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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穿)-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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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日间说笑无忌,挥洒从容,轻松应对一切强敌,天大的事,也浑若无物,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男子,只有在这样深的夜,只有要这么沉的梦中,才会唤出那让他痛得连心都碎了,魂都散了的名字,然后等到天亮时,又用一张灿烂的笑容面对每一个人。
  纵然心碎神伤,纵然痛不欲生,却仍然坚持着把快乐带给每一个人,仍然不肯让他自己的痛苦影响任何人吗?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萧遥轻轻叹息,声音低弱地微不可闻,转瞬散去,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而容若无意识的喃喃呼唤声,却再次响起。
  “韵如。”
  “韵如。”
  “韵如。”
  “容若。”
  她循着那熟悉的声音寻去,看到那刻在心间永不会淡忘的面容,情不自禁扑向他。他张臂迎过来,脸上那真切的关怀,却在一瞬间,变做狰狞的冷酷,本该热情拥紧她的手,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贱人!”
  无限的惊慌涌上心头,她惊惶地拉住他的衣角:“你听我解释。”
  “解释,还解释什么?那天晚上,在画舫上发生的事,你能解释吗?为什么,该有的没有,你可以解释吗?事实俱在,你还能狡辩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没有负过你,我宁死也不会负你。”她心如刀绞,惊惶地想要解释,却又心慌意乱,说不出任何一句有条理的话。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他冷酷而绝情地扭头离去。
  “不要。”她伸手急抓,却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他的身影是那么决绝地向远方黑暗的深处而去。她咬着牙想要追过去,却觉全身发软,没有半点力量,跌倒在地。唯一能做的,只是无望地把手伸向他,一声声呼唤:“容若,容若……”
  “容若。”
  楚韵如猛然惊醒,双手一撑想起来,却是手足酸软无力,复又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绝望的黑暗,额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一时心绪纷乱,浑不知此世何世,身在何处。
  她恍惚了一阵,才隐隐想起,记忆里,最后一瞬,眼中看到的那个看似平凡的人,诡异的笑容,和鼻间闻到的一缕幽香。再猛然忆起传闻里,已受重伤的容若,她心中情急,想也不想,用力还要站起来,却惊觉,全身上下,根本没有半丝力气,双脚软得撑不起整个身体。自修习武功以来,一直在全身流动的真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身体一阵冰凉,心却比身体还要凉。这一刻,心中最关切的,不是如今无依而可怕的处境,而是,容若,他到底怎么样了?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看不到光明。全身酸软无力,行动不了,走动不得。她惊惶地大叫起来:“有人没有?这是哪里?快来人啊?”
  没有人回答她。
  楚韵如觉得心头莫名地痛得厉害,四周沉寂的黑暗,像整个天地,都压在肩上一样。她放声大喊起来:“救命啊!”同时,拼了命想站起来。
  可是,一直喊得声嘶力竭,喉咙发哑,也没有人回应。一次次摇摇站起,又再次无力地跌下去。
  从未有过的恐慌猛然袭上心头,怕的不是自己眼前处境的诡异,而是,如果一直陷在这种仿佛永无边际的黑暗中,那她将永远不能再看到容若,永远不知道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他情形是否危急,他是否……也曾思念她?
  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流下来,她在寒冷中微微瑟缩,抱住自己的身体。
  “当今大楚国的皇后,楚家最聪明美丽的小姐也不过如此吗?除了流泪和喊叫,还懂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令得她微微一震。乍然亮起的灯光,让她眼睛有些不适地闭上。好一阵,才隐约看清,无边黑暗中,掌着烛火,映出一片光明的身影。
  楚韵如深深一颤:“是你?”
  烛光下的人微笑起来:“是我。”
  “这是怎么回事?”楚韵如惊惶地发问。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武功已被药物化去,而这里,就是你的牢房。”那人叹息着摇头:“你或者很聪明,可是,你在闺阁里、宫廷中,被保护得太久。你或者武功不错,可是,对于外面的世界,你根本毫无了解,也不懂防范,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捉来,到现在还不明白状况。”
  楚韵如不明白身体为什么忽然发起抖来,不明白心头那隐约的寒意,到底是因为预感到什么样的灾难才会产生。她只是怔怔望着对面的人,怔怔地问:“为什么?”
