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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继焰照流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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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想到答案,筑基就成功了。
这样就闭关了近一个月。
他一出关,就看到沥青站在庭院中,笑眯眯地抱着个婴儿,与一个少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沥青介绍了她的身份,是长孙老爷的儿媳妇,他怀里的这个是长孙家的长孙。
媳妇儿见刘念出关,识趣地抱着儿子走了。
沥青恋恋不舍。
刘念道:“你喜欢孩子?”或许因为修道是夺天地造化之功,修士虽然能够找道侣,但生孩子的几率并不高。因此靳重焰才会这么受宠。
沥青道:“他是那天出生的。”
刘念疑惑地看着他。
沥青对着他笑了笑:“他离开的那天。”
他在笑,刘念却觉得冷。
刘念筑基成功,长孙老爷摆筵席庆祝。酒正酣时,老爷说:“有一事实在难以启齿,想请两位小仙帮忙。”
沥青道:“请说。”
长孙老爷说:“实不相瞒,近日朝中的局势十分微妙,我身为骠骑大将军,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一着不慎,就会惹来抄家灭族之祸。”
沥青、刘念:“……”
长孙老爷竟然是个官。
还是个武官。
还是个听上去官位不小的武官。
长孙老爷说:“好在青国国师为人公正严明,平日里也多有关照。听闻他家公子过几日要娶亲,想请几位身份崇高、才貌双全的少年英才助阵。我府上下,唯有二位胜任啊。”
沥青道:“令郎年仅十八,相貌堂堂,又是……剽窃大将军之子,岂不更合适?”
刘念小声纠正:“骠骑大将军。”
长孙老爷好似没听到他的口误,叹气道:“他是个弱书生,怕是应付不了场面。”
再怎么弱书生,也不会连娶亲的场面都应付不来吧?何况,还不是自己娶亲。
刘念和沥青都是满腹疑窦,仍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那日,长孙老爷送了两套新衣裳给他们,然后亲自将他们送到国师府。国师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号人,个个高头大马。一个白白胖胖的肉团子被围在中央。
长孙老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们混在队伍最末。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队伍中爆出一声大吼。
肉团子被吓得抖了抖。
紧接着更大喉声响起:“这次一定要抢到新娘!”
……
刘念、沥青回头看着火速撤退的长孙老爷,默默地想:好像哪里不对?
第16章 前缘误,今陌路(五)
“迎亲马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前进,沿路店家纷纷关门走避。
沥青就近找了名嘴碎的少年旁敲侧击,一会儿工夫,少年就一股脑儿全说了。“国师有权有势得咧,国师公子有钱得咧,而且圆鼓鼓胖嘟嘟的,一脸福相,还跑不快,嫁给他,多好拿捏啊!哦,是多有福气啊!洪家的姑娘就是想不开,这么好的姻缘还不要。公子也是死心眼,非她不娶。”
沥青问:“洪家姑娘是?”
少年淡然地说:“她爹原本是威武大将军,年初被抄家了,唔,原本要发配的,洪姑娘进献了一颗仙丹给陛下,陛下看她忠心耿耿,才赦免的。”
沥青皱着眉头,总觉得这几句话里透露了很多信息,但一时没有头绪。
刘念听过不少宫廷斗争的传闻,此时联想了一下,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大概。长孙老爷与洪姑娘的爹同是朝廷武官,却惧国师如虎,想来是怕步洪家的后尘。那么,洪家被抄与国师脱不了干系。却不知道洪家姑娘送的是什么仙丹,竟然能让国王回心转意。
他们来到洪家门口,就见洪家一阵霞光冲天而起,依稀间,十几个衣袂飘飘的美女在府邸上方翩翩起舞,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刘念感到金丹躁动,慌忙收回目光,运行元气行走一周天,等完全平静下来,周围竟然静谧无声。他扭头看去,原本吵吵嚷嚷的队伍像被人撒了定身粉一般,个个痴痴呆呆地仰头憨笑,沥青也不例外。刘念正要唤醒他,就听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清浅的脚步走了两步,又很快缩了回去。
随即,劲风刮来,府邸上方的美女被狂风一扫而空。
沥青率先醒过来,猛然吐出一口浊气,一眼看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清醒,嘴里哀叫着美人美人。他知道自己着了道,扭头看刘念。
刘念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地指了指身后。
那里,一个锦袍中年挂着一身珠宝,傲慢地站在那里,唯有看向肉团子的身后,满脸慈爱。
“爹啊!”肉团子最后一个醒过来,慌忙下马,扑向锦袍中年。
锦袍中年手指一勾,肉团子飞了起来,扑入他怀中。中年摸摸他的头:“娶个媳妇儿都这么费力,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孙子呢?”
