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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揽浮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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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t……Shit姑娘……”饱含惊惧的声音再度戳刺她的耳膜,惹来烦得想揍人的咏贤按例抡起拳头。“干嘛?!”格格作响的指节声逼近展裴衡几乎快干的绿色脸庞,大有一拳捶裂它之势。“你……你的衣服湿了。”
  剩下的话他没敢再说下去,只敢用畏惧的眼神提醒她。湿了?她顺着展裴衡小绵羊般的眼神往下一瞧,糟了!方才她忙着找他算帐,竟忘了套上外衣,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这会儿正像透明胶布贴在她身上,露出无限春光。这下可好,免费让人看了一场透明秀。
  “把眼睛闭上!”咏贤双手紧抱胸前,脸红得快烧起来,只得恶霸的下令,凶狠的口气可比童话中的大野狼,吓得展裴衡这只小绵羊只得乖乖闭上眼睛。“我……我警告你哦!不准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困窘的她边撂狠话边向门外移去,僵硬得活像个傀儡。
  拚命点头的展裴衡依旧不敢张开眼睛,十分配合对方的威胁,直到凶恶的声音消失为止。我当然不止记住你现在的模样,而是记住更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展裴衡睁开眼,眼带星光的凝视分散于空气中的月影。
  他实在不应该这么做,他应该逼问她的身分,搞清楚她为何会掉入他的棚车内,最重要的是,她在何时、何地摸过那块牌简。然而,他却收手了,不仅因为她的倔强,同时也是因为自己起伏的心。也许是伪装生涯过得太久,他几乎已经忘记“真实”是什么滋味。
  身为世族,按理说他只管吃喝玩乐就行,根本不需要张大眼睛去看豪宅外的真实世界,那儿的饥荒与他的身分扯不上边,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闭上眼睛张嘴吃饭,恣意挥霍,纵情享乐,这也是一般世族唯一做的事。然而他却无法泯灭良知,不去理会那些濒临饿死边缘的饥民,所以他选择背道而驰,与其它志同道合的世族子弟组成龙蟠,专抢自个儿的家当救济贫民。讽刺的是,如此的壮志却必须隐藏在世族的外皮之下,当个道地的米虫,能装就尽量装,但求不被识破,否则龙蟠解散事小,外面的流民无人救济事大。
  长久下来,展裴衡几乎相信自己原本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他忘了怎么大笑,忘了发自于内心的笑意是多么温暖。生活即伪装,他伪装自己,不只是外表,甚至连自己的心都一并欺骗,直到咏贤出现,他才想起恣意大吼是何种滋味。
  为了不被人怀疑,他装成懦弱、不事生产的公子哥儿,成天只懂得尖叫和讪笑。他羡慕她的畅意,能毫无保留的大吼和生气对他而言是最昂贵的奢侈。不可否认,他对她感到好奇,他若聪明的话,应该立刻弄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毕竟组织里多得是没耐心的兄弟,他们不见得像他一样欣赏她的自然。
  他应该尽快查出她的底细,也十分明白,再拖延下去对大家都不利。只是,她就像一道清新的空气,为他苦闷的伪装生涯带来生动的色彩,他如何能将自己摒除于难寻的欢乐之外?望着高挂在夜空的明月,展裴衡不禁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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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这其中必有问题!咏贤发挥她长期训练下来的盯梢功夫,亦步亦趋的跟在展裴衡身后,保持适当的距离一路跟到底,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什么大米虫,根本是放屁!三不五时还得客串卧底人员的咏贤别的不会,骂人的脏话倒是学了一箩筐。她敢打赌,这个姓展的人妖公鸡一定是昨晚的死忍者,没人能有那么神似的眼睛。
