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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嫡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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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谢朝华应了声。
陡然一道的光芒亮起,刺得在黑暗中的谢朝华几乎睁不开眼,只听见翠儿抱怨的声音在身旁近处,“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就这样跑出来,这还了得……”絮絮叨叨。
谢朝华笑着打断她,“你看,下雪了呢。”
这是眼睛已经适应了亮光,只见翠儿白了自己一眼,却又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疑惑之色,想开口又有些踌躇的样子。
谢朝华低头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她的裘衣。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故作镇定,装模作样紧了紧衣服,“被你一说还真觉得有些冷。”说着也不等翠儿反应,一头钻进屋里去,转身关上门,里外又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事物。
只是总觉得那道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身上。
匆匆要脱下裘衣上床去,方才又注意自己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把短刀,只是刀鞘而已,刀身早已不知去向……
一夜辗转,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睡着,没多久,却又被鞭炮声惊醒,朦胧中想起,今日是妹妹谢朝容出阁的日子。
谢府今日高朋满座,张灯结彩,喜炮从一大清早隔一会儿就响一阵,一直未曾间断,谢朝华走出院子的时候,地上早已红红一片。
盛装之下的谢朝容,妆容精致,只是两眼通红,还微微有些浮肿。新姚公主在一旁紧紧握着谢朝容的手,眼看自己的女儿上轿在即,她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别,此生怕是都不得见了。
谢朝华走上前,对着妹妹谢朝容道:“此去楼南国路远雁书遥,万事比不得家里,以后冷暖自知,妹妹多保重。”
谢朝容木着脸,冷冷地看着谢朝华,只淡淡点了点头。
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迎亲的队伍已到门口,请平宁公主起驾。
谢朝容听了,缓缓起身迈步,身后的新姚公主却是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只见谢朝容缓缓回过身,盯着眼前伤痛欲绝的母亲,目光却是冰冷,她用力地甩了几下,却依然没有甩开,遂伸手一只手,将新姚公主紧握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此刻,新姚公主终于坚持不住,看着愈行愈远地谢朝容,失声痛哭,“阿容,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谁让你是长公主的女儿,是天朝的子民呢”
谢朝容自始自终都没有回过头。
屋外司仪高唱:“请平宁公主上轿。”高亢的声音从阵阵鞭炮声中传来,入得新姚公主的耳中,忽然整个人倒了下去,屋内一片昏乱。而此刻谢朝容却是已经向父亲谢琰磕完头,在侍女喜婆的簇拥下上了轿,帘帐垂下,遮住了她的身影。
震天的鞭炮声中,出嫁的队伍起程了。
谢朝华站在高处望去,妹妹谢朝容乘坐的轿子被迎亲队伍的仪仗掩盖住,她显然对这家已经没有半分留恋。
从小,谢朝容因身为长公主之女,恃宠而骄,总觉得天底下一切好东西归她所有都是应该的,可如今她应该终于明白,在权力面前,她也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即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还是会硬生生将她舍弃,她谢朝容其实什么都不是……
而她谢朝华呢?
她此次借助的人也都同时随着谢朝容的远嫁而远去了。她极目远眺,看不清楼南使臣所坐的青黑色马车,却是清楚看见那护卫军士前那匹高头大马,年轻的将军挺直的身形高坐马上,潇洒地策马前行,忽然马上的人似乎回过头,向谢朝华这边望来……
出嫁的队伍渐行渐远,就在要出视线之时,谢朝华看见那楼南使臣所坐的青黑色马车好像掀起了窗帘,她仿佛又感觉到那琥珀色的双眸落在自己身上,只是一瞬间,飞扬的旗帜掩盖了所有一切……
谢朝华收回了视线,转头离去。
她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今世短暂的生命中早早就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几乎可以说与自己的事情是闹得沸沸扬扬,一个却是这样不为人察觉,只是他们就这样又都走出了自己的生命中。
想到这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惆怅,将来的岁月里,她是否会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呢?
