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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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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潭摹
仇石发出一声怒啸,剩余水鬼左右拥上,刀牌手却已滚回阵内,水鬼追敌不成,反被竹阵裹住,戚军阵势再分,铳声激啸,射出数百铅丸。水鬼中弹,如醉人般摇摇晃晃,中弹创口并不流血,而是流出汩汩清水,继而皮松肉塌,委顿下去。枪弹方绝,弩箭又出,连绵不尽,水鬼纷纷倒地不起。
仇石神通惊人,十丈之内能够掌控两百水鬼,眼见前方水鬼倒地,怪啸一声,身周雾气汹涌,一些正在逃命的盗贼被那毒雾一裹,均是面容呆滞,化为水鬼,其他盗贼见状魂不附体,均知变成水鬼比死还惨,立时断了逃跑的念头,纷纷转身,参入厮杀之中,一瞬工夫,竟将戚军攻势遏住。
仇石将身周水鬼当做一面血肉盾牌,奋力猛冲,旧鬼一死,即又放出水毒,掳来新鬼,是故两百水鬼随灭随生,人数始终不减,戚军将士纵然勇猛,却是血肉之躯,经历数日苦战,疲乏不堪,被水魂阵反复冲击,渐渐支撑不住,一名狼筅手出筅稍慢,前方水鬼口唇忽张,一道水箭趁虚而入,正中那筅手面门,狼筅手眼里光芒一黯,忽转呆滞,狼筅横扫,将身边两名同袍扫翻,然后回头喷出一股白亮涎沫,正中一个长枪手,那人神志顿失,反手一枪,将一名镗钯手钉死在地上。
值将官深知水魂之阵的厉害,即令后撤,欲要后撤一步,重结竹阵盾牌。仇石得此机会,岂会放过,驱赶水鬼,哧哧嗬嗬,怪叫向前,瞬间冲乱戚军阵脚,霎时水箭乱飞,白光四射,又有多名官兵化身水鬼。水魂之阵势如破竹,深深锲入戚军阵势,眼看要将戚军拦腰截断。步兵最重阵势,阵势一破,戚军战士各自为战,便有覆灭之虞。
情势急转直下,众商人乘高望见,无不心惊,蓝远北说道:“谷爷,我们再不下去,可要糟糕?”谷缜安辔不动,微微摇头,数百人凝注他面庞,见他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目视山下战场,神情专注,却无半分焦急。
号角长鸣,戚继光令旗再挥,忽有三支鸳鸯阵突上,挡住水魂之阵,为首之人壮硕剽悍,将一根狼筅舞得如风车轮转,所到之处狂风大作,有如一把长刀,将迎面水鬼尽数砍倒。
“好个王如龙!”谷缜脱口称赞,但觉王如龙举手投足,沉毅刚勇,隐约已有陆渐的影子,不觉心头暗叹:“倘若陆渐在此,岂容这姓仇的妖人猖狂?”