  要不是她太英明,还真会被他的演技骗了。别的先不提,就说她的直觉好了,身为国际刑警的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敏锐嗅觉,除了赔命式的追捕脚力之外,能够先知先觉也是她屡屡立功的利器之一。她敢打赌,姓展的人妖公鸡绝对不若表面上温弱,搞不好还跟那个叫什么龙蟠的人有关。
  昨天晚上她愈想愈觉得不对劲,也愈觉得自己真容易受骗。在这个媲美金庸小说的世界里,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只是她所碰见的事也未免太怪异了吧,先是逛街逛进个后现代主义的算命店,再来是跑到连鸟都饿到生不出蛋的西晋,并且还莫名其妙丢掉了初吻。这一切的一切都恍若神话般不真实。
  来到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国家都这么惨了,如果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其它国家?被这四字春雷打得一愣一愣的咏贤瞬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差点跟丢了正往荒郊野外走去的展裴衡。映入眼帘的竹林十分茂密,飘扬于空中的翠绿竹叶也彷佛是漫天飞舞的绿色丝带,随着风弹出悠扬的夏之声。
  沙沙的竹叶声就像一根记忆之绳,引领咏贤攀爬至顶端,重新俯视她的遭遇,或者说是她们的遭遇。记忆中的吉普赛女郎也拥有同样的嗓音,低沉沙哑的告诉三位干劲十足的女警,她们各会有段奇遇。原本她以为那只是幻像、只是胡诌,没想到却该死的应验了。
  吉普赛女郎无奈的叹息至今犹在耳际。她似乎提过,会有两人留在必须留下的地方,只有一人能回来。谜语式的预言曾惹得她和耕竹差点当场掀桌,如今看来,这等于是在告诉她们,三人之中只有一个能回到现代,如果她们也和她一样掉入过往时空的话。
  她掉入了西晋,那么耕竹和琉音呢?她们会掉入何处?一波波的疑问随着她们临行前提到的出差地点获得解答。英国和法国!咏贤不敢置信的摇摇头,无法想象她们的遭遇以及所掉入的年代。但愿她们不会和她一样倒霉,掉入像西晋这般动乱的时代。
  阿弥陀佛!她不禁在心中合十,为伙伴们祈祷。只不过担心归担心,她还是没忘记自己跟踪人妖公鸡的目的。她一定要拿到牌简返回现代,她相信自己必定是那吉普赛女人口中唯一的返回者,天可明鉴,她有多讨厌这个时代。
  那些个自以为是的世族让她联想起肚子大到像怀了双胞胎的丁胖子,若现在突然间蹦出个西晋版丁胖子,她也不会感到意外,毕竟伊藤伸繁都能出现在这里了,再多个惹人厌的家伙又何妨?想起丁胖子,她这才又回过神继续跟踪。踹下丁胖子的俨然成为她生命中一股重要的力量。她一定要、也一定能拆穿展裴衡的假面具,拿到那块浮月形牌简!她对着展裴衡的背影发誓。
  被跟踪得直想仰天长啸的展裴衡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怎么这么难搞定呀?满肚子苦水的他无言的询问上苍,可惜连上苍也无法告诉他答案,只好直接变个脸色给他看。快下雨了,真像他的心情。
  愈趋灰暗的天色提醒他时候已经不早,看来为了躲她,不得已又浪费了一天,这同时也意味着聚会之期必须再次更改。他再不想办法解决,恐怕暂住在他家的俏姑娘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兄弟们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写得一清二楚,他必须快刀斩乱麻。只是这又谈何容易?咏贤有他所见过最旺盛的好奇心,不怕威胁又喜欢逞强,连快被人调戏了也不怕,就算是男人都跟她没得比。
  她到底来自何处呢?他再次在心中问。若是寻常女子早吓昏在木桶之中,绝对不会像她一样穿著湿衣,脚一踹就往男子的屋里闯。幸亏他早有准备,否则铁定被捉个正着。
