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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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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再说一句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他召见我们时都是蒙着脸的,不过……
尚云期期艾艾。
“不过什么?”
“他惯常落脚在王屋山,哎……”一声惨叫,尚云滚倒地面,一只硕大无朋的老鼠窜了出去。
“怎么会有老鼠?”王道脱口惊叫出声。
尚云身躯一阵扭动,头一偏,断了气。
韦烈双目暴睁,眼里射出的精光有如炽电。
“又是杀人灭口!”
“洪流守在外面还有人能接近?”王道转动目光。
“是那只大老鼠!”
“老鼠怎会……”王道低头弯腰。“啊!公子,是老鼠没错,姓尚的脚骨拐上有两个血洞,血是黑的,可是……老鼠会一口咬死人倒是天下奇闻。”
“并非奇闻,这老鼠是人特别豢养的凶手。”韦烈挫了挫牙。“牙齿上藏有剧毒,只要被咬,见血封喉。”
王道瞪大眼,好半晌。
“老鼠本身不会中毒?”
“这……”韦烈想了想。“要就是老鼠在放出杀人之前先喂解药,要就是特制的牙套不伤本身。”
“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我曾经听过怪猫杀人的故事,依此联想。”
“啊!这……实在骇人听闻,谁也无法防范,比江湖上一等的杀手更可怖,可是……老鼠会认人么?”
“会!”韦烈断然地回答。
“怎么会?”王道打破砂锅问到底。
“被杀者的身上被先沾上某种气味,老鼠凭气味下口,故而这种歹毒手法也有其限制,否则天下大乱了。”
王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最精于江湖门道,但像“老鼠杀手”这种绝毒绝的怪事还是头一次见识。
“公子,你……真了不起,懂得这么多。”
“把人拖出去吧,看了惹厌。”
“是!”
王道应了一声,把尸体拖了出去,不久与洪流一起进屋。
洪流望着韦烈摇摇头,他不大爱开口,这已经表达了他对此事的心意。
三人进入灶房喝起酒来。
韦烈的心头压力板重,对付大造门的行动完全成了被动,而且一再受挫,而且“血龙金剑”的事使他懊恼万分,得而复失是他一时疏忽所致,而费力逮到的活口一再被灭口,到目前为止,敌人还是一团迷雾。
人在高兴的时候喜欢喝上几杯,而在烦忧的时候更想藉酒麻醉,所以说起来倒楣的是“酒”。
韦烈喝得很多。
王道和洪流在低气压下也跟着猛灌。
“韦公子!”一声娇唤传来。
三人互望一眼。
“谁?”韦烈睁起醉眼。
“是我,小云雀!”
“啊!”韦烈立即起身出去,身形微见幌荡。
王道和洪流也跟着到堂屋。
小云雀一脸风尘之色,看样子是赶了长路。
“王公子……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姓。”
“她叫冷玉霜!”
“哦!她和谷姑娘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韦烈茫然,满头玄雾。
“她俩在垣曲出现……”
“什么,她俩到了垣曲?”韦烈大惊意外。
“是的,见了我照面不识,还有三个蓝衣人同行,我看她两个神情呆滞心知有异,不敢打招呼……”
“有这等事,后来呢?”韦烈的酒化成了冷汗。
“我爹暗中尾随下去,我来找你。凌云山庄没你的影子,倒是碰到了龙大少,他已经追了去,指示我到这里来找你,还好没扑空。”
“冷姑娘她们走的什么方向?”
“往王屋山路。”
“八九不离十了,王道、洪流,马上收拾上路。”
“是!”两人齐应了一声。
王屋山。
进山的大小通路全被封锁,山里还有游动巡逻、明桩暗卡不计其数,警戒之严可以说滴水不透,山居人家都有大造门发的信符,每户一面凭以通行,陌生人休想混进去,不过想要阻止王道、洪流这等人物是办不到的。
暮色苍茫。
山风凛冽。
一个瘦小的山民背着一个大酒篓吃力地步上大哨丫口。这里是入山的主要孔道,临时搭建的一个大草棚变成了关卡,进出山区的非经过这关卡不可。这里驻有二十名武士,不分日夜轮班把关,每班四个人,每隔一时辰换班。
“什么人?”