  “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摇曳不定的烛光里,那人的神色无法看清:“就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会落到眼前的地步,让你明白,现在的处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第十集 明月风波 第七章 连场挑战
  容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懒洋洋起床,睡眼惺忪,东倒西歪,半闭着眼睛洗漱之后,这才恢复了清醒。一抬头,就看见萧遥皱着眉头,瞪着眼睛,盯着他。
  容若笑说:“二哥早,二哥好,二哥你吃过……”
  “行了,你这家伙。”萧遥一拳捶在他肩膀上,阻止他的胡说八道:“亏得你还能安心睡到这个时候,就一点不担心那两个小家伙?”
  “有性德在,我放心得很。”容若整一整衣服:“行了,我也不吃早饭了,咱们先去瞧瞧吧!”说着当先推门出去,直往前院而去。
  一路上,居然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人都不觉奇怪,离着前院还有一大段距离,已遥遥听到呼喊声、喝彩声了。
  萧遥叹道:“打得好生热闹。”
  容若加快了脚步:“咱们快去看。”
  大批江湖人物都住在前院,龙蛇混杂,乱七八糟,动辄争斗,昨日藉着射箭许愿一事,迫得众人暂息干戈,按理说,今天一大早,又该像昨天一样,打成一团才对。
  但是,整个前院,居然秩序好得出奇,那些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绿林英雄们,围成了整整齐齐一个圆形,什么仇都懒得寻,什么胜都没空争,一起看着中间两处战团,各自叫好、喝彩、叹息、惊呼,不绝于耳。
  容若和萧遥,千辛万苦都挤不进去,只得另寻他途,一起跳上旁边一棵大树,居高临下,倒看得更清楚。
  只是容若才一上树,就觉得一阵恶寒,顺着感觉望过去,对面墙上,萧远眼神冷冷,正盯着自己。
  容若好像完全没发觉他的敌意,笑嘻嘻招手:“三哥,你也和我想的一样,与其挤着难受,不如跳到高处来看,对吗?”
  萧远冷冷望着他,不开口,容若还想胡诌些不知什么东西,忽听到下面传来一声闷哼,忙低头去看,只见战团中心,一个中年汉子踉跄后退。
  苏良含笑收剑:“承让。”
  那汉子脸色铁青,毫不理会,全不停留,回头挤出人群,直往大门奔去。
  同一时间,赵仪一声轻喝,剑光暴涨,与他斗剑的剽悍男子手忙脚乱,接了几招,连退七八步。
  赵仪收剑后退:“陈大侠可还要继续?”
  那男子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不知何时被斩破的衣襟,冷哼了一声:“罢了,技不如人,我自当遵守诺言,不再留下来竞争。”一转身,排众而出。
  赵仪目光往四下一扫,奇的是,这帮英雄豪杰,据说天不怕,地不怕,脑袋掉下来,不过碗大窟窿的人物,被赵仪目光看定时,竟有人微微后退,有人略略瑟缩,有人侧目不敢直视。
  赵仪看定一人,快步走近,抱拳施礼:“久闻青风双环,可揽日月,小子心中向往,不知前辈可肯赐教一二?”
  身材高瘦,脸色蜡黄的青风环罗烈,脸色更加黄得可怕:“我成名数十载,岂能自贬身价,与你这种无名小卒交手。”
  赵仪微笑:“先生只当是指点后进,亦不为过。先生若执意不肯,不知道的,还当先生雄风早丧,连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尚且不敢应战。”
  罗烈被他用话逼到绝处,一咬牙:“好,我就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说话间,双臂一展,掌中银光耀目,左手钢环对着赵仪当头砸下,右手一环,直往赵仪手中宝剑套去。
  赵仪长笑一声:“来得好。”不退反进,挺剑迎上。
  赵仪向罗烈邀战之时,苏良也没有闲着,也选了一人挑战。
  “碧血剑赵前辈,听闻七七四十九路碧血剑法,名动一时,不知有没有兴趣和我比比剑?”
  赵清风袍袖一拂:“我是什么身份,岂能由得随便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挑战。”
  苏良可不像赵仪那么讲礼貌,冷笑一声:“先生的身份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打破了头,跑到这日月堂里来求着当人家的徒弟。你要是连我都打不赢,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别人竞争。”
  赵清风脸色一变,眸中厉色闪动,待要动手,又想及刚才足足十几个成名高手,莫名其妙败在这孩子手里,心中又是一凛,勉强按捺下满心怒气:“小小年纪,只会逞口舌之利,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苏良冷笑道:“你怕了这么一个小孩子?”