  若是在平时,他倒不介意和她玩玩捉迷藏,糟就糟在近日组织里有个大计画需要他去执行,一大票的弟兄全等他一人。比如说刚刚,原本预定要在茶馆商讨,又因咏贤的紧迫盯人而被迫放弃,为了逃避她的跟踪,他只好改往郊外走,以免泄了龙蟠的底。此举让枯坐在茶馆内的兄弟为之气结,扑满白粉的面容下均是一双双怨毒的眼睛,他立刻知道麻烦大了。
  身为龙蟠首领,他原是该解决问题的人,如今却变成麻烦的根源。他知道自己不该成为兄弟们的困扰,也知道城内那一群流民全靠他们生活,在这非常时刻,实在不宜谈儿女私情。他想,他大概是喜欢上她了,否则也不会处处护着她、让她。
  虽说是迫于无奈,但他大可一刀杀了她,省去这一大堆麻烦。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或许就从她提起他的衣襟,精力充沛的大喊“牛”开始吧。虽然当时惊愕多过于害怕,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有人从天掉下来可不是天天会发生的事。
  糟的是这位天外飞客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非拆穿他不可,他该怎么做?一拳打昏她,让她不省人事?就在他肠枯思竭,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跟在后头的咏贤反倒先沉不住气,怒气冲冲的喝道:“姓展的!”她的教养绝对有待加强。展裴衡边在心里嘀咕边转身,不忘做出一个被吓了一跳的表情。“Shit……Shit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边用颤抖的声音问,边用右手用力揉心口,样子极为女性化。
  别以为来这一套我就会信你!发誓不再落入陷阱的咏贤这回理都不理他的动作,反而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废话,当然是跟踪。”她答得理所当然,彷佛这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我才想问你来这儿干啥,该不是要……见某人吧?”她已经仔细想过,就算展裴衡不是昨天的黑衣人,也一定和他有关,也许是表兄、堂弟或什么的,总之一定有血缘关系,否则不会有那么相似的眼睛。“见某人?”展裴衡听得一头雾水。他要见的人全在城里,而且个个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她所谓的“某人”八成是指他自己,也就是昨夜的黑衣人。
  幸好她猜错了方向,要真让她逮着了线索,届时恐怕由不得他不杀她。不过,他不导偏她的方向也不行。不管是展裴衡或黑衣人,都禁不起她的一再追踪,他必须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而,突然出现的土匪却代他回答了这个恼人的问题。“没错!这位有钱的公子哥儿正是要会见本大爷!”蓦地,只见几个持刀的贼子从浓密的竹林里蹦出来,带着哈哈的狂笑声。“你们……你们要做啥?”尖得像可以将人戳出个洞来的哀号声直达云霄,外带夺眶而出的泪水。
  哭的人当然不是咏贤,而是因咏贤在场不得不伪装的展裴衡。要不是有她碍着,他早送他们去见阎王。“抢劫。”
  来的人倒也干脆,大刀一挥,露出铸于其上的三个大字“要钱寨”。“只要留下买路钱,咱们就让你好过,踹你两脚就当是利息,意思、意思。”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那……这位姑娘呢?”虽然很想出手将这笑得像得失心疯的贼一拳打到黄河去,展裴衡仍不忘发挥他的绝佳演技,边抖边发问。“她可不行。”为首的强盗露出一口黄板牙,满嘴的口臭熏得咏贤差点当场昏倒。
  “这娘们的长相虽然奇怪了点,但尚可勉强凑合着用,反正女人嘛,闭上眼睛都是一样的。”慷慨激昂的言论充满了男子气概,听得众家兄弟一致点头,气煞了咏贤。什么她长相奇怪了点?以现代的标准来看,她可是美女耶!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个性美”?“呃,兄台,你这么说未免太粗鲁了。”