第七十一章红楼故人
谢朝容出嫁后,京都一切如旧,依然一派歌舞昇平景象。城里的王公贵族们还是如往昔那样夜夜笙歌,他们根本不会记得那个为此做出牺牲的少女。
谢朝华坐在窗前,抚着琴,屋外雪后初晴的艳阳天伴随着悠扬的琴声,照说应该心情舒畅,可谢朝华却是心绪如麻,理还乱。
楼南国求亲,带走了一位公主和乐师宋旭,何元吉离京……
虽然出嫁和亲的人换了一个,可一切还是按部就班照着她前世的记忆进行着,时局隐隐动荡,暗潮汹涌,不易察觉的变化却即将改变所有人的生活,包括她谢朝华的。
曲已不成曲,谢朝华索性停了下来。
记忆里,夜宴之上,那个英挺的男子随意坐着,却是将那把普通的红木椅子当成了金銮宝座,偶尔的一瞥,却可以感觉到那如黑豹般凌厉而又惊心动魄的锐利目光,仿佛高高在上,洞察一切。
不知道妹妹阿容是否给她那位汝阳王的夫君弹过练习许久的曲子没有,更不知道那个汝阳王是否告诉阿容,他就是那个夜宴之上的将军。
可谢朝华知道,如果有一天,这道目光再度看过来,她还是会如那天一样选择远离。
才刚刚将琴收起,宫里就来了太监传话,说是皇后惦记谢朝华,要她进宫说话。自从妹妹谢朝容出嫁后,新姚公主一直病着,许久都没有入宫,谢朝华自然也没有再进宫去。
到了贾皇后所在的永宁宫,门口一位女官亲切笑道:“皇后娘娘正惦记小姐,打发我出来看看,可巧就来了,谢小姐请随奴婢来。”
“有劳姑姑了。”谢朝华客气有礼道。
“不敢。”
谢朝华跟着女官来到侧殿暖阁之中。
贾皇后端坐在正中,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温和笑容,她慈爱地向谢朝华招手,示意她过去。身边的嫔妃和命妇纷纷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新姚公主近来身体可好?”贾皇后拉着谢朝华,好似十分挂怀地相问。
“公主比之前好许多了。”谢朝华应声回道,新姚公主本就是心病罢了。
“哎。”贾皇后叹了口气,“你妹妹出嫁后,公主这些日子是很少见她来宫里走动了,皇上前几日还问起过。”她好像又突然想到一样,又问:“驸马这几日可回来了?我原也跟皇上提过,这差事不要让驸马爷去办了,朝中随便哪个人不成?也该让他留在府里多陪陪公主才是,可驸马爷倒是自己赶着上趟求,哎,男人有时候就是不了解我们女人的苦啊。”
贾皇后口中指的,是前几日皇上突然想着要听佛经的事情。只是最好的佛学大师无色禅师却是在离京都几百里之遥的云山寺中,出于对大师以及佛祖的尊敬之意,自然是应该去上门去请来才是,可皇帝自然是不方便亲自前去,这差事就落到了父亲谢琰的身上。
谢朝华心中可不觉得这事情会如表面那样简单,可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却也猜不透。而贾皇后此番特意将自己召入宫里,目的显然不会只是为了同自己闲话家常,怕是还有别的用意。
贾皇后上下打量了谢朝华几眼,微微皱眉道:“你怎么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妹妹远嫁,心中也是不舍?”