王如龙一轮疾攻,将水鬼扫倒一片,戚军趁机稳住阵脚,再结竹阵,将数百水鬼困在其中。黑影一闪,仇石奔腾而出,直扑王如龙,身周雾气氤氲笼罩,吞吐不定,他身在半空,须臾间雾气聚而复散,散而复聚,身形隐而复现,现而复隐,有如云龙变化,不可测度。
王如龙与他几次交锋,深知那云雾之中,杀机百出,急将狼筅舞开,向上乱捅,仇石足不点地,借着狼筅劲风,筅进则进,筅退则退,身子一似粘在筅上,抑且不住晃身,每晃一次,便进数尺,晃得数晃,已在王如龙丈许开外。王如龙心知一旦被他欺入丈内,狼筅太长,必然转动不灵,当下大喝一声,奋起神力,左手舞动长竹,右手夺来一面盾牌。
盾牌入手,眼前便有白光闪动,王如龙举盾一挡,当的一声,有如金铁交鸣,继而白水如珠,漫天进敝。仇石水箭无功,身形挺进数尺,身周雾气倏尔转浓,疾向王如龙涌去。王如龙双手不空,正觉难当,两旁四杆长枪破空刺出,仇石大袖一拂,袖底射出四股水剑,四名枪手胸口血涌,须臾便有碗口大小。王如龙目睹同袍死状,双眼血红,弃了狼筅,贴地向前滚出。
仇石见他撤了兵器,心中暗笑,一拂袖,身形转折,便要回身追杀,不料王如龙滚到半途,忽地探手,抓住狼筅前端,奋力抡出,呼的一声,横扫数丈。
狼筅前后反用,出人意表,仇石情急闪身,仍被竹竿在足蹿擦了一下,疼痛难禁,若非“无相水甲”护身,势必筋骨碎裂,当即忍住痛楚,借这一擦之力,横身飘出,呼呼两掌,顺手打死两名官兵,怪叫一声,方要再下辣手,王如龙已持狼筅,奋力杀至,身后枪盾刀箭树立如林。仇石错失杀死王如龙的良机,心中暗叫可惜,让开一轮鸟铳,双脚在一根狼筅上轻轻—点,身形飘然纵起,有如一只黑羽大鸟,掠过人群,直奔那面帅旗。
王如龙心叫不好,喝声:“让开。”挺起狼筅,分开人群,追赶仇石,长大毛竹向天乱刺,搅得云开雾散,风如龙卷。仇石凌空闪转,无从借力,抵不住如此狂猛招式,十丈不到,便已落地,落地时飞起一脚,踢得—持枪军士口喷鲜血,仇石夺过长枪,怪叫一声,嗖地掷向戚继光。
戚继光眼疾手快,翻身落马,霎时血光乍现,骏马惨嘶,那一枪贯穿马颈,其势不止,咔嚓一声,将那面戚字大旗拦腰刺断。众盗贼见了又惊又喜,齐声欢呼,声如雷霆,远远滚去。
戚继光翻身站起,眼见王如龙率两支鸳鸯阵又将仇石困住,水魂之阵则被戚军阵势分割开来,众水鬼东倒西歪,非死即伤,戚军之外,盗贼士气大增,四面急攻,双方战阵犬牙交错,厮杀惨烈无比。
戚继光浓眉微挑,忽听江上呼喊大作,炮声转急,掉头望去,魔龙号在旭日中金光四射,突入戚军水寨,船上百炮齐鸣,火光乱吐,粮船纷纷中炮沉没,魔龙号庞若无物,抡桨直进,直向岸边驶来。戚继光心念数转,挥起令旗,鼓号齐鸣,戚军阵势应声分散,十人一队,以鸳鸯阵各自为战,戚继光舞起长剑,率领身后亲兵,突入战团,戚军将士眼看统帅身先士卒,悲壮之气充满身心,各各抖擞精神,全力应敌,将鸳鸯阵的威力发挥至极。
魔龙号横冲直撞,驶到离岸百步,艾伊丝本意借火炮威力,轰击戚军军阵,不料戚继光临机应变,所幸(打者觉得这里应为“索性”)散开军阵,三千将士均用鸳鸯阵混战,贼军与官军交错混杂,敌我难分,魔龙号在江上纵横徘徊,竟然不知如何下手。“谷爷。”赵守真见谷缜仍不发令,焦躁难耐,“再不出战,可就晚了。”谷缜摇头道:“对方的伎俩还没用完。”赵守真道:“可是……”谷缜断然截口道:“再提出战,定战不饶。”
他忽然申明军法,众商人面面相觑,均觉不惯,山坡上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望着岸边激战,心如刀割。谷缜却是从容如故,嘴角边若有若无露出一丝笑意,众人见状,均感不解。
又过数刻功夫,仇石飘身后却,从怀里掏出一支火箭,向天打出。天光半白,一道明丽红光划过晓色,一瞬即灭。蓦然间,南边山坳里簌簌有声,立起千名贼军,个个甲胄精良,齐声狂啸,冲出山坳。
原来仇石料到戚继光被疲兵之术困扰,必来决战,是以挑出上千精锐,埋伏在山坳之中,待到这时,突然杀出,寻思如此一来,必叫对方军心溃散。
义乌兵平素训练极严,戚继光兵法如山,临阵之时,回头反顾者斩,故而将士上阵,均是一往无前。此时伏兵突出,竟也不乱,转动鸳鸯阵,厮杀更烈,反倒贼军乍见伏兵,狂喜之余,不免松懈,被戚军趁乱奋击,杀伤惨重,鸳鸯阵斗转之间,纷纷两阵、三阵合一,变化两仪,和合三才,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赵守真远远看见,疑惑难解,不觉道:“谷爷,你说敌方伎俩还没用完,莫非你知道还有伏兵?”谷缜笑笑,说道:“附近山林均有鸟雀起落,唯独那座山坳上方鸟雀盘旋,并不下落,足见下方必有大队人马。”赵守真道:“那么谷爷就不怕伏兵突出,官兵溃败么?”