“山……山里的。”
“站住,不许动。”
瘦小的人站住了。
一名武士上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王!”
“可有信符?”
“有、有!”叫小王的从怀中取出一块三指宽的木牌递了过去。
那武士只瞄了眼并未细看。
“小王,你忘了规定,日落之后不许进山?”
“小的没忘,只是……只是这酒篓子太重,走不快,所以耽搁了时辰。大爷,光酒就整整七十斤,加上篓子坛子少说也上百斤,小的……差点没被压死。看来……捱到家天也亮了,大爷,您就可怜……”
“少废话,山里有自己酿的酒,何必大老远出山去买?”那名武士凶巴巴地盘问,就像是官府的差役。
“大爷!”小王轻轻卸下酒篓,连喘了几口大气。“村里头人明天娶媳妇,特别打发小的出山去买坛好酒,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好酒?”一名武士接口。
“太妙了,大伙儿可以消磨一夜。”另一个帮腔。
“这……这不成,酒没了教小的怎么回去交代?”小王发了急直打哆嗦。“大爷,行行好,放小的过去。”
“当然放你过去,滚吧!”
“这酒……”
“还有十呢,九……哈哈哈哈!”一脚踹了出去。
小王连翻了两滚,一跛一跄地走了。
那武士挽起酒篓,快步进入哨棚。
一阵欢呼,大伙儿痛饮起来,把路的也进棚加入。
盏茶工夫,棚子里没了声息。
小王又踅了回来,大声高叫道:“请公子入山,全摆平了!”这小王,正是王道的化身,他表演得还不赖。
韦烈、洪流和小云雀一起出现。
“公子!”不喜欢开口的洪流说了话。“这几个小角色料理了不就完事,还费这大的手脚,我不懂?”
“洪流,那样做会打草惊蛇。”
“那为什么非要走正路不可?”
“当然,随便那里都可以入山,险峻的山势阻挡不了我们,不过,总没有顺顺当当直捣总舵强。”说完转头道:“王道,下一步棋。”
“是!”王道应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上次在‘神女翠姬’那老妖精那儿顺手带的东西本来打算留作纪念,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这些忘八羔子要酒不要命,这下子可真是乐了。”
嘀咕着进入哨棚。
哨棚里,所有的武士全躺倒了,功力浅的已不省人事,功力深的大眼瞪小眼,一个个软瘫如泥。
王道先找到那最先跟他打交道的武士,笑嘻嘻地道:“相好的,你刚才踢了我一脚,我这个人没什么,喜欢点小便宜。”
一脚踢去,那武士大翻元宝。“这是本钱!”又踢了一脚,那武士一头栽进草床底下。
“这是利息,对本对利!”然后又望向居中坐着瞪眼的黑衣人。“看服色你是头子,现在仍然让你做头,我们巡山。”取出怀中小瓶,选了四名武士一一喂服,然后又褪下不给解药的两套衣服,自己换上一套,另一套扔了出去,大声道:“洪流,赶快收拾打扮一下好做客。”
外面的洪流立刻换上大造门武士服。
王道飞快出指,利落地点上那四名武士的穴道,很神气地道:“你们起来带兵器整队出发,目的地是总舵,注意规矩,不然就捅了喂狼。”说完,顺手拣了根矛子,逐一作势要戳,四名武士连黑衣人站起,被赶出哨棚。
一行七人,黑衣人领队,王道第二,洪流殿后。
韦烈与小云雀早已隐起身形。
“出发!”王道发号施令。
巡逻小队像真的一样举步前进。
刚走没多远,另一小队横里行来。
“什么人,口令!”王道先发唬人。
“第九队,月满山!”领队的回答。
“第四队,月满山!”王道胡报了一下。
两队交叉而过。
一座极隐密的山谷。谷口被粗木棚住,一道大棚门,上面是哨楼。
王道与洪流来到。
那名黑衣领队与四名手下已经乖乖地躺在山沟里。现在,王道已经顶替了黑衣人,洪流仍是武士打份。
“什么人?”门楼上传出喝声。
“传讯的!”
