道不准再铺了,说张家的人肯定都烧死了。

郑长河听了大怒,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就要上前跟这狗官拼命,被青木一把拉住,沉声道:“爹,甭理他。咱们只管干咱们的,看谁会听他的。”

又特地嘱咐槐子不准妄动,眼下救人要紧。

李长雨、刘三顺、李长明、李长亮等人都叮嘱槐子不要跟这狗官冲突,反正他们都不会听他的,随他蹦Q去。

槐子冷冷地看了袁县令一眼,点点头,依旧安排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来救火的不是张家亲朋好友就是花钱雇来的,竟没有人听县令大人的话,再说,不让救人,这是一个父母官该说的话么?所以,人们都闷头干活,不理会衙门里的人。

县令见他的命令根本不管用,没有人听他的,气得倒仰,对着张槐大喝道:“张槐,尔敢弃大局于不顾?若火焚小青山,致使生灵涂炭,令弟亦难逃责罚。”

张槐只是忙碌奔走,根本不理他。

袁县令大怒,喝令手下拦截众乡汉,让他们统统去东西两边山上救火,若敢抗命,一律抓捕。

这时,葫芦纵马过来,大喝道:“谁敢?”

青山和黄瓜跟在一旁,三个小娃儿紧绷小脸,一字排开,拦住那些衙役,那拼命的架势,仿佛在说,若要过去,先杀了我们再说。

众差役傻眼,倒不是他们怕了几个小娃儿,而是他们不敢如平常般嚣张,这儿可是有几百人,若是惹恼了这些乡下人,会有什么后果,谁也难以预料。

袁县令见几个黄口小儿也敢跟自己顶撞,真是气晕了头,怒道:“竖子不知死活,敢阻衙门办差?”

葫芦高声问道:“请问大人,我等是否犯了国法?”

袁县令一怔道:“不曾。不过……”

葫芦质问道:“既然不曾犯了国法,这些人都是我家下人和亲朋好友,还有花钱雇佣来的帮工,让他们干啥活计是我郑家的事。难道大人要管我家事?”

有差役急忙断喝,叱他无礼。

葫芦傲然坐于马上,小脸满是寒霜,根本不理他。

袁县令见他没有如一般小儿那般胡搅蛮缠,居然跟自己讲道理起来,他自持是为大局着想,因此也不怕人说他,于是一整衣衫,肃然道:“本官虽不能管你家事,然非常时刻,宜以大局为重……”

黄瓜立即问道:“大人是说,张家人烧死就算了?橡园里一百多雇工烧死也不要紧,是不是?”

袁县令可不敢承认他有这样的意思,气道:“大火如此猖獗,那些人焉有命在?瞧那些尸体……”

葫芦再次打断他话道:“大人亲眼见到所有人都烧死了?”

袁县令怒睁双眼道:“虽未曾亲眼见到,难道推测不出来?你可见到有一人逃出来?”

青山道:“正是没有人逃出来,说明他们在里面等我们去救。”

县令道:“若是都烧死了呢?如此耽搁岂不延误时机?”

葫芦道:“若是没烧死呢?县令大人下令不救他们,岂不是草菅人命?”

县令大怒道:“若是火势蔓延……”

黄瓜道:“火势还没蔓延,我爹跟姑父早已经派人在隔离了。”

就跟姑姑说的,要是等你来再隔离的话,怕是花儿都谢了。

一大三小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在一群川流不息、紧张救火的挑土和挑水大军中,显得那么突兀。

张槐虽然没搭理县令,心里却怒火熊熊:这狗官分明是害怕火势扩大,连累他乌纱不保。还有,听他那话的意思是说菊花他们早就烧死了?

呸!狗东西!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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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所谓神童

青木见他满脸狰狞,低声道:“甭生气。白气坏了身子不划算。咱还有好多事情要干哩。让葫芦他们跟他扯正好,小娃儿口没遮拦的,说啥也不算冒犯。我已经让人回去叫黄豆了。对付这样的人,连葫芦出马都嫌大了,就得让黄豆跟他掰扯。”

张槐听了觉得好笑,可是这会儿哪能笑得出来,若是平常的话,怕是要笑弯了腰吧!

