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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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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尽办法巴结她,二是萧灵玥在这府中除却萧钰,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倒是对她有些情义。夙儿本是贫苦家的长女,被父母卖了当侍女,因得到萧灵玥看重,更是对她忠心。
“做得好。”
萧灵玥极低的夸赞一字不漏传入夙儿耳中。
她躬身浅浅一笑:“是芜妃教导有方。”
这样的奉承听在耳里颇为顺耳,萧灵玥一笑,拂袖坐到榻上。
江昭叶的面容仍旧苍白,才饮了一杯芙蓉醉,他便这般了,不知道那些喝了更多的骁军此刻该是何样的下场?白日里,她吩咐夙儿把一整包的毒药都倒入了那一坛子芙蓉醉,那是江昭叶最爱喝的酒,这等大喜日子里,他一定不会忘记它。
果然,一切如她所愿。
屏退夙儿到外守着后。
萧灵玥漫不经心的抬起手轻抚他的额头,细密的冷汗黏在指尖,仿佛感受到他身体里的寒意,她片刻后收回了手:“红颜祸水,你如此,陈浚也是如此,都是位高权重、不择手段的人,怎还会不知这个道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还要多谢你们成全我。”
第五十章 斜阳(1)
榻上的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他醒的时候,只是睁开眼睛,淡漠的扫视四周。
枕边卧着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臂,它的主人将脑袋埋在他臂膀旁,沉沉睡着。
江昭叶回想了昨夜的情形不禁皱眉。在新婚之夜,新娘被人掳走,而他中了毒。
“……”他张张嘴,想叫醒榻边的人,却蓦然发不出声音。
那一声“灵玥”被堵在了喉咙。
怎会如此?
江昭叶一震,试图抬起手臂摇醒萧灵玥,但所有的力量似乎从他身体内消失,稳健的手臂横在榻上无法挪动一分。
他开始恐慌,低沉的发出了几声喊叫。
那几个只似病痛的呻吟,根本无人听得懂。
沉睡的人听到了耳边的动静,睁开眼,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打量着他,忽然一笑:“你醒了?”
江昭叶疑惑的看着她,张了张唇。
“你的毒,无药可解。”萧灵玥却埋首在他耳畔,冷冷说道。
他看不见她眼里的戾气,视线一直在房梁上打转。因为喜事而铺陈的朱红还未撤去,满目鲜红。
萧灵玥起了身,俯视着他:“王爷现下应当好好调理身子才是,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芜妃我会尽心伺候您。”看到他眼中的怒光,又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下毒的人,还有钰儿的下落,王爷别担心,西南王府就暂且交由我来打理。包括郊外的军营,我一定会好好的替你周全。”
“夙儿。”看见江昭叶眼里的震惊。萧灵玥一笑带过,唤来下人,“把韦录找来。”
萧钰中的毒并不深,且唯一的两颗解药萧灵玥都给了她。
睡一觉后起来身子便恢复如常。
只是昨夜多喝了几杯,到现在还是有些酒气。
她打量四周几眼,这是她在延卞时曾经住过的地方,所以。她是被陈俊带回来了。
他选择相信了她。
可她从来都不敢想,自己在大名鼎鼎的怀瑞王心中会有这般的分量。
有人推门进来,将一缕清风携入。
陈浚换过衣袍,一身用银线绣着麒麟的缁色袍子更显得他沉稳有力。
看见萧钰清醒过来,他笑着走近。抬起手覆上她的脸颊,片刻说道:“果然好多了。”今晨的气色不知道要比昨夜好多少。
萧钰往后一退,躲开与他的接触。
昨夜她虽然昏昏沉沉,但依稀还记得发生了什么,眉目深锁。
陈浚的笑意忽然敛收:“你不是让我带你离开?既然如此,为何还躲我?”
既能信任他、愿将自己托付。又何必百般躲避?