“口令!”
“月西沉!”
“口号?”
“四二,逢八进二,鸡毛着火!”
王道回答得相当流利,口令是随时辰改变的,而口号则是代表身份,逢八进二是表示八人小组有两人回总坛传讯,鸡毛着火表示是急讯。这些,都是王道和洪流从黑衣领队口里硬逼出来的,表演得很精彩。
“放行!”
随着这一声放行?木栅门上开了一道小门,王道与洪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小门随即关闭。
栅围高约五丈,由三层巨木连接,栅里仿筑城的形式积土成坡,顶端可以驰马,埋伏了近百强弓手,中间杂着暗器手,武功再高也难闯越,如果是群攻简直就是送死。
围里又是一大段空地,武士逡巡不绝。
王道与洪流一路前行。
两边夹峙的巨峰壁立千仞,猿猱难攀。
这时,天色已潆潆发亮。
总坛在望,全是竹木搭建的平房,毗连栉比,真的像一座小山城。
两人偏开正面,朝后逡去。
日上二罕。
在栅外隐身的韦烈与小云雀显得很焦急,算时辰,如果王道和洪流顺利得手,应该已经有情况显现,可是却一无动静。“韦公子,王道和洪流两位莫非……”
“别担心,他俩很会办事。”韦烈在安慰小云雀,但他心里何尝不急。他是人不是神,这里是大造门的总舵,撒开各种布置不谈,单就对人而言,以区区四个人来对如云高手,就算人家伸着脖子等他们杀也杀不了这许多。
“可是……”
“我们再等等。”
“我爹不见影子,不知怎么了?”
“以令尊的能耐,应该自保有余。”
“大造门的人惯常用毒……”小云雀的确很着急。
“这……”韦烈心里打起一个结。“大造门会用毒的只极少几个人……”
“韦公子,您看谷里?”
“啁!”
谷里一道浓烟直冲霄汉。
栅门突然打开。
“他们得手了!”韦烈直起身形。
第二十四章扫穴犁庭
洪流与王道出现栅门,高举双臂。
韦烈与小云雀奔了过去。
王道抢着先开口:“公子,全摆平了,这得感谢‘神女翠姬’,从她那里借的药还真管用,我在几间厨房的水缸里放了那么一丁点,早餐一过,大伙儿抢着找地方休息,管人的、被管的全都四平八稳。”
“别得意得太早!”洪流冷冷地说。
“什么意思?”王道白了洪流一眼。
“大造门有毒道好手,要解不难。”
“哈!你错了,‘神女翠姬’那老婆娘的东西不是毒,是特殊材料合成的药,只迷人不伤人。”
“有毒道高手不会用迷药的么?”
“别争了!”韦烈抬抬手止住二人,冷沉地道:“我们人单势孤,杀几个人可以,要救人却不容易,所以我们必须争取时间,不能给他们机会,如果能逮到他们的首脑,便万事如意,现在由洪流在此把关,不许他们的人进来,王道带路,我们立刻直捣虎穴。”
“走!”王道精神抖擞地举步便走。
洪流关上栅门,飞身掠上门楼。
韦烈与小云雀跟上王道。
入谷没多远,便已发现歪在路边的武士。
总坛令厅是宫殿式建筑,谈不上宏伟但也还像样,竹木搭建的平房环拱四周,使令厅显得十分突出。
三人很快到了总坛前的广场,这时可以看到无数东倒西歪的武士,其中也有各种服色的高级弟子,大部分还清醒,就是无法行动。
韦烈深深思想——冷玉霜和谷兰被囚何处?两个的身手都不弱,冷玉霜有天听之术,谷兰是岐黄高手,怎会落入对方掌握?
