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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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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冥?”叶还君眼神一惑,听得那封行水继续道:“蛊术岁罗印正是楼重的手下尤冥的绝式。两年前,止剑宫曾与天下庄的二庄主楼书笑里应外合,与天下庄大战了一场。那一战本可以将楼重格杀当场的,结果半途被楼重的胞妹楼韵搅了局。功亏一篑,宫主的岁罗印便是撤退的时候被尤冥趁乱所下。”封行水叹了口气,笑道,“最后结果,重伤了一个楼庄主,睡死了一个花宫主,疯了一个楼书笑,哈哈。”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很乐意将这种沉痛的事当成无聊的笑话来讲。叶还君没有笑,他心念一转道:“在下一时失手,封公子不怪我断了止剑宫主的生机么?岁罗印如果是尤冥所下,非尤冥不可解,那……”

“要解岁罗印,我从不寄希望于尤老怪,那个人有个楼重在上面压着,是不可能主动来解宫主的蛊术,否则会死得很惨。不过他觊觎宫主的圣猼之血,我以此来与他换得一些缓解之药,时不时让宫主醒一醒,否则,一直睡着,两年下来,不死也朽了。”

“圣猼之血?”叶还君轻喃一句,颇有不解。

“怀有圣猼之血的人,经络通透异于常人,血有异香,可驻青春。宫主因此也是止剑宫中唯一能使用不世之剑的人。你明白么?”封行水道。

叶还君抬头,心中一念,摇头道:“在下不明白,也不需明白。”

封行水闻言,哈哈一笑,语气颇有开诚布公的意味:“你看,你听了这么多关于止剑宫的故事和秘密,以后……”他走近两步道,“你就是止剑宫的人了啊,以后便来止剑宫吧。”

叶还君一惊,忙道:“多谢公子抬爱,在下有处可去,不敢叨扰。”他可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地卷入江湖是非中去,一拱手,又道,“公子救我一命,叶某欠你一个人情。叶某在红叶山庄,随时恭候,凡是叶某能力所及,定然不辞。”他的话已是十分明了了:你救我一命,我只肯欠你一个人情,要我把整个人都陪给止剑宫,那是门都没有。叶还君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封行水上前两步拉他,道:“兄台你这就不对了,我说了这么多秘事,你竟想白听了就算。”

“封兄方才有说过什么秘事么?在下什么也没听见啊。”叶还君看了封行水一眼,软了声音,改口又道,“我有说过我要听么?”

“哈,叶兄你好厚的脸皮啊……”

“不敢,过奖。”

封行水摇了摇扇,忽得转了话道:“姓尤的是楼重的得力之将,做着杀人的生意替天下庄敛财,许多年了,算得上是个忠臣老将。如今这般被你杀了,要是传到楼重楼庄主耳朵里,不知他会不会轻松放过你。我甚是担心叶兄的安危啊……”

“此事你知我知而已,如何会传到楼重耳里。”叶还君道。

“嘘……”封行水压故意低了声,笑道,“谁知道呢,也许隔墙有耳呢。”

“隔墙未必有耳,只怕是封兄有心告之。”叶还君怎会不知他话中真意,却只弯眼笑了笑,“我看封兄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不过,真要这样做,叶某这份人情也不用还了。”

你不说,我还欠你一份人情,你说了,可是什么也没有了。

封行水大叹一口气松了手,刚想再说,叶还君倒是利索,一提气就掠飞了出去。封行水见他双足轻点了屋前的梅枝,转眼便已过了院墙,不禁追喊道:“我救个女人,还知道要以身相许呢!没想运气不好,救了个男人!我说兄台,你到是许点什么给我!”

