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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子归全+番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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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接到少主的命令后,玉罗便去了姑娘房中,可行李已经不见了。”

  上官蹙眉。“你看她有没有落下什么,比如那本《侠客游记》。”

  “《侠客游记》?”

  “对对,那本《侠客游记》是师弟的宝贝,她没事就会记上几页,到哪儿都不会落下的。”十一附和道。

  沉思了半晌,玉罗轻轻摇。上官轻敲茶几的指尖骤然停住,他站起身,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笃定秭归定会回到天龙门。适才她几个师兄的神态也说明了这点,他们似愁似喜,却不像现在这般焦虑。

  “难道……师弟离家出走了?”十一犹豫着不敢相信。

  “先派人把她找回来,季君则死就死了,可老幺不能出事。”

  “老七说得对,老幺她虽然功夫好,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加上她现在又是什么劳什子盟主,没有人顾着怕是要出事。”

  荀八与老七一对眼,说着就要出门寻。

  “姑娘应该不是一个人。”

  停下脚步,众目看向玉罗。

  “表少爷的行李也不见了,玉罗想他们俩会不会是商量好的。”

  “萧匡?”几个人一对眼,“他们不会是……”

  以萧匡对季君则的感情,还有老幺冲冠一怒的气势,这两人不会是想劫狱吧。

  “不会。”

  傅咸与上官意几乎是同时说道,两人极不快地互看一眼,傅咸率先瞥开。“老幺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仅秭归,连阿匡也不会这样做,即便很想也不会。一个是他看上的女子,一个是他教养出的外甥,他绝不会看错。

  再无等待的必要,上官转身便走。冬日偏冷的残阳映入眼中,他神色匆匆,带点沉思。

  两人离家定是秭归起头,毕竟此时阿匡心之所系全是一人。带上行李,带上行李,是要出远门么。可季君则明明就在昭狱,她究竟存了什么心思?又是如何劝说阿匡放下一切随之远行?

  思及此,上官不禁放缓了脚步。

  秭归啊秭归,你究竟出得是什么招,竟让他开始期待了。

  第二天天不亮,五骑便来到了距离京师最近的大沽港。

  晨曦中隐着光,云霓的颜色瞬息万变,仿若此时大魏的朝局一般。天边一色混黄的海,数十艘巨大海船泊在港湾,油布长帆猎猎翻动,只待排浪而出,乘风沧海。

  狂烈的海风中,余秭归与从鸾躲在壮硕的高大山身后。不远处,萧匡长袍翻飞,正与驳岸的管事商量着什么。

  看着联排的海船,卫濯风不赞同地聚拢眉梢。“近畿王地竟也公开违背太祖皇帝的遗训。”

  严交通外藩之禁,寸板不许下海,这是大魏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

  虽然初时有不少商户因铤而走险而株连九族,可巨额的暴利还是引得无数商人不惜身家性命前赴后继。到了大魏第四代皇帝景平帝时,太祖皇帝的威严终于抵不过丰厚贿赂,海禁渐弛。以至于先帝一朝,开国祖训已然成为一纸空文,各地海运兴盛,沿岸的官员大口吃钱,小口欺上,这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如今蒙在鼓里的,也只有金銮殿上的皇帝陛下了。

  海风又湿又冷,吹在身上便是沁骨的寒意。见余秭归不顾风吹,自高大山身后探头眺望,从鸾靠在她肩上打颤问道:“在看什么?”

  “这里的海和岭南不一样呢。”余秭归望着有别于岭南的浑黄海水,月眸满是诧异。

  从鸾哧地笑开:“河口入海的地方当然是黄的。”

  “果然如书中所说,大魏江山处处新奇呢。”

  “书?”从鸾看她一眼,“那本《侠客游记》?”