郑家院子里来了一大群人,菊花大舅家是全部出动,还捎带上了刘家塘的村民,个个跑得满头大汗。

杨得发问清大概情况,喝住哭泣的媳妇们,立即带领众人去救火,只留下刘云岚的娘张氏照顾闺女。

这时候,来叫黄豆的人也回来了,是马小六的弟弟马小七,如此这般跟小娃儿说了一通。

黄豆听说县令大人不让救姑姑家人,让人都去山上救火,气得直跳脚,又听说爹特意让马小七来叫他,让他去跟这狗官掰扯,只管胡扯一气,不用顾忌,顿时斗志昂扬。

他嘱咐外婆照顾好娘,看好家,然后让马小七背着他就往橡园跑。

他到达的时候,正赶上县令被三个小娃儿堵得不耐烦,威胁葫芦道:“若是这小青山烧起来,你们郑家和张家能担当的起吗?”

他也不文绉绉地说话了,主要怕小娃儿听不懂。

葫芦刚要回答,就听一个清脆的童声叫道:“这不是还没烧起来么,你就慌成这样?这么大人了,一点也不老成,亏你还长了胡子哩。我姑父早就派了人去山上救火,所以才没烧起来。要等你来再弄这事,那花儿都要谢了。”

说话的正是黄豆,他将黄瓜没说的话说了出来。

袁县令听了这话一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憨实的乡下少年背着一个豆丁似的小娃娃来到近前。一矮身子将小娃儿小心地放下地。

小娃儿站稳后,整了整身上绛红色小棉袄,一手扯下头上尖尖的小红帽塞进怀里——想是离火近了,觉得有些热——露出黑黢黢一块杩子盖头。比眼前三个娃儿更小,哟莫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脸鄙视地仰头瞧他。

不说袁县令听了这话郁闷生气,方靖宇也差点笑出声。他当然不会亲自去挑土了,而是指挥下人们干活。因此一直站在附近,也就听见了黄豆的话。

葫芦见三弟来了,心里一喜,忙对青山和黄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不要出声,只管让三弟跟这狗官掰扯。

县令见人都瞧他,气坏了,怒道:“若是待会烧了起来。那时悔之晚矣!”

黄豆一愣,因为后面一句话他听不懂啊。

葫芦马上接道:“若是不先把人救出来,那我们才要后悔呢。”

这下黄豆听明白了。跟着就道:“我姑姑他们还在里面,不救人咋成哩?人是最重要的。有了人才能种田、养鸡、喂猪,没人啥也干不成。”——这是姑姑常说的话。

县令吹胡子瞪眼道:“那里面的人分明已经烧死了……”

黄豆立即不依了,他跳脚嚷道:“你瞎说。咒我姑姑,你是个大坏蛋。你是咋当上官儿的?我姑姑说当官的就要为老百姓办事,你不是个好官。”

衙役们先前见老爷跟三个小娃儿斗口,本就觉得奇异,不过双方好歹还在说理,如今来了个更小的,说话完全没有顾忌。全都听呆了,也忘了上前呵斥,或者根本就是装忘了,想看好戏。

县令听黄豆说他不是好官,脸都黑了,也不想想对方只是个小豆丁。愤而甩出一句话:“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本官一片赤心为民,天日可表!”

黄豆哪里能听得懂这话,可是他不用听懂,比背书,谁不会,他比先时可又多学了好些句子哩,如今不用背“学而时习之”了。

说君子,是吧?他也会。

小娃儿们吵架争论从来都坚持一条:输人不输场。黄豆一向是坚定地贯彻执行这点,跟人争论时,争得过就争,争不过就扯。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这是姑姑教的,说一个真正的君子做事应该讲良心(仁)、要聪明(智)、要厉害(勇),这官儿不救人,太没良心了,咋能算君子哩?

他摇头晃脑地背完,见县令脸胀成猪肝色,不知自己这话歪打正着地讽刺他根本够不上君子标准,下令众人去山上救火分明有私心作怪,还以为县令跟柳儿娘似的,被他震住了哩,于是得意之下,张口又背了一段君子的修身之道——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子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子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县令如同被人打了个耳光,见鬼一样瞅着这个小娃儿,难道他碰上了传说中的神童?

方靖宇也诧异了:这娃儿真的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引经据典地反驳人?

其实,这根本就是个巧合,黄豆可没学全《论语》。

张郑两家的小娃儿没去学堂之前,玩闹聚会之时,菊花会很随意地教他们,把那些常见的诗词、名句、典故,在谈话说事的时候,应景地说一些。

小娃儿记性好,肚子里就攒了不少东西。这县令偏要说君子,他又恰好学了这两段,这不就撞上了。

袁县令见方靖宇也用异样的目光看他,觉得这脸丢大了,一定要搬回这面子,不然今天的事要成为笑谈。

他深吸了口气,心道这小子这么点大,不可能懂那么多,没准是蒙人的,他便不再说古文,转而用大白话跟黄豆辩论起来。

他学聪明了,也不说不救人了。也不说张家人已经烧死了,却板脸吓唬道:“要是不好生防火,把旁边的山都烧了起来,害得书院办不成。皇上可是要怪罪的。”

黄豆背了两段书,正搜肠刮肚地想别的“子曰”,准备这老头要是再说别的,他要背哪段出来应付,猛地听了这大白话,不禁一愣——咋不背书了哩?