  赵清风脸沉似水,一字不答,拿定了主意任你再挑衅,我也不理会。
  苏良料不到这些成名高手,还能这么厚脸皮,微微一怔,但立刻道:“好,你不动手,我动手。”
  他说动手就动手,话还没说完,一剑就往赵清风刺去。
  赵清风料不到这孩子如此不讲规矩,不得已,亮剑与他战做一团。
  苏良和赵仪战的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可是剑影纵横,挥洒自如,不但毫无怯色,剑光反而越来越耀眼,渐渐占尽上风,把对手压得几无还手之力。
  四周的武林人惊叹不绝。
  “已经是第十二场了。”
  “两个人都连败十二高手。”
  “这两个小孩哪来的?”
  “听说是个什么容公子的随从。”
  “我的老天,随从都这么厉害,主人会强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打完这一场,他们又找谁开刀。”
  “希望别找上我。跟小孩打架,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受此羞辱,哪里还有面子再留下来。”
  就算是最爱面子,最强撑光棍的江湖人,这时心虚之下,也不由得说出心里话。
  好在别人的心理也差不多,居然也没有人笑话。
  “就是厚脸皮也留不下来。这两个小孩根本就是来赶人的,天不亮就跑来找人挑战,说什么,既想当日月堂的继承人,多少也该有点本事,如果连他们也赢不了,还是老实滚蛋算了。开始大家还只想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结果,全落得被他们教训的份。”
  “是啊!一大早,本来大家三三两两又有人动手混战,这两小子跑来挑战,也没有人理会,可是等到他们连续五次打败好手时,别人就没什么心思动手了,不知不觉,全围过来,看他们打斗。唉,这么多英雄豪杰,被两个小孩戏于股掌之上,说出去,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容若竖着耳朵听清大家议论纷纷,心中得意非凡,立刻把萧远忘得一干二净,站在树上,努力往下看。
  苏良和赵仪真个大出风头,把所有人都吸引来了。
  不但前院的豪客们围在一起,看他们酣战,就连住在明秀阁的所谓大人物,也都出来观战。
  下头众人虽挤得厉害,但柳清扬三人所站地方,却空出一大片位置,可见他身份之高,那些人自觉自愿地让出位子给他。
  许豪卓的四名长随、四名侍僮,手拉手替他围出一个空档。他坐着椅子,翘着腿,品着茶,身后照样有丫鬟揉肩按摩,倒不似在人堆里观战,而是坐在他包下的场子里看戏了。
  余松泉与妻子赵允真携手站在人群较前方,虽然不像其他人那么大的气派,不过身边的人倒似还给他们面子,不太推挤。
  唯有程承羽没有来,只有他的六个弟子,一齐拿着剑,站在一块,对着场中心打斗的人虎视眈眈。六人中有两个神色灰败,表情沮丧,想来是昨天晚上中了痒粉,痒了一夜的倒霉蛋。
  容若在人群里东瞧西瞧,看到一直站在围观者前列,凝神注意战局的性德,一时大喜,扬手就喊:“性德。”
  下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局上,除了呼喊助威,或惊奇叹息,几乎没有人大声说话,容若这一声大喊显得特别响亮,引得下头几百个人一起抬头望上来。
  容若也没想到这一声喊,反响这么大,干笑一声:“各位早,各位好,各位吃过了吗?”
  众人一阵怔愕,瞪了容若半晌,等听到场中两个倒霉的高手闷哼着连连后退,这才明白,原来这一阵,又结束了。
  性德冷冷看了容若一眼,没搭理他。
  苏良抬头狠狠瞪他:“你长脑子了没有?”
  赵仪只是闷笑。
  容若抓头傻笑:“我这不是替你们高兴,这一激动,就忘形了吗?”
  两个少年都没理会他,略一调息,同时迈步向自己选定的新目标,再次提出挑战。
  下头众人虽然交头接耳地在议论容若,或猜测他的身份,不过大部分注意力,又都回到新的战局上。
  容若在树上看得极为兴奋:“这下子他们两个想不出名都难了。新一代少年英雄,传奇少侠,终于再次出世了。”
  萧遥叹息:“你有意让他们把这些江湖人一一激走,迫他们不得不退出这场争斗,用心虽好,只是我看他们两个太吃力了,这样一直打下去,铁人也受不了。”
  “有性德在啊!他教了苏良和赵仪,对付这些人最有效的武功,让他们可以用最省力的方法取胜,再加上,他曾传授过一套非常有用的心法,可以在战斗中,把用的力气减到最小,还可以一边打,一边调息恢复,所以,他们能战非常长的时间。他们年少,藉这个机会,闯出名堂也是好事。而且,其实并不需要真的和所有人都打一遍,只要轻轻松松连败几十人,就会在其他人心中形成战无不胜的形象。到那时,只要他们一开口挑战,别的人不想步前人后尘,不想再难看得败给半大孩子,就得自己先找借口退出了。”
  容若胸有成竹:“怎么样,我安排得如何啊?”
