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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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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亭动也不敢动一下,任凭咸丰帝在他身上撒着怒火。
守在门外的石喜,听着里间的动静,不禁跟着捏了一把汗。
这下可是闹大了……
白家百年伟业,不知是否要毁于一旦……
同一时刻,汪氏跪在皇后的未央宫前求见。
“白夫人还是回去吧,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实在不宜见夫人。”宫娥出来回话,面色复杂。
汪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身体不适是假的,不适宜见她却是真的。
见也不愿见她,看来皇后这是铁了心不打算插手管了……
也是,太后驾崩这件事,往小了说还是皇后的家事,她怎还能指望皇后出手帮她这个某种意义上的仇家。
这下恐怕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汪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须臾,眼前霍然漆黑成一片。
“夫人!”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搀扶住昏倒的汪氏。
汪氏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白府四下,静悄悄的一片。
“舅母您醒了。”床边的落银松一口气,说道。
“母亲!”白明印欣喜地喊道。
“银儿来了……”汪氏无力的对白明印笑了笑,而后被落银扶着坐了起来,倚在迎枕上。
“你舅舅呢,回来了没有?”
落银对她摇摇头,“还在宫里,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舅母放心,我已将情况同易城说了,他现在应当已经在宫里了。”
汪氏闻听,胸口处的窒息感稍微好了一些。
有荣寅在,事情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至少不会再恶化下去。
“舅母谢谢你……你表妹她不懂事,之前没少为难你,你还愿帮她……”汪氏眼睛有些泛红。
落银叹了口气,只叫汪氏好好休息,暂时不要想太多。
汪氏一一答应下来,由丫鬟喂着吃了安神的汤药,重新躺回了牀上。
白明印送着落银出府。
“表姐……”
将落银送出白府大门的时候,白明印忽然出声喊道。
“嗯?”落银回过头去。
白明印低了低头,不说话了。
“可是怕了?”落银笑了笑,看着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年人,道:“莫怕,舅舅不会有事的。”
白明印眼眶微微红了,看着落银道:“谢谢表姐……”
“傻孩子。”落银失笑,而后道:“快进去吧。”
白明印点点头,却是目送着落银上了马车后,才转身回了府里。
☆、435:四处打点
落银坐在马车里,方展露了愁容。
方才汪氏说她还肯帮白瑾瑜,其实错了。她根本不在意白瑾瑜是死是活,这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她更不会觉得白瑾瑜可怜,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自作自受的人不值得同情。
可她不想看到白家就此垮掉。
至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景亭和汪氏还有白明印被连累进去。
白瑾瑜再如何可恨,可整个白家却是无辜的。
落银怀着满腹担忧回到了叶家。
她一进了门,月娘便上前询问道:“白夫人如何了?可有大碍?”
这些日子来她跟汪氏的关系处的不错,是真的担心汪氏。
纪海同样也是。
“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回来的时候她吃了药,这会儿想必该歇下了。”
“那就好……”月娘却没办法松下这口气,因为白家现在的情势,真的不容乐观。
小皇孙没事,还可说一句幸得没有铸成大错。
可太后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撇去的。
“都别太担心了,毕竟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叶六郎见她们一个个愁眉紧锁,便出声劝道。
其实他自己心里头也隐隐清楚……若连易城也劝不了皇上,那白家的气数,只怕真的是要尽了。
……
次日。
落银一早去了一趟白国公府看望汪氏。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便放了心。
只是白景亭……还在宫中。
这已经一天一夜了。
近午时,荣寅来了茶楼找她。
落银忙带着他去了包厢。
“怎么样了?”待荣寅一坐下。落银便问道,边为他倒了杯温热适应的茶水递了过去。
荣寅就着吃了两口,没急着答她的话,疑惑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茶?”
“是败火的菊花茶,这茶楼里只有花茶。本是不接待男客的,你方才没瞧见进来的时候客人们看你的眼神吗?”落银在他对面坐下。
“怪不得……这么说,若是我长得丑些。只怕她们要将我骂出去了。”荣寅放下茶盏,煞有其事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耍嘴皮子?”落银白了他一眼。又重复问道:“事情究竟如何了?”
