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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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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这话,柳书打量了我几眼,似终于确定我已不在意,他方才苦笑起来:“是小仙狭隘了。”
听他这话,我自是不会点头告诉他,对,你拿小人之心度我这个“君子”之腹了。于是我只好干笑两声,询道:“柳判官留下喝茶否?”
“不敢。”柳书和绾清幽是一个性子,十分古板。于是他向我做了个辑道:“该询之事已询,小仙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
“那你去吧。”我也不是真的想留他喝茶,挥了挥衣袖,同旁的仙婢道:“送柳判官。”
第二十四章 惊 变
柳书走之后,我试过嫁衣,便又再审了一遍那些个成亲该做的事宜。
成亲之前,百里君华是不能来看我的,他便在蓬莱岛准备着,几天来是不是让人传些纸条给我,写得全是些风花雪月的情诗。这次婚礼办得四海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那天帝墨子夜,都被百里君华逼来证婚。
几日过去,便是到了大婚之期,前天晚上我心中忐忑,翻来覆去的竟是都睡不着,然后我便听到耳边有人呼唤的声音,缠绵而温柔道:“笑儿。”
我知这是百里君华千里传音,不由得有些脸红,不想让他看到我这番忐忑的模样,便假装睡着了的模样,不应他。他轻轻一叹,同我道:“我入不了你的梦境,就知你必是醒着的,你莫要装睡了。”
“好吧。”听他这么说,我便也不能反驳,坐起身道:“你这么大半夜的,不睡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他似是有些无奈:“笑儿,我很是紧张。”
“我也是。”我垂了垂眼帘,抓紧了被单道:“你说,明天那么多人,我不会出错吧……”
“出错了也没事,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一句。”他倒是想得开,但口气里却还是有些不安:“笑儿,我怎的……怎的觉得这是在做梦?”
人常道,越是重视的,到手的时候,便越是不安。他这模样,似是符了这句话?我不由得轻笑出声,宽慰道:“君华,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明日我们就成亲了,然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小宝宝,然后我们会养他们长大成人,看他们也找一个人相爱,成婚,生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天灾人祸,洪荒尽头,万物重新轮回之时,我们便手拉手,一起成为这尘世一刨黄土。”
“恩。”他的声音沉稳不少,带了些欢喜道:“笑儿,你明日好好等我。”
“好,”相处以来,我第一次说那句:“我等你。”
那夜过得甚为漫长。我翻来覆去许久,方才睡着。但睡了没多久,便有人把我叫唤起来,穿衣梳髻,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将那带着珠帘的珠冠给我戴上,让我老老实实的在房内。
门外传来鞭炮的声音,随后便是礼乐歌舞,接着就传来众人的嬉笑之声,我猜定是大猫们拦在门口为难百里君华了。
闹了不久,便听门前来了人,夏浅这几日一直在我这里,听到人来,便立刻冲我偷笑,跑到门边,同几个仙婢把门抵着,扬声道:“新郎官献歌一曲,我家小姐方才开门。”
他们说这话让我不免发笑。
这番景象,竟让我觉得,其实我不是那历经沧海桑田的上神,君华也不是那蓬莱仙岛的岛主,我不过是个大家闺秀,而他亦不过是个翩翩少年郎。然后天作姻缘,他红袍金冠,驾马而来,将那小姐迎娶归家。
我任由着他们胡闹,外面也传来了呼声,十分团结,异口同声道:“新郎官献歌,新郎官献歌!不歌门不开,小姐迎不来。”
这人群中传来百里君华一声轻笑,随后他清朗的声音响起来道:“罢罢,在下虽五音不全,但为了将这娘子迎娶回家,便顾不得脸面,歌这一曲了。”
说罢,全场便静了下来,他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同我温柔道:“娘子,听好了。”旁边传来几声窃笑,我忽视掉那些杂音,心里几许期待,竟是起身也凑到门边。夏浅瞪我一眼,我回瞪她,这时候,门外就传来古琴悠悠之声,接着便听他合着古琴,高歌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他的声音清朗间带着丝暗哑,丝丝缭绕,扣人心弦。好像一只酥手从心上轻轻划过,带了些微微的□。直到他唱完,我们所有人还在愣神。夏浅最先反应过来,一推我道:“快去坐着!”