王道在饮水中下药会药得这么彻底?
大造门主身边应该有不少护卫的好手,难道如此不济?
“王道,你单独一路,去了解全般状况。”
“是!”
“如果有特殊情况,用老方法传讯。”
“这我知……”道字还没离口,人已疾窜而去。
韦烈朝小云雀做了个手势,双双快步淌去。
令厅空荡无人。
这是极不可能的情况,一般中下弟子纵算集体用餐也会有例外,不会悉数被药迷倒,而一些高级弟子难道没一个发现这意外?还有门主本身呢?
韦烈心中起了警惕。
“韦公子,情形好像不太对……”小云雀开口。
“你想到什么?”
“这里是大造门的总舵重地,防范自然周密,而且人数众多,王道在水缸里下药,不可能半个不剩全被药倒,这当中恐怕……”
“小云雀,我正在这么想。”
“现在该怎么办?”
“如我所料不差,我们一进山便已被对方侦察到行踪,甚至于令尊在跟踪时早就败了行藏,我们等于是步步入穴,现在只有将计就计,装浑到底,看对方采取什么行动再相机行事,眼前要证明这点不难……”目光扫瞄之计,选定了厅廓倚柱而坐的一名紫衣人,紫衣级的高手在大造门中位份不低,他若无其事地步了过去。
紫衣人头搭拉着似已昏迷。
韦烈步到紫衣人身前,伸手……
白雾乍喷。
“啊!”韦烈惊呼一声,一个倒纵,贴壁站立,剑已离鞘在手,但双眼已经睁不开,整个头脸上身沾满了白粉,仿佛刚从磨坊里钻出来。
“呀!”小云雀弹到韦烈身边。“韦公子!”
“别怕,靠在我身边不要动手。”
小云雀也靠廓墙站立,紧依着韦烈,粉腮惨变。
紫衣人已起立,迫了上前。
“韦烈,夜路走多了终会碰见鬼的,知道你不怕毒,但这并不是毒,只是石灰粉加些作料而已。你现在已经成了盲武士,不管你能赖有多高,张不开眼睛便什么也别谈,嘿!逮你可真是不容易。”一副得意至极之色。
这时,那些被迷倒的弟子纷纷起身围了上前。
“当当……”蟒锣响起,全谷振鸣。
不知是什么号令,但令人动魄惊心。
人不断朝这边涌来,眨眼工夫已围成一个数重的半圆。
小云雀粉腮泛白。
“韦公子,这……该怎么办?”
“沉住气,没什么好怕的!”韦烈长剑横在身前。
“哈哈哈哈……”暴笑声起,震入耳鼓,一个干瘦高挑儿的半百独臂老人从厅门步出,直走到韦烈身前。
“见过掌令!”紫衣人后退三步,躬身。
“冒险制服顽敌是大功一件!”
“这是属下份所当为。”
“信赏心罚,门主会重奖你。”
“谢掌令!”紫衣人又是一躬。
这独臂老人正是掌令尤一清,杀意浓炽地望着韦烈。
“韦烈,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尤一清,别得意太早。”
“哈哈哈哈,韦烈,你现在已经是本座掌中之物,本座的处置绝不会让你失望,告诉你,本座的手法连阎老王都会拍案叫绝。”
“尤一清,如果你再失去一只手臂还有戏唱么?”
尤一清的脸皮子抖动了数下。
“这戏现在换你们来演。”
就在此刻,人围裂开,三个人被架了进来,双手都是被反剪的,赫然是王道、洪流和小云雀的老爸。
“爹!”小云雀厉叫一声,正待……
“别动!”韦烈横伸左手拦住。
小云雀全身发抖。
三个人一见韦烈的情状全黯然垂头。
“韦烈!”尤一清狞声说。“这里三个人两个是你左右手,另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蛇竹风’,你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可以听,他们发出的声音会很悦耳的,你最好不要动,现在还没轮到你。刑手!”