“你舅舅现还在御书房跪着,早朝都没让上——”说到这里,荣寅的脸色才正经了起来。
“什么……”落银眉头越皱越紧,“那这么说都跪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的身子都受得了吗?”
“你放心,我打点过了御书房里的管事,他们会照顾些的。”
“那就好……”落银略略舒展了眉心。
“早朝上皇上提起了此事,问过百官的意见,大多数人都为你舅舅求情,陛下十分不快,称明日再议,暂时并未给白家定罪。”荣寅接着说道。
“这么说,事情真的还有挽回的余地!”落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没有定罪。那就还有求情的机会。
可是……“方才你说,大多数人都为我舅舅求情吗?”落银觉得有些奇怪,之前白家在朝中便极少与人交好。白世锦那副性子没少得罪人,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按理来说他们不落井下石,那就已经十分厚道了,怎还反过来冒着惹怒圣上的危险,给白景亭求情呢?
稍一作想。落银便明白了。
她看向荣寅,问道:“你都打点过他们了?”
“算不得打点。”荣寅不以为意的一笑。
那些人抢着要巴结他。他昨日入宫为白景亭说情的事情一传出去,今日早朝就有好多人跟着他一起站了队。
“谢谢你。”落银看着他,忽然说道。
“你傻了吧?”荣寅一副你真的傻了的表情看着她,“同我说什么谢,都快要嫁到我荣家了,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么。”
话是这么说……可落银心底还是很感动。
“现在大致的情况还算稳定,再等两日皇上的怒气平复下来,我再求太子出面。”荣寅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而后看着落银问道:“可你知道,眼下最关键的人是谁吗?”
落银敛了敛眸子,点点头。
是欧阳芊。
现在她的话,只怕要比卢治还要顶用。
作为险些遭害的小皇孙的生母,更是从小侍奉在太后身边被当做亲生孙女一般对待的欧阳芊……
“我待会儿便进宫去见一见芊妃。”思虑了良久之后,落银缓缓地说道。
东宫这个地方,自然不是荣寅方便去的。
而欧阳芊,大抵就在等着她过去。
荣寅听罢,想了一会儿才道:“那我让万青送你入宫。”
如果知道劝不住她,在自己能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就不如不去劝她,只管顺着她的意思——这是多年来,荣寅在落银身上得出的不二结论,不吃力又能讨好。
果然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落银就露了笑意,拍了拍他的手保证道:“你放心,我会谨慎小心的。”
荣寅看着她,忽然笑叹了一口气。
他这辈子真的是就败在叶落银的手上了。就连自幼养成的自我主义,都被她一点点的消磨干净了。
※
东宫,玉临院。
“叶姑娘这是头一回来东宫吧?我却躺在牀上相见,真是失礼了。”欧阳芊半倚在搭着攒金枝迎枕上,笑望着坐在拔步床外五步远的鼓凳上的落银。
“娘娘言重了,娘娘身体不适,民女却前来叨扰,失礼的是民女才是。”落银唇畔含着礼貌的浅笑。
欧阳芊自从早产生下小皇孙之后,便药汤不离口。
其它的多是演戏,但惟独这样是真的。
“叶姑娘都快要成睿王妃了,竟还一口一个民女。”欧阳芊说话间始终带着笑,态度和善柔软,跟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落银之时,截然不同。
大许是因为落银即将要嫁入亲王府,身份不同往日;再或者是因为……彻底没有了威胁到她的可能。
“既然娘娘如此抬举我,那我也不同娘娘拐弯抹角了。”落银无心再说寒暄的话,浪费彼此的时间。
欧阳芊没说什么,只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宫女们。
贴身的绿婉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不知叶姑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欧阳芊苍白羸弱的脸庞上,似有一丝兴味。
“民女想斗胆请娘娘在陛下面前,为太子妃说两句好话。”
“哦?”欧阳芊笑了一声,“有些话我知道不当讲,但叶姑娘是聪明人,叶姑娘怎么就认为,我愿意为一个多次谋害我的人说情呢?”