我赶紧跑回边上正跪静坐,然后便听夏浅道:“歌唱得还好,不过我们就是不开。”
我手心里紧张得捏了一把汗,外面却传来百里君华的笑声,随即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夏浅们被吓得退了好几步,但外面全是一片喝彩之声,我忍不住偏头去看,却见珠帘晃动间,那男子踩着被踹倒的门走进来,流光浮动间,他逆光而来,红袍金冠,赛比天人。他向我伸出那宛如玉琢的手,柔声道:“娘子,我来接你了。”
我心上一跳,垂眼不敢看他,却是伸出手将手放入他手掌间。他忽地一扯,将我直接横抱起来,然后跨步向外走去。我惊愣之间,正想说不合礼仪,却一抬头触及到他那欣喜的目光,然后听着一片叫好之声,非常识时务的闭了嘴。
他将我放入那华丽的花轿之内,用手细细描绘着我的眉眼,忽地一笑,灿若满山花开。他道:“笑儿,我终于又将你找了回来。”
我心上不知为何,忽地一疼。却看他放下轿帘,然后便留轿内一片喜红之色。
我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却不敢去深究。
我一向是得过且过的人,留得一分一秒的幸福,便是一分一秒。我听天命,所以一向以为,自己无法扭转什么乾坤。这么几万年,我看过太多想要扭转天命最后却才顺应天命而走的人。一如那为祭司楠少,如果他不去“逆天改命”,其实他所观测到的星轨根本就不会发生。他所爱之人不会死,而那位孤女也不会有如此坎坷的一生。
我在轿内静静发呆,却是什么都不想,一路直到有人把轿帘卷起,夏浅将一段红绸的一端递给我,然后冲我挤眉弄眼的笑道:“请新娘下轿。”
我接过那红绸,弯着腰从轿内出来,却看一朵大红花挂在那红绸之间,而红绸另一端的男子正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我,轻眉浅笑。
我上前一步,和他并肩站到一起,然后抬头一看,却见一道道台阶往上,一直末入云端。蓬莱岛弟子顺排而站,皆是清一色的粉衣长剑,器宇轩昂。那云端之上,一座宫殿巍峨而立,似有很多人站在那里,虽是站得端庄,估计却也是探头向看清我和他二人的。
“这里一共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乃蓬莱圣地,若心爱之人携手走过这九百九十九道阶梯,此生便可长长久久。”
百里君华对我细细解释,我笑着点头。虽然这是传说,但因他是百里君华,所以我便信这传说。
我们各拉着红绸一端,在那礼乐赞颂之声中慢慢往前。天际传来清钟鸣响,我颇为诧异,却见他浅笑着挑眉:“我蓬莱岛岛主大婚,天庭其会怠慢?自是要鸣天钟祈福的。”。
那钟鸣彻响四海八荒,不可抑制的震到我心底。我和他终于走完那九百九十九道阶梯,停在那宫殿之前,却见那殿前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各路神仙,探着脖子想要看我们。柳华轩站在殿前为首之处,苍白着脸慢慢走上前来,将一个精致的玉盒递到我手中,同我说了句:“恭喜。”
我对他浅浅一笑,将那小盒放入袖中,坦然道:“多谢。”
那瞬间,我看他眼中神色变幻莫测,百里君华眉头一皱,扯了扯红绸一端,就拉着我走了进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听到柳华轩唤了一声:“笑笑……”
我没应他。
那瞬间,数万年时光从我们之间流过,少年极致的爱和隐忍的恨,忽地就变作了那些华美绚烂的记忆。如同烟花一般,绽放在我的人生里。
我知道他送我的是什么。
那便是那日他死死抓住的两个小人偶。如今他送回来了,便是……放开了吧?
我回过头,看着旁边并肩而站的男子,忽地觉得昨夜他说的话是对的。
这就像一个梦境,华美的不真实。
我不由得捏紧了那红绸,他似是感觉我的紧张,回过头来,对我浅浅笑开。墨子夜站在一边,看我两笑得有些感慨悲凉。他忽地开口,清清冷冷的声音,却是彻响了云霄:“吉时到——行礼!”
