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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明月归途-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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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眯着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像是雪花又像是文明时代的白樱,这是末世以后可以在自然状态下生存的硕果仅存的几种植物之一,坊间将它称为米粒花。“失落街的米粒花很漂亮,尤其是在深冬落雪的时候,”乔一白用手拢了拢随风飞舞的米粒花,像是在驱逐讨人厌的蚊子——流苏敢打赌,这种生物的讨厌程度也绝不会超过乔一白本人。只听这货是这么破坏气氛的,“因为落雪时,一时之间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花,就像这整个失落街,你分不清眼前的繁花似锦,有几分是真情实意,有几分是逢场作戏。”这个白天圣洁,夜晚堕落的街道!感谢玫林行省的军事独裁,才能维持如此的高效率。等两人走回飞行器失事的原点,救援部队早已赶到。如果换成我们“民主自由”为导向的联盟议会,估计光是扯皮推诿的功夫,两人就可以在失落街过新年了。那只保持人类理智的骸魔被装入特质的箱子内,他拼命拍打着玻璃笼子,可惜没有用,就像是一只被养在浴缸里的金鱼,总以为外面的世界触手可及,但是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流苏就在下方目送着林卿鸢离开她的视线。忽然一架银灰色的战斗飞行器降落,由于他的型号和编号过于复杂,民间更喜欢将这种在国庆阅兵上出现率极高的战斗用机成为“银翼魔术师”,上面印着第二空域的新月标志。曾经有人吐槽过,第二空域有两大标志,一个是专属的新月徽章,另一个是他们傲慢而刻薄的作风。李非小金毛曾经这么嘲讽道,“云流苏下士,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这么刻薄,不然第二空域会觉得你是在侵犯他们的专利。”从战斗用机上走下来开道的人,身穿纯白的联盟空军制服,干净到纤尘不染,和总是满身泥浆的陆军作战和风吹日晒的海军部队不同,空军们总是能维持他们得体的衣着和翩翩风度,这并不意味着空军们安逸而不作为,他们的高强度表现在另一个方面,至少有恐高症的小金毛是不可能完成的。纯白的帽檐下打下一片阴影,刻薄到不近人情的薄唇更加突兀,那人目光似乎不经意间一扫,但却带着极强的观感,一下吸引了流苏的视线,她望了过去却瞬间僵硬。司曜,居然是他!司曜和另一空军作战员尽职尽责地站在两旁,他看上去比起在格桑学院时更瘦,穿着纯白制服的他身姿挺拔,像是直插入地面的白色尖刀,除了白珩以外,他是流苏认识地这么多人中,最能代表军人强硬而严明的形象的人。然而流苏只是将那句“我在玫林行省等你”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将注意力从司曜身上转移。后下来的一个人,流苏更为熟悉也更有利害关系,陶桢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黑色的帽檐下是一双海蓝色的双眸,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和刚硬的军装完美的融合,手上带着雪白的手套,脚上的军靴锃亮得晃眼,肩章上的金麦穗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理论上陶桢是军处研究所的人,而司曜隶属军部空军处,哪怕陶桢的军衔比司曜高,也没有权利干涉,但是司曜亲自护送陶桢至此,就表明了陶桢的身份和低位,也表明军部对他的重视。陶桢看上去像是在军部开会后直接过来的,军装都来不及换,但不可否认,他看上去更加有魅力。流苏第一次看他穿军装,他海蓝色的双眼比起以往多了几分凌厉,像是两道锋利的钩子,目光似乎要化为实质,在流苏身上挖出两块血肉来。“云流苏下士,”他踱到流苏面前,含着温和的笑容却让人笑不出来,“你来玫林行省不出一个月,就学到了偷袭长官这种需要极大天赋的技能,那如果让你呆上一年,你是不是连上将大人都会不放在眼里?”流苏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头上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耷拉着,看上去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就像每次思修课翘课时的虚假忏悔一样,“我当时操作的时候,手‘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是吗?”陶桢轻描淡写地说,“我会向机械总部的人反映下士你的情况,并且敦促他们尽快研发出不会让下士你‘手滑’的飞行器。”