  “嗯。”

  “年初你来游历湖北时,就以这本书为指引,当时我还真有点小小挫败。”

  “挫败?”收回视线,她不解地看着从鸾。

  “我自认博学广记,天下就算有我未读之书,也没有我未闻之卷,结果你的一本《侠客游记》就让我傻眼了。不瞒你说,后来我查了不少资料,可就不见有关于你那本宝贝游记的一星半语。”

  “你还真是不服输啊。”余秭归有些汗颜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包袱,“这本书是我家家传之物,自我祖爷爷那时开始记起,余氏子孙每到一地便记录当地风土人情,算是代代相传的小小癖好吧。”

  “听来和我们南山院倒也相似,只是南山院的记录是责任,而你家却是兴趣。”

  “确实。”余秭归颔首笑道,“可兴趣终究比不过责任,若不是南山院消息灵通,知道陆路不通,我们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恩,没想到圣德帝病重的消息还未流出,北狄的南院大王就已封锁关外了。”想到半途收到的最新线报,从鸾不由叹道。

  “由从大沽越海,取道朝鲜,这是现今去北狄中都最快最稳妥的路线,若顺利前后不过五日。只是我不太明白,击杀北狄皇帝与救季君则有何关系,毕竟——”

  语音一顿,从鸾看向不远处的萧匡。“那才是他想要的。”

  “那你呢。”

  “哎?”

  从鸾怔怔偏首,余秭归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

  看着从鸾若有所思的美眸,余秭归搓了搓她冰凉的脸颊。“别说是为了萧匡,想想你要什么。”

  从鸾脸一红,刚要说什么,就见萧匡示意他们过去。

  “未来……”眼珠转了转,他立刻隐瞒了称呼,只指着那名管事道,“这是上官家天津卫的陈掌柜,负责商行在大沽的贸易。”

  中年人拱了拱手,眼眸精明将人一一打量。“在下陈墨,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心叫不好,萧匡刚要打岔,就见余秭归上前一步,指着几人一一介绍。“敝姓余,不才为新任武林盟主,身边这位是南山院的山长,而这两位是世缨卫家的濯风公子,以及他的贴身护卫通臂神拳高大山高大侠。”

  听她不仅高调以盟主自居,且将每人的身份背景介绍详尽,萧匡暗叫一声糊涂,指着岸边大船急忙打岔。“近日只有海龙号去朝鲜,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大家速速上船吧。”

  说着向从鸾使了个眼色,硬是将意犹未尽的余秭归拖上大船。这厢海龙号刚刚离港,那厢萧匡便痛心疾首道:“未来舅母,你犯下大错了!”

  见她不以为意,甚至还向陈掌柜隔空道谢,萧匡几乎要喷出心口血。“你可知,那个陈狐狸是什么人?”

  “陈狐狸?”相较于什么人,她对这个外号更感兴趣。

  “舅舅手下有九个老奸巨猾,火眼金睛的千年狐狸,其中一人你也见过,就是京师的玉罗姐,再来便是天津三卫的陈掌柜。”

  见她恍然,萧匡还以为她想通,谁知她道。“哦,你说玉罗姐坏话。”

  “这不是坏话,不,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不好。”

  “我们是秘密出行。”见萧匡快要被她气死,卫濯风一改事不关己的作风,出言提示道。

  “就是这样!”萧匡打了个响指,“你我好容易秘密出京,怎能在这里放松大意?你看吧,不到傍晚舅舅就会收到陈掌柜的密报!”

  “就是想要他知道啊。”

  四双大眼同时瞪去。

  “不是说还差一人么,差的就是他啊。”

  寒风中余秭归唇畔隐笑,弯弯的眸中盛满冬阳。

  行至午后,海水褪为湛蓝,与冬日清淡的晴空连成一片,泛着玉璧一般冷光。虽然男人们将最好的卧舱让给了她和从鸾,可海龙号毕竟不是客船。起伏的波涛摇曳着船身,窗外的风浪好似在天空上翻滚。

  “呕——”

  她本来已经不想吐了,可听到从鸾的这声,喉头酸水便被勾了出来。

  海上后浪逐前浪,她俩如咸鱼死在沙滩上。身体随着海潮而延绵涌动,余秭归闭着眼,只觉昏昏欲睡,但求靠岸前都不要再醒来。

  “秭归?”