谢朝华低眉垂首,“阿容还小,的确心中有些舍不得她嫁得这么远去,只不过她嫁得这么好,我也为她高兴。”
贾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盯看着谢朝华,“你也用不着舍不得,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像你这样体贴可人的,也不用愁嫁不到好人家,只怕到时候上门求亲的人,都要将驸马爷的门槛都才破了呢。”
贾皇后说着呵呵一笑,周围众人自然也陪笑着,谢朝华听这话却是心中一紧。
“姐姐何不也给谢大小姐做个媒?”插话的是一个命妇打扮的中年美妇,谢朝华认得这是贾皇后娘家的妹妹,被封为护国夫人的秦国夫人,只见她笑如春风,“姐姐做得媒,哪一件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好姻缘。真说得上是夫妻和美,恩恩爱爱的。这不,问问我们眼前这位太子妃就知道了。”
她说着,笑呵呵将太子妃贾锦春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对着贾锦春笑问道:“太子妃,臣妾说得可对?”
贾锦春本就是个生性腼腆之人,此刻早就满脸通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这模样反倒引得众人更加笑得厉害,连连直催着贾锦春,硬是要让她开口说话。
“好了好了,就你这张嘴,谁见了都怕你以为太子妃也跟你一样皮厚不知羞吗?”。贾皇后骂归骂,脸上却满是笑容,可见心中是欢喜的。
“姐姐说我皮厚,那我好歹也不能白白单了这个虚名。”秦国夫人娇笑着,转而人走到谢朝华跟前,伸手拉住谢朝华的手反复打量,转头对贾皇后说:“妹妹我就脸皮厚一下,我的大儿子原也称得上少年才俊,可否请皇后做这个媒人啊?”
贾皇后却是指着秦国夫人的脸,笑骂道:“你还真是会顺杆爬啊”她说着却又转过脸,对着边上的何贵妃说道,“妹妹,你也不说说这秦国夫人,她主意都打到朝华丫头身上了。”
谢朝华听了这话,心道:终于来了。贾皇后此番把自己叫进宫里,目的终于是显出来了,她是想探探何家的口风,贾皇后自然是不喜欢谢家与何家联姻的,可自己与何元吉的事情,前些日子街头巷尾是传得沸沸扬扬,她贾氏虽然深居宫中,这消息确是断断不会没有听闻过,今日这样明知故问,目的只想看看何家真正的意思。
“娘娘是做媒做上瘾了不成?”何贵妃在一旁笑着道,“只怕谢家刚刚嫁了一个女儿,是舍不得的。何况谢大小姐如今还没及笄呢,想想这事情也是好笑,人家正经娘家人都没操心,就我们这群人都一个比一个起劲,都跟赶着嫁自己女儿似的。”
这话说得,点滴不漏,绝对是玩笑的语气,也更不看不出何家究竟对谢朝华是个什么态度来。
出了皇宫,马车驶出好一会儿,突然一个急刹,车外的车夫回说前面出了事情,道路被看热闹的人给堵住了。
谢朝华微微掀开帘子看去,只见车子停在一个院落门前,檐下牌匾写着“怡红院”。谢朝华心中明了,原来是这样一处所在,难怪车夫适才说得含蓄隐晦。
她又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一手紧紧抓住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姑娘,另一手不停连掐带打地不停往这小姑娘身上招呼,嘴里还骂骂咧咧。
府上有小厮上前喝斥道:“还不快退下,挡了谢家小姐的路了。”
那妇人倒也识相,立马闭上嘴,拉着小姑娘退在了一旁路边。
车又重新起步,可就在此时,那个少女忽然用力挣脱了那妇人的手,直直冲到谢朝华的车前,双膝跪地,连连叩头,高声哭喊道:“小姐慈悲,可怜可怜我吧我宁愿死也是不愿再回那个地方去了”她不停磕着响头,不一会额上就渗出血丝来。
那妇人上前死命想把她拖回去,奈何这少女好像下定决心,双手死命拽住马车的车辕,无论妇人如何拉拽都无法将她拉开。
谢朝华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突然她在这少女抬起脸的瞬间看见她的容貌,心中一惊,是她?于是立刻让小厮喝退了那中年妇人,坐在车里,不动声色问她:“若我不管你,你又待如何?”