“弟子听令!”
三名满脸横闪的壮汉应声出列,行礼。
空气一片肃杀。
“爹!”小云雀又嘶叫一声,但仍被韦烈阻止。
“尤一清,且慢!”
“怎么,你有话说?”
“问你两年事……”
“可以,趁你还能开口,问吧!”
“你们门主是谁,何以不出面?”
“门主是谁你不必知道,总舵目前以本座为主。”
“你们骗来的两位姑娘现在何处?”
“嘿!哈哈,在最稳妥的地方,受最好的招待。你说过只问两件事,现在已经问完,接下来轮到你听戏了。刑手,表演你们的绝活!”
三名刑手各自迫向一人。
王道的脸孔在扭,洪流和风老头则是咬牙瞪目。
韦烈急声道:“小云雀,自卫,不许动!”人影一幌寒乍闪。
惨号暴起,三名刑手同时仆了下去。
“呀!”惊叫倏传,血雨进洒,逼近殿廓的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一下子倒了七八个,抛头飞臂,无一完尸。
人团一阵鸟乱。
韦烈以闪电手法放倒了六名架人的武士,然后先挑断洪流的绳索,车转身,剑光所及之处,人成撮栽倒。
洪流是玩刀的圣手,他先划断王道和风老头的缚绳,略不稍滞,顺势展开杀手,他自从跟随韦烈以来,还没碰到过这种尽情施展的机会,“梦中刀”是相当骇人的,简直不是刀光,只见人不断倒下,血不断狂喷。
王道不喜欢流血,但另有助战的一套,他本来就穿着大造门弟子的服式,这一混人人堆中,便失去了影子。
骨肉情深,风老头当然以保护女儿为先,父女会合在一起,自卫也杀人。
韦烈现在是星目圆睁,他的眼睛本就没受伤,是故意装作以诱敌制造机会,以他的剑法和功力,可以形容为杀人如斩草,他没有丝毫矜怜,路遥舅舅之死,恨毒已在心里生了根,而除魔卫道这念,也促使他剑下无情。
恐怖的屠杀。
近乎冷酷的屠杀。
韦烈没有对手,找不到半个能挡他一剑的。
他边挥剑边用目光搜寻尤一清之辈的高级敌人,然而他失望了,场面太乱,找不到目标,只好继续杀下去。
尸山血海,怵目惨魂。
大造门主为何龟缩不出?
人,无有不怕死的,没有人笨到会等着挨刀,眼看事不可为,死伤的不能动,能动的纷纷争逃保命。
血腥的场面逐渐静止下来。
站着的是几个血人。
四人聚拢,所幸都平安,连受轻伤的都没有。
事情未了,反而更严重,韦烈此来的目的是救人,但要救的对象毫无线索,他内心的焦灼无以言宣。
“王道人呢?”韦烈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啊!”洪流惊叫了一声,立即到尸堆里搜寻。
风老头和小云雀也帮着找人。
搜寻不见尸,王道真的失踪了?
三人折回韦烈身边。
“不必担心!”韦烈淡淡地说。“不见尸体,就证明王道没发生意外;他的门道特别多,迎吉避凶是他第一拿手,把他扔在火堆里他都有本领脱身,说不定又有什么惊人之举,别管他,我们做我们的。”
“王道哥满可爱的!”小云雀冒出了一句,刚出口便觉不妥,但已无法收回,粉腮不由通红起来。
“你也很可爱!”韦烈笑着说。
弦外之音,谁也听得出来。
小云雀别转脸望别处不敢看人,一句错出口的话泄露了她内心的秘密。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微妙,没有一定的轨迹可循,更没有道理可讲,有的频频接触却仍如路人,有的偶然相识便生情愫,无法解释,称之为“缘”吧!