墨子夜明显是没当过司仪的。
当然,这神界如同百里君华身份这般高贵的人也不多。
所以,他把这句“吉时到——行礼”念的像“时辰到——下葬”,我也就不同他计较了。
仙乐忽地停下来,所有人静穆的看着我们。墨子夜继续保持着那主持葬礼的调子,喊了第一声:“一拜天地。”
我同百里君华一同转过身,面对宫殿外同时鞠躬。我看他沉稳郑重的模样,有什么在脑中闪过。
似乎很多年前,也有同样的情景。然不等我多想,第二声“二拜父神——”又传了过来。
父神是开创天地万物之人,我们作为自出生便是仙胎的神仙,高堂自然是父神。于是我同百里君
华又转过身,拜向那尊金像。
而后便是最重要的那一拜。墨子夜忽地扬起笑容,然后声音猛的拔高,一扫方才清冷的调子,竟还真有了些激动人心的心情,那声音被他施法,彻响四海八荒:“夫妻对拜——”
百里君华静静看我,脸上满是笑意,神色间竟有了些悲伤之意。他看着我,同我道:“笑儿,真好。”
我心上一颤,竟就愣愣看他在我面前弯下腰去。我正想弯腰,便听到忽地传来一个女声,那声音似是从山下传来,却这般震撼人心,恍如杜鹃啼血,生生撕得人心鲜血淋漓。
她喊:“师父——你怎可如此对我!!”
第二十五 尘 缘
她喊:“师父——你怎可如此对我!!”
那瞬间,我看到百里君华身形猛的一僵。我也是觉得全身冰冷,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般。那声音还在继续,似是用尽全力,倾注了那样深切的爱恨:“我为你而生,为你心伤,为你心死,为你跳
九鼎,为你沉睡东海三千年,你怎可如此对我?!!!”
话未说完,我便看百里君华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了那礼堂之间。
所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却觉得似有什么丢失了一般,静静看着那礼堂之外,人山人海。
“笑笑……”柳华轩走到我旁边来,唤了我一声。我这才回神,强忍着心中的不安道:“没事。”
说着,我便拿着那已经被人抛下的红绸,慢慢走了出去。
然而方才出去,我便看到了那样的景象。
一个血衣少女,手持利剑,站在百里君华面前。
她白衣染血,面上带泪,宛如地狱修罗,披荆斩棘而来。百里君华愣愣看她,神色间满是震惊,而少女则是一双眼爱恨交加,无论是爱或者恨,都是那般极端。
他们俩静静相望,似乎忘记了天地间的一切,我握着那段红绸,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二人。
那少女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容貌,然而却有种更为灵动的凡尘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我忽地想起百里君华在凡世披着墨冰洁的皮囊为我画的那一盏花灯,那上面灵动的少女。
我知那不是我。
我一直知那不是我。
然而我却不敢相信,亦不敢承认,便一直当作那可能是我忘掉的一段记忆或者曾经。
直到这个少女站到我面前,站到他面前。
百里君华看着她,过了许久,方才不可置信的开口,唤出她的名字:“笑——儿?”