“我说了,许你一个人情啊……”声音远远传过来,倒是清晰,人却是早不见了踪影。

“他走了。”一声轻语,只见侧楼斜梯移下来一袭丁香色的华美轻纱裙,木阶轻咯,女子掩笑,声清如琵琶,音柔如落香。斜梯一侧种着一树白梅,盈盈一枝如一蓬香雪伸在梯口,那女子握了一枝,立在梯口,瞧了一眼院墙,转目对封行水轻笑:“这般说话,也不怕被人笑了去……”

陆芷清在武场练剑,暮冬刚过,春寒料峭,依旧有些寒冷。武场空旷,四处透风,陆芷清只穿了件藏青的薄衫,却已是汗水淋淋。夕阳已落,陆芷清才收剑,她一身汗衣湿重,只觉闷热难当。小婢匆匆上来为她披上了滚毛厚披,陆芷清摆摆手扯了下来,她一身疲倦,这厚披让她觉得沉重异常。“小姐,这样会着凉的。”那小婢小声劝道,陆芷清皱了会儿眉,终是伸手拿过了披风,她正系着丝结,一褚衣侍卫跑过来道:“方座使醒了。”

陆芷清眼神一亮,喜道:“当真?”她三两下扯了厚披,大步朝自己的别菀跑了过去。

别菀门口一行医师垂手而立,安静无声,陆芷清一路疾行来到方小寂床前。方小寂依然躺着,她侧头向里,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她一双杏眼轻轻柔柔地睁着,脸上的笑也是淡淡的,她看着陆芷清,轻声道:“小姐。”

陆芷清的眼泪簌簌而落,八天了,她这一路来来回回上百次,终于盼到她转头微笑的样子,终于是听到了这一声久违的“小姐”。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看着方小寂落泪。

方小寂看着陆芷清,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陆芷清长大了很多呢,皮肤都变黑了些。她脸上颈上都是热的汗水,脸上挂着泪,好生狼狈。她近坐在方小寂的床头,额边有一丝发松落了下来,方小寂一抬手就能把它扣到耳后去。方小寂不觉抬了抬手,却觉一阵刺痛难当。

“你干什么?”陆芷清轻按着方小寂的手臂道,“不要乱动啊!你胳臂有断伤!”

“嗯……”方小寂皱了皱眉,倒也乖乖不动了。陆芷清看着方小寂,脸上有泪,嘴巴抿着却是带笑,她想起以前的时候,方小寂要是被欺侮了的话,自己一定会说“帮你平火”、“帮你报仇”、“帮你出气”,可如今这番情景,却让她说不出这样简单的话来,她怕勾起方小寂的苦痛回忆。怕说出来却做不到,怕做得到也平不了。

三月春风,玉兰花开。

方小寂的伤好得很快,她的身体一直很好,无论什么伤痛在她身上似乎都不会久留。

只是她的话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少了。

陆芷清在武场练剑,刚能下地的方小寂在武场边缘远远看着。陆芷清望过来,方小寂眯眼笑了笑,她衣摆下的浅色桃花印在春风扶动下缀点翻飞,身后简束的黑色发丝舞了舞,她微微低头将鬓边的碎发扣到耳后。

她站在春风里,一如幼年,白衣简发,杏眼有笑,看上去什么伤都没有一样。

风来水榭。

封行水的事过去半个月,叶还君倒没想到封行水真的会来找他。那人玉冠蓝袖,看上去依然潇洒,他手里拿了两坛酒,搁在亭中的石桌上,道:“我去红叶山庄找你,你那侍者说你八成是在水榭。果不其然啊。”叶还君坐在横栏上,春日的暖阳斜照在他脸上,他声音颇为慵懒:“封兄来讨人情债的么?”

封行水呵呵一笑,道:“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叶还君笑:“止剑宫三千多名弟子,你这个代宫主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么?”

“看来你从止剑宫溜走之后,倒是好好了解过我了,真是荣幸的很。”封行水拍开泥封,倾酒于碗,“怎么,对我感兴趣了么?”