  朦胧半醒间,身体被轻推了下。这力道虚软的可以,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

  “打一开始,你就想诱上官出京么?”

  “嗯。”眼皮掀了掀,她咕哝道,“要是他不离开京师,恁是观音大士显灵,季君则也难逃出生天。”

  “的确。”床板上从鸾回过味来,双眸湛亮看向身侧,“行啊,秭归,这招引蛇出洞真是妙。”

  再推她,只见咸鱼翻了个身,依旧瘫软状。

  “话说,你是怎么劝得卫濯风加入的,他这人向不管他人瓦上霜,难不成你用了美人计?”

  闻言,余秭归咳得彪出泪来。“你……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难道不是?我瞧他对你有点意思。”

  余秭归瞪她一眼。“蛇打七寸,卫濯风的死穴是世缨卫家。”

  “世缨卫家?”从鸾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秭归,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那卫家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相与的。除了本朝皇帝,还没有人能向卫家承诺什么。”

  “这我明白,可阿鸾你想过没有,还有一个江湖呢。”

  “江湖?”

  “嗯,江湖。”眸中满是坚定,余秭归抬眼看她,“入京的几日,我总在想江湖应该是怎样一个江湖。阿鸾,年初我去洞庭看你,你虽谈笑依旧,可眼中已没了两年前自信洒脱。我原以为是你事多,又要顾我,不免□乏术。可一月前在下县,你与官员同座,眼中郁郁之色不减反增。我这才明白,南山院已不是当年那个超然于江湖的南山院,南山老也不是先时那个只记史事的南山老。” 余秭归看向她。

  “你甘心么?”

  从鸾苦笑。“怎能甘心,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有得是手段。只要在大魏一日,不,只要御座上有帝王,南山院又怎能超然?”

  默默看了从鸾一阵,余秭归轻声开口。“这种无奈我也尝过,原以为凭借武艺便能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才放开手厄运便已降临。”说着,垂眼看向空空如也的掌心。

  “只是,我好不甘呐。”

  听这一声叹,从鸾转眸看她。

  “师兄曾说子愚只图自己快活,不顾天下大义,言语间满是不赞同。可我却一点也不恼他,不但不恼,反而心生羡慕。说到底我既不像师兄那样胸怀天下,也不像子愚那样自我洒脱。明明想护住自己人就好,可看到他人遭逢悲剧又不免心软。初时我也迷茫过,可后来想想,难道世间就只有子愚与师兄两种人?江湖就只有依附朝廷的一条路?”

  “或许只要我们不那么识时务,不那么容易甘心,我们可以不用随波逐流,江湖也未必成为皇权的附庸。”

  余秭归蓦地凝视,眼波清湛生辉,仿若天岸无边的大海,闪动着细细粼粼的波光。看得从鸾先是一愣,随即沉了下去,不自觉地与之起伏,翻动着同样的心绪。

  “武力也许不能结束厄运,但可以缓解边关的燃眉之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御座没有皇帝,不论是大魏还是北狄都会乱的。南院大王既然能手眼通天在京师安插死士,那自家都城便更不会放过。倘若北狄大位空悬,你想南院大王还会眼馋大魏的京师么?”