“事已至此,太子妃纵然能保下一命,但同东宫算是无缘了……日后也不会再威胁到你什么。”落银不理会欧阳芊话里的嘲讽,不疾不徐地说道:“而且若是娘娘肯出面为太子妃说情,陛下定会明白娘娘宅心仁厚,更会觉得小皇孙有个识大体的母亲——”
落银的暗指,欧阳芊听得明白。
欧阳芊眼睛微微一闪,抿嘴笑了,“本是请芊儿帮忙,到头来却像是在为芊儿考虑……叶姑娘棋高一筹,我甘拜下风。”
“民女只是觉得,既然无论如何太子妃都不会再威胁到娘娘,那娘娘何不顺水推舟,一来对自己有助益,二来也当是送民女一个人情。”落银知道,这句话说出去便是收不回来的。
而欧阳芊等的,便是她这句话。
“既然叶姑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要是再推辞,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欧阳芊眼中烨烨生辉,原本被病所累的面容似乎都红润了不少,“日后叶姑娘进了睿王府,还请有空多来宫里走动走动。”
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子,那样有势力的一个亲王府……
若能有这样一层关系,对于呆在深宫里而没有娘家可以依靠的她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那是自然。”落银微微笑着颔首,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请辞出了宫。
欧阳芊让绿婉将落银送了出去。
落银坐在马车中,深深吐了一口气。
原本想跟欧阳芊有多远走多远的,这下倒好,欠了人家一个不小的人情。
可眼下的形势,为了保住白家,她别无选择。
罢了,只要能将此事对白家的打击降到最低,便是值得的。
想到此处,落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要去交待。
“万青,去宗人府一趟。”
赶车的万青应答下来,不用问为什么,他也知道落银去宗人府为的什么。
哎,但愿这个太子妃能让人省一点心吧……
有睿亲王的信物在,落银很容易的就进了宗人府。
宗人府专门用来关押等待审理的皇亲国戚和重要案犯,环境自是要比天牢好上许多。
白瑾瑜虽然去簪披发一身囚衣,但见到落银的那一刻,还是恢复了一贯的高傲神色。
望着这个一步步将白家连累至此的蠢货,落银不禁冷笑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白瑾瑜仰着下巴问。
“我来警告你,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那接下来的时间里,最好能牢牢闭上你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巴,老老实实的认错。”落银对白瑾瑜再了解不过,若是白瑾瑜再继续不思悔改胡搅蛮缠的话,那么她和荣寅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泡汤。
☆、436:新皇
“认错?我认什么错?我没错!”白瑾瑜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即刻跳了起来,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下毒害死遂安,我原本想下的只是会令他变得痴傻的药而已!肯定是欧阳芊暗下动的手脚,刻意污蔑与我!这根本就是她布下的险境,我要将实情禀告殿下跟皇上,告发那个贱人!”
落银觉得她还是高估了白瑾瑜。
“莫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有证据吗?”落银面带讽刺的看着白瑾瑜,“另外,你认为你下药让小皇孙变得痴傻,这罪名能比毒害他轻多少?成王败寇,你输了就是输了——”
“我……”白瑾瑜一时语塞,强词夺理地说道:“总之这件事情欧阳芊脱不了干系!就算死,我也要拉着她一起去死!”
“那倒不如你自己先趁早死了吧!”落银几度强忍着要给她几巴掌的冲动,拔下发髻上的金钗,丢到白瑾瑜脚下,冷声道:“你最好现在就死,你死了事情倒好办了,一来不用担心你会拖后腿,二来还好藉此跟陛下说情——你死了,整个白家就不用死了。”
“你……”白瑾瑜愣在原地,没想到落银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倒盼着我死!”她一双眼睛含着憎恨,看着落银道:“不就是因为我在白府的时候曾经为难过你吗!你就这样落井下石。亏得祖父待你这样好!”
落银甚至觉得跟这种人没办法再沟通下去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做。兴许还能留住一条性命。”落银尽量平复着想要转身离去,任由白瑾瑜如何作死她也不理会的欲/望。
“哼,谁要你在这里充好人!我爹肯定不会让我死的!”