  展裴衡仍不忘克尽世族之职,一路风雅到底。“形容一位姑娘家,你不能用--”“让开,你这个白痴!”居然对一群土匪阔谈用词的大道理,这个人还有没有常识。咏贤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展裴衡,雄纠纠气昂昂的提起抢匪头子的衣襟,右手一挥便是两巴掌,打得在场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是干土匪的。
  “你他妈说的是什么鬼话?什么叫女人闭上眼睛都是一样?你有种就立刻脱下裤子,我倒想瞧瞧你的宝贝和平常人有什么不同。”现场霎时鸦雀无声。打死这群土匪,他们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么嚣张的“被害人”,不但不噤声发抖,还和他们对骂。
  这……这是什么世道?站在一旁的展裴衡虽然很想笑出声,但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惊愕过后将是麻烦,他还得想办法解决呢。果然,无端被赏了两巴掌的土匪头子立刻哇哇大叫。“你打我?你这个臭婊子居然敢打我!”瞬间只见一排黄板牙又上又下的张合个不停,累坏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要告诉我娘……不!我要告诉老大,我要叫老大将你千刀万剐!”“你就是老大。”杵在一旁的小喽啰连忙附耳,提醒他前任老大才于三日前嗝屁,现在他正是老大。“啊?对哦。”
  忘了自己莫名其妙当上寨主的土匪头子立刻恍然大悟,表情也跟着神气。“碰上本寨主算你们运气好,咱们要钱寨呢最好商量了,只要给咱们银子,咱们就放你一条生路。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没错。”
  “寨主说得有理。”“咱们只要钱。”“钱钱钱!”真不愧是最原始的抢钱方式,快速又直接,连用脑也一并省了。
  自从来到西晋后,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其中又以遇见这些土匪最为爆笑。咏贤无奈的想。展裴衡可没有她的好心情。
  要是让人知道鼎鼎有名的龙蟠首领居然被这帮土匪抢了,那他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不过,这群土匪笨则笨矣,倒是提供他一个摆脱咏贤的好时机。他不如将错就错,和他们一道回山寨再以龙蟠之名义将她救回,让她相信展裴衡和龙蟠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
  如此一来,他既能继续扮演文弱公子,又能以龙蟠的身分逗她,何乐而不为呢?心意既定后,他技巧的引导眼前这几个大笨贼,一心祈祷他们不会笨得不懂得利用机会才好。“各位大哥,小弟今儿个身上没带银两,可否容我回府取钱,回头再孝敬各位?”拜托拜托,可千万别笨到说好。“你当老子白痴啊!”为首的山贼还没笨得彻底,尚懂得营生之道。
  “放你回去,咱们还能算是抢吗?不行,你要是不给老子一个交代,休怪咱们刀下无情!”一把把挥舞的大刀说明他们不是光说说而已,必要时真会杀他们。“那……那你们把我们绑回去好了。敝姓展,是建邺城里的世族。”
  展裴衡自动自发的建议道,期望这群笨贼能懂得他的暗示。“你白痴呀,居然泄漏自己的身分。”咏贤不可思议的叫道,确定这人若生在二十世纪铁定活不了,光是“过于诚实”这一项就足以让他被撕票好几回。
  “没办法呀。”展裴衡万分无奈的看向正架在他俩颈上的大刀,嗲声嗲气的提醒她。“你瞧瞧这些刀,咱们不说实话行吗?”那倒是。
  也许他不若她想象中那么不适合生存于现代,自己反倒该好好检讨才对。这情况若换到现代,持枪的抢匪必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并打昏他们绑回巢穴中。问题是他们人现在在古代,而且还碰上超级大笨贼,不但没将他们敲昏,反而你看我、我看你的研究起干嘛绑他们回去这个问题。
  “老大,这白面公子说他是世族耶!世族是什么玩意你知道吗?”出声发问的小山贼刚从遥远的山区出来混,对于展裴衡的身分有些难以理解。“这……”刚荣升为头子的黄板牙也是一头雾水。说穿了他比发问的小山贼强不了多少,顶多知道“小姐”是称呼有钱人家的女儿,至于“世族”这两个字,他听都没听过。