“直说重点吧。”

“做个朋友吧。”

叶还君笑了笑,他站起来,道:“你与什么人都是这般熟络的么?”封行水递给叶还君一碗酒,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兀自抿了一口,叹道:“止剑宫最近又麻烦了……”他此话一出,叶还君立即认真贯注起来,照他的推算,这封行水接下来应该会说让自己帮个什么忙之类的话,他欠着他的人情,自然要仔细听得清楚。不想那封行水语势一转,却道:“算了,不讲这些个麻烦事了。”

叶还君端着一碗酒,听封行水这一句话讲到一半,有头无尾,欲说又止,犹如憋着一口气呼不出来一般难受,他直问道:“封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你快些说完快些撩清,还完人情也好再不相见。

“别想着还什么人情了,你还真当我在乎一个人情。”封行水抬眼瞧了一眼叶还君,道:“若真想还人情,那就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吧。”叶还君坐下来,那封行水已经灌了三大碗酒下去了,这人平时看起来挺是潇洒,恣意地好像不染红尘,可现在,看上去似乎与千千万万在洒馆里借酒消愁的俗夫没什么区别。

他看上去真的是有很多的烦心事,疲惫,孤独,甚至无助。这与他潇洒恣意的形态实在相去甚远。

也许,他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喝喝酒,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找到这儿来了。

“有什么烦心事么?”叶还君喝了一碗酒,问。

“天下庄想着要灭止剑宫不是一两天了……前两天突然就说可以和解……但要我们的二宫主花知落去天下庄做人质,宫里的大多数人竟然都同意……” 封行水自顾自说起来,似乎也不在乎叶还君是否听得懂,猛灌了几碗酒,醉意已经上来,他看着叶还君,突然问:“叶兄,你有心上人么?”

46

忘过 。。。

封行水的酒品很好,此刻他微醉了,脸颊微熏,但眼神依然清明,只是神色颇有些倦赖,这反而容易生出轻松的气氛来。这人看起来的确不是来谈正事的,叶还君慢慢放松了身体,一手支了头,一手沿瓷碗的边缘慢慢滑着,他眼里映着碗中的一汪酒色,淡淡回道:“有的吧。”

“她一定美貌。”封行水支着酒坛,含糊笑道。叶还君抬眼,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

封行水皱了皱眉,问:“也许是什么样子?”

叶还君苦笑,道:“我们小时因故失散,已近十年未见了,怎么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封行水听了苦笑不得:“近十年?叶兄,你将一个近十年未见的人当做心上人么?”他拿眼瞧了叶还君,问:“你怎么不去寻她?”叶还君道:“并非不想,只是过去多年,欲寻无处。”

“看来你与她的缘分早已尽了……”封行水又喝了一碗,笑道:“忘了吧。”

“忘了?”

“寻不回的东西自然要忘了,否则以后怎么继续走下去?”封行水呵呵一笑道,“果然,听别人的不幸,可以让|奇|自己心情愉|书|快阿,我原来还叹我与知落命苦,听你这么一说,我与知落还算幸运的了。”他眼波盈笑,望着亭外一汪水镜,道:“我与她从小到大未曾分离过,二十年了,她为我笑过,为我哭过,担心过我,苛骂过我,赌气过,温存过,浪漫过,与我并肩,与我携手……”他嘴角微微一笑,转过脸来道,“这才叫心上人。而你说的那十年未见的心上人,只是镜花水月的过去了……”

“过去……”叶还君轻声自语,真的是过去了吗?十年了,他已快记不得谢瑶图的容颜,却也一直忘不掉谢瑶图的身影。自己是放不下谢瑶图那个人,还是,只是放不下那份回忆?

“叶兄,我请你加入止剑宫,你为什么不肯?”封行水看着他,话题一转,似有不甘道。

叶还君笑了笑,道:“门派纷争多,江湖是非多。我是个懒人,胸无豪志,所求不多。”

“不多是多少?”封行水追问道,“但凡是人总有愿望、野心,何况叶兄这般人中龙凤,你的所求到底是什么?说出来,止剑宫可以为你办到。”

叶还君慢慢倾着酒,认真想了一会儿,抬眼笑道:“思念的人能重逢,挂心的人能平安。不问江湖,不沾是非。这便是我目前的全部所求了。”

封行水听闻哈哈一笑,转而叹了口气道:“叶兄……你真真气死我也……”他嘴上如此说,但站在个人立场上,心中却是越发想交叶还君这个朋友了。

叶还君看着封行水,难得好奇,问:“你呢?”封行水呵呵一笑,道:“以后有机会,再会告诉你吧。”他说完双手撑桌站了起来。叶还君抬头,问:“要走了么?”