谷缜摇摇头,说道:“若是寻常军旅,必然望风而逃,但义乌兵是我眼看练成,训练有素,器械精良,戚大将军更是古今罕有的将才。如此兵将,身处绝境之中,势必激发哀兵之气。哀兵必胜,正是这个道理。”赵守真听得连连点头,这时忽见谷缜乌黑眉毛向上一挑,沉声道:“时候到了,上马,放炮!”众商人目睹战况,求战心切,等这一句话早已多时,当即纷纷上马。
此时天色方明,夜幕烟消,曙光满天,三尊土炮火绳哧哧点燃,对准贼军身后,连发三炮,铁屑铅丸一齐飞出,瞬时打死数名贼军,盗贼军猝然遭袭,晕头转向,阵势不由大乱,回头一瞧,但见西面山坡上尘土腾起数丈,冲天蔽日,尘土中人马影影绰绰,蹄声响如闷雷,也不知来了几千几万。
谷缜军中多是商人和百姓,大多并不精通骑术,乘高冲下,若干人冲到半途,即刻坠马。但谷缜将树枝绑在马尾之后,搅土扬尘,虚张声势,虽只一百来骑,气势却似千军万马。盗贼军见状魂飞魄散,心胆俱丧,而戚军苦战之际,忽得援军,喜不自胜,气势越发凌厉。就好比两个摔跤壮汉,各自将本身力量发挥到淋漓尽致,眼看胜负将分,一方忽然被人从后捅了一刀,霎时筋衰肉弛,气力消散。
谷缜一骑当先,突入贼军阵中,他身怀周流八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越是处于危险,越能发挥八劲威力,谷缜肆无忌惮,故意乘险蹈危,深入刀枪密林,挥舞马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盗贼军斗志已丧,尽作鸟兽散去,十个之中倒有六个不战而逃,被官军杀死的不过三四人而已。
谷缜冲杀正酣,气机忽动,这念头动得极快,一转眼,迎面白光如箭,谷缜躲闪不及,溅了满脸水渍。他心知中了水魂之剑,只觉心中烦恶,霎时间,一股阴寒之气蓦地透过肌肤,侵入经脉。
水毒入体,谷缜怎样安然逃过此劫?两军对峙,戚军危在旦夕,谷缜能否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金扉银阙,风月无边,温香软玉近在咫尺,谷缜陷入平生最大的煎熬……
沧海27 天人交战之卷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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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缜一惊,忽觉体内八劲转动起来。这股阴寒毒气本是仇石自身精气,潜伏水鬼体内,变化虽然诡奇,却仍属“水劲”,一入谷缜体内,对周流八劲而言,不过水劲变强,没有什么稀奇,周流八劲就如一尊无大不大的八卦仙炉,损强补弱,略略一转,便将水毒炼化,归于八劲。
谷缜化解水毒,抬眼望去,四周水鬼汹涌而来。原来仇石被他冲破大军,心中恨急,召集水鬼,一心叫谷缜死得奇惨无比。谷缜身当险境,勇气不减反增,大喝一声,纵马向前,挥刀刺入一名水鬼胸口,钢刀入体,不见血流,却有汩汩清水涌出,活了也似,顺刀身涌向谷缜虎口。谷缜掌心浸湿,那股阴毒之气侵将过来,谷缜八劲再转,炼化毒气,继而分出一道电劲,涌出掌心,电随水走,顺钢刀传到那名水鬼身上。那水鬼忽而两眼上翻,筛糠般抖了数下,仰天栽倒,寂无生息。