“你下毒毒害小皇孙,又气的太后亡命,你觉得白家现在真的还有能力保你吗?”落银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夸白瑾瑜天真可爱。
白瑾瑜即刻脸色涨红地叫道:“那老东西本来就活不了几日了,她自己没用干我何事!只能说我倒霉,恰巧撞上去了而已。怎么就能说是我害死的她!”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牢房中。
落银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扇下的这一巴掌,直打的白瑾瑜倒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墙角处。
“你……打我!”白瑾瑜不可置信的看着落银,“我是当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竟然还打我!”
“你疯够了没有!”落银厉声斥道。
白瑾瑜从没见过这样的落银。再加上这一巴掌的威力,一时间不由地懵住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落银定定的望着她,道:“现在白家面临着被满门抄斩的危险,舅舅在御书房已经跪了一天一夜,舅母急的昏迷过去——你真还觉得有余地让你继续胡闹?你真还觉得害白家害的不够吗!”
“怎么可能……”白瑾瑜怔怔的摇着头,不愿意面对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连累了白家这个事实。
“不要说是欧阳芊陷害你,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安分守己,谁也加害不了你。”落银的目光犹如冰刀一样冷硬锐利,让白瑾瑜觉得无处藏身。
“事到如今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是死是活我不想理会。我来此只是想跟你说,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但凡你还对收养善待了你十多年的白家有一点情分在。就请你,不要再任性妄为下去了。白家,经不起你这样败坏。”
白瑾瑜不停的摇着头。
她在墙角蹲了下去,将头埋进膝盖里。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前不久,她还是风风光光的太子妃,等着她的是母仪天下的后位……
可一眨眼。她怎么就被皇上下令关押在了这里?甚至连带着白国公府,也难逃厄运……
被关进来的这两天。她一直企图逃避现实,可是落银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泼的她浑身冰冷打颤的同时,更叫她不得不清醒了过来,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这一次,只怕她真的难逃一死了……
她现在根本就不敢闭眼,只要一上眼睛,就会觉得太后在找她索命!
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可怕的地步……!
她只是想让欧阳芊的孩子变傻,这样欧阳芊就没可能仗着儿子踩到她的头上去了。
白瑾瑜不甘心的回想着,不知道落银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去。
望着紧紧锁起的铁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可怕……
落银所说的那些话,一遍遍的在她的脑海中回响着,白瑾瑜觉得自己的脑袋片刻也安静不下来。
越来越重的恐惧感,仿若是一层层黑云,将她牢牢的笼罩在其中,整个世界,开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
五日后。
午时刚过一刻,一辆华盖翘角银灰色马车自皇宫前笔直的朱雀大道上平稳的行来,而后缓缓停在了宫门一侧。
万青将镂空雕花的车门打开,便有一只大手挥开了刺着银色木槿花的布帘。
荣寅自马车中下来之后,又伸出一只手去,将落银扶了下来。
落银借着他的手臂刚下了马车,便朝着宫门内张望而去。
“不是说该放人出来了吗?”视线中除了把守的侍卫之外没有其他人,落银有些担忧地朝荣寅问道。
荣寅笃定的点头,道:“消息不会错的,且再等等。”
落银只得耐着性子等下去。
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方见一身朝服的白景亭独自出现在了宫门之内。
“舅舅!”落银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白景亭拍了拍她的手臂,笑道:“没事了。”
落银点着头,眼中有些酸涩,视线中的白景亭仿佛老了十多岁,青色的胡渣越发显得脸颊消瘦了不少,甚至双鬓旁,添了几缕银发。
“这几日来,舅舅受苦了。”
“舅舅吃这点苦算什么,倒是你,在外头太费心了。”白景亭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落银和荣寅帮忙,只怕他已经没有机会活着出宫了……
“白大人。”荣寅走了过来,对着白景亭拱手揖礼。
“睿王爷——”白景亭深深地还了一礼,垂首躬身道:“多谢王爷援手之恩。”