封行水轻嗯了一声,不见叶还君置留词,他抓起桌上的折扇唰然摆开,转身走出亭外,又顿了一顿。

“怎么?想留下?”叶还君看着封行水的背影,笑问。

“不是,只是觉得还没和你喝够酒。”封行水对着亭外的春阳,道:“想以朋友的身份与你啰嗦几句,第一,过去的就应该让它过去,十年时间完全可以让你爱上另一个人。第二,其实啊,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他的尾音笑意浓浓,音语爽朗,最后还此地无银地加了一句,“你别误以为我今日一番畅饮,是来向你套话的啊!”

叶还君沉默良久,轻声道:“叶某谨记。”

三月初八的时候,陆芷清出门了。一行三四十人,加上李如年和孙不二,看上去是要去什么盛会似的。方小寂问了,才知众人是要去参加武联大会。她的伤好了六成,这几日在堡里走走,在上景楼门前的梅树下坐着,不知不觉就是一日。她看上去变了许多,又似乎没变,只是越发地喜爱清静,堡里的人看着,也都十分自觉地不去打搅,有什么事也都无人向她说报,陆芷清过来看她,天上地下地说着,偶尔讲个笑话,也全没什么正事。若不是今日一早在主殿门口遇到,方小寂都不知道有武联大会这个事。

陆芷清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听说武联大会高手云集,我身为一堡之主,怎能不去看看?”方小寂听了微微笑着点头,又听得陆芷清玩笑道:“你别以为受了伤就可以闲着哈,给我准备好伤药。我要去武联会活动活动筋骨,指不定回来的时候这伤那伤了,我到要看看自己到底是有多差劲。”她说着蹬鞍上马,捋了捋马鬃,朝方小寂笑了笑,一甩马缰便浩浩荡荡出得堡去了。

陆芷清去了两天,仍是没有回来,堡里越发地清静无事。

夜里,方小寂一个人躺着,几丈之外一只琉璃错金灯悠悠燃着,那漫出的灯火是暖红的,可放在一个空旷的夜屋里,这一星暖红,反而显出几丝凄凉来。方小寂侧身看着,不免想了很多。

她这一生所有的东西从来很少,为妾所生,尝尽了炎凉凄苦,父亲心中从来无她,母亲早早弃她而去,遭遇灭门,一无所有。被人带回九华堡,突然之间身边又多了许多人,叶还君,陆云海,陆云千,陆芷清,江东来,赤炼,孙不二……还有那些在堡里来来去去的侍者小婢,这些人对她说话,对她微笑,美如初春。只是,又在突然之间,大家都散去了,留下一地狼藉、伤痛、背叛和哭泣。她心系着的这些人,这些感情,说走就走,说没就没,任她万分珍惜,终是支离破碎了,抓不住挽不回,竟一丁点也不由人的。

阴霾总会散去,伤痛也会淡去。方小寂想着,总有一天这些不好她都会忘记,就算是一个人也会好好的。只是,如此这番情景,难免要想起,要梦见。

堡外,有人吹埙。

方小寂的别菀靠近南墙,越过南墙是堡外的一片紫竹林。她还记得以前常常被叶还君怂恿着翻墙出去玩耍,在林中一侧,有她种了七年的一排的白玉兰树。

那埙声沉沉的,却吹着一首欢曲。方小寂起身束衣走了出去。门外侍者问她,方小寂只道是出去走走。

以前她走到南墙,一个飞身就能越到紫竹林去。今日有伤在身,只能从九华堡偏门出去再绕到南墙后面。她一路走得缓缓地,并不担心那埙声会突然消失。

她终于走到那排白玉兰树下。三月之春,玉兰花开正盛,月光里,满树妆玉盈辉,如素娥雪朵,绰约烂漫。叶还君高坐于树,背靠着玉兰树干,他放下埙,转过脸来低头看方小寂,一如儿时光景,轻声笑道:“你真慢。”