少女眼中忽地流出泪来,合着那从头顶留下的血液,竟仿如血泪一般。她慢慢走到百里君华面前,仿如从血池而来,留下一路血痕。
她走到他面前,静静抱住他,将头埋入他怀中,带着哭腔道:“师父,我等了你三千年。”
“跳了九鼎之后,我身遭重创,还好父皇施法,将我躯体埋在那东海深渊,吸取天地灵气,方才慢慢成形。”
“三千年啊……师父……我看着那海水流淌在边上,没人同我说话,没人能看到我,我快疯了,然我却一直想你,一直等你……”
“师父……你怎可另娶他人?你明明同我说过,你倾国以聘,许我生生世世,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
那少女在百里君华怀里,絮絮叨叨说着他们的情意绵绵。百里君华一直僵硬着身子,过了许久,
忽地一把抱住了她。恍如当初同我的相遇,抱得那般紧,似怕她振翅而飞。
我心中仿佛架了一把利刃,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在上面割锯,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然我知我此刻不能哭出来,亦不能撕心裂肺的喊出来。
于是我只能看着他们,暗自捏紧了手掌。
有些东西在心中慢慢浮现上来。
这是怎样一场传奇?历劫的上神,为爱牺牲的少女,经历千年岁月,互相寻觅,互相寻找,终于找到了对方。
多年之后,这怕又是一个神话,人人传诵,赞扬着至死不渝的情谊。
而很不巧,我却当了这神话的背景。
他找错了人,给错了情,而我却一心以为,那是为我,那情是为我,那爱是为我,这样一个完美无双的男子,为我出生入死,将心交入了我手中,给予我日后的依靠。
他曾给我这样真实的爱意。
不同于柳华轩的故弄玄虚,他是如此清楚明了让我看到他的心。
所以不同于柳华轩的有所保留,我爱他,爱得这般彻底,这般毫无保留。
我已经不是少年的热血鲁莽,以不是少年的心动怦然。我爱上他,就是那实实在在的爱,能跨越我那苍凉了万年的心境,能绕过我那刻骨铭心的心伤。能生死相交,能将所有托付。
然他的情是真的,却不是我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无法看下去。
然而所有的骄傲支撑着我,让我站立在那里,让我摆出一副平静淡然的姿态,静静看着那相拥的的两人,那绝美的画卷。
男子红袍金冠,身姿飘然;女子白衣染血,恍如那黄泉路上看得妖艳至极的曼珠沙华。他们紧紧相拥,遗忘天地众人。他们的爱跨越了千年时间的琢磨,跨越了所有的爱恨纠葛,终于得到了归属。
而我……
而我……
我抚上胸口,只觉得疼到至极,让周边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我已经听不清楚他们的声音。
我只听到旁边是谁喊了句:“那是魔族妖女,蓬莱岛主三思!”
然后便是百里君华信誓旦旦的声音:“魔族妖女又如何?我百里君华,便就是要护她一生!”
我强撑着自己抬头去看,竟见一片刀光剑影,百里君华护着那少女立于其间,额间一朵堕仙印慢慢显出,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藐视天地的爱意。
我拖着那红绸,慢慢向他走了过去。似乎是我的出现,让一切便得寂静无声。众人让道,我拖着红绸,一路前行,慢慢走到他面前,冲他微微笑开。
我看他脸色一白,眼中又浮现出我熟悉的心疼和温柔的神色来。我强撑着笑容,浅笑着同他道:
“君华,这是你我的婚礼。”
他抿了抿唇,静静看着我。似想要说什么,却终是说不出来。
我又继续开口,似是想努力争什么。
其实我一直是不喜欢争的人。
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一直是我修仙的宗旨。
所以柳华轩走,我只求保我性命。
所以他来,我亦不过是微微抗拒,便随便他来。
我以为我没了元丹,亦不会交付真心,所以若他离开,亦带不走我什么。如今我才知道,我错得这般彻底。
于是我竟是忍不住,用尽全力,慢慢开口道:“君华,你同我说过,会陪我一生。你在三生石上,写满了你我的名字。你……”
我看他神色渐渐有些动摇,正准备继续说着,便听旁边少女怯怯唤了声:“师父……”
于是那瞬间,他似忽地想起什么,垂眼看向我,眼里满是歉意道:“笑儿……不,笑笑,对不起。其实我从一开始,找的就是她。我以为你是她,然而……”他那句话说得十分艰难,我却不知怎的,竟就站在那里,强撑着听他说完,他说:“然而,确实我找错人了。对不起,笑笑。”
说罢,我终于知道,我那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我在他心中从来未曾有过任何位置,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心疼,其实为的都不是我。我闭上眼,将手捂上胸口,抓紧了那里的衣衫,向后退去。
心中有不甘,有怨恨,有爱,有庆幸,亦有那满腔无处发泄的委屈和恨。
我闭着眼,觉得心上已经疼到快要麻木,只觉得所有一切变得空旷起来,自己似乎坠入了一个深渊,不断下落,下落。
我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只觉有什么从眼中流出来,一流出,便止不住。
“连爱人都能认错,百里岛主果然厉害……”
“你既然从来爱的不是我,又怎不开口询问于我?”