  月眸顾盼,看得从鸾浑身战栗。

  “千里杀一人,这次只要计成,江湖就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定海神针。只要江湖成为天下第二势力,那又何必依附于一个腐败不堪的朝廷。我生性懒散,又是女子,这盟主之位终究是做不长的。两年后,谁又有可能问鼎中原武林,谁又能承接这震慑大魏的第二势力呢。一个不一样的武林,一个世缨卫家重新崛起的愿景,这就是我给卫濯风画的大饼。听来不切实际,可卫濯风却信了。”

  “一个不一样的江湖么……”从鸾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余秭归回以微笑。“是,一个属于更多人的江湖。”

  眼波一颤,从鸾握住她的掌心。“那就搏一次吧。”

  “嗯。”余秭归凝眸远望,“说好了此路同行,我等着他来搏一次。”

  窗外远水翻云,她语音轻轻,笑得沉静。     


第十九章 公子快跑



  原来她想改变的是整个江湖。

  收起飞鸽传书的小小字条,上官意微微合眼。半晌,他唤道:“备马,去天津卫。”

  “天津卫?”虽然猜到少主做此决定定于陈管事的快报有关,可玉罗还是不免惊讶。

  “可是京师……”她些微踟蹰。

  上官意轻掀眼皮,黑眸晶亮看得她不由垂首。

  “你在上官家多久了?”

  “玉罗十岁为奴,至今已有三十年。”

  “当年我大姐去世前留下书信,已将你去除奴籍,玉罗你早就不是奴婢了。”

  见她身子不可抑制地一抖,上官垂眸道。“你自梳不嫁,却言已有孩儿,玉罗你真当我知道么?”

  她慌乱抬首,眼中噙满泪。“少爷……”

  “你怕什么,以你对阿匡的呵护,难道当不起一个‘娘’字么?当年你自请成为京师顺天府的掌事,为的就是看住阿匡,断了他与季君则的联系。此番进行的这么顺利,也多亏你常年经营的人脉。你对阿匡的好,我大姐泉下有知,定感动不已。”

  看着她轻颤的双肩,上官意黑眸沉敛。

  “我看季君则不爽,一半因为阿匡,一半全凭自己好恶,而你却不同。你死守我大姐的遗志,当我是弟,视阿匡为亲儿,论起除去季君则的心,你比我坚定。”

  玉罗略有细纹的美眸蓦地一怔,复又微凝。

  “你是在担心我此时离京,万一季君则翻身,那上官家便死无葬身之地,可对?”上官意轻笑。

  “少主,玉罗在京师这么多年,这种事看多了,况且这次季君则遭此一劫,若他起复……”

  “那又怎样?”不等玉罗说完,上官意便接道。

  少主……

  玉罗愣愣定在原地,看着他一如年幼时的漫不经心而又肆意狂妄。他勾起备好的大麾,轻慢系在身上。俊眸微掀,如寒潭深渊,让人寻不着边际。他嘴角轻扬,画出一抹浅浅笑意。

  “就算他位极权臣,照样还得来求我。关于这点,她可比你们看得都要清。”

  

  

  十一月中旬,海龙号在朝鲜黄海道入港。朝鲜史称东夷,大魏建宁十年由李氏王朝统一全境。既同大魏隔江而望,又与北狄连山接壤。黄海道乃是朝鲜八道之一,因与大魏隔海相望又靠近首府开京,因而货殖通财,岸民多晓汉语。

  “真看不出这里是朝鲜。”看着店面飘动的“衣”字旗幡,从鸾感慨道。

  “东夷自高丽时期就是中原属国,书汉字着汉服,这是很自然的事。”说着,卫濯风目光上扬,旁若无人地走入衣铺。

  “好讨厌的个性。”从鸾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泄愤似的取出记史的书簿,目光凶狠地一笔十行起来。

  对她的随行随记见怪不怪,余秭归信步走进成衣铺。经过改良,与大魏略有不同,带点朝鲜风情的服饰挂满了墙壁。颜色之鲜艳,着实超过大魏人的习惯。想到这,她不由皱眉。

  “老板,可有素一点的?”萧匡道。

  余秭归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悚然。

  “有话请说。”他偷偷抹着冷汗,这眼神比舅舅的还有压迫感啊。

  “没什么。”目光绕着他一圈,忽而抬起,“只是明白了你为何红粉知己遍天下了。”