说到这里,陶桢眼底的笑意振翅欲飞,“不过也许下士你需要重新考取飞行器驾照,会来得实际一些。”乔一白那个没心没肺的死小孩差点笑倒在沙地上,他甚至瘪起嘴巴,学着机械总部那只青蛙部长的口吻说道,“下士,你居然质疑我这半辈子最得意的杰作,这和质疑我的生活作风一样让我不能忍受,这么完美的手杆和操作台,居然也会让下士你手滑?那一定是你的手有问题,你确定你操作之前洗手了吗?呱。”谁能来告诉她,最后那个诡异的呱是怎么回事?现在是隆冬,谁会和你“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啊?陶桢不是那种刻板到上纲上线的人,他身边的这位第二空域队长才是,如果是司曜的下属在他和别人交谈时插话,司曜绝对做得出登时一脚把他踹翻的举动。陶桢对乔一白可谓是纵容,而且他平日里不拘小节,由着乔一白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原则问起上对这位出身“黑印”的投诚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陶桢对流苏真的有些光火,他还是眯了眯眼睛,朝着乔一白随意一瞥,带着威胁的神色,乔一白在他手上出乎意料得乖巧,马上闭嘴收声。接着,陶桢收敛了笑容,对流苏说,“云流苏下士,也许我们应该单独谈一谈。”这是她最近第二次被邀请“单独谈一谈”,对流苏而言,简直是先出龙潭,又入虎穴。路过司曜的时候,后者没有任何表情,严肃地像是一尊石像。陶桢的确是从军部会议现场直接赶过来的,证据是桌上放的一份机密纸质文件。在末世的今天,纸张这种东西几乎在联盟绝迹,在中州的偏远地区还硕果仅存。但是她听洛林讲过,军部会议上的、甚至是军部最高会议的圆桌会议的材料,都是纸质的,人类依赖了纸张这种媒介载体几千年,这种依赖似乎成为一种信赖。人类并不相信电子这种随时可能被盗取的数据,对白纸黑字一往情深。这份可能决定千万人前途的机要文件就被主人这么漫不经心地摆在桌子上,流苏只扫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以她今时今日的低位没有资格知道。就算陶桢真的摊开让她看,她也有贼心没贼胆。陶桢脱下军帽,坐在椅子上,手边是一杯冒着余热的咖啡,他方才的凌厉气质似乎随着咖啡的雾气一起消散了,颇为和颜悦色,“坐。”流苏只坐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标准的小学生坐姿。“下士,你不必紧张,我不打算追究你袭击叶执中尉的事情——那是你和叶执中尉的事情。我一开始和你说过,我只是需要一个助手,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她的未来。”陶桢揉了揉太阳穴,呷了口咖啡,映像中陶桢总是那么疲倦,“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也不在乎她会愚蠢地以身犯险。我要的助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云流苏下士,需要我特意向你说明吗?你的这种行为不被允许。我不会花功夫和你讨论这种高风亮节的行为的重大意义,是不是符合议长先生提倡的新时代精神。我实验室的成员需要记住的第一条,就是危急时刻保住性命比一切都重要。”“真是可惜了,云流苏下士,现在早已过了个人英雄主义的年岁。”

第二章 这是补更


 陶桢的话严厉中带着温和,就像桌军装的他,严谨里透着儒雅,飞行器中一切都纤尘不染,满身灰尘的流苏不禁有些束手束脚,唯恐污了丝毫。
  “准将您的眼中,人命比实验重要?”流苏双手满是尘土的黑袍,这样问道。
  “是的。这和你救叶执的道理是一样的。”
  她救叶执,大部分原因是骸魔的目标本就她和乔一白,没有道理拖人下水;剩下的原因,是因为上天入地,独一无二的,只有他叶执一人而已。
  见流苏低头不说话,陶桢慢条斯理的脱下手套,接着说,“乔一白出生失落街,曾经是‘黑印’的一员。出于胁迫也好,同情也罢,这是他履历上的永不消磨污点。如果有心人想要翻出来整他,那恐怕我也很难施为。你就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无奈,像是面对一个任性胡闹、却让人不忍心苛责的孩子。陶桢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你是歇斯底里也好,面无表情也罢,他都会用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镇定地看着你,好像一切都是你的无理取闹,无事生非。
  流苏牵扯一下唇角,浮现起一个虚情假意的弧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在失落街看到了准将您的表弟。”
  “你看到的是谁?”陶桢这么问,看到流苏用疑虑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这个问题非常不可思议,补充道,“我的家族为联盟牺牲很大,为国捐躯的表兄弟也不下一手之数。不过同你有联系的,难道是洛林准校?”