谷缜不及转念,其余水鬼已然拥至,道道水剑击在谷缜身上,周流八劲自然护身,山泽二劲交替变化,化解水剑冲击,水劲入体,又被八劲炼化。谷缜固然无碍,坐下马匹却抵挡不住,悲嘶倒地。谷缜栽下马来,就地一滚,挥刀乱刺,每刺一刀,体内电劲便随之涌出,水鬼中刀,无不僵仆倒地。
仇石见谷缜不但不怕水毒,更能刺杀水鬼,心头惊骇无以复加,不由得一声怪叫,飘身赶来,抬手射出两道水剑,击中谷缜胸口,渊渊有声,不像击中人体,倒像打中岩石。仇石心头一动:“这小子难道是山部高手?”眼看谷缜被水剑冲得向后跌出,当即发声长啸,纵身赶上,出爪如风,扣住谷缜咽喉。谷缜窒息,伸手去扳,当此生死关头,体内八劲鼓荡起来,仇石只觉谷缜手上一股真气涌出,所到之处,浑身痛麻,寒毛陡竖。
“周流电劲?”仇石心念一闪,手底顿时软了,谷缜缓过气来,不自觉一拳打出,拳劲拂过仇石羽氅,那鸦羽哧地燃烧起来。原来这一拳谷缜无意中带出了周流火劲。
仇石又是一惊,急催附体之水扑灭火势,要知创派以来,西城极少有人将八劲练成两种,但此时两人交手数招,谷缜便用了三种气劲,变化之奇,匪夷所思,其中的“周流电劲”更是水部克星,仇石越想越惊,渐渐脸色发白,再无血色。
谷缜一招得手,胆气陡增,长笑道:“妖人,再吃你爷爷一拳。”展开猫王步,绕到仇石身侧,方要出拳,仇石忽地向前纵出,急如狂风,一溜烟奔到山坳之中,黑影忽闪,隐没不见。
众水鬼全赖仇石掌控,仇石离开,立时东倒西歪,纷纷委顿而死,余下盗贼见状,更是斗志全无,抱头鼠窜,戚军将士追亡逐北,杀伤无数。经此一役,四省盗贼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直至数年之后被戚继光、俞大猷全部歼灭。
谷缜瞧见便宜;也想率部追杀立功;这时忽听有人叫到:谷老弟。转眼望取;戚继光手提长剑;快步赶来。谷缜只得驻足想迎;定眼打量;只见戚继甲胄上血迹斑斑;双颊凹陷;两眼布满血丝;眉间透出一丝难言疲惫。谷缜心生感慨;叹到:戚将军;辛苦你了。
戚继光摆摆手;问到:二弟呢?谷缜道:一言难尽。。。。。。不及多说;炮声忽起。二人掉头望去;只见魔龙号驰骋江面;耀武扬威;向岸上连连发炮;打伤不少将士。
戚继光面有怒容;令岸上架起大炮;发炮反击;炮弹击中魔龙舰身;当当作响;魔龙岿然不动;炮弹却如雨点似的;纷纷落入江中;戚继光见状;大皱眉头。
〃戚兄。〃谷缜道;这战舰上覆盖铁甲;前后左右大炮百门;足以攻灭小国;威慑七海;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数日交战;戚继光最头痛的除了水魂之阵;便是魔龙战舰;闻言问到:老弟;听你的话;莫非有克制这战舰的妙计?谷缜笑到:算不得什么巧计;不过声东击西罢了!戚兄以大队船只佯攻;我乘一叶轻舟;出其不意冲至战舰下方;到了那时;我自有办法。