  “可能是世代养猪的人。”另一个自认为有点学问的山贼不怎么确定的接口,引来众山贼的惊叹声。“原来是这样啊!”接着是一阵媲美博浪鼓的发浪,上上下下点得好不热闹。
  养猪?他家几时变成养猪户了?被眼前状况搞得欲哭无泪的展裴衡只能眼茫茫、泪潸潸的看着轮流发表意见的持刀山贼,准备听听他们还有什么更离谱的高论。“老大,咱们很久没吃过猪肉了。”一想到久违的肉味,全部的人都忍不住流下口水。
  “我知道。”明显吞咽的声音传遍整座竹林。“至少有一年。”
  那滋味真是鲜美呀。“他家养猪耶,真有钱。”养几头猪就算是大户人家?这些山贼到底打哪来的,边疆吗?展裴衡懒得再和他们多费唇舌,只希望他们早点决定,干干脆脆将他们绑回去。
  一阵嘀咕之后,这群又饿又笨的山贼终于做出结论,兴奋的开口问道:“你家能出多少头猪赎你和这娘们?”至少是十头,否则就太不划算。“很多。”展裴衡干涩的回答,不敢相信他的身价竟是以猪论。
  “成交。”土匪头子高兴的决定道,又是一阵仰天狂笑。忽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是哗啦啦的倾盆大雨,正巧灌进黄板牙过于兴奋的喉咙中,呛得他一阵咳。
  “老大,你没事吧?”众山贼连忙趋前抚拍,关心的不得了,心中十分欣慰他们到底没跟错人,做了笔好买卖。此情此景,让欲哭无泪的两人再次呕得吐血。一个是外号“头号女煞星”的勇猛女警,另一个是人人肃然起敬的龙蟠首领,他们居然让这帮人绑了?丢人哪!***“咏贤姑娘。”
  低沉沙哑的音调彷佛是一首小夜曲跃入咏贤的听觉神经。她困极了,而且头又痛,就像有一千把槌子猛敲她的头。她试着不去理会这个陌生的声音,一心坠入黑暗中。
  讨厌的是声音的主人孜孜不倦,似乎不叫醒她不甘心。“咏贤姑娘。”同样迷人的声音再次飘散在耳际,外带酥痒的呼吸,轻得就像蟑螂的毛毛脚。
  蟑螂?恶心死了!咏贤下意识的扬手,差点打中正欣赏她睡相的展裴衡。他眼明手快的躲过这一掌,结果她蟑螂没打到,倒把自己打醒了。“Shit!”她下意识的开骂,费力和黑暗搏斗,想尽办法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听见这熟悉的字眼,展裴衡吹了个无声的口哨。他猜这八成是某种骂人的字眼,而且不太好听。不过,她都敢教人当场解裤子了,再难听的字眼也不必太过于惊讶。
  “咏贤姑娘。”这回飘游于她耳际的不再是鼻息,而是冰冷的大手。骤然而降的温差立刻发挥功效,有效地助咏贤沉重的眼皮一臂之力。
  她猛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覆着黑布罩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眼睛--龙蟠。不会吧?她眨眨眼,相信这你是自己的错觉。她依稀记得一被押入破茅屋内就挨了一记棍闷,然后便失去知觉。
  在昏倒的瞬间,她似乎看见那群笨贼错愕的脸和人妖公鸡惊惧的表情,好似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这个无耻小人下的手?“是你敲昏我的?”一定是的!只有他才会这么卑鄙。“我敲昏你?”低沉的声音之下是沙哑的浅笑。可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则一定当场撕下他那张得意的脸。
  “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敲昏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倒是说说看。”敲昏她对他有什么好处?突如其来的问题塞得她哑口无言。
  敲昏她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她身上的确没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怎么没有!”尽管对方占尽上风,她仍不甘处于劣势。“我身上有你想要的……想要的……”真糟糕,她一心只想赢,忘了自个儿压根就没有条件可掰。
  “想要的?”他故意将疑问句拉低拉长,一双浓密的眉毛却相反的抬高,和闷笑声呵成一气。“我可不认为你身上那几两肉有何迷人之处。”跟着是忽高忽低的扫瞄,气得咏贤想当场杀了他。