  流苏心中突然有种难以抑制的悲哀,对陶桢而言,洛林是其中可有可无的一个,而对洛林而言,他的亲人无可取代。
  “他说,”流苏的声音轻柔地像是自在飞花,无边丝雨,“他小时候很崇拜您,您教他格斗,教他练字,他选择联盟军事学院的原因,是想要追逐你的背影,穿上联盟军校雪白的制服,就像您当时去他祖父家的着装。”
  “是吗?”陶桢的语气不知不觉冷淡了下来,透着疏远,“我还以为他会很讨厌我,我当时也不喜欢他。小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吵、太惹人讨厌了,而且锋芒毕露,一副唯我独尊的轻狂模样。”
  一向心高气傲的洛林先生也有“七岁八岁狗也嫌”的时候,真是喜闻乐见。
  “他说,”流苏吐了口浊气,像是要把什么也一同吐掉一样,秀气的眉宇间透着厌恶,“生不能为洛家争光,就要为洛家而死。性命在联盟世家大族眼中,不是最轻贱的吗?”
  陶桢直视她的双眼,不怒自威的气势如雷霆万钧直压在流苏身上,他眼底古井无波的双眸好似掀起惊涛骇浪。
  这才是真实的陶桢,撕开温柔的面纱,凌厉的气息能让人嗅到血腥。
  流苏就在这样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陶桢准将,您说人命比实验重要。您是不是曾经也这么对洛林说过?他的下场我看在眼里。您说他桀骜不驯,锋芒毕露,但是我在中州格桑学院陪了他五年,他的锋芒被一点一点地消磨干净。他时常会望着联盟的方向发呆,他的外表变得女气而阴柔,他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在改变。”
  陶桢眼中不再是恫吓的神色,反而是在鼓励流苏继续说下去。
  “他说他宠爱楚璇到了上天,他说他爱着他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还有他的祭祖,但是,楚璇却不愿在他困窘的时候俯下身段拉他一把,唯恐洛林污浊的血弄脏了她的衣裙,而他的族人,也抛弃了他。他……不被需要。”
  就像是一团用过的手纸一样,甚至不能称之为抛弃,已经没有价值的事物,应该用遗弃来修饰。
  流苏的这段话指桑骂槐,字字诛心,陶桢不以为意,“流苏,你不应该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难得糊涂,如果任何事情都明明白白,那么这个世道会更加艰难。”
  但是这样的你,的确更加耀眼。你看我时的眼神,真的很漂亮。
  流苏撇撇嘴,她不能指望陶桢顾念一点手足之情,在爱与正义的激励下,对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洛林先生表示亲切的问候,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问候——毕竟两人是亲戚,难保“问候”的时候不会顺带拐到自己祖父头上。
  她只是想把洛林先生的质问说出来而已,哪怕这会得罪陶桢,让她在玫林行省步履维艰。
  然后,陶桢又用那副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的眼神看着她,他水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悲天悯人之色,口吻语重心长。这种眼神她在叶衍身上见过,也在陆宸眼中出现过,甚至那位绝色佳人楚璇的美眸里也有相似的影子。
  后来她明白,这是政客眼中独有的东西,一般人和小动物学不来。
  “韩宣教你如何收敛光芒,如何和光同尘,但是在某些方面,你和韩宣都保留着一份天真。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你和当时的韩宣不一样,你比他聪明,你笃定我不会生气,毕竟我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那刚才用万箭穿心般的目光看我的谁,她的胖达吗?
  流苏心里叹了口气,陶桢的年纪和韩宣差不多,两人在联盟军事学院的时候有牵扯也在情理之中,她周围的是是非非的故事,形形色色的人物,都串成一条线,半年间的时间物是人非。半年前,她还在感慨岁月强行塞给韩宣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子,强迫他磨成珍珠。如今,该是流苏自我唏嘘的时候了。
  “继续说,”自称好脾气的陶桢看着流苏,“以你的性格,如果你没有想表达的重点,无论心中多么感慨万千也不会和我多说半句,最多在背后扎小人诅咒我。”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陶桢总是能一语中的看透流苏的本质。后来她问陶桢这是为什么,陶桢含笑着告诉她,你的每一篇论文我都会看,红月谷时期也好,在格桑学院时也好。你的思想是你的性格、你的经历、甚至是你的灵魂的凝练,我当然知道你背后是怎么诅咒我的。
  他每说一句话,流苏都会情不自禁得抖一抖。
  闻言,她僵硬了片刻,“我……但是我不同意洛林的道路,他说希望只存在在那一头。”
  

第三章 简瞳


 闻言,她僵硬了片刻,“我……但是我不同意洛林准校选择的道路,他说希望只存在在那一头。病变人类之所以称之为病变人类,那是联盟对他们的称呼。如果准校觉得,病变人类的希望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就是否定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病变人类行走于世,无不希冀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联盟的任何角落。他将出路择定在千里之外,未免太刻薄了,这是对联盟的绝望,也是在偷换概念而已。”
  洛林先生,你自己无可奈何只有这一条出路,但是你为何要煽动这么多人朝圣那个乌托邦?你也烧杀抢掠,也结党营私,和“黑印”有什么两样?