只见那少女脸上露出一抹决绝来,咬牙道:“那我今日就撞死在这石狮子前清白来这世上一回,别的指望不上,至少涂个能清清白白地死。”
谢朝华嗤笑,冷声道:“怕是这红楼前的石头狮子也不知撞死了多少姑娘,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那妇人在旁急急忙忙插嘴道:“小姐,她可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当初也是说得明白,又不是诓骗这丫头的”
“她说的可是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你到说说。”谢朝华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偏好来。
“小女子的父亲是个大夫,可是医者不能自医。”说到这,她有些哽咽,咬着嘴唇半天才又开口,“当日为了给父亲治病,与她签了卖身契,可当日只说是做丫鬟,并没说过卖身的。可怜我父亲刚刚入土,她便要挟我,让我去红楼接客。”
谢朝华掀开帘子走下了车,伸手抬起那女孩的脸,杏目高鼻,肌肤晶莹,果然没有认错,的确是她。谢朝华仿佛端详她许久,才缓缓转头问边上的妇人:“当初你花了多少银两买了她?”
那妇人倒也老实,说:“不多,也就三十两纹银。”
“我如今给你一百两,她从此就跟你没关系了。”谢朝华又转过头对那少女道:“从今日起,你就叫小红吧。”
第七十二章个人的盘算
翠儿看见谢朝华身后跟着一起的小红,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疑惑地看着谢朝华。
“你带着她去大伯母那里,就说我想留她在身边伺候,请她的示下。”谢朝华吩咐着,翠儿应声领着小红出去了。
到底说,如今家中主事人是大伯母秦氏,谢朝华带回个人来,于情于理是要告知,不过这也只是走个过场,她
秦氏断断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来为难的。
果然,不一会儿,翠儿便领着小红,说秦氏只关照几句,让小红尽快熟悉府里的规矩,别的也没有再说。
谢朝华点点头,示意翠儿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
小红猛地俯身双膝跪地,扑在谢朝华脚下,哽咽道救命之恩,小红感恩戴德,没齿难忘,今生今世自当以马首是瞻,誓死效忠。”
谢朝华急忙阻止她说下去,她发毒誓不要紧,谢朝华却是怕隔墙有耳,给人听了去,还以为她要培植心腹。
谢朝华目光闪烁,看着跪在身前的小红,果然是大夫的女儿,颇通文墨,她没想到今生竟然是以这样一个方式再次遇见,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冷
你先不用忙着谢我,既然今日我可以用一百两银子把你买来,却也不在乎哪天十两银子再把你贱卖出去。这世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我的眼里,分文不值。”
小红愣了愣,或许是根本没有料到谢朝华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有些呆呆地道奴婢愿做牛做马……”
谢朝华打断小红的话,“我一百两买了你,不是想让你天天给我端茶递水的,我府中不缺这样的人。十两银子的下人,我院子里就有好些个。”谢朝华斜睨着小红,拢了拢衣袖,淡淡地问
你说你父亲是个大夫?”