“我……”萧钰一时语塞,拽紧身上的喜袍。
她知道陈浚昨夜并没有动她,他们之间。仅有那一吻而已。可却是那样一吻,让她的愧意更深。
“你既然选择跟了我,就该一心一意。”陈浚有些不快,语气也随着严厉。
他试探着朝她靠近。萧钰果然没再躲,也无路可躲。但他的鼻尖却停在眼前,再不向前一分。他盯着少女的眼睛,看了许久。萧钰莫名的不自在想要逃离,然而他将自己困在臂环间,让她无法动弹。
“等回了江淮,我便娶你。”他忽然道。
萧钰一惊。朱唇微动半晌才吐了一句:“可我……是西南王妃。”
“你不是。”他锁住她的目光,道,“我会让你成为怀瑞王妃。”
但他的坚定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快乐。
江淮的人送来消息。
陈浚知道的时候,已是几日之后。
萧钰正坐在他的对面,同他用膳。
陈浚这几日要么亲自陪着她,要么便是让路薛跟着她,他知道,这延卞城里仍是有一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因此不得不防备些。
来人神色凝重,警惕的看了萧钰数眼。
陈浚说道:“你先出去。”
她放下汤匙,起身退出。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不禁舒了口气。
陈浚蹙了蹙眉,看着来人:“说。”
那人将信递出去,神色惶恐:“皇上正为了王爷的事勃然大怒。”
一旁的将士替陈浚接过,拆了信后将信纸递给他,陈浚略略才看了几眼,却猛然一震。
信中将江淮的局势说的清清楚楚,自刘云影回去之后,常常出入宫中,皇上也正是这几日开始派人留意羽骑。还派了于总管手下的人不远千里来到西南郡调查他。因而便有了江昭叶私自提高赋税,他怀瑞王是主谋的“证据”。
结党营私,向来是皇帝痛恨之事。
写信的人是陈浚安插入宫的眼线,是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众多宫女其一。她并不出众,入宫多年平淡无奇,但也因是这样,才能暗暗替陈浚留意着宫中的变动。
眼下皇帝或多或少提防羽骑,一下子将慕容麾下的人提了半数入宫值守。
刘云影手下的淮军亦调入宫中值守玄门,如此一来,无疑是削减了羽骑在宫中的势力。
眼里寒光一现,似是想到什么,陈浚蓦然冷笑。
那封信被他握在手中揉成一团。
“是刘云影。”他沉沉说道。
来人不明所已:“少将?”
然而陈浚已经心中有数,可惜,他也是此刻才察觉到刘云影的阴谋诡计。
刘云影将江昭叶送回西南郡的信复写了一份留他,便是想让他起疑心去调查。
江昭叶就算有心谋反,可单凭一个西南郡根本不足以与大淮对抗,他必定还有同谋。陈浚的人才从昆玉城打探到消息,本打算班师回朝后再回禀皇帝。谁知却被刘云影恶人先告状。
“曲阳候府才是与江昭叶勾结的人,他们竟敢赖到本王头上。”陈浚起身,将那团纸放入房内的烛火里烧毁。
来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一旁一直跟在陈浚身边打仗的将士却恍然大悟:“想必,少将急着回都亦是因此。他知道自己打了败仗不能立功,暗地里便摆了王爷一道,卑鄙无耻的小人!”
陈浚淡淡道:“现在知道他卑鄙无耻也晚了。”
皇帝本就提防着他。这么多年虽然堆砌了不少的信任,可终究无法逾越他父亲陈瑞的那一道坎,不管怎样,皇帝都是想要除掉他的罢。奈何一直没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他怀瑞王战功赫赫。威信极高,自然不能明着对付。可暗地刺杀亦不可行,凭陈浚的身手,若刺客反被逮捕更不好,他一旦追查下去,只会落得皇帝诛杀功臣的千古罪名。
但刘云影却将这样的机会送入陈显手中。
那份清除异己的心想必早就蠢蠢欲动。
“章渠……”陈浚想到前几日奉旨回都的章渠。隐隐察觉到不测。
然而片刻,路薛却急忙跑进来,气喘吁吁:“跑……跑了!”