  “玫林行省的原名为瀛洲,是为海上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的确是一个美丽而饱含希望的地方。但如果真的到了那里,他们或许会失望。”
  “陶桢准将,”流苏亭亭玉立,螓首略微下低,美眸波光潆洄间,水泽潋滟,她说,“虽然这句话上次我说过一次了,但是我还是想说第二次。陶桢准将,我选择您。”
  “哪怕知道我也是为了一己之私。”
  流苏重重地点了点头。
  “哪怕知道我的双手一点也不干净?我这个人一点也不清白?”
  流苏略微迟疑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用五年勾勒的一个乌托邦在那夜坍塌了,她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卷入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意识被抽离,色彩变得荒芜,声音也渐行渐远渐无穷,她只能被迫看到一张有一张熟稔的脸——妄图拉她入深渊的陆宸,面目全非的洛林,还有她的同事,她的朋友,甚至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孩。
  那看起来粉雕玉琢,其实内心千疮百孔的女孩,棕色的卷发,紫罗兰色的眼眸,唇边的笑容有一点天真,额头上却有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印记。
  所有人都被卷进一个漩涡之中,无可自拔。她当初堕落成亡灵时,尚且有云疏桐伸出的援手,如果再一次呢?她该何去何从?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更多呢?”陶桢双手交叠支着下巴,毫不避讳地说,“比如说,上床。”
  流苏理所当然地僵硬了一下,干巴巴地说,“我蒲柳之姿,恐怕入不了准将您的法眼,”她咬了下牙,一字一顿,“那是我的底线。”
  “你也抛不下的东西。”陶桢不知是叹是嘲。
  流苏勾了勾姣好的菱唇,下滑的发丝掩盖住了那抹嘲讽,“我之所以守住我的底线,不是因为我有多清高,而是像我这种人,底线一旦被打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最终自取灭亡。”
  “就像云疏桐一样?”陶桢点了点头,笑得云淡风轻,“我还是需要有底线的人,因为那样的人容易把握。如果我的助手肆无忌惮的话,我会很伤脑筋。”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陶桢那张俊雅无垢的脸上接着浮现出一丝认真,“不过,我也向你保证,至少在我手上,特许者计划不会终止。”
  陶桢就像个兜售灵魂的恶魔,流苏每次面对他都会升起由内而外的无力感,他接着对流苏说,“云流苏下士,把你的光脑给我。”
  流苏顺从地脱下自己的光脑,陶桢却不急着将它连接到主机上,而是拿起工作台上的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道缝隙中夹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黑色卡片。
  “窃听器。”镊子在桌子上摩擦楚尖锐的撞击声,就像是撞在流苏的灵魂深处,让她的心尖一阵的颤栗。
  时间唐突地停止了,她就站在那里,仿佛挨过了天长地久,挨过了时间的荒芜,直到眼前被抽离的一切回归正位,她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干涩,她听见自己说,“失落街不是没有信号吗?”
  陶桢弯起眼笑了起来,这位温润的准将脸上出现了一种名叫得意的神色,“苏沐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虽然在失落街架构起全系影像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同步小容量的音频文件还是可以做到的。”
  “从一开始您就知道我……所以这一切是你计划好的。从我踏上飞行器的那一刻开始。”
  环环相扣的局,流苏突然感到与有荣焉。她一开始还以为陶桢日夜兼程地赶过来是为了乔一白,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我说过,我的手段不会干净,我容不得天真。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根本不知道。可是,我唯独不想骗你,流苏。”
  这的确是流苏的处事哲学,真相哪怕再不堪入目也比虚伪的谎言美妙。黄粱一梦固然美好,但是大梦初醒时会发现,那些只是镜花水月,自己其实是被放在火架上烤着。
  当然她自动忽略了陶桢逢场作戏的深情款款。
  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总让人觉得会困死三千垂柳,让人溺死在那片温柔之中。
  陶桢双手交叠支着下巴,颇有闲心地指教流苏,“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看到好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占有的人,你应该收起你的坚持和天真——因为这两样事物都很耀眼,会让人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如果得不到那就只有毁掉。”
  这是韩宣不会教她的,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也决定了前者身败名裂蜗居格桑,后者飞黄腾达功成名就。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你先将话题引向那个地方的,我也没想到你会代洛林质问我以及联盟。”他笑着敲击着桌面,“你总是让我吃惊,也总是给我带来好运。如果我没有装窃听器,你会让我那个骸魔和你有关系吗?”