蓦在此刻,谷口方向传来了一片喊嚷惨叫之声。
韦烈皱了皱眉。
“莫非他们来了援兵?”洪流目注远处。
“不是!”韦烈断然地说。“敌人都在这里,他们不会自相残杀,八成是外来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我去瞄瞄!”洪流奔了去。
惨叫之声由密而疏,最后停歇。
一群人影朝这边快速移来。
“原来是他们!”韦烈目力特强,已认出来人。
人行近,有十数人之多,当先的是司马长江兄弟和“鬼脸罗刹”母子,再后是化身立仁、立义的素月和凝香,最后是庄中好手。
韦烈上前行礼,便引介了风老头父女和洪流。
“两位姑娘呢?”司马长江迫不及待地问。
“还没找到人!”韦烈回答。
“我们赶快分头搜索!”司马长啸接口。
“那就行动吧!”鬼脸罗刹摆摆手。
于是,兵分三路,凌云山庄的一路,龙生母子加上素月、凝香一路,韦烈、洪流与小云雀父女一路,分头展开搜索。
韦烈一路由令厅开始搜。
“洪流,刚刚谷口什么情况?”
“截杀,没半个活口过关。”
“有没有高级人物在内?”
“看是没有。”
“这可古怪?”说着,进入令厅。
“公子!”王道从后面蹦了出来。
“王道,刚才大家伙在尸堆里找人没找到,知道你准又钻洞去了!”洪流不大爱开口,但损王道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玩刀的,你今天怎么口齿突然清晰了?”王道当然不甘示弱,立刻回敬。“有事没事还是要把舌头活动下,装哑巴装久了舌头变硬,真的会变成哑巴,那多冤啦?”说着,朝小云雀斜瞟了一眼。
小云雀掩口而笑。
“王道!”韦烈开口。“有什么发现?”
“当然有,一条暗道”
“嗅!”韦烈眼睛一亮。“怎么发现的?”
“在混战的时候我就钉牢了那缺胳臂的干老头……”
“掌令尤一清?”
“对,我一步也不放松,大家在拚命他却趁乱往后溜,带着七八名亲信从一间密室进入暗道,我来不及通知公子你们,只好冒险尾随,暗道直穿过山腹,少说也有一里长,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忽宽忽窄,忽上忽下很难走,直追到出口处,我自量斗不过他们,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溜走,只好又折回来。”
“没见谷兰姑娘她们?”
“没有,不过我探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韦烈迫不及待。
“我折回来时挨屋子搜索,在一间很考究的房间里抓到一个婆娘,原来她是小厨房的厨娘,专门伺候门主的,我下了狠手,逼她答话……”
怎么说?”
“冷姑娘和谷姑娘根本就没被带到总舵来……”
“哦!”韦烈的心往下沉。
“门主极少到此地来,偶尔来必定带一个迷死人的妖精,通常一宿之后便离开,总舵由尤一清代理掌管。”
“门主是谁?”
“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门主。”
“他们把人质囚禁何处?”韦烈咬牙自语。
“狡兔三窟!”风老头开了口。“除了总舵必然另有更秘密的巢穴,但可以断定就在附近一带,老夫跟踪他们直到山外才断了线,我们化明为暗,分开在山内外各重要地点埋伏守伺,一定可以找出端倪,韦公子以为如何?”