“既然招惹了我,又怎的能这样伤我?”
“莫非以为心不在我身上,我便是没有了心,任你这般百般糟蹋,我都没有知觉?”
“你们相爱……你们是传奇,你们这爱恋无坚不摧……那我呢?我呢?”
“柳华轩那次,我做了他和君凰的陪衬;这一次,我又要做你们的陪衬么?”
我猛的睁眼,望向浑身面色苍白的他,吼道:“百里君华,你给我滚!自此之后,我叶笑再不认识你此人!”
说罢,我便念了个仙诀,腾云而去。
我见他似想追上来,却被那边上女子一拉,便停在了原地。我觉得心痛不止,眼前渐渐黑了下去,却是被人轻轻揽入怀中,那人同我道:“昔年我对不住你,此后我必将还你。你从不是陪衬,你方才是正主。”
我知他是谁,然而既已经走远了,必然也不会回来了。我将头埋在他胸口,抓进了他的衣袖,喘息着同他道:“把忆尘缘,给我。”
忆尘缘,忆往昔尘缘。柳华轩身上丹药甚多,我知道他必然有这味药。我终还是不信,我怎会不是他的笑儿?他那样熟悉的眼神,那样熟悉的感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我怎的……会不是笑儿?
柳华轩浑身一颤,却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将一粒丹药放入我口中。我听他絮絮叨叨的念叨什么,依稀只听清几句。
“我一直想来找你……想待君凰回来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便祝她和墨子夜白头偕老来找你。我以为你等得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然而,我还活着,你却已经走了。”
“他能为心爱之人堕仙入魔,逆天而行;他能为心爱之人舍生忘死,温柔细致。然笑笑,若你愿意,我也可以。”
“你同我再爱一次可好?”
“从你转身那片刻,我就想问,再来一次,我不怀那居心,你亦是那般干净透彻,我们再来一次,可好?”
第二十五章 真相
“你同我再爱一次可好?”
“从你转身那片刻,我就想问,再来一次,我不怀那居心,你亦是那般干净透彻,我们再来一次,可好?”
我想回答他,想告诉他,然却还是没有开口,昏了过去。
其实我想说,柳华轩,你可记得,我当年曾说过一句:“我不要再爱了。”
虽然我未曾做到,但伤了的,毕竟伤了。
我又做了这样光怪陆离的梦境。
然而这一次,我却是清晰的记得,清晰的感觉着。
那些纷纷扰扰的凡尘过往,那刻骨铭心爱意和怨恨。
梦里的少女,从七岁到二十一岁的时光,一直静静站在那人边上,瞻仰着他,仰望着他。看他怎样从一个从容淡雅的话贵公子,走上那金銮之巅。
原来多年前,我便就已这样,爱得刻骨铭心。
原来多年前,我便就已这样,恨得宁愿忘记一切。
然而那梦境里,却更多了一些东西。
一些凤儿不知道,简兮不知道,百里君华不知道,唯有我和她知道的东西。
那是十一岁的深夜,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静静看书。突然有个女子走了进来,容颜妖娆艳丽,她冲我忽地一笑,然后我只觉眼前光芒一闪,浑身便是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从那之后,我时常做噩梦。
梦里便是那个容颜妖娆艳丽的女子,冲我嘶喊:“你怎么还不离开?!你怎么还不走?我这么爱他……你若不走,我便杀了你!”
然而我却从来只是死死握住一跟红线,抿唇不语,听她一遍一遍嘶喊,然后在心中一直说着,不能离开,不能走,不能走。
我开始时常不受控制的说话,不受控制的笑,每个深夜,陪着那女子,看着那女子的容貌一点点改变,变得和我越来越像,直到一天深夜,看她终于和我成了一个模样。
她同我道:“我是叶笑。”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是。”
她却仍在轻笑:“不,我就是叶笑。”
我死死抓住那根红线,冷笑看她:“你抢不走我师父的。”
她却摇头:“那本就是我师父,我又何必抢走?”