果然小红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人,她这样的出身,从小自然是见惯了何谓弱肉强食,她明白谢朝华的意思,忙道
我父亲原也算的上是半个神医,邻间乡里也是有些名声的。小女子自幼随家父也习得些医术。”
谢朝华嘴角一撇,
今日出手,原也就是看中她的医术,不然犯不着在
身边留这样一个人在。前世里,
那样真心对她,换来的确是彻彻底底的背叛与算计。
谢朝华明白,在小红身处的环境之中,人都是轮银两的,而她自然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势利人的眼里,万物都是钱粮来衡量价值。她谢朝华如今再也不会单纯到以为凡事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她留下她,只因为不久的将来,会需要她。
不久楼南那里来报,说是婚礼已成,谢朝容正式成了汝阳王妃。
新姚公主听了这消息,多日的愁容终于散去了些,阖府上下自然要庆祝一番,还特意叫来了戏班子,足足唱了的戏。只是在一片“依依呀呀”的唱调中,谢朝华却是在这番热闹中只感萧瑟。
天气一天天地寒冷起来,京都地处偏南,虽然寒冷,植物倒也没有完全光秃。
谢朝华站在高处,冷冽的空气从口鼻中进入的体内,却依然抵不过心中的寒冷。今日阳光明媚,可以隐约看见散落在城中零星一片又一片的树林如金色的浪花落在黑瓦白墙之中,如此美景映入眼帘,谢朝华倍感孤零。
这样的美丽,却是与她无缘,前世皇宫的高墙早早将她与外面的世界分开,多年来,她从未见过京都以外的地方是是
样子。
自从谢朝容出嫁后,她一直在等,等一个适当的机会出手,她要离去。风吹在身上,让她感觉丝丝寒气。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谢朝华头上,她回头望去,一张俊俏的脸笑吟吟地看着
,是哥哥谢焕。
谢焕这些日子在朝中行走,往日还略显稚气的他,如今平添了几分沉稳,那墨黑的双瞳也带上了些深沉。他冲着谢朝华淡淡一笑,道
这里风大,我送你
吧。”
谢朝华对他笑笑,点点头,由着谢焕牵着
的手走下阁楼。
谢朝华只感觉到
的手被一直温暖干燥的大手握着,依稀可以感觉到他手上的薄茧。她抬头看他,冬日和煦的阳光在谢焕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勾勒出脸部俊朗的轮廓,谢焕的将来又是在哪里?
前世的那一场动荡,让她之后再也没有得到谢焕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今世,无论如何,不管命运的轨迹是否无法改变,至少她还是想让
所爱的人,可以躲过那场浩劫。
谢朝华正想开口,谢焕却是好像
了似的,侧过头,深深看了谢朝华一眼,“楼南国的王驾崩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谢朝华却浑身一震,不是感到突然,而是没想到会这样快,这消息好似应该是比记忆中来的更早了些。
“谁登基了?”谢朝华心中紧张,照说她
结果,可却不
是在紧张些。
“局势不明,那楼南王去得突然,据说没有留下传位诏书。”谢焕低声道,“几个皇子夺嫡,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哪几个皇子?”
“汝阳王,还有长子东林王,四皇子临南王,以及六皇子长安王。”果然如前世一般无二。
谢朝华低头蹙眉,忽然抬头问谢焕
依你看谁的赢面较大?”
“汝阳王之前因其母身份低微,一直不太理朝政……”谢焕沉吟,反问谢朝华
你可是担心阿容?”
谢朝华怔了怔,她根本没想到
谢朝容,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担心阿容,
阿容虽然张扬跋扈了些,可是却不笨,应该懂得
是明哲保身,谢朝华这样问,只是单纯地
如今的局势。
谢焕接着道
长子东林王,有太后撑腰,加上名正言顺,优势比较明显。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何少将军跟着阿容一起入了楼南国,定会护她周全的。”
谢朝华点点头,她关心的不是谢朝容的安危,而是何元吉的立场。他此次会卷入这场夺位的斗争中去吗?还是他离京前,其实早就有人暗示过他,更甚至于说,何元吉此次随嫁前往,其实是别有目的的?