“前辈所言极是,就这么办。”韦烈深深点头。“事既如此,搜索也是白费,王道,去把司马庄主他们请回来,我们在此地等。”
“好!”王道又奔了出去。
约莫一刻光景,另两拨的人先后回到令厅。
韦烈说明了情况和应付之策,大家当然赞同。
“雷庭必须扫穴,以免再成虎狼之窝,这地方应该加以销毁。”司马长江沉声说。
“岳父大人的意思……”韦烈当然要尊重长辈。
“烧!”司马长江只说了一个字。
“好!”韦烈点头。“王道、洪流,分头放火,如果还有残余活口放他们逃生,可以赶尽但不能杀绝。”
两人应命而去。
韦烈一行开始向谷口移去。
放火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没多久,数处火苗窜起,烈焰浓烟迅快扩张,一片基地顿成火海。
大造门总舵被血洗夷平的事件江湖中并没人知道,只当事的双方了然。
王屋山区又回复了往日的宁静。
山里人是绝不过问江湖是非的,平静下来就认为噩梦已经过去,世代相传,一成不变的作息方式又恢复运转。
日头当顶。
一个串山的货郎在山路边歇凉,货篓子放在旁边。
一个老山民拄杖来到,停下,仔细观察那货篓子。
“老爹要买东西?”货郎笑着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老头不答反问。
“小牛皮!”
“小牛皮?”老头昏昏的眼睛打量着货郎。
“对,一点不错。”
“你怎么背这货篓子?”
“有什么不对?”
“这货篓子山里不论男女老少一眼便能认出,篓子原来的主人呢?”老头的神情像是在问口供盘海底。
“啊!”货郎像是恍然而悟。“老爹是在说郑老好,他感了风寒,已经躺了三天不能下床,没办法只好由我代他进山,李家大妞要出嫁,等着要胭脂花粉,还有花布做嫁衣裳,老主顾,不能误人家的大事。”
“郑老好是你什么人?”老头盘得相当仔细。
“他是我爹。”
“什么?”老头瞪眼。“郑老好孤家寡人一个,两年前才娶了个已经不能下蛋的老母鸡,那来的儿子?”
“哦!这……这……是干儿子。”
“也没听说他收了干儿子。”
“哈!这可鲜,老爹对郑老好三代全熟?”
“可以这么说。”
“老爹请便吧,说这些没盐没酱半点味道都没有。”
“嘿!”老头冷笑了一声。“小子,这味道可大了,郑老好硬朗得很,绝不会感上什么风寒,八成是你们别有所图,谋财害命,对不对?”老头的声音变得激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是会有报应的。”
“呃!呃!老爹……”货郎站起身来,斗鸡般瞪起眼睛。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没发烧吧?”
“我老人家清醒得很!
货郎皱眉,目光扫向路的另一端,脸上突现愉快之色。
“老头,清醒的人不会说胡话,八成你是真的|Qī|shu|ωang|病了,快回家去请郎中开方抓药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子,你真的是不知死活……”
“什么,你敢骂人?”
“不止骂人。”
“哟!还想怎么样?”
“杀人!”两个字分成两句说出,阴沉但有力,他已不再是老山民了。“小子,说,你们把郑老好怎么了?”
“唉!你这老头真会缠人,老实告诉你吧,郑老好是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不然岂不是老天没眼,他已经含笑归天了,遗体进了猪槽,啃剩的骨头烧成灰撒了肥田,料理得干干净净,猪也欢喜,地也乐意。”
老头的须发根根倒竖起来,昏昏的眸子进出栗人的杀光,变成准备择人而噬的怪物,那样子说多可怕有多可怕,他没戴帽子,不然一定会冲起来。
货郎耸肩笑笑。
“老头,你方才说杀人?”“不错,要你小子骨肉化泥,形神俱灭。”
“别唬人好不好,凭你办得到么?”
老头扬起了手。
突地,一个冰寒的声音响声:“把手放下。”
老头霍地回身,倒退一步,脸皮子起了抽扭。
“你……”
“裘一介,想不到你会自行投到,逮到你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你们的密探头目郑老好能提供的线索不多,以你的身份地位,对大造门的情况当然无所不知,这是天意,邪恶只能逞顽于一时,绝不会长久。”
忽焉而现的是韦烈,乔扮货郎的小牛皮是王道,而这老头正是“瘟神”裘一介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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