  “恐怕不会。”
  “你的坦白让我很高兴。关于骸魔的问题,我希望云流苏下士您提供一份详尽的书面报告。”他对自己挖的陷阱毫无避讳,甚至隔岸观火,请君入瓮后还让你以为这是你心甘情愿。
  “您的坦白,让我心寒。”她可以体会到洛林当初被审判之眼照射时的心情,那种走进既定结局的解脱与绝望。
  “那就多加件一副,”陶桢说了一个冷到南北两极的笑话,他手上又重新拿起那个镊子,在流苏麻木的目光中又夹出一片芯片。
  “这不是我装的,你太大意了,乔一白也不够小心,或者我可以理解成你们都沉浸在旧日的时光里不可自拔,居然都没有浮现身边潜伏着一只毒蜘蛛。”他强调,“绿色的毒蜘蛛。”
  陶桢将芯片插入主机内,虚空中就凭空多了一条墨绿色的细线,像是古老的刺绣针脚细密,片刻后就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人影还有些晃动,像是信号不稳的老式电视机,不一会儿,人物逐渐清晰,凝结成一个实体。
  

第四章 唯独不想欺骗你


 那是一张极为艳俗的脸,厚厚的脂粉似乎随时都会往下掉白霜,流苏只觉得脂粉气铺天盖地而来,他本就细长的双眼被墨绿色的眼线笔扫出一片氤氲,染上了浓重的妖气。苍白地双颊被人毫无技巧地打上不自然的红晕,胭脂鲜红,就像两滩蚊子血。他整个人就像是个粉末登场的戏子,唱念做打间不知在说谁的悲欢离合。
  他勾了勾唇,身上穿的居然是第九黄昏才会出现的古装,他双手笼在肥大的袖子中,朝着陶桢一作揖,如果不看他骇人的脸,就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书生,“难为我这样,陶桢准将还能认得出我。”
  “被你骗了一次,如果你还能骗我第二次,你觉得我能会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吗,简藤?”那双水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像是在和旧友叙旧般,转头还向流苏介绍,“叶执中尉或许和你说过他的另一个名字,简瞳。他是当年第一空域带头叛变的三人之一,另外两个蠢货一死一囚,唯独他还在外逍遥快活。”
  流苏就像是刚发现千万条支流终会会流入海一般,至于找到这其中的关联,其实她和简瞳的缘分可以追溯到更早之前。
  “他原来是六处的特工,很糟糕的一个特工。”陶桢特意这么补充,“一次任务中基因突变成为亡灵,被六处除名后加入特许者计划,后来煽动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叛变,因此逍遥法外。”
  陶桢颇有闲心地为流苏科普,流苏就默默记下,两人之间默契的互动让简瞳看上去就像只活的教学道具,简瞳面上粉有些往下掉。
  “陶桢准将不好奇我千辛万苦将芯片塞进云流苏下士光脑的来意?”简瞳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像是死亡微笑。
  “一点也不。收起你的瞳术异能,这对我不管用。”陶桢水蓝色的眸子上有某种玻璃质的亮度,是两片异能屏蔽的美瞳。
  陶桢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想让下士日后留个心眼,并介绍你的来历,我不会和你多说一个字。”
  每个都有他的骄傲,陶桢的骄傲就是全系影像和虚拟易容,简瞳却偏偏用虚拟易容术打扮地花枝招展,像个藏头露尾的跳梁小丑,还有这种方式和他通讯,实在折辱他的骄傲。
  他不会让自己的得意杰作变成敌人手中的利器来反戈相向。
  “我讨厌别人用这种方式和我交流。”他轻声叹息,像是在责备一个任性的孩子,这种语气流苏无比熟悉,“如果想和我谈判,叫你背后的人来见我,别做个传话的小喽啰。”
  “你就快抢了他女人了,还想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吗?”简瞳的身影轻微摇晃了下,不轻不重地讽刺了下陶桢,然后他对着流苏笑了笑,“云流苏下士,代我向舒检问好,不知道他现在的下肢还能不能动弹。毕竟我当年下手不轻,六处别的没什么,就是审讯手段是联盟一绝。不知道你的洛林先生学过没有?”