戚继光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军中无戏言!谷缜笑到:绝无戏言!戚继光注视他半晌;忽地抚掌叹道:谷老弟;我最佩服你无论何时;都能笑得出来!谷缜笑道:天性如此;那是改不了啦!戚继光亦菀尔。继而浓眉又锁:若是炮战;我方战舰必然沉没;这笔帐如何算呢?谷缜笑骂道:哪有这么小气的将军;战舰沉了;我赔你就是。戚继光摇头道:你若回不来呢?谷缜笑道:一定回来。戚继光正色道:军中无戏言;谷缜笑到:要么击掌为誓;二人伸出手来;重重互击;戚继光蓦地手掌一紧;握住谷缜手掌;沉声到:这一去;好比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谷老弟;你定要活着回来!谷缜笑到: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戚兄不妨也温两坛好酒;待我回来;大家喝个痛快。戚继光心头一热;郎声到:如君所愿。二人均是豪迈男儿;不喜多说;深深对视一眼;谷缜将袖一拂;纵声长笑;迈开大步;向江边走去!
戚继光默默望他的背影半晌;咬牙转身;发出号令。号炮鸣响;六艘战船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驶向魔龙;双方横江大战;火炮轰鸣;道道火舌自炮口吐出;魔龙百门大炮分作三轮;连环轰击;威力惊人;抑且明军火炮打不穿铁甲;魔龙却能轻易击毁明军舰身。半晌工夫;戚军三艘舰船相继沉没;船上水军纷纷逃生。谷缜独乘一叶扁舟;亲掌船舵;鼓足风帆;借着硝烟掩护;穿过戚军船队;直奔魔龙而去!忽听轰隆一声;一艘明军战舰舰首粉碎;摇晃中;又中一炮;舰身露出一个大窟窿;冰冷江水汹涌而入;战舰急速沉没。谷缜心惊未已;又听见几声炮响;炮弹流星似的;刮起一股灼热气流;从他头顶猛烈刮过;只听见身后咔啦一阵响;呼叫声震耳欲聋;谷缜无须回头;也知第六艘战舰中炮沉没。
朝雾散尽,大江寥廓,一轮红日照的天地清宁,是时戚军战船尽没,谷缜一叶小舟格外惹眼,魔龙号也发现这条小船,集中炮火轰击而来。此时离魔龙号还有百步,谷缜凝注炮口,耳听八方,奋力摆舵;左右躲闪;身侧炮弹纷落,水花四溅,激的小船飘来荡去,有如疾风暴雨中的一叶浮萍。
戚军将士均立在岸边;注视那孤舟;呼吸紧张;心子乱跳。只见谷缜忽左忽右;去势却不稍止;忽向东转折;驶入魔龙炮火不及的一处死角;纵舟直进;去如飞箭。魔龙船坚炮利;但形体庞大;远不如谷缜灵活;不待它掉转炮口;小舟去势奇快;已到魔龙号舰首下方;舰身至此;向下内收;任何炮火均不能及。谷缜取出肩上缆绳;刷地缠住舰首魔龙雕像的一只利爪;矫如猿猴;攀援而上;须臾爬到雕像下方。戚军将士一颗心总算落地;惊喜不禁;齐声欢呼;有如春霆迸发;响彻江上。这时间;魔龙骤然向前猛冲;到了一排粮船之前;忽然摆舵;舰首雕像横扫过来;扫中一排桅杆;哗啦啦声不断;桅杆纷纷折断。