  “我说的是我的身分!你不是想知道--”不对,怎么可以自投罗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险她及时悬崖勒马,没让警界丢太多脸。“救人。”
  他仍是一贯让人气绝的轻佻。“有不平的地方就有龙蟠。”说得可真好听,但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她一被绑,他就出现了,这其中的关联清晰可见,要不然她不会莫名其妙被敲了一记。
  “莫非你身上装有雷达,否则怎么能那么快就知道我被绑到哪个地点?”她再往前挺进,立志非把展裴衡的尾巴掀出来不可。“雷达?”又是一个新玩意,这更加深展裴衡欲掀开她神秘面纱的决心。他敢打赌,她必定来自一个奇异的地方,过着迥然不同的生活。
  他感到十分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可没忘了正事。这里是他的世界,无论她来自何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猜你口中的雷达大概是某种让人能找到目标的玩意。”她惊讶的表情说明他猜对了。“但很遗憾的我没有那玩意,我用的是最古老的方法--跟踪,就像你做的。”
  他若换到现代必定是个优秀的警察,可惜她没多少惺惺相惜的心情,这人简直无耻到家。“你跟踪我?”一把怒火燃烧于她愤恨的心头,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无耻小人之一。“这就叫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话你应该听过吧,咏贤姑娘?”虽无法确定她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但她的教养好象很差,他必须教教她。“谢谢你的国文解说。”当她是文盲啊,吕氏春秋她背得滚瓜烂熟,尤其最爱丢掉斧头那一课。
  “能不能请你也顺便解释一下你跟踪我的目的?”她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游戏。为何一下是展裴衡,一下是黑衣人。她虽没有十足把握,但百分之九十九的证据都指向他们是同一个人,除非那百分之一的奇迹出现。
  不过,就推理的观点来看,那几乎不可能发生。“你自己不是说了吗,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他故意将最后一句说得十分暧昧,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认为我们应该趁那帮山贼还没发现之前先走一步,省得待会儿还得白费力气。”虽然一拳就可以将他们打到边疆,但他宁可将那些力气留给咏贤,她可不好摆平。被拉着跑的咏贤突然记起某件重要的事,她不能那么自私一个人溜,而且,这也是个确定自己会不会那么倒霉碰上百分之一意外的好方法。
  “等等!展裴衡怎么办?你不救他?”嘿嘿,这下总该泄底了吧。“你是说那没用的公子哥儿?”展裴衡文风不动的答道,稳得犹如大庙前的石雕。“我干嘛救他,他可是个世族,我没抢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狡滑的家伙!她就不信掀不了他的底。“可是……”她绞尽脑汁想下一个理由。“莫非咏贤姑娘喜欢他?”这句问话恍若是颗原子弹,立即达到了效果,炸得咏贤满脸通红,也炸掉她的理智。
  “谁会喜欢那只人妖公鸡!我只是基于道义责任,不能那么自私一个人跑掉罢了,这有违人权。”人妖公鸡,这算是一种昵称吗?公鸡二字他尚能理解,但人妖又是啥玩意?算了,随她去说好了,只要时时记住她是从天掉下来的,也就不至于呕得太厉害。“好吧,我答应你救他。”
  突然呆掉的表情说明了她暗藏的鬼计,她八成以为他不敢答应。“但要条件交换。你给我想要的,我就帮你救那小子。”
  “你想!”她又不是傻瓜,搞不好她一旦说出口,他就立刻宰了她。好歹她也是个警察,怎么可以条件交换败坏风纪。“原来你所谓的道义不过尔尔嘛,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
  他闷笑,早料定她不可能答应。“别想用激将法,我才不会上当。”大不了先想办法脱身再回头救他,她就不信凭她的聪明才智,会斗不垮那几个笨贼。