肉团子道:“想抱孙子就赶紧地把她给我弄上床啊!”
锦袍中年笑笑:“瞧你猴急的,好啊!”他一挥手,劲风射去,府邸大门周遭的围墙应声而垮,尘土飞扬中,独留下门扉屹立不倒。
“满儿,去敲门。”国师道。
肉团子冲“迎亲大队”挥手:“敲门去敲门去!”
……
这哪里还需要敲门哦!
想是这么想,在国师和他家胖公子面前,没有人敢提出质疑,两个瘦小的公子互相扶持着走到门前,啪啪啪地叩着门环。门内毫无动静。
国师道:“想来是你们叩得太小声了,洪姑娘听不到。”
两个公子一左一右地用力叩门,没几下,门就倒了下去,两人吓得够呛,纷纷说:“不是我,不是我。”
国师笑道:“这是主人迎客呢,进去吧。”
他说进去,自己却不动,目光灼灼地看着“迎亲大队”的人。“迎亲大队”的人心里已经“卧槽卧槽”得翻了天,脸上还得恭恭敬敬地赔笑,缩头缩脑地往里走。
刘念和沥青跟在他们后面,走得极慢,很快就感觉到两道火辣辣地视线盯着后背。
沥青额头出了汗,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刘念筑了基,比他稍好些,却有些焦躁。
“这位小兄弟,从何而来啊?”国师的手突然搭上刘念的肩膀。
刘念心脏缩了缩,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头:“是长孙大人请我来的。”
“哦,长孙鸿啊。”国师道,“你师从何处?”
刘念道:“不弃谷。”
国师眼中精光一闪,笑容亲切了不少:“原来是袭明道人的高足,真是有失远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跟在身边,我们好好亲近亲近。”
刘念倍感压力。
“国师声名远播,我和师兄一直仰慕得很。今日见到国师,才知外界传言非虚。”沥青跑了过来。
国师笑了笑:“哦,外面怎么传的?”
沥青胡编乱造地吹嘘了一番,肉团子在旁添油加醋,逗得国师喜笑颜开。但是几个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队伍的最前方。正堂的门突然敞开,十几个负剑的少年走出来,一字排开。
“迎亲大队”伸长脖子往正堂里看,嘴里叫嚣。
“洪姑娘,我们来迎亲!”
“洪姑娘,快穿上嫁衣,跟着我们上花轿吧!”
“洪姑娘,看在吴公子一片真心的份上,你就应了吧。”
肉团子精神抖擞地吼道:“洪睡莲,跟了小爷,小爷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闭嘴。”洪睡莲穿着一身宽袍从门里出来,目光冷冷地扫过肉团子。
肉团子躲在他老子后面不敢出来了。
国师眉眼阴鸷,呵呵笑道:“洪姑娘,花轿已经准备好了,请姑娘上轿。”
洪睡莲道:“吴国师不去干祸国殃民的大事,跑来强抢民女,不嫌纡尊降贵吗?”
国师道:“看来洪姑娘对本国师多有误解。这也难免,人与人若是不多相处,自然是无法彻底了解的。不如洪姑娘先过门,本国师再慢慢地向你解释。”
洪睡莲啐了一口:“国师脸皮之厚如城墙拐角,怪不能成为国师,护卫青国国土呢。”
国师知道无法从她的嘴上讨得便宜,转而看向那群少年:“青光派为何干涉我吴家家事。”
洪睡莲怒道:“吴德善,你好不要脸,谁是你吴家的家事?”