  他们在树上讨论,树下的人也在议论这两个神奇的小少年、大男孩。
  柳非烟忍不住低叹:“真不敢相信,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身手,连败十几个成名高手。打得如此轻松,到现在还脸不红,气不喘,这简直是宗师级的身手了。”
  柳清扬微笑摇头:“你错了,非烟。论起来,他们武功的确不错,资质也佳,但绝不像你想的那么高明。”
  “世叔,他们的确连连得胜,我们一直在旁边看,根本没看到任何花巧做假。与一众成名人物交手,短则十招之内,多也不超过五十招,他们就能获胜,若非身怀绝高武功,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他们事先对敌手的武功完全了解,对他们的功力深浅、性情习惯了如指掌就行了。你们没有看出来吗?他们所有的敌人都是自己选择的,如果他们真的武功高到战无不胜的程度,何必辛苦的一个个挑战?为什么不站在那里,说自己天下无敌,让别人来挑战他们?那是因为,如果碰到他们不了解的敌人,他们就会吃大亏。”
  柳清扬淡淡一笑:“每一战他们都打得很顺手,这不是因为他们武功高,而是因为他们对于对方的武功一清二楚,别人不管出什么招式,他们能够立刻施出克制的招术。有的人更惨,一招才刚使出来,他们就像已事先料好一样,早摆出了足够让对方吃亏的招术来,一来二去,简直像师父和徒弟套招,毫无悬念。在这种所有招术都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每一次出手,都被对方猜准的情况下,除非内力高绝,武功比对方高出十倍以上,否则没有可能不败。”
  “一开始这两个孩子信心尚有不足,对手们也自恃高强,所以开始几场打的时间较长,差不多都要四五十招才分胜负。后来他们信心越强,出手越来越顺,相反,他们的对手见其他人轻易落败,心情沉重,没动手,已先输了气势输了阵,出手畏首畏尾,结果越败越快,到了后来,甚至有十招以内就落败的人。这样一来,眼力不高的人,自然当做这两个孩子,真的功高盖世了。”
  何修远深吸一口气:“天下武功,各有巧妙,各门各派,甚至还有人完全是自创自修,这么多功法,多如繁星,就连世叔,你阅历之丰,世间罕有,也不可能全知道,这两个小孩如何能全都知道,了若指掌?”
  “如果一个势力强大,财力雄厚的组织,暗中长时间收集资料,又聘用见识极博的许多高手来做教习,以众人之力来教两个孩子,倒也有这种可能,若真有这种事,我倒也不惧。我怕的是,这世间,竟真有高手,纯以一人之力,识尽天下武功,那天下武林人,都如鸡羊,要任他宰割。”柳清扬一代宗师,声音里竟也隐隐有着恐惧,目光不觉悄悄凝注在性德身上,对于这个一直跟在容若身边,几乎从不主动说话,却没有人可以忽略的存在,他的心中也升起几许猜疑,几许惊惧:“那么,如果他想要对付一个人,只要随便把那人的武功精华、缺点破绽,宣之于天下,那全武林,至少有两成人,可以置那人于死地了。”
  柳非烟打个寒战,忽然想起一事:“就像上次的天琴手秘笈漫天乱飞的事件。”
  柳清扬点点头。明若离势力庞大,也是苍道盟暗中所忌,天琴手秘笈,他早买了一份,一段时间研究后,也清楚地知道这套绝学优劣所在,如果与明若离交手,明若离只要一用天琴手,他必可轻易获胜。这一事件,几乎等于让明若离的三大绝技就此废掉一种,以后明若离面对高手,绝对不敢动用天琴手。柳清扬欣喜之余,也暗自惊惧,如果明若离的遭遇变成了他的遭遇会如何?
  如果换了他的武功绝学被人家完全解说,然后宣扬得天下皆知会如何?
  又或如果明若离的三大绝学全被公开,明若离会有什么下场?日月堂基业累至今日,杀戮无数,仇家无数,那些人会否一时俱起?