  论样貌,卫濯风比萧匡更符合大魏美男子的标准,可卫三公子冷傲了点,不如萧匡这么体贴知心。她不过是微微皱眉,他就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也难怪女人们为他着迷,什么江湖侠女,官家千金,光是她亲眼看到他从扬州州牧的宠妾房里衣衫不整地爬墙而出,就足够她回味好久了。

  哪想到那不过是一盘“土菜”,真正让她叹服的还是“洋荤”……

  方才他们下了大船,还在想如何探路,就见萧匡熟门熟路地混入市井,而后来到一所宅院的后门。朝鲜的房屋普遍比较低矮,墙头也不似大魏的高耸,势要将人圈在一个小天地一般。她目测着,只要撑手就是过去,可萧匡却没习惯性爬墙。

  轻叩几声后,门缓缓打开了。一个脸部微肿的女人打着哈欠,看起来很重的假髻挂在脑后。她虽听不懂朝鲜语,却也知道这女子多半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只听萧匡笑眯眯地叫了一声桂兰,奇迹发生了。

  女子惊叫一声,因身体起伏袒露的胸口微微颤动着,看得她不由脸红,再瞧卫濯风,竟是厌恶到极点的模样。惊叫之后,女子扶着摇摇欲坠的假发跑回门里,直到十来个美人花枝招展地争相而来,她才恍然此处不是私宅而是妓馆。

  不仅是大魏,他还是朝鲜春闺梦里人啊。

  想到这,她不由再看萧匡两眼。

  “种猪。”不屑哼声,从鸾收起纸笔,目不斜视与之擦肩而过。

  “阿鸾,我没。”萧匡追身反驳着,“你也知道的两年前我离开江都就随船去了朝鲜,我那时心烦意乱你是知道的。”

  “对对,心烦意乱所以去纾解身体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去喝酒,桂兰她们也是可怜人。”

  “可怜人?”从鸾一挑眉,转头问老板,“有没有隔间?”

  “隔间?”老板的汉语很是顺溜,想了会,指向试衣布帘,“那里行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迸出,就见一阵寒风掠过,老板的鬓发呈诡异角度紧贴脸颊,她的身边没人了……

  有节奏的捶肉声响彻在布帘后面,光听声就知道下手有多狠。又狠又快,闻者激动,真是十分之很过瘾。

  “未来舅母!”

  她回过头,耳朵自动失聪。

  “救命啊!”

  凄厉的男声,以及很让人遐想的邪笑,布帘激烈颤动着,让她不由两年前江都大街上,后一辆马车里也上演过同样的桥段。

  “老板,把那件给我看看。”她指着一件衣裙,平静道。

  胖老板僵硬着颈脖,一寸一寸扭过来。“这是大魏的新流行么?”

  看着比较顺眼的素衣,她点点头:“是啊。”

  “真是……太刺激了……”

  刺激?

  余秭归偷觑一眼萧匡青青绿绿的半边脸颊,不禁闷笑在嘴边。没看方才成衣铺老板的表情,岂能用精彩二字就能形容!

  她暗爽在心头,给从鸾使了个眼色。不复初时的勇猛,从鸾闪避了一下,忽而推了推脸部“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某人。

  “还来?”萧匡退后三步,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还来!”从鸾叉腰回瞪,“去你的老相好那儿拿通关碟文!”

  大魏严禁平民出关,加上现为战时,若不改变身份,他们怕是才进入北狄就被人牢牢盯住。

  低调也是一种美德啊。

  余秭归摸了摸新买的朝鲜女装,抬首便见卫濯风一闪而过的目光。

  “这是碟文。”妓馆的后门里,名唤桂兰的官妓将一个书簿偷偷塞进萧匡的衣襟里,“从这里出发,途径三江里,骑马大概十天就能进入北狄。”

  “十天?”余秭归近身道,“有没有更近的路?”