陈浚一惊。问道:“谁?”
“小郡主,小郡主带着段瑞跑了!”路薛恨恨道。
他奉命跟着萧钰,谁知却中了那丫头的计谋,他可能并不知道。上茅厕避开视线是萧钰惯用的伎俩。
可段渊被锁在陈浚的居所内,萧钰如何能将他带走。
路薛拖着脚步踉跄的上前。
陈浚留意到,低头看着他脚上那柄深深刺入骨肉的短刀。眉头紧锁。
他迅速的到段渊住的厢房中查探一番,可房中空空如也。将士拿刀刺了刺被窝和衣橱,均无所获。
路薛愧疚的道:“小郡主从茅厕溜了之后,我便要过来禀告王爷,可走到这时。却见小郡主从段渊房中跑出来。”他忙的追上去,结果被那丫头刺了一刀。想必她是知道自己轻功上乘才想到要刺他双足。
陈浚的心莫名的冷了半截。
她果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天真无邪。
难道,她为了一个段渊要大费周让自己抢亲将她接回延卞?
“城中这样多的将士?难道连两个人都拦不住?”陈浚喝道,“唐锦,还不快去追!”
身旁的将士听见陈浚喊自己的名字,急忙退了出去。
路薛疑惑道:“我并未瞧见段渊与小郡主同行,只是进来时不见人影所以猜测两人一同跑了……”
陈浚闻言,手掌猛地拍在案上借力跃起,稳健的手臂攀住房梁,他四顾一会儿,未曾发现异常后才落回地面。
路薛还疼着,看见陈浚出去也转身跟上。却被拦下:“你回去治伤。”
“刀口喂了毒!”
蓦然有一个声音从空落下。
陈浚抬眼看着墙垣上凭空出现稳稳站着的少女,她盈盈一笑,说道:“想要解药,那就放我们出去。”
“萧钰!”陈浚眼神一冷,握剑追上去。
一群人走远后。
房梁暗处的人影才动了动。方才陈浚攀上来查看时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虎口难脱。
好在他一身黑,几乎和暗处融为一体,陈浚才没发觉。
段渊小心翼翼的攀着房梁,看了看足有两人高的高度,脚下微微发软。
但方才不管是送他上来的萧钰还是前来查探的陈浚,都轻而易举的跃上跃下,让他又对这个高度有几分犹豫。
“等他们离开这院子后你便把羽骑的衣服换上,想办法离开延边。出城后再换身衣服,到昆玉城寻个地方住下等我,若你在戌时瞧见天上的烟花,便是我回去了,到时你再到西南王府来找我。”
萧钰的嘱咐还在耳边萦绕,段渊咬了咬牙,纵身往下一跃。
第五十章 斜阳(2)
萧钰知道自己必定会被他们抓住,延卞城内都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羽骑,她也没想过要在此时逃走。
只是看到巷子便钻,如游鱼般在城中游转,硬是躲过了陈浚等人。
但好运气并不长远,当看到前面的死巷,萧钰终于停了下来,便在那一刻,身后有利剑破空呼啸而来的声音,她才一回头,那柄剑就将她抵到了墙边。
陈浚握着利剑的手丝毫没有动摇,他看着少女的目光越发的冷,恍惚能将她身上照出几个冰窟窿来。
萧钰的心也随着沉了一分,方才的笑意全然褪去。
“你回来就是为了要将段渊带走?”陈浚问道。
萧钰抬起手指点在颈前的剑锋上:“也不全是。”她的动作表达得很明显,是要让他把剑挪开。
可陈浚岿然不动。
她又道:“我的确是被迫嫁给江昭叶的,那时候唯能想到带我走的人,也只有你。”
她所说的并非假话,只是姐姐的计划里,她注定是要成为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为了姐姐的祭司之位,她恐怕要欺骗除了姐姐的所有人。
陈浚哼了一声,将剑收起。然而宽大的手掌却扣住了她的肩膀。
“或者,并不只是为了带走段渊?”他说道,她也有可能在偷听到玉屏卷的事之后有了新的主意。
萧钰以为他察觉到了姐姐的计划,不由得慌了神,眉目间闪过几缕犹豫之色。陈浚却因此笃定了少女有窃走玉屏卷的心思。那本就是要以贺楼祭司祭画才可,萧钰身为贺楼族人,定不愿此事发生。
不过,此时的贺楼族并无祭司。
但她这般费心思要带走段渊,极有可能是想让祭司归位!那个人能即祭司之位的人又会是谁?或者,根本是少女自己想要即位!