要在小青山办书院的事黄豆也是知道的,可是一来他也不懂。二来他怎会好好地跟县令掰扯这个?他只会说自个的。

“皇上就能随便怪人了?那也不能乱怪人哩。我只要没干坏事,我娘都不打我的,也不骂我。皇上那样厉害,总不能比不过我娘吧?要是皇上的爹娘在山上,皇上也不救,随他们烧死算了?要是你爹跟你娘在山上,你也不管他们了?”

他用十分怀疑的眼光瞧着这老头,那神情分明在说。你还是人嘛?

袁县令吓得一哆嗦,再一看小娃儿那神情,心里直叫苦。勉强喝道:“胡说,皇上怎会来这?也没不让你们救人,不过是要分些人过去,防止火势扩大。若是烧了更多的山,会影响办书院,还让清南村的人受损失。”

他说话的口气明显软了下来。

黄豆忽然鄙夷地对县令道:“我说你咋这么笨哩?一点眼色都不懂。我爹要是不救火,让人去山上干啥?你当去掐花儿哩,还是去摘果子哩,还是去撵兔子哩?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干这个。那不是脑袋叫驴踢了么?人肯定说他有病哩。火要救,人也要救。都要救,先捡那要紧的先救,不能瞎抓一气,没个头绪,要一样一样地来。人是最要紧的。当然先救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小话痨说着还拉过青山,向听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引见:“我小叔就叫青山,姓郑;我爹叫青木,也姓郑,是我小叔的哥哥;我是我小叔的侄子,是老三,我小名叫黄豆。”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偏离话题了,赶紧把话头拉回来,继续鄙视袁县令:“你这么大人了,长了眼睛不会自己瞧?还要人来教你?就晓得在这干嚎,胡搅蛮缠让人家没心情干活,这不是耽误事么?”

葫芦先听他说“姓郑”的话,好险没从马上掉下来,生怕他又扯得没边了,把自己兄弟几个都跟人引见一番,后来见他又绕回去了,这才松了口气;青山还没怎样,黄瓜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方靖宇等人很想大笑,只是这场合实在不适合笑,忍了又忍,最后转头面向大火,想想还在大火中挣扎的人们,马上就着急起来,那想笑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袁县令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先前说古文,那些人还听不懂,自己还有块遮羞布,如今这大白话说出来,小娃儿声音响脆,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可是这个小不点为何说得这么顺溜?

如今,他想不承认黄豆是神童也不行了——谁家小娃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黄豆究竟是不是神童哩?

聪明是有点儿,记性还算好,嘴皮子也练得很利索——这是在两家老小打压下锻炼出来的——神童就免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童!

他说的话大多是挨骂得来的,他就记住了,跟人对嘴的时候就用了出来。先是胡乱用,后来就不得了了,简直是信手拈来。当然,这也算活学活用了。

话说某日黄豆和红椒带着紫茄、山芋玩过家家,菊花坐在树底下忙算账,葡萄和小喜在院子里晒干菜。

菊花听黄豆跟红椒为游戏中活计的分派吵个不停,还总指使小喜和葡萄舀东递西的,很生气,不耐烦地瞪眼喝道:“咋这么没眼色哩?没见葡萄姑姑和小喜姑姑忙么?这么大人了,有手有脚连玩都不会了,这还用人教?就晓得干嚎,胡搅蛮缠让人没心情干活,这不耽误事么?”

两娃儿顿了一下,立即争先恐后地跟菊花诉说各自的理由,请她评判。

菊花翻眼道:“就这样笨?饭要煮,猪要喂,田里的活计也要干。都要干,先捡要紧的干,一样一样来,不能瞎抓一气,没个头绪……”

训了他们一通后,又趁势教他们如何合理地利用时间,先干啥,后干啥,干这件事的同时也能顺便把那件事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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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憋屈的县令

黄豆将平日里爹娘、爷奶、姑姑姑父、哥哥姐姐们训斥自己的话糅合在一块,加上自己跟人斗嘴的经验,扯起来是无比顺溜,无论说直理,还是讲搅理,他都有一套。

再说袁县令,已经无力反驳了,仿若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般,弱弱地回道:“老夫是怕山烧了,影响书院……”

黄豆忽然想起一事,振振有词地问道:“那书院盖了吗?不是没盖么。你老说它干啥哩,这不是‘画饼充饥’么?我还说我家山上有几千万银子哩,要是烧光了你赔我?”