这下冲力极大;谷缜才爬到魔龙翅膀下方;此时首当其冲;身边木屑裹着劲风;割肌刺骨;疼痛无比;眼看一根桅杆迎面撞来;纵有山泽二劲护体;谷缜也是站立不住;身子一晃;从魔龙上栽了下来。岸边众军见状;齐声惊呼!不料谷缜身在半空;丹田天劲涌出;长发陡然伸直;活物一般;千丝万缕缠住魔龙利爪;将谷缜生生悬住。魔龙号上众水手以为抛下谷缜,再无隐忧,调转舰身,又向岸上驶来。谷缜却借着战舰转舵之势,长发晃荡,将身子抛将起来,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堪称绝境,于是乎周游天劲自然涌出,谷缜袍袖当风,鼓荡起来,身如一面纸鸢,因着江风,飘飘然翻落在魔龙左翅上方,双脚着地,立时发足飞奔。舰上众人分明看到谷缜坠江,忽然见他现身,均是愕然,还醒之时,谷缜已然逝如轻烟,跳上魔龙。众人慌忙扑上,谷缜猫王步展开,东转西奔,刀剑落空,一道烟奔到人少之处,谷缜抬眼一瞧,艾伊丝正在数丈之外,面露惊容。谷缜心中暗喜,一躬身让过两把弯刀,似像左扑,还向右纵,陡然纵深腾空,向艾伊丝当头坐下。但这猫王步使到一半,谷缜忽有感觉不妥,心想这一招对付男人还好,艾伊丝纵然可恶,却是女子,若被男子骑在颈上,岂非莫大侮辱。心念及此,谷缜急忙拧身变招,但招式用老,变换不及,半空中中心陡失,合身撞在艾伊丝后备,将她重重压在身下。艾伊丝嘤咛,呼声痛楚,娇楚不胜,一旁侍奉的绢,素二女情急之下,拔出两柄细长软剑,迅如闪电,直刺谷缜后心。剑尖将至,谷缜忽然翻转,抓住艾伊丝挡在上方,二女大惊失色,亏得剑术了得,千钧一发收回软剑,左右分开,躬身去刺下方谷缜。谷缜却将身子缩成一团,拽住艾伊丝衣衫,将其当作挡剑牌,左来左迎,右来右迎,二女投鼠忌器,生怕伤了主人,软剑吞吞吐吐,总是不能刺下。艾伊丝此时却觉难过至极,不但后心剑风掠来掠去,激得寒毛直耸,更与谷缜一上一下,颠来倒去,耳鬓厮磨,肌肤相触,少年男子的浓浓气息不住涌来,令她心跳如雷,浑身发软,几乎便瘫倒在谷缜身上。
谷缜亦觉艾伊丝肌肤娇嫩,滑如凝脂,体态丰满,凹凸有致,不觉心中纳闷:“几年不见,这小丫头竟也便成大姑娘了?”想到这里,大觉不妥,扼住艾伊丝的咽喉,跳将起来,娟、素二女见机,双剑齐出,刺向谷缜肋下,剑尖及身,谷缜体内“泽劲”发动,二女手底一滑,浑不着力,软剑双双擦着谷缜肌肤掠过,哧哧划破衣衫,留下两道浅淡红痕。
二女大惊,方要收剑再刺,谷缜已带艾伊丝向后跳开,厉声道:“谁再上来,我便掐死她。”娟、素二女面面相对,主意全无,此时船上众人纷纷赶到,黑压压将谷缜围住,握刀挺矛,均露愤怒之色。
艾伊丝定了定神,按奈心跳,冷冷道:“姓谷的小狗,你要怎的?”谷缜笑道:“我要你立时投降。”艾伊丝冷笑道:“你说什么话?我若投降,还能活吗?左右是死,先死后死全无分别,拉你垫背倒也不错。”说到这里,扬声道:“我若死了,大伙儿一起出手为我报仇,定要将这厮斩成肉酱。”
谷缜皱眉道:“你若投降,我保你不死。”艾伊丝冷笑道:“你骗三岁小孩儿吗?这一仗义乌兵损失惨重,我若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活命吗?”