“白大人客气了,有话不妨去马车里说吧。”
白景亭点着头,脚步有些虚浮的跟着荣寅朝马车走去。
落银见他步伐不稳,想来该是这几日在御书房里没日没夜的跪着,伤到了膝盖,便连忙上前扶住了白景亭一条手臂。
白景亭身形微一僵硬,布满红血丝的眼中,似有些别样的情绪涌动。
他没有想到,白家出了这种事情,出面帮他力挽狂澜的人,竟会是落银……
五月中旬。
太后的丧事彻底办妥之后,宫中便迎来了一大盛事——太子登基。
祖庙中,咸丰帝和卢治一同祭天拜祖,当着老祖宗和百官的面,咸丰帝亲自宣读了禅位之诏,将大夏国的玉玺,交到了卢治、他最满意的儿子手中。
百官跪拜,参见新皇。
“众卿平身。”卢治望着臣服在脚下的臣子们,波澜不惊、浑然天成的脸庞之上,缓缓释放出了一抹极具威仪的笑意。
“谢皇上——”众人纷纷起身,脸上神色各异,却无人不服。
卢治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废黜了太子妃,将其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半步。
众人心底清楚,这个惩罚……算是极仁慈的了。
毕竟这位太子妃所犯之事,实是不可饶恕的大过。
而受到波及的白家,也并未受到重惩,只是白景亭官降三/级,得了个四品典仪的闲职。
白府中,汪氏正出言宽慰着白景亭。
“如此已是皇恩晃荡,老爷是也不必太过难受了。”
白瑾瑜没被处死,整个白家没被满门抄斩,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可后悔嫁入白家吗?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苦累。”经历过这样一番大风大浪,白景亭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
汪氏笑着,摇头道:“哪里来的后悔二字——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老爷也有了更多的闲工夫陪伴我和明印母子二人……以后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妾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白景亭听她这么说,心底不由地一暖。
是啊,如果可以,不如就这么过一辈子算了。
这番事情下来,白景亭领悟到了太多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同时,无比的庆幸起来……
“带上明印,咱们去看看银儿。”白景亭笑着说道:“这丫头就快要出嫁了……”
汪氏笑的温雅而愉悦,点着头差了程氏去喊在书房习字的白明印过来。
“说到出嫁,明个儿就是建安侯府的大姑娘入宫的日子了。”汪氏笑着说。
云月入宫的事情,是在卢治登基之前早早就订下来的,本是要做太子侧妃的人,可卢治既然登基,这个称谓便行不通了,是以,礼部前些日子又按照宫里的意思,重新拟定了妃号,封了云贵妃,跟欧阳芊平坐平起。
☆、437:婚前焦虑
云月的添香宴,落银自然是头一个得到了请帖的。
申时初,落银刚一进了建安侯府,就被云嫣和云梅两个丫头拉着去了云月的院子里。
建安侯夫人正拉着女儿的手说着话,见落银过来,连忙就招呼着她坐。
落银看得出来,云月仿佛是哭过,建安侯夫人的眼角亦是有些湿润。
“你们先在这说着话儿,待会客人们都该到了,我得出去看看了。等开宴的时候,我再让下人来喊你们。”建安侯夫人给了落银一个眼神,似在说让落银好好陪云月说说话。
落银对她点点头,目送着建安侯夫人带着云嫣和云梅走了出去。
“怎么了,舍不得嫁出去啊?”落银笑着打趣道。
“嗯……”云月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的味道。
“俗话说的好,女大当嫁。”落银安慰着她,“再者说了又不是让你嫁到千里之外去,日后同在京城,回家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是嫌出宫太麻烦,让伯母进宫见你也不是不行。”
“人家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云月被落银两句话安慰的心情好了不少,但说到这里还是叹了口气。
落银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淡,道:“说到此处,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要交待交待你。”
“叶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云月擦干了眼泪,看向落银。
“你是顶着贵妃的名头进宫的。现如今宫中无后,数你和芊贵妃二人位份最高。”落银说到这里,目含深意地看着云月说道:“芊贵妃膝下有子。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她城府极深,不是你所能比的,所以我要将话说在前头——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要与她为敌。”
欧阳芊虽说不择手段,但若是云月不去挡她的路,她也不会做出过分之事。
云月声音低了低,眼里含着些忐忑。“叶姐姐是想告诉我……之前的太子妃便是前车之鉴吗?”