方小寂静抬着头看他,满树的月华花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叶还君的脸,只有那飘飞的风缕发丝,在月光逆照下颇为清晰。方小寂平静地看着他,如看千万玉兰中的普通一朵。

“听说你受伤了。”叶还君漫不经心地问。

方小寂静轻嗯了一声,良久,道:“快好了。”

陆芷清的只字不提,让方小寂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被救的前后经过。陆芷清刻意回避,方小寂也无心多问。她即不知,叶还君也乐得顺水推舟。“在她心里,大概也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叶还君心里这般想着,突然便飞纵下来。他慢慢走到方小寂的面前,两手负在身后歪着头,脸上带着儿时那般的狡笑,全神贯注地盯着方小寂看起来。

“干什么……”方小寂被他看着一阵不自在,心里竟无端泛出些心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叶还君的眼光。

“没事,只是听说你受伤之后变了不少,我今日一看,失望至极啊……”

方小寂抬头看他,一脸疑惑,叶还君微微一笑,摸着一下巴道,“嗯……方小寂还是方小寂嘛,竟没见得少了一个鼻子少了条胳膊的……”

方小寂心中一笑,面有微怒,她轻哼一声作势要走,叶还君忙拉住她道:“别走别走,我错了行不行?”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我方才见到你初看我的表情,无惊无喜,无波无澜的,不免让我想起……”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住不说了。

“想到什么?”方小寂转过脸来,问。

“咳咳……看破红尘,无喜无悲的……出家老尼姑……”方小寂闻言,板了脸,轻声斥问道:“原来你来就是想来消遣我。”

“当然不是。”

“哦,那你来干什么?”方小寂问地颇为认真。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人是特地来看她的,只是突然很想亲口听他说罢了。这人以前在堡内,对着别人可以滔滔不绝面不改色地说一堆好话蜜语,唯独对自己却是吝啬得紧。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暗了一暗:叶还君这张利嘴,哪会蹦出什么甜言蜜语来,这回十之八九又是拿一句煞风景的话来搪塞了。

那叶还君退后两步,想了一会,伸手指了满树玉兰一弯瘦月,悠悠道:“我嘛,来赏花,赏月……”食指一转落到方小寂身上,“赏少艾。”

(“少艾”是美貌女子的意思,囧,我终于乱入了一次)

方小寂愣了一愣,这种好话还真不是轻易可得的,无论是否出自真心,她心中到底是暖了一暖。

“方呆。”叶还君突然叫她,皎皎月光中,玉兰花树下,那人欣然而立,脸上是少有的真色和温柔:“以前你说过你喜欢我。我想知道,现在,你还喜欢我么?”

如果我是杀死陆云海的帮凶,害死陆云千的祸首。不是你所认为的至善至良的干净书生,无欲无争的文雅公子,你还喜欢我么?

方小寂看着叶还君,眼中映着一树繁花,一汪月涟,她呆默一时,道:“我……”

47

中落 。。。

“方座使!”突来的一声呼唤打破静谧,方小寂转过头,只见陆芷清的贴身小婢晚儿远远地朝她喊话:“方座使!这么晚了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方小寂张了张嘴,正想着要怎样回答,那晚儿却不怠慢,一路朝她急奔了过来,她跑得极快,近得前来气喘吁吁,脸色焦急,言语不顺:“小……小姐回来了,李舵主正寻你呢,小姐她流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你快去看看……”她说到这儿时余光一散,猛然瞥见站在前方树影下的叶还君,心下不禁一跳,结巴道,“叶……叶公子?”