  他的表情张狂而丑恶。
  她不想再和任何一个聊洛林,偏偏简瞳,在陶桢这里碰了钉子以后,他依旧锲而不舍。
  陶桢毫无预兆地切断了通讯,在最后一秒,流苏情不自禁地对着简藤消失的幻影吐出两个字,她可以清晰地察觉到简瞳的惶遽以及错愕。
  “骸魔!”
  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消失后,这一切就像是一场虚幻的闹剧。
  陶桢有些惊讶,这是流苏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流苏低头轻声解释,“那个骸魔,是林卿鸢。”
  陶桢的表情凝滞,他垂下头,掩去被巨大的狂喜砸晕的头脑空白,再次抬头又完美地掩藏他的情绪。陶桢转身敲击着键盘,调出那只骸魔的身高体型,甚至是基因码,同另一组资料和基因进行比较,结果是百分之八十吻合匹配,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因为基因病变。
  陶桢以手扶着额头,低估一句,“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眼底的兴奋让流苏觉得自己恐怕做错了。
  “云流苏下士,你真是个天才,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林卿鸢的?”
  “骸魔残留的容颜惊艳漂亮,他的执剑礼带着联盟上层的矜持,他的动作带着很重的军旅气息,更重要的是,他被腐蚀的骨肉和陆宸出乎意料地一致。”流苏陈述道,“剩下的,就是靠直觉。”
  其实流苏无法告诉陶桢,整个让流苏觉得熟悉的,不是上述的证据,而是那只骸魔扑向白大褂时那种飞蛾扑火的浑然不顾,那种疯狂,她在洛林身上见过,也在陆宸身上见过。他们是一类人,所以她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和她之前的二十多年没有半分交集的林卿鸢。
  有的时候,你不需要和一个人相处多久,只需要观察他身边的人和事,就知道他的为人。
  但是这点是和陶桢解释不清的,陶桢不可能理解这种绝望。
  骸魔被飞行器压制住、像是背负巨大的船只的重量,让她想起了文明时代的著名油画《伏尔加河上纤夫》,他朝着远方祈祷的眼神,像极了洛林,当初洛林也是这么祈求上天给予他一个童话,一个岁月熔炼的安静世界。
  “流苏,你恐怕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陶桢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从频率上分辨,他的心情极好,流苏不知道林卿鸢对他这么重要,居然让他如此高兴。
  她接着听陶桢说,“我把这只骸魔交给你,我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流苏这时明白,林卿鸢于陶桢而言,不是重要的旧友,他之所以高兴,只是因为他有价值,陶桢也毫不避讳地承认,“我确实想和林卿兮做些等价交换。”
  然后他又重复了那句话,“流苏,我唯独不想骗你。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真实。”
  “您的信任,让我很惶恐。”这句话不知是叹是嘲,就像陶桢的那句,你也有放不下的东西。
  “我告诉你的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么叛徒就是你了。这个方法我用过很多次,试探了很多人,也揪出了很多叛徒。云流苏下士,你确定要辜负我的信任吗?”
  陶桢总是这样,用最真实的一面面对流苏,一方面一颗赤诚的心,另一方面却令人心寒。
  

第五章 头前带路


 当流苏走下飞行器的时候,意识有些飘忽,像是漫步云端,周围熟稔的第一空域仿佛一夕之间换了一副天地。等到三魂七魄归位,流苏这才发现外面染上微醺的冬日阳光,和暖到让流苏产生一种美好灿烂的感觉。
  阳光明媚到让人泪流满面。
  她就像一只连遭阴雨侵蚀的向日葵,把天空中难能可贵的阳光当做追求的信仰,追逐虚幻的光明的过程中,哪怕这轮太阳是不真实的。
  的确不真实。头顶那轮当空的暖阳,从温度、光线都似乎合乎人们对冬日阳光的认识,但惟独少了淳朴自然的气息。那种温暖,恰到好处到别有用心,让流苏想到包藏祸心的陶桢,每一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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