谷缜知她心眼多多,不肯轻易信人,当下想了想,说道:“那么这样吧,你带船离开中土,放粮船东下,只要如此,我便放了你。”
艾伊丝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好,我答应你,将来师傅问起来,我就说是被你武力胁迫,势不得以,让他找你晦气就是了。”
谷缜又好气又好笑,笑啐道:“小丫头片子,半点儿也不肯吃亏。”艾伊丝冷笑道:“那是当然,这会儿吃的亏,将来我一定讨还,姓谷的,你可记住了。”谷缜心道你身在我手,还有什么能为?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艾伊丝发出号令,魔龙号转过船头,穿越戚军水寨,顺江东下,戚军起初见其逼近江岸,正自装满火炮,严阵以待,忽然见它离开,均心感惊疑。魔龙号虽然庞大,航速却很惊人,戚军战船尽毁,欲要追击,也不能够了。
入暮时分,魔龙号已行百里,艾伊丝冷冷道:“天也晚了,船也走远了,谷小狗,你也该放人了吧?”谷缜笑笑,扯出腰带,将艾伊丝双手捆住,艾伊丝怒道:“你做什么?”谷缜笑道:“你这丫头鬼头鬼脑,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如今放你,难保你掉头袭击粮船。哈哈,说不得,鄙人屈尊陪你几日,待魔龙号出了海口,再放你不迟。”艾伊丝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谷缜向娟、素两女笑道:“贵主人闺房何在,容鄙人参观参观。”二女无法,只得当先引路,袅袅来到一处舱房,推开舱门,幽香扑鼻,进入舱内,二女燃起香烛,只见桌椅妆台,床铺帐幕无不精美奢华,镶珠嵌玉,熠熠生辉。
谷缜啧啧有声,将几件首饰把玩一番,忽然回头笑道:素姑娘,娟姑娘,你们呆着做什么?还不出去。”素女微微蹙眉:“我们出去了,岂不只剩你和主人了?”谷缜道:“那又怎地,总比你们守在一旁,时时暗算我的好。”娟女血涌双颊,气愤道:“谁暗算你啦,今天分明是你暗算主人才是,哼,我们不在,谁知你会不会对主人无礼。”
“放心放心。”谷缜笑嘻嘻道:“我就算对小猫小狗无礼,也不会对你家主人无礼,她长的又丑,脾气又坏,天底下有男人喜欢她才怪。”
艾伊丝气的浑身发抖,眼里禁不住滚出两行泪水,颤声道:“谷小狗,你,你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要不然,我,我……”谷缜俯首望着她,学着她的口气笑道:“你,你要怎的?”二人脸庞接近,呼吸可闻,艾伊丝被谷缜目光注视,心头没来由一阵慌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谷缜笑道:“这才对了,好女不吃眼前亏。”一转眼,见娟、素二女徘徊不去,便笑道:“还不走?”
二女四目相对,神色犹豫,艾伊丝忽地冷冷道:“你们去吧,料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二女听命,悄然退出。谷缜注目舱门闭合,笑道:“怎么只见娟、素,不见兰幽、青娥?”艾伊丝脸色微沉,眼透恼怒,撅起小嘴,一言不发。
谷缜笑嘻嘻瞧她半响,忽将艾伊丝抱起,放在床上,伸手将她衣带解开,艾伊丝心跳顿剧,眼前一阵晕眩,双颊滚热起来,如染蔻丹,瑟声说:“你,你做什么?”