前世,这件事她也只是
个结果,经过并不是很清楚,如今的她,却是身在其中,这每一个环节若是不细细掂量清楚,转眼间,
之前的布局可能瞬间便全部化为乌有了。
可如今,谢朝华能做的也只能是同其他人一样,静观其变。
心神不定地过了几天,这一日清晨,谢朝华正慢悠悠给
梳着发,小红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俯身在谢朝华耳边吐出三个字
汝阳王。”
谢朝华手一抖,头一痛,扯下几缕发丝来。
果然依旧是他。
当天,谢朝华在族
李氏那里确切地得知了汝阳王楚楠忻登基的消息。
李氏笑呵呵地对谢朝华道
可是要恭喜你父亲了,阿容这下是要母仪天下,做皇后了。”又瞟了眼谢朝华,小声道
可惜啊,当初本来是想把你嫁
呢。”
谢朝华给李氏正捶着腿,听了这话,手上并未停顿半刻,十分淡然笑说道
伯祖母说笑呢,阿容
就是有做皇后的命,这都是老天爷定的,不由人。”
谢朝华不
,当日这和亲事情一来一回中,李氏会只在边上做壁上观而没有出手,如今这样的结局,对谢家来说,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大好事情。两个女孩子,一个赢得了楼南王,一个确绑住了何家,多么好的算盘啊
隔天,谢朝华随同谢老
和新姚公主,入宫去见贾皇后谢恩。这谢恩之说,在谢朝华眼里只觉得讽刺。
正巧碰见何贵妃来给皇后请安,她私下里拉着谢朝华的手,啧啧称赞,与之前冷淡的态度截然不同。谢朝华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于当日不同了,楼南国皇后的
,撇开
的情分,单单这身份就是这样明摆着的了。
“之前总听元吉提起你,对你赞不绝口。我也看你打心眼里欢喜,不知哪家才配得上这样的人品与样貌哦。”何贵妃笑脸吟吟。
谢朝华低下头做害羞状,而贾皇后那边的谈话声突然轻了下来,谢朝华偷眼看去,只见几个人都朝
这里方向看,心中冷笑,何时
成了香饽饽了呢。
贾皇后调笑的声音响起
前些日子还说我们多管闲事,如今自个儿
也操心起来了。”
谢朝华看见眼前的何贵妃脸色一僵,可转身面对贾皇后的时候,却早已神色自如,娇笑道
这原也怪不得我,实在是这谢家丫头让人看着欢喜,心中不由自主就往这事情上头惦记。说起来,要怪还是得怪这谢家太样人了,没得要让其他府上羡慕嫉妒呢”
谢老
忙起身道了声不敢,贾皇后哈哈一笑,却不接话,一旁的新姚公主却是神色木然,看不出喜怒。
谢朝华看着殿中个人,这些人心中都有着
的算盘,她谢朝华自然也有。
第七十三章雨夜谜语
新姚公主的病终于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精神依然有些不济,但日常起居都基本如昔了。
谢朝华从老太太屋里的丫鬟那里听闻,之前谢老夫人曾当着公主跟秦氏的面,提起过让公主与秦氏一起管家,可之后妹妹阿容的出嫁让公主大病了一场,这事也就这么搁置着了。
想到那日苏嬷嬷的来意,不外乎一是想让自己拉拢何家,二么……应该是想让自己去开口求老太太,或者应该说是谢老夫人是想让自己看明白,即便有族长夫人李氏在,在这个府里还是谢老夫人说了算的。
谢朝华虽然那时候吃不准谢老夫人让这样做意图究竟为何?可她却是心中明白,老太太是不会让自己出嫁楼南的,故而那日言语之间就将苏嬷嬷给打发了。
可无论如何,那时的她却也无论如何想不到阿容出嫁还有另一层意思,谢老夫人应该是早就想好利用妹妹阿容出嫁的事情,来打击公主,不动声色之间就达到了她所有的目的……
毋庸置疑,老太太是不想让公主插手管家的,谢朝华有些无奈也有些感慨,折腾了半天,无论是她谢朝华还是谢朝容出嫁,如今看来,最大的赢家却仍然是谢老夫人,至今为止,可见府中所有的人都是她算盘上的那些可以随手拨弄的算珠。
这一日,谢朝华有些无所事事,一个人坐在后院池边垂钓,在已经结冰的水面上凿开了几个洞,鱼儿争先恐后抢食,不用多久便收获颇丰。
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后,她得了李氏的意思,便不再去御学院了。
按李氏的话,说是快过年了,府中总少不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让谢朝华还是留在府里好。谢朝华自然应承下来,心中明白,御学院里多贵戚,自然也就多是非,如今自己可是牵住了好些人的目光,在家避避风头也是应该的。
冬日冰下的鱼应该是许久没有好食饵下肚了,这会儿纷纷迫不及待上钩,谢朝华随手又钓上一条鱼来,就见翠儿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谢朝华冲着她嫣然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我钓上好几尾肥鱼,你这会子拿去给厨房,让他们别放太多东西,晚上就煮一锅干净清爽些的鱼汤来。”
翠儿一脸焦急之色,道:“姑娘还有心思在这里钓鱼呢,再不想办法可就出大事情了”
谢朝华看她这幅着急的模样,却只是淡淡地转头问道:“你究竟听见什么事情了?”