  桂兰收回眷恋的眼神,看向她:“有是有,只是几天前边境都已经封锁了,去大魏就只有海港和北方的义州,去北狄就只剩三江里一处。由于这些关隘禁严,因此平民往往要滞留数天才能通行。”

  几人正苦闷,就听桂兰轻呼。“还有一条路。”

  “什么路?”此时从鸾也忘了私怨,拉着她急忙问。

  “若翻过将军峰,只要两天就能到达中都。只是那山峰又高又陡,加上现在是隆冬时节,俗语云‘长鹰折翼将军峰’,连鸟儿都不能通过啊。”

  几人触目相视,瞬间达成默契。

  “且一试。”卫濯风傲然道。

  桂兰担忧地拉住萧匡,还欲再劝,就听街道上传来呼喝的男声。

  “低头。”桂兰提醒道,拉着萧匡退到一边。

  见状,余秭归很识时务地依言照做,高大山也习惯性地垂下头颅。只有从鸾和卫濯风还搞不清楚状况,引颈望着。

  “两位请低头。”桂兰再道。

  远远地走来一队武士,与以往见过的士兵不同,这队人身着蓝色绸衣,冠冕两边插着雉羽,步若流星十分匆匆。

  “是花郎,王的禁卫。”桂兰不可思议道。

  “王?你是说朝鲜的王?”从鸾瞪大眼。

  “是王的禁卫,但不是王。在朝鲜花郎就是王的刀剑,桂兰长在开京(朝鲜京师),那身服装我绝不会认错。若是王的话,花郎会更多,骑马的大概是什么重要官员。”

  一行渐近,桂兰身子俯得更低,几乎着地。

  “请低头。”她道。

  五人依言做了,只片刻那队人便快速通过。

  “三公子有事?”看眼身侧俊眉不展的卫濯风,余秭归问。

  卫濯风望着马背上的那道身影,疑道:“像在哪里见过。”

  “是朴安镇朴大人。”桂兰抬头道。

  “朴安镇?”萧匡似想起什么。

  卫濯风星眸一亮:“是朝鲜驻京师的使节,今年中秋时远远看过一次。”

  “这位公子说的对,朴安镇大人正是我王派去大魏的使节。三年前朴大人就是从这里出发去往大魏,当时桂兰还是红牌,有幸同道台大人接待了王使,只是没想到朴大人这么快回来了。”桂兰道。

  心知此人正是私逃出京的朝鲜官员,余秭归垂眸片刻,而后笑起。她指着那对人马去往的方向,状似随意道:“桂兰姑娘,那条路是通向朝鲜的都城么?”

  只当她好奇一问,桂兰掩口笑开:“此路向北,而开京在南,按大魏的话来说是南辕北辙。”

  “这样啊。”余秭归轻缓沉吟,半晌她看向心领神会的同伴们,两弯月眸浅浅流光。

  “我想我们不用去爬那将军峰了。”

  



    一天后。

  天蒙蒙亮,春香馆刚结束了子夜欢歌,官妓们才刚刚睡下,就听后门又笃笃作响。

  “谁啊!”

  桂兰愤恨骂了几句,胡乱扶起假髻冲向小门。

  红颜色衰,想当年她住得都是华屋美宅,哪里会沦落到住在外院,成为半个看门人的命运。

  想到这,她又怨又气,呼啦一声打开木门,乡音脱口而出:“谁家的狗吠什么吠!”

  门外人显然愣了下,而后一个谦和女声响起:“对不住,打扰了。”

  是汉语?

  酒醒了大半,桂兰眨眨水肿的双眸,只见敲门的是一妇人。她眼角有纹,倦容难掩,如一朵过了盛期的花淡淡立于晨曦中。

  怕是来寻自己男人的,桂兰下意识地想,拢起衣襟泼辣道:“这位夫人,迎客的时候过了,你家老爷不在这儿。”

  玉罗一楞。“姑娘误会了。”

  误会?难道是来找儿子的?