  明若离还能安然无恙吗?日月堂还有今日风光吗?明若离会否由一方雄主,沦为人人可杀的逃亡者?
  每念及此,柳清扬心中都凛然生惧,本来的喜悦,倒变成了对那暗中公开秘笈者的惊惧猜忌。想必那些名动一时的人物,心理都差不多,对于明显是暗中控制这一事件的容若生出敌意和防备,却又断不敢轻易得罪他。
  不只是他这说的人,就连听的人,想到这事,身上都隐隐出汗。
  柳非烟低声道:“若真有这种人,只怕全武林人,都会即时摒弃所有仇恨,先联手除掉此人。”
  “但首先必须弄清楚,他是什么人,身份如何,到底是不是可以杀,可以动的人。”
  “若是全武林联手,还有不能杀不能动的人吗?”
  “当然有,比如一方大员,比如朝中高官,比如受官府保护的要人,比如……”柳清扬一会儿看看性德,一会儿抬头望望树上那兴高采烈的容若:“比如,王族!”
  “王族?”
  “是。”柳清扬微微一笑,想起容若与萧遥这个被削爵的前王爷过份亲密的关系,想起苍道盟在官府中的弟子传出来的一些消息:“民不与官斗,真若触动了朝廷的要害,你武功再高,挡得住数万大军吗?更何况,武功再高的人也要吃饭,真正的高手,总不能靠卖艺活命吧!抢劫偷窃更不入流,当今武林大豪,或是开派广收门徒,或是建立镖局,或是在强大武力的保护下经商,这一切,都须官府的默许,否则官方稍稍为难,你就什么都干不成。一人之力,终是有限,在国家面前,所谓高手,所谓英雄,也不过微若泥尘。”
  很少有江湖人物,像他这样把事情看得这么清,也因为看得太清,才少了豪情,少了壮志,有的只是现实的盘算。听得身边两个年轻人神色一起黯然了下来。
  他们对话间,苏良和赵仪又连胜两场,志得意满,正要再去找清楚对方一切武功的人挑战,人群中却有人大喝:“我等来领教两位高招。”
  六道人影,动如脱兔,疾掠入场,分六个方位散开,正好把二人围住。
  六人一齐抱剑施礼。
  “月流门下,月流六子,明月、清风、朝云、暮雨、晓霞、晚澜,拜请赐教。”
  苏良和赵仪同时一愣。
  容若一掌击在树干上:“糟了。”
  苏良和赵仪毕竟年纪小,学武时间短,就算资质再好,师父再高明,也不可能真像某些武侠小说那样,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天下无敌。
  昨夜性德的教育方法,其实非常不好,属于临时应急的填鸭式教育,只是一夜之间,连续和他们讲解了几十名武林高手的武功优劣,缺点何在,如何正好克制。
  这种教法针对性很强,只对他点名的这些武林高手们有效,一战之下,可以轻松获胜,对于其他人,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所以昨天那一晚,只是让两个孩子增些阅历,今天出些风头,在武学上,对他们的益处并不特别大。
  容若出主意,让两个孩子来一一击退前院的一干高手,那些成名人物,败在半大孩子手里,羞惭之下,必会退走,就是没交手的人,见了前人教训,心中畏惧步其他人的后尘,就算不黯然而退,也会大受打击,只觉得有这等人物在,再怎么争也是枉然,也减了许多无聊的争斗杀伐。
  既然针对的对象是前院的人,则性德根本没有空去讲解后院中高手的武功。本来后院几个人身份大不相同,怎么样也不可能主动去和没有名声的十五岁大男孩动手。
  没料到程承羽没出现,他身边六个弟子倒冒出头了,想来是昨天晚上吃了大亏,他们等着这个时候出气呢!
  他们同样是别人的弟子,这一出面挑战,也不致失了师长身份。
  只是苏良和赵仪,一时间哪里应付得过来,更何况连战十几场,多多少少也有些劳累了。
  二人毕竟年纪小,心下惶然,对视一眼,却又年少气盛,不甘认输,同时回施一礼。
  赵仪朗声道:“多谢各位看得起,不知哪两位来与我们单打独斗?”
  明月冷笑一声:“两位想必是初出江湖,竟不知道我们月流六子,六人一体,一个敌人是一起上,千军万马也是一起上的。”
  苏良一怔:“你们不是以多打少吗?”