他学了“画饼充饥”这词儿好长时候了,今儿终于用上了,又挖了个陷阱等县令大人跳下去。

县令果然光脚跳了下去:“胡说!你家怎会如此富有?”

黄豆道:“我姑姑家有好多只母鸡在山上。鸡生蛋,蛋孵小鸡,小鸡长大生蛋,蛋再孵小鸡。小鸡长大了卖钱,卖了钱买山。买了山种树,树林子里养鸡,树长大了砍了树种木耳,树上的果子还能喂猪。猪也能卖钱,鸡也能卖钱,木耳也能卖钱,猪粪鸡粪还能肥田肥地哩,地里的庄稼也能卖银子哩。卖了钱再买山,买了山再种树……”

他说得那个顺口啊,都不带停顿的。姑姑说了,一个农家娃子,要是连自家的活计都不晓得,就太丢人了,再说了,他对挣钱的事一向感兴趣,因此问得比板栗他们还仔细。

黄豆数了一大圈,方才看着呆滞的众人,用教训的口吻道:“你们也不相信,是吧?这话谁不会说哩。哄鬼还差不多,当人是傻子哩!净做白日梦!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鸡得一天一天地喂,蛋要一个一个地下,不能好高……那个啥远。就是说哩。‘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顾着眼跟前的事才是正经。就是说哩,走一千里的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从来就没人一步跨一千里,一步跨半里也不成哩。”

不用说这话的出处了吧,从哪学来的也不用再费笔墨交代了。

袁县令很想果断地晕过去。可是他虽然累了一晚上,却还好好地站在那。

葫芦看着不住蹦Q的三弟,心里想道,家里就数这小子适合当官了。比二弟还适合。嗯,等火灭了就多花些工夫教他读书。

方靖宇都忘了救火的事了,怔怔地瞅着这个小豆丁。

谁料黄豆最是不肯吃亏的,他话多是多,心眼儿也多,跟袁县令扯了半天,忽然想起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救火,把姑姑和表哥表姐表妹表弟给救出来。

他见那边人忙忙地奔走往来,挑水挑土。县令、衙门差役及方靖宇这些人却站在这闲扯,看热闹,还害得他也陪着他们闲扯,就生气了。

小娃儿跳脚嚷道:“你们还站在这干啥?眼瞅着人家失火了,也不去帮个忙。帮个忙也就是伸把手的事儿,也不掉块肉。我娘常说吃亏就是福,帮人就是帮己。你这个老头。刚刚还说君子君子,君子可是好人,君子看见失火了肯定会去救火的。你自己不救火,还让我陪你打嘴巴官司,白浪费工夫。连我哥我小叔也要陪着你,你以为你当个官好了不起呀……”

众衙役连笑的心情也没有了,都不知如何是好。

黄瓜觉得弟弟这话太无礼了,慌忙拉住他。却被葫芦一瞪眼,又放开了手。

黄豆见大哥没骂自己,很高兴,一想爹可不就是让自己来跟这个什么县令胡扯的么,不过这也没沾到啥便宜呀?得想个法子,让他们都去救火才成。

于是他眼珠一转。对脸色灰败的县令道:“你不去救火,就不怕皇上骂你?我回头到处跟人说,你不是个好官,不管老百姓死活,见火不救。”

袁县令彻底认栽,也不想扳回面子了,照这情形,再说下去他只有更难堪的,因此无力地对衙役们挥手道:“都去救火……”

话音未落,葫芦立即对那群人拱手道:“众位官爷不大干农活的,不敢劳动大家挑土担水,不如大伙去山上帮着砍树,清宽隔离带。事后郑家定会重谢,不让大家白忙一场。还请过这边来领刀斧。来财表叔――”

眨眼的工夫,他就把人分派好了,都领了工具,让人带着他们去了山上。

他是不想把这群人留在眼前充大爷,不能干事还碍事,于是全弄山上去了。至于工具么,先前槐子让人去集上,将所有农具铺子的刀斧、锄头钉耙等全一股脑儿都运了过来,所以现在是来人随便领用。

葫芦分派完,对县令施礼致谢,嘱咐马小七和青山黄瓜一块照看三弟,他自己催马离开,四处支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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