  桂兰一吊柳眉,就听玉罗再道:“请问昨日有五个年轻人来过么?”

  目色骤清,桂兰不露半字,只上下打量着玉罗。见她口风甚紧,玉罗心有宽慰,脸上的笑便亲切了几分。“我家少爷姓萧,姑娘可曾见过。”

  桂兰眉目一动,稍稍视远。

  乳白色的晨雾里,嚣张一抹红,上官意身披大麾,瞥眼低矮的院墙。那目光看似聚焦,却又有点漫不经心。入鬓的俊眉似有似无地挑起,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半晌就见玉罗向那官妓有礼一福,迎风向他走来。虽然天光有些暗,可他连玉罗脸上的细小纹路都看得清。他从未如此关注过别人的脸色,非但关注,而且还有些忐忑。如今玉罗面露异色,双眸微微抖着,难道……

  上官意暗忖着,再看玉罗步履轻松,神态相较于忧虑更像是憋笑。大麾下,他下意识握紧的五指骤然舒展开。

  “果然如少主所料,表少爷一行北去了。”怕双眸掩不住笑意,玉罗瞥眼不敢看他。

  “真是个急性子。”

  上官微恼,可又非真怒。知道他是在埋怨某人溜得快,玉罗掩口一笑。

  “至少余姑娘没有瞒着少主啊,从大沽到朝鲜港,再到这个春香馆。”她看眼合起的后门,又道,“姑娘知道少主定会找到这儿,这才拜托一位可靠的人传递消息,少主又何必气恼呢。”

  轻哼一声,上官意走向新买的快马。他背着身,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听徐缓的声音悠悠响起。“就这些?”

  “不止,姑娘还特地给少主留了句话。”

  “哦?她说了什么?”语调依旧散漫,只是细听去,带抹轻快的压抑。

  嗤地一声,玉罗嘴皮略颤,抖出笑纹。见自家少主回身看来,她才艰难止住嘴角飞扬的高度,清清嗓子,认真说道:“姑娘只说了四个字——”

  四个字轻轻从玉罗口中溢出,上官意眯眼看着游动的白雾,几乎可以想见说这话时那双月眸弯弯的模样。

  从大魏到朝鲜,他原以为自己走在前面,可到头来却被她牵着走。只是谁先谁后,有何区别。最重要的是两人一起走,她爱记仇也罢,她诱他向前也好。只要她愿意向他伸手,他的掌心便有她。

  思及此,上官意翻身上马,赤色大麾划破晨雾,那般信心十足,那般气宇轩昂。只是,这样的风发意气并没有持续多久……

  “少主,余姑娘托那位店家给您留了口信。”

  “少主,这是余姑娘留在上官家朝鲜总商行的字条。”

  “少主,又是那四个字。”

  “少主……老规矩……”

  “少主……”

  由与大魏隔海相望的黄海道至与北狄接壤的平安道,一路上玉罗的提示越来越少,最后根本无需言语,他便能预知那姑娘留下的是哪四个字。

  俊眉几不可见地一敛,上官意抽过玉罗手中的高丽纸,徐徐打开,而后轻轻折起。

  “还坚持得住么。”他瞟眼玉罗,将字条收进袖袋。

  虽是连夜赶路,眼下难掩微青,玉罗却依旧道:“劳少主挂心,上路吧。”

  “嗯。”上官应了声,黑瞳危险眯起。

  “近了。”

  不远处,冬阳疾走在起伏的山峦上,流转出宛如月眸的滟滟清波。风中,山河在笑。

  公子——快跑!



第二十章 他,大爷



  背脊窜起恶寒,余秭归一掩口,生生将喷嚏埋葬在鼻腔里。

  好强的怨念。

  她抬头看眼冷到发白的蓝天,这才确定那不过是一时错觉。

  “真希!”客栈外从鸾挥手叫道。

  尹真希是她通关时的姓名,多亏了桂兰假造的牒文,这才助他们一路往北,来到三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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