谷缜笑而不语,将她双腿拢起,用腰带捆住,系在床栏之上,艾伊丝知觉足颈疼痛,始才会过意来,又羞又恼,狠狠一口啐在谷缜脸上。谷缜伸袖抹干,皱眉道:“小丫头,再敢放肆,我打你大耳刮子。”说罢伸个懒腰,在一旁躺下,艾伊丝怒道:“你怎么也睡床上?”谷缜道:“你要睡在地上也成。”艾伊丝气急,叫道:“这是我的床。”谷缜笑道:“你叫它三声乖乖,瞧它答应不答应。”说罢将眼一闭,作势欲睡。
艾伊丝气愤欲狂,大骂流氓、诬赖、小狗、畜生,骂了半响,忽听微鼾声,定眼一看,谷缜竟已睡过去了。
谷缜经历六虚之危,又连日赶路打仗,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本想小歇片刻,不料头才沾枕,便已酣然入梦。这一梦,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会儿梦到施妙妙,一会儿梦到父亲,一会儿又梦到陆渐,一会儿又梦到商清影,待得惊觉之时,张眼望去,却见艾伊丝秀目清亮,脉脉注视自己,呆呆出神,她乍见谷缜睁眼,微微一惊,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谷缜见她手足绑缚如故,心中也觉诧异:“奇怪,她怎么不趁我睡熟,径自逃走?”
原来艾伊丝并非不想逃走,只是谷缜睡得太过轻易,不合他平时性情,艾伊丝不免疑神疑鬼,谷缜睡得越熟,她越是不敢乱动,竟然眼睁睁望着机会溜走。
谷缜一觉睡足,神清气爽,解开腰带,带着艾伊丝走出舱门,巡视甲板,一路上问问这个,说说那个,间或停下来与水手们拉拉家常,俨然将这战舰看成自家产业。艾伊丝冷眼旁观,恨得牙痒,众人见她一脸怒色,无不胆寒,一个个低头藏脑,不干预谷缜搭话。看罢舰船,谷缜又叫饭吃,绢素二女端来饭菜,谷缜让艾伊丝先吃,自己再用。艾伊丝冷笑道:谷小狗,不想你如此胆小,竟也怕死。谷缜笑道:我是胆小如鼠,你确实胆大如虎。艾伊丝一愣,忽地转过念来,不觉大恼:气死人了,这小狗拐着弯骂我母老虎么?这么沿途都起,魔龙沿江东下,渐行渐远,是日将至出海口,谷缜估算时日,料想两船行程再慢,也已进入江南地界,艾伊丝想杀回马枪也来不及了,便笑道:艾伊丝,这几日叨扰你了,今日我便告辞,临行奉劝你两句,中途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早返回西方,做你的富婆为妙。
艾伊丝冷笑道:我去哪里,不要你管。这几日你害得我好苦,还是那句话,你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到我的手里。谷缜抓起她的手,瞧了又瞧,笑嘻嘻地道:这手儿这么小,这么嫩,连鸡都抓不住,还能抓住我吗?艾伊丝被他握住了手,心头鹿撞,双颊泛红,盯着谷缜,神情十分羞愤。谷缜命魔龙停在江心,与艾伊丝上了一艘小船,划船上岸,始才将她放开,笑道:到此为止,好自为之。艾伊丝瞥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谷缜见她神气,隐隐感觉不妥,但究竟如何,确是思索不出,当下哈哈一笑,放开艾伊丝,快步向前。刚走了百余步,忽听身后艾伊丝高叫道:谷缜,你看这是什么?谷缜回头一瞥,只见绢素二女站在艾伊丝身后,艾伊丝手持一幅银色帩纱,在日头下光华煜煜,迎风招展。艾伊丝将银纱披上肩头,咯咯笑道:谷小狗,你猜着银纱的主人是谁?
谷缜脸色微变,看那银纱半晌,慢慢道:你从哪儿的来得?艾伊丝妙目流转,瞧他半晌,忽地笑道:听说这东西叫软金纱,神妙得很,能收各种铁器,也不知真也不真,娟儿,你拿剑试试。娟儿拔除软剑,凑近银帩,然后放开剑柄,那软剑已被银帩吸住,悬在半空,微微晃动。谷缜见状再无怀疑,这幅软金纱正是施妙妙祖传至宝,施妙妙随身携带,从不离身,此时落在艾伊丝手里,施妙妙必然已遭极大变故。心念至此,谷缜心神微乱,身子一动,便要上前。“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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