  “哦?”她的表情、态度仍是一贯的神气,教展裴衡忍不住想逗逗她。“咏贤姑娘,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种能逼人吐实的药,凡是服下药的人会忍不住说真话?”一个白色药包倏地跟着出现,随着它的主人步步逼近,吓得咏贤花容失色。“你……你不要过来。”
  其它妈的,这是什么混帐年代,居然出产这种鬼东西。“你确定吗,咏贤姑娘?”一晃眼间,原本还优闲抱胸的人就来到她眼前,带给她无限压力。“我记得上回你还巴不得我靠近一点、再近一点,难道你忘了?”他不提醒好,一提醒她就有气。
  在二十世纪叱咤风云的她居然落到这种局面,不但被戏弄还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她真怀念她的手枪,只要一枪在手,不怕他不成蜂窝。重点是此刻她不但没枪,更没胆。
  自从上次领教过他的点穴功夫,她便闻“江湖”色变。她发誓待她拿到牌简返回现代后,一定将房里的武侠小说统统烧掉,以免再想起这场噩梦。“你这卑鄙的小人。”
  她除了耍嘴皮子以外别无他法。“除了拿药散吓我之外,就没有其它方法了吗?”说归说,她还真怕他一把撑住她的下颚,硬要她把药吞了。“我懂了,原来你喜欢比较刺激一点的方式。”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抄起她,“我想,除了逼你吃药之外,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身体亦跟着腾空而起。“你……你又想干嘛?”这男人是吃了大力丸吗?怎么随手一捞就当她没重量似的轻松惬意,彷佛她四十多公斤的体重一点也不算什么。
  “我希望你没有惧高症,咏贤姑娘。”浓眉之下是促狭的眼神,看得她一阵心慌。“因为我发现另一种更有趣的逼供方式,或许到时你就愿意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只能用“紧张刺激”四个字来形容。咏贤头一次发现月夜竟是如此美丽。斜映在月色中的树影和微拂的夏风吹得枝头上的叶子沙沙作响,腾空跃起的身体和月行的速度几成一线,恍若狡免游走于错纵的树林之间。
  此情此景,犹如电影动画一般迷人心醉。咏贤被这超乎想象之外的美景迷住了,根本忘了自己是人家的阶下囚,直到自己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猫被丢到一处高耸的树上为止。“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咏贤姑娘?”卑鄙的绑架者像只黑豹般稳稳的蹲在大枝干上,睥倪的看向手忙脚乱的肉票。
  乖乖,她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树枝已经够细了,她这么乱搞,不把自己弄下树去才怪。“休想。”尽管已经快像只倒吊的蝙蝠,咏贤的嘴巴仍不肯放松。
  “就这么一点高度,本小姐才不怕。”顶多像块年糕啪一声落地,没什么了不起。“是吗?”这小妮子的嘴还真硬哪,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不行。
  “那么再高一点如何?”猛地一句,未能站稳的身躯立刻像只刚卡好位的风筝,往上又攀一级。这下她再也不敢说自己一点也不怕了。现在他们离地面足足有一层楼高,除非她想自杀,否则摔下去必死无疑。
  “愿意说了吗?咏贤姑娘。”无耻的绑匪再次嚣张,咏贤的嘴巴亦愈趋倔强。“不说。”
  大丈夫宁死不屈。“我劝你最好是说。”咻一声,他又升高了一些。
  “我死也不说。”她干脆闭上眼睛,这天杀的小人当真捉住了她的弱点,她除了老鼠之外,最怕的就是高度。“好吧。”
  他投降,跟她相处至今,她能倔强到什么程度,他心知肚明。既然用硬的不行,只好改用别的方式。他拿出藏在腰带里的牌简左摇右晃,浮月的光芒立刻吸引住咏贤的目光,和足以灌溉农田的口水。
  “想不想要这个?”他拿胡萝卜钓她,小兔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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