陈浚四处一探,并未发现段渊的身影。
他冷冷一笑,忽的提起旧事:“你忘了我们的协议?”在从幽林回来的路上。他说过要夺回祭司力量,借他一用,而她答应下来。
萧钰怔然,仅是段渊便罢,她咬咬牙就当自己罪孽又重了几分。可偏偏是姐姐——若陈浚非要解开画谜,姐姐必定是死路一条。在这之前,只能先想办法让姐姐即位,到时,陈浚就算真想解开画谜,也未必会是祭司的对手。
也只有在贺楼族重新有了领袖之后。
光复贺楼之事才能从长计议。
“我又不是君子。我才不管答应过你什么。”萧钰索性赖掉。她知道陈浚此时的脸色一定极不好看。更甚。颈上的剑会在下一刻刺来。
“那封信,是你写的?”陈浚倏地话锋一转,关心起信中字句的真伪来。
萧钰顿了片刻,点点头。
他狭长的双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对我来说与他们都不一样。你很特别。”让他怜惜让他喜欢。
陈浚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低低的在她耳畔说道:“但我对你的容忍并不是毫无底线。”画谜,他定要解开,任何人都不能暨越来阻止他。
怀中的少女微微一颤,他与她肌肤相贴,甚至能感受到到她不安跳动的心。
但对于萧钰来说,宽厚的胸膛并不温暖,她似乎是遇上一个比江昭叶还可怕的人。
世间所流传的此刻看来并非不无道理,他陈浚一介战将。杀人如麻,心冷如冰,即便是对她非同一般,可他毕竟是怀瑞王,是踩在刀口上生存的人。
这一刻。因为姐姐的计划而对他产生的愧意去了一半。
萧钰挣脱躲开他的臂弯,陈浚也不再揽住她,看到少女匪夷所思的目光,他淡淡一笑。
烛光微弱。
桌上的膳食已经凉了许久,榻上的人仍旧什么都没吃。
“你怪夙儿伺候得不好?”萧灵玥端起凉透了的食物,用汤匙盛汤送到他嘴边。江昭叶艰难的撇过头,躲开她伸来的手。她并不生气:“你以前也是这样喂我吃药,如今不希望我喂喂你?”
他皱了皱眉。
萧灵玥就似自言自语般,继续说:“你别担心旁的,韦录那边我已经说了,不过他倒是忠心于你,不肯将招兵买马的账目交予我,我也不急,军营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现下,只要能好好管着西南王府,照顾好你就是了。”她说着又将汤匙伸过去,他再度躲开。
那双眼睛里有着不甘和怒意,直直的盯着萧灵玥。
她笑着将膳食放下,拿出手帕微拭指尖:“若你一心一意对我,想必我舍不得这样对你。”
给他下毒她纵然再有不忍,却无法逾越那颗迫切得到权力的心。
萧灵玥叹息道:“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处处要人保护的‘萧灵玥’已经被你们推入深渊,再也爬不上来。如今的‘萧灵玥’知道,她若还是那样优柔的人便随时有可能让人取走性命。”更何况,江昭叶还是贺楼族的仇人。
江培又怎会任由江昭叶护着她们姐妹。
若不尽快下手,总有一天她们都会丧命江氏刀下。
“芜妃。”
夙儿掀起帷帘进来回禀:“那些人说找不到下毒的人!”