我从那梦中醒来,只觉冷汗涔涔。旁边的枕巾湿了一片,旁边柳华轩静静看我,脸色竟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察觉身体里有他万年灵力,看着他这幅虚弱的模样,便明了我必定是因为危急至极,他方出此下策。
我轻轻一叹,同他道:“如今这模样,你且去把我元丹拿回来罢。君凰司主也聚魂得差不多了。”
他冲我笑了笑,神色里全是担心:“我已经叫人去取了,你且在幽冥司歇着吧。”
我点了点头,装作要躺下去休息的模样,柳华轩看我镇定的模样,似是松了神,也就是那瞬间,我猛的出手,将捆仙绳捆到了柳华轩身上。柳华轩本就虚弱,我这一招便让他动弹不得,他有些惊恐的看我,询道:“笑笑,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对他轻笑了一下,将手搭到他手背上,把那万年灵力又缓缓度了回去。柳华轩立刻挣扎起来,奈何我这捆仙绳不同于一般的捆仙绳,乃蓬莱岛圣物,是百里君华所给的聘礼之一,便是我把这万年灵力全还给他,他也是解不开的。
我将那灵力缓缓渡了回去,他面色越发苍白,冲我道:“笑笑,别去做傻事,你先把伤养好,你听我的,你先把伤养好……”
“别担心。”我对着他笑,云淡风轻道:“阿轩,我不过是去问他一句话而已。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什么的。”
“那你养好伤再去。”柳华轩眼里渐渐浮现出哀求的神色:“笑笑,我不能再看一次当年……笑笑,你且等一等……”
“等不住了。”我轻轻一叹,直起身来:“我怕再等等,我便没了那勇气。我怕再等等,他们便成亲了。阿轩,”我弯下腰,唤着那三万年未曾再唤的名字,静静看他美好的容颜,然后在他额前亲亲一吻,对他道:“我们已经错过了。我已放开,你也放手罢。你会有你美好的人生,而我,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便已经将心交给那人了。”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
柳华轩在身后唤着我的名字,唤着唤着,竟就变成了低低的呜咽之声。
我忽地想起万年之前,忘川边上那恍如江南烟雨般的男子。清风过来,时间推磨,那沧海桑田的变幻,将那一切爱恨渐渐磨平。
其实我真的爱过你。
然而你晚了那么多年来。
若是那万年前,他告诉我。
他同我说:“笑笑,我只是怕我日后可能活着见你。笑笑,你可愿等我。”
那么我想,我不会爱上百里君华,我亦不会放开他。
我在屋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大把灵丹妙药,我把那些药一股脑全部吃了下去,终于觉得身上好了些,于是念了个仙诀,想探知那百里君华的位置。然而却只觉一切如石沉大海,怕是有人在他身边布了结界,我的一切讯息都传不过去。
我笑着唤出那人的名字:“书静,你等着。”
×××××××××××××××××××××××××××××××××××××
魔界宫殿里,所有的地方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少女穿着鲜红的华袍,脸上有了一丝潮红,问向旁边发着呆的百里君华:“师父,你看可好?”
发呆的百里君华被她的声音引来,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女,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语调,甚至是同样的眼神,然而他却总是觉得少了什么。他按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道:“恩,笑儿穿什么都好看。”
少女微微一顿,走到百里君华面前,蹲下身来,将头靠在他的腿上,慢慢开口道:“师父,叶笑是我在人间的名字,师父要记得,我的本名是书静,魔族公主,书静。”
说罢,她抬起头来,静静看着百里君华,笑道:“师父,你唤我一声,静儿。”
百里君华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忽地想起那白衣女子。
她一向是一副懒洋洋不正经的姿态,常摆着一副淡然沉静的模样。捂着千万年的伤痛,却还能同他醉酒笑歌着说:“无论海誓山盟,无论深仇大恨,几千几万年流过去,便也就淡了,便也就忘了。”
似是无论怎样的仇苦,她都可以挺下来,多年之后,云淡风轻的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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