落银微一点头。
云月是很聪明的,但是心底却是一片白纸。自幼被保护的极好的她,根本不是欧阳芊的对手。
“我爹娘都跟我说过了……说我入宫之后,肩上扛的便是整个云家,后位我不敢妄想。但求在深宫之中能有一席之地,保全自己,保全云家便足够了。”云月清澈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落银是真的怕她像白瑾瑜一样,处处都要跟人争,而偏生又争不过别人……所以不自量力那才是最危险的。
“多谢叶姐姐跟我说这些,我都记下了。”云月伸手握住了落银的手,咧嘴一笑,娇憨之气十足。“可若是我不慎闯了什么祸,叶姐姐可不能不管我——”
“你这丫头……”落银佯装不快的皱眉,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斥道:“还没进宫就开始咒着自己闯祸了!”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云月笑着揉着额头,道:“我是觉得叶姐姐以后就是睿王妃了,我万一有什么事也是个照应……”
“真是张乌鸦嘴。”落银送了她一记白眼,无奈的摇头笑了。
“说到这个……叶姐姐也快要出嫁了。”云月正了正神色,看着落银问道:“姐姐会不会觉得很紧张?”
落银一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有甚好紧张的?再者说了。还有一个来月呢——”
可真到了那一天,落银才发现……她太高估自己了。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六月二十七。
大婚前夕。
虫虫和白明印坐在落银的院子里说话。
“姐姐今天碰了五次头了——”虫虫放低了声音,对白明印伸出一个手掌来,顿了顿又道:“不对不对,是六次!”
“……”白明印讶异的张了张嘴巴,觉得那个处世不惊,临危不乱的表姐似乎不见了。
“我娘和二婶现在正在里面看着她呢。”虫虫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道:“要不然明日嫁去睿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娘子在娘家被虐待的破相了呢……”
白明印看着他这副模样,好看的唇角不禁抽了抽。
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白明印忽然问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哭着闹着不愿意认睿王爷这个姐夫吗?”
虫虫咳了两声,那表情俨然在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啦’。
从荣寅回城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姐姐是要嫁给易城哥哥的。
嫁这个字,彼时他了解的不是太清楚,认为姐姐以后就是易城哥哥一个人的了,就不再是他姐姐了……是以,才会对易城摆了那么久的臭脸。
而这种情绪为什么突然中止了呢?
“他给你好处了。”白明印不咸不淡,却笃定的说道。
虫虫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人——只是姐夫答应我,有空可以带我去军营看看。”
白明印:“……”
这还叫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人……连称呼都改了!
“荣家军营你知道吗?”虫虫一脸兴起,“不知道跟书里面说的像不像!”
白明印自然是没有去过的。
反倒他因为十一岁才回的白家,之前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去的地方还比不得虫虫的十分之一。
虫虫见白明印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肯定让姐夫带我们两个人一起去!”
“真的?”白明印的眼睛微微亮起。
“当然了……不信咱们拉钩。”虫虫说着就要去抓白明印的手。
白明印哧溜一声把手抽了回来,撇撇嘴道:“拉钩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虫虫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他已经立志要做一枚男子汉了……
这时,忽然听得内间里传出一声哀嚎。
虫虫无奈的叹了口气,“瞧瞧,肯定是我姐又碰到头了。”
却不知,内间的落银这回不是碰到了头,而是崴到了脚。
“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得……再这样下去那还得了!快坐好我看看!”月娘一把将人摁在椅子上坐好,蹲下身去查看落银的脚。
纪海也责备着落银的粗心失神。
落银耷拉着脑袋任由二人数落,不敢反驳。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神不宁的,片刻都静不下心来,一脚一脚的如同踩在云里一样,
落银欲哭无泪的想着,自己只怕是得了婚前焦虑症……
“坏了……”月娘拧紧了眉,道:“你这脚只怕没个三五日好不了了……”
“什么?”落银傻眼了。
“让你不注意!”纪海急道:“那可怎么办,明个儿成亲少不得要走路的。”
落银急忙站起身,想要走两步试试,然而第一步刚着地,就疼的龇牙咧嘴。
“还敢乱动,快坐好!”月娘无奈地将女儿扶回椅子上,道:“你若乖乖歇着,说不定明日还能走路,你若再乱动,只怕明个儿连牀也下不得——”
落银果然被震慑到,乖乖的坐着不敢再乱动,任由月娘给她揉了药酒消肿。
心里祈祷着一定得好起来,不然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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