萧灵玥起身,一面戴好帷帽一面走出去:“一群废物。”
厅堂里坐着的有几位是西南王府里有头脸的家臣,都曾是跟随萧曲靖的人。还有绝大部分便是江昭叶新安插的人手。一整屋子的人都在等上座的人,见到萧灵玥出现,也不惊奇。
江昭叶的伤势大家也都略有知晓。
骁军里盛传芜妃的身手了得,处理王府家事更是有自己的手段,虽然看不惯她的人很多,但更多的也都是俯首于人。
萧灵玥上座后,将手轻轻搭在案上:“西南王府的人是否都盘查过?手脚是否都干干净净?”
底下有人回答:“西南王府的下人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
“那便循着那夜劫走西南王妃的人查找!”萧灵玥历喝一声,“找不出那下毒的人,便也拿不回解药!此事关乎王爷性命,你们若是胆敢偷懒我必定会重重处罚。”
有人锁了锁眉,正想说什么。
然而萧灵玥扫了江培一眼,又道:“西南王妃的下落可知一二?”
江培冷着眼,淡淡道:“已派人在追查……”
“既然没找到西南王妃,你便好好寻找便罢,有事我会宣召你入府!”萧灵玥毫不客气的截断他的话,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是要江培无须再常常出入西南王府。
在座的人除却骁军鲜有人知江培是江昭叶的叔父,都只以为他是新王的心腹大将!
但此刻见芜妃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又因平时里江培冷淡的性子,众人对他又多了一分不屑,如今王爷昏迷不醒,轮到芜妃掌权,还不知道好日子会落到谁的头上。
江培蹙眉,旋即便起身离去,连礼都未行。
他脚下生风,有着臣子不会有也不该有的傲气。
“将西南郡都好好搜查一遍,哪怕是战乱中的延卞,都不能放过。”萧灵玥郑重的嘱咐道,座下的人恭敬的道了声“是”之后散去。
夙儿等人都走后才低低道:“芜妃已经提醒至此,那些人若还是不懂,就真的是蠢了。”
“提醒是提醒,可他们进不进的了延卞城是另一回事,怀瑞王兵马在此,岂能让人乱闯军营重地?”她冷笑一声。
夙儿却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芜妃何须再让他们跑一趟?”
“正是因为军营重地不可乱闯,才会有好戏看。”萧灵玥道,“以骁军的性子,必定是羽骑越阻拦就越想入城查探,只要能发现钰儿的蛛丝马迹,扣在陈浚头上的罪行可就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了。”这样一来,也才会有人替她顶上下毒的罪。
夙儿倒也听说过陈浚这个人物。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主子敢算计他。
夜已经深了。
对于江淮局势的变动陈浚还未有一个万全的计划,只让路薛干着急。
可他却把少女带回去闭起房门。
陈浚对萧钰倒是比常人更有耐心。
明明是审讯,却不加镣铐不施私刑,任由少女满嘴胡言,他也只是静默等着那个答案——一开始便问她的:“段渊去了哪里?”
萧钰说的累了,便喝一口茶水,复又继续道:“你手下那么多人,把西南郡翻个遍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浚不发一言,又饮了杯酒,继续等着。
萧钰实在是困了:“就让我先睡会!”
这是陈浚居所的书房,里间并没有床榻,萧钰径自推门走出去。
门外的羽骑拦下了她,顷刻间,一柄利剑越过风刺入她脚前的空地。
这一招,在怀瑞王府他也用过。
萧钰有些胆颤的回过身,对上陈浚不冷不热的目光。
他左手正捧着酒盏,右手握着剑鞘。
“你今夜胆敢离开这个房间,我就把你双腿砍掉,下半辈子我来照顾你便是。”他话语间丝毫不见任何玩笑话的迹象,萧钰老老实实的转身回去,阖上房门,再对着这张喜怒无常的脸。
陈浚放下剑鞘,神色稍有缓和。
萧钰凝视着他的神情,却忽然道:“还是放我离开延卞罢,既然你是蒙着脸去抢亲的,那些人一时也不会猜到是你,放我走,你才能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第五十一章 变数(1)
酒盏被他轻轻搁置在案上,一旁坛子里的酒已经去了一半。
陈浚剑眉深锁,仿佛在思考萧钰的话。
她见他沉默,急忙道:“留我在此处你会惹来许多麻烦!”