  “江湖人全知道我们的习惯,像我们这样联手出击的,几百年来,也有过许多。一百年前的凌风双剑是双生兄弟,生死不离。八十年前的静江七友,义结金兰,联手抗敌,从不分离。还有五十年前的金石剑侣,四十年前的沧浪三侠,就是当世,喜欢联手作战的也大有人在。”清风不屑地看向二人:“江湖上从无人对此有微言,莫非二位完全不知道?”
  晚澜冷冷瞪着他们:“不过是初出道的傻小子,哪里知道这么多。”
  苏良剑眉一挑,怒气上升,他早被容若宠出了脾气,哪里受得这般委屈,刚才还连连得胜,风光一时无两,更加不甘被人这般冷嘲热讽,怒道:“废话什么,剑上见真章。”
  声到剑到,人随剑走,飞掠而出,他心中恼怒,剑影飞腾,竟是一连刺出十八剑,向每人各刺三剑。
  赵仪恐他吃亏,拔剑并击,护他周全。
  月流六子,毫不慌乱,六把剑交相呼应,互助互攻,轻易把两人的剑影封在三尺之外。
  任二人双剑,来去如电,快捷无伦,他们各站方位,脚下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剑势从容,每人一剑挥出,都与左右二人的剑势配合,轻易织出一道密密剑网,泼水不入。
  容若在树上看得一呆,失声道:“剑阵?”
  萧遥白他一眼:“月流道的六道浩天阵是江湖一绝,要不然,这六人为什么一定咬死非要一块上阵,你完全不知道吗?”
  容若咬牙切齿:“什么狗屁六道浩天阵,他妈的还天罡北斗阵呢!靠这种力量取胜,算什么英雄。”
  萧遥叹道:“说起来,你让性德先教他们旁人武功的弱点,再让他们动手,也不够光明正大。江湖争斗,胜者为王,只要赢了,谁也不会指责你不英雄。更何况,苏良、赵仪连胜十几场,风头出尽,但也惹下众怒,在场的人,大都恨不得月流六子将他们击得惨败,才好出气,只会叫好,绝不会骂他们以多欺少的。”
  二人说话间,下头苏良、赵仪已是险象环生。初时六人结阵,只守不攻,任他们来去纵跃,剑出迅疾,却是一剑都无法完全递出,每每一剑施到一半,又要被迫变招,徒然费时耗力。
  而月流六子,则一齐迈步向前,剑影不变,剑势不变,仍然只守不攻,但他们六人组成的圈子却因他们的步法而渐渐缩小。
  他们保持着完整的阵形,渐渐缩小中间的空间。完美的剑网让苏良和赵仪的剑式半招也递不过来,随着剑阵缩小,二人的活动空间也越来越小,只等剑阵缩到最小时,这六人不攻一招,只凭防守的剑势,就可以把二人绞成碎片。
  第十集 明月风波 第八章 奇术破阵
  战局险象环生,容若在树上看得脸色渐白,焦急无比,却毫无办法。
  萧遥目注战局,口里徐徐解释:“月流道的六道浩天阵威力强大,还有一大特征就是,六人联手,可以发挥最大力量,但又不是非六人不可,若只五人,可立化五星浑天阵,若是四人则组四象八荒阵,就算仅有三人,也成三元辰星阵,纵然只有两人,也能互相配合,威力倍增。对付别的阵法,或许可以想法子,先杀伤一人,阵法不攻自破,但对于六道浩天阵,这一招却没有用。这也是月流道贪财好利,名声卑下,鄙视者无数,却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树下战况更加吃紧了,众人看苏良和赵仪窘迫不堪,渐陷险境,大多高兴,喝彩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柳非烟低叫:“唉呀!完了,他们只怕要死了。”
  她虽娇纵,到底不是心狠之人,纵与容若、萧远有些仇怨,但这两个大男孩,眉目清朗,俊美可爱,她心中竟不忍见之惨死。
  柳清扬自战局开始后,就一直没往场中看一眼,眼神祇是紧盯着性德,悠悠道:“未必。”
  苏良和赵仪还没有学过如何应对阵法,深陷阵中,苦战之时,想起上次在明月居外,被日月堂的阵法所制时,心情更是郁闷,意志动摇之下,越发吃力起来。
  眼见得阵法渐渐缩紧,四面八方都有剑光逼来,手里的剑不知道往哪里刺去,心慌意乱之下,几乎要大叫“我命休矣”,却忽然听到一个淡定冷漠的声音,穿过所有的欢呼大喝,所有的剑风呼啸,穿过浩浩长空,穿透一片死亡的阴影,清晰响在耳边:“苏,拔云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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