翠儿咬了咬唇,“我适才听人说,兴建伯侯家有人来为世子来向公主提亲了”这提亲的对象,自然是谢朝华了。
谢朝华忍不住冷笑,把玩起一旁木桶里钓上来的鱼,水,冰凉彻骨,“这不是好事情,没人提亲才是大事,翠儿你难道想让我嫁不出去?”
翠儿听了谢朝华这话,有些沉不住气,扬高了声音,“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说笑倘若公主真的应承下来,姑娘可如何是好啊那兴建伯侯家的世子,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别的不会,喝花酒打架闹事都有他的份儿,姑娘要真嫁给他,下半辈子幸福可全没了”
谢朝华随手撒了一小把食饵,池里的鱼儿立刻争先恐后地都朝冰洞口游来争抢食物,顿时水花阵阵,她如今就好像这落水的食饵,引来众人争抢。
兴建伯侯世子,即是皇帝的侄子,也是贾皇后的外甥,只是这番求亲不知道是授了那边的意思……
贾皇后自然是不希望谢家与何家结亲,难道皇上就乐见其成了么?
小红这时匆匆跑过来,有些喘,低声道:“小姐,楼南那边乱了”
一阵寒风吹过,天色有些暗了下来,谢朝华抬头看天,云转密集,怕是要变天了,今夜恐有雨。
是夜,整个谢府上下气氛紧张异常。大伯父与哥哥谢焕据说从白天就一直待在族长家中,堂叔谢琼据说也去了,只是到现在依然未见动静,在家久候消息不至的女眷们则是更是心焦欲焚,坐立不安。
半夜果然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这在冬天实属罕见的天气。
原来,虽然汝阳王坐上了楼南的皇位,可长子东林王联合太后,说汝阳王名不正言不顺,就在前几天密谋要将刚刚上位的楚楠忻从皇位上拉下来,祸起萧墙,楼南国皇宫一片腥风血雨。
消息是在楼南的探子回报,内容则应该是十几天前的了。如今楼南那里怕是早早有了结果,只是路途遥远的京都却依然无法得知确切的答案。
谢朝华冷眼旁观,见谢家人人脸色凝重,心中冷笑。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担心,即便楚楠忻被废,东林王登基又如何,到时候他们只要再送个女儿过去不就成了?这种见风转舵的事情,谢家也没少干过。
谢老夫人看着周围的一群女眷,叹气道:“都回吧,干等在这里也没意思。”众人虽心中焦急,也明白这事情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散了。
谢朝华也随着众人除了谢老夫人的院子,往自己住处走去。
黑沉沉的夜雨,如深山瀑布似的狂泻,打得树木哗哗作响,落到身上也有些疼痛。谢朝华撑着伞,还是不一会儿就湿了大半身。
忽然,墨黑的天空好像被利刃划开了一条口子,一道耀眼惊人的白光闪了一下,这一瞬间,谢朝华看见后院池边水榭之中有个人站在那里,如今已至寒冬,又下着暴雨,雨水是不是飘进水榭之中,这样下去,那人怕是免不了得一场大病。
谢朝华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那人好像感觉到身后来人,转头望过来,“父亲,这雨怕是要下一晚上了,此地寒冷,不宜久站,还是回屋去吧。”
她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照说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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