“我留你下来会惹上什么麻烦?”他的嘴角向上微扬,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萧钰怔然,他的目光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此行不善。
只是何必要她亲口道明?
“总之,会有许多麻烦。”她想搪塞过去,但陈浚显然打算刨根问底:“除了想带走段渊,你来到延边还有什么目的?”
萧钰心不在焉的绞着袖口,蹙眉道:“目的倒是挺多,你想听哪一个?”
“所有!”
“那好,便从第一个说起……”萧钰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不慌不忙,“这第一个嘛,就是江昭叶逼迫我嫁给他,我不肯,但那时候能救我、肯救我的人也只有你了,我求助于你,是你把我带到延卞城来的。”
她越说越发的理直气壮:“我能有什么目的?本来,回西南王府那天我就不打算再管段渊的死活了,可偏偏你把我又带了回来,我只好顺手把他放走了!”
果然是满嘴胡言的丫头!
陈浚霍地站起身,萧钰一惊,也起身退开几步:“有话好好说,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
“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在打玉屏卷的主意?”陈浚开门见山,面对她,竟然将谨慎收了一半。
萧钰本就对玉屏卷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姐姐和祭司之位而已。
这一刻终于明白了陈浚担心的事,终于舒了口气:“玉屏卷?那幅破画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警惕?不过是比平常的画更栩栩如生罢了。”
“这么说,你就是担心段渊的死活。”陈浚朝她走来,“所以才想尽办法带走他?”
“……”萧钰哑然,又退了几步。
陈浚蓦然冷笑:“可你的表情分明在告诉我,在你心里。有比段渊死活更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与玉屏卷有莫大的关系!”
“没有!”萧钰失声,“没有的事!”
她这般失态,却更让陈浚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段渊即便是曾为她拼过命,可这丫头对段渊的情意绝非到为他三番两次招惹自己,当初在幽林她能答应他联手。就证明了她懂得权衡利弊,在萧家落魄的此刻,她不可能如此贸然,不顾性命闯入幽林在先。又试图与他陈浚作对。
“也许,是因为贺楼祭司?”陈浚将心中的疑虑道出。“要解开画谜,必得以祭司之血祭画,而你在想尽办法阻止我?”
谁想萧钰听了猛地一颤,脚下几乎无力站稳。
陈浚却浅浅一笑:“看来,事实如此。”
门外忽有人影一闪,在羽骑重重看守下竟然还出现这样的状况。
陈浚唯恐来人身手高强。下意识的拉过萧钰护在身后,然而,破门而入的却是贺生。
他身后跟着一名神色惶恐的将士。
“请王爷恕罪,属下拦不住他。”
“你下去。”陈浚挥手屏退那名将士,贺生急忙的把门合上。
转身看到萧钰,他眉目有不可掩饰的惊喜:“你是不是知道祭司力量的下落?”
方才在门外,虽然只听到陈浚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但他很快将一切梳理清楚。
“你又是谁?”萧钰却问道。
贺生对于萧钰并不陌生,她是贺楼施的女儿。自然也是他关心的人。
她也许并不知道,在她每每外出之时。贺生时常会悄悄跟着她,但这么多年来却只如影子般看着姐妹俩长大,从未出现在她们眼前。
“是你母亲的故友。”贺生道。
萧钰微微一惊,她可从来不知道母后还会有朋友,并且还跟陈浚混在一起。
“我见过你!”萧钰想了想,说,“你不就是和怀瑞王在房中商议大事的那个人?”她指的是那日偷听到的事。陈浚目光渐冷,贺生却并无不满:“祭司力量怎么会在那小子身上,想必你是知道的罢?”