“你方才说什么?小姐受伤了?”方小寂的神绪骤然一紧,她上前两步抓住晚儿的胳膊急问道,“那她现在怎样了?要不要紧?怎么会呢?!她不是去参加武联会的么!”她问完不等晚儿回答便急急转身,走了两步又猛然回头。

叶还君在兰花树下逆光而立,他还在等方小寂的回答呢。

我自然还喜欢着你。

一句简单的话,却因为旁边站了一个晚儿,让她说不出口了。

“你即然有事,就先去吧。来日方长,等你伤愈之后……”叶还君转身,负手迎风,侧首笑道,“红叶山庄,方小寂,我等你的回答。”他说完足下轻点,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方小寂只顿了一顿,她转身,轻声道:“回堡。”

方小寂进得院时,只见陆芷清的厢房门口两侧密密站了一行人,七八位医师手里端着清水、纱布和各色伤药在门口进进出出,一位医师从陆芷清厢房里出来,手里端了一黄铜盆从方小寂面前匆匆而过,那人一双手上全是粘稠的血丝,端着的水漾着触目的惊红。“小姐她……快让我去看看……”方小寂那张原来就无多少血色的脸一阵青白,心急目浊之间,突觉头脑一阵晕眩,身体猛然一个踉跄,“方座使!”旁边的晚儿连忙扶住她,劝道:“你先别急,李舵主已说了小姐没有性命之忧的。医师正在给她处理伤口,现在还不能进去。”

方小寂扶着晚儿站直了,她摆摆手,看到门口一侧为首站着李如年,她连忙急步上去唤他,问陆芷清到底是怎样了。

李如年在厢房门口站着,脸色虽不好看,神绪还是颇为沉稳,他安慰了方小寂几句,道:“别担心,都是皮肉之伤,过十天半个月就会好的。”

陆芷清这一身伤说到底还是自己讨来的。一年一次的武联会,各门各派各色人等在台上刀剑往来,鞭枪斧戟无一不有。底下瞧着的都是江湖有名有派的人物,人海众山面前,谁不想一刀成名,一剑扬威?台上一拱手,都道是指教承让,真动起手来,哪个还真会恭谦退让?一个马虎,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整个门派的威信风光。陆芷清年幼资浅,这个道理倒还是懂的,她起初只是带了人在台下看着,表情认真,话也不多。陆云海才死不久,各门派也都是知道的,堂堂一个九华堡,江北武林之首,如今却要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坐阵,周围人虽是理解,但眼光落过来,不免带了同情唏嘘。陆芷清便在台下坐了两日,她抬头看着台上,说过的话不超出过五句。

武联会最后一日,止剑宫的封姓代宫主在台上十招完败独步楼楼主任平生。

论剑,除去从来不出席武联会的天下庄,无门能出止剑宫之右。

止剑宫的花一色“因病不适”了两年,这两年的武联会,都是这位封姓公子替花宫主坐阵。他每次都是最后上场,挑战的都是前几日胜出者中的第二名。他蓝袖迎风,身态潇洒,两次都是十招之内轻松将对手拿下。上一次,这人拿下第二名之后便领着止剑宫所有人退场,好像有多忙似的。“第一这个位置,自然是等着止剑宫的花宫主来取了。”姓封的公子摇着扇,一幅开玩笑的语气,倒是极知道“风流”两字怎么写。

止剑宫的剑术,七年之内都不曾有人挑战。这一次,终于有了例外。当姓封的公子轻松拿下任平生时,一抹红白相间的轻丽身影跃上了擂台,那女子抽剑拦住他的去路,道:“九华堡陆芷清,请教止剑宫代宫主。”

李如年只是一个没注意,反应过来不禁深吸了口气:这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人能十招将任平生打败,你上去,岂不是徙增笑柄?真是不知者无畏啊!饶是陆堡主,也不曾有过这般做为。台下的人都静默了,巴巴望着台上的陆芷清,李如年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姓封的公子脸带微笑打量着陆芷清,他一双眼睛弯弯的,手上的描墨文扇摇啊摇,一幅闲散风流的模样。“小丫头,你还没有资格做为他的对手!”台下有人高声一喊,引起一片哄笑。“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出手,简直是侮辱了封宫主的剑。”止剑宫有人这样说了一句,立时有一行人上台 ,准备将陆芷清拦下去。