萧钰毕竟对他还存着防备,不答话也不点头。
他自称是母后故友,又知晓祭司力量,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见她不理会,贺生面色颓然,但还是说:“贺楼族败落至此,倒显得我们同族也生疏了。”
“你也是贺楼族人?”萧钰顷刻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惊叹道,“我又遇到一个贺楼族人了?原来,不止是江淮还有同族人!”
“江淮?”但听到她提起皇都,贺生却一愣。
陈浚有意的将话锋一转:“她放走了段渊,不知道还能否追回来,若他逃回望月,我们又得再费一番心机了。”
“段渊身上的力量并不完整,”贺生道,“如若能找到另一半祭司力量与他体内的重合,只怕胆小懦弱的小子又会一瞬之间变得强大,不好对付。”
他叹了口气,又看看萧钰。才缓缓道:“要解开画谜,暂且借段渊的身体一用自然是好,让他继承完整的祭司力量,以他的性命祭画,我定会尽力帮助王爷将他收服,但若小郡主已有了祭司的人选,还恕我不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贺生!”陈浚低低喝道。
然而贺生对他做了个揖,目光坚定。
萧钰比陈浚更为意外,凭空多了族人不说,还是一个这么肯帮自己的族人。
“那你是不是选择跟小郡主我一道?”萧钰有些得意。全然不顾陈浚的脸色。
贺生转过身面对她垂首:“唯小郡主是从。”
“好。”萧钰目光一动,伸手拽过贺生,“现在你帮我拦住怀瑞王!”
贺生一个踉跄朝陈浚撞去,两人措不及防,后退几步,陈浚撑住案台站稳之时,萧钰已经破门而出。
那些羽骑兴许是没料到这一处,仅一个失神,便让萧钰趁机溜出去,她凭空跃起踏上墙垣。片刻后消失。
陈浚追出来,怒意显而易见:“翻遍西南郡,把她给我抓回来!”
收到那封信时,他以为她将真心交付,没想到在她眼里他竟这般无关紧要,唯是一个可利用的人而已。
“王爷。”贺生从他身后走上前来,“请王爷恕罪。”
陈浚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无妨。这是你的选择,数年前如此,我也从不奢望你能抛弃贺楼族,但你绝不能阻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越是有人阻拦。他更会杀伐决断!
戌时。
昆玉城如约绽放烟花。
萧钰戴了个帷帽,饶回西南王府。
躲在不被人轻易察觉视野却又宽阔的角落里。静候段渊。
谁知过了许久,王府外一个停留的人影都没有。
冷风呼呼吹着,萧钰咬了咬牙,心里将段渊唾骂了千万遍。
但若她知道,段渊并未如约沿着她指定的路来到昆玉,而是回了望月军营。她应当会恨不得立即把他千刀万剐。
她本来还想着救他一命!
之所以答应姐姐的计划,是因她在母后所留下的贺楼族古籍里看到了让人死而复生的术法。
即便段渊因为祭司力量而非死不可,她说不定也还能试着救他。
可段渊现下竟然失约!
延卞城医馆里,军医拔出路薛脚上的刀,疼得他嗷嗷大叫。
军医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
路薛说道:“快给我解毒!”
“解毒?”军医疑惑,“路副尉并未中毒,何须解毒?”
“这刀上无毒?”路薛眉头一皱。军医摇摇头,他忽然纵声大笑起来:“哈哈,那丫头又骗了我?这一次。骗得好!”
没中毒,再好不过了。
他正开怀。医馆外却忽然传来军队齐整的步伐声,往城门而去。
路薛一惊:“是不是望月又打过来了?”
凭他多年的经验,延卞城一定是出事了。
但却不是他所说的为望月进攻,而是骁军近百人在城门扬言要搜城!
陈浚起初交给手下的人处理。
只是后来听闻已有几人在城门打了起来,才持剑出去。
骁军为首的并不是江培,而是手下几个性格狂傲的将领。
看见陈浚出城,被他锐利而森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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