“一试又何妨呢?”姓封的公子摆了摆手,道:“我封行水别的没有,耐心还是有一点,尤其是对美貌的女子。”封行水笑着退了两步收了扇,抽出旁人奉上的黑鞘剑,转身认真对着陆芷清。

抽剑,凝神。这份尊重,是如我这般怜香惜玉之人唯一能为你奉上的了。

“九华堡与止剑宫向来交好,说起来我宫宫主花一色与陆大侠也有点交情。”封行水道,“陆大侠德高望重,在下更是一直敬仰。陆大小姐,封某能奉上尊重,但不能为你奉上胜利,身为止剑宫代宫主,我可以承诺……”封行水长剑一震,笑道,“一招若不败你,天下再无止剑。”

陆芷清闻言,提剑向他冲掠过去。封行水持剑起步,内力散漫,行步之间缓如海,沉如山,近得两丈,蓝影突然瞬移,行过之间,八道凄美艳寒的剑光突现,贴着陆芷清身体,一闪即逝,

随即,是封行水还剑入鞘的声音。

“八风剑法,整个武联会,还没有人值得我出此招。”封行水背对陆芷清,道,“用上这招,是对身为女子的你的尊重。败在此招,你不算丢脸。”

陆芷清沉默愕然,外衣上,八个长口咝然而开,伤不及里衣,可见剑气拿捏之准令人惊异。封行水收势下台,领着止剑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陆芷清看着封行水离去,回过神来,竟对着台下的陈树道:“九华堡陆芷清,想请教陈大侠。”陈树是起云阁的大弟子,在这次武联会上,排名在二十名开外。

李如年简直要看不下去了。但陆芷清决绝无退的眼神,让他无法说出退却的语言来。

陈树上台,对着陆芷清笑了笑。那笑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轻蔑。交手不过十招,陆芷清的胳臂上就被划开一个大口,陈数正要下台,却听陆芷清道:“我还没认输!”她说着扑杀上来,陈树只得出招,几番下来,他有些不耐烦了,利刃划过,道道见血。陆芷清越战越猛,陈树的耐性却已用完了,陆芷清下劈一剑,陈树一格,猛然一个提劲,陆芷清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这下好了吧?”陈树轻笑一声,正往台下走,听得陆芷清大声道:“我还没有倒下!是我的剑不利,换一把,再来!”

陈树未回头,心道我是给你面子才与你过这几招,要不是念在陆云海的面上,谁要看你在台上耍戏?他转头嗤笑了一声,道:“陆大小姐,你还不明白么?不是剑不利只是你不行。”

不是剑不利,只是你不行。

陆芷清闻言如冷水灌颈,瞬间沉静了下来,许久,她慢慢弯腰拾起断剑,一步一步下得台来。她身上伤口遍布,流出的鲜血浸染了衣衫,她抬头扫视了众人一眼,眼里是无尽的倔强隐恨,她说了句:“走”,领着九华堡的人往围场的出口方向去了。

李如年走在她的身后,看她一身血衣湿重,一步一地血。他走上前去想扶一下陆芷清,陆芷清却一手推开了,只见她倔强地挺直了身板大步朝前,一路目不斜视,不摇不晃,犹如一点伤未受一般。

出得围场,李如年再也忍不住,他上前两步抓了陆芷清的后肩,刚叫了声:“芷清……”那陆芷清身形一晃一软,一个栽头竟昏死在了李如年怀里。

陆芷清醒来,人已在九华堡的别菀了,时近深夜,房中燃着几支烛明灯,她手一动,便听见方小寂轻软温柔的那句“小姐……”,陆芷清微微一笑,在方小寂的扶助下慢慢坐了起来。“你腰上也有几道浅伤,还是不要乱动得好。”方小寂一边扶着一边劝道。陆芷清呵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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