国师不理她,继续道:“自我从贵派掌门继任国师之位以来,自认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贵派掌门若有不满,尽管明言。银月宫与通天宫、太一宫同列三宫,执天下道修牛耳,一向从谏如流,最喜欢听别人的劝谏了。本国师出身银月宫,自然一脉相承。”
听到银月宫三个字,刘念不禁皱眉。
道修三宫,魔修六院,并列起来便是修真界最强大的三宫六院九大势力。银月宫虽位列三宫之末,但在其他修道门派眼中,已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果然,少年们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慌乱。
洪睡莲冷哼道:“你在银月宫也不过是最末流的内门弟子,若真是出类拔萃,也不会被遣返回家。”
……
全场静谧。
谁都想不到,看似洪睡莲这般外貌温婉可人的女子竟然敢当众数落权倾朝野的国师。
国师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收敛起来,缩在袖中的双手握得死紧,连道了三个“好”字,手猛然一抬,朝她抓去。
洪睡莲早有准备,身体一侧,手掌一翻,亮出一对短戟,戟尖顶着一团青火,国师的手碰到青火,发出吱吱的声响。国师却像毫无所觉,一把抓住短戟的戟尖,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洪睡莲踉跄着扑了出去,被身边的少年抓住肩膀。
“都死了呀,动手啊!”肉团子怒吼。
围观众人如梦方醒,纷纷操起家伙冲了过去。
混战伊始。
刘念与沥青佯作保护肉团子,暗暗地退出战场。不管长孙老爷打的什么主意,他们都不打算莫名其妙地卷进去。
刘念观察动手的几个人,发现抢亲队伍中有不少都修炼入门,有两个竟也是筑基修为,只是修炼的功法较为普通,使用的元气中浊气居多。
倒是青光派的弟子中有两个身手不凡,已是筑基巅峰,开光指日可待。
国师是金丹巅峰,全场修为最高,但洪睡莲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灵动中期,修为略逊一筹,却靠着手中短戟硬是撑住了。
眼见着双方陷入胶着,洪睡莲突然大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霹雳丹,朝肉团子砸去。
刘念骇然!
霹雳丹的威力虽不如霹雳火丹,但是将人炸个粉身碎骨不在话下。刘念呆呆地想:这次身死,怕是未必有上次的好运气,找到一具各方面都合适的躯体了。
不过他忘了,面前还有个肉团子。有他在,国师自然拼命回援。
霹雳丹半空被凝住,很快朝着相反的方向坠落。
爆炸的余波袭来,刘念跃起,被冲出两三丈,安稳落地,迎面一个黑影袭来,他顺势接下,却发现是个大活人。
洪睡莲脸色苍白,狠狠地抓住刘念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抠了进去,紧张地呢喃:“孩子,我的孩子。”
刘念下意识地往人堆里找。
“大满!”国师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场中乱成一团。
刘念只看到一群人在国师身边聚拢,却没有看到孩子。他抱紧怀中人,低声道:“姑娘,我没有看到你的孩子。”
洪睡莲清醒了一点,手死死地护着肚子:“带我走。我送你一枚延元丹,可助长十年修为。”
延元丹虽是增进修为的灵药,却也没有助长十年修为的功效。刘念看着她的姿势,顿时明白她口中的孩子在何处,动了恻隐之心,暗道:修道之人子嗣艰难,她腹中这个说不定便是她此生唯一的一个。当下将人打横抱起,冲出几步,番强出去。
后头,国师看到他的背影,大吼一声,拔腿追来。
刘念虽然只有筑基期修为,但有圣元金丹内的元气加持,足下踩风,溜得极快,国师追在后面,竟慢慢地拉开差距。他逃出洛州,想起来时路过的白凤山脉,山势险要,重峦叠嶂,连绵千里,人在里面,极易迷路,实在是藏匿的好地方。当下加快脚步,往山里跑。
眼见他要遁入山中,国师怒发冲冠,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力掷去!
那东西半空陡然变大数倍,竟是一枚印章。
刘念看到地上一朵乌云袭来,将自己笼罩其中,心中甚急,低声道:“姑娘,你自己站好!”说罢,将人往阴影外投掷!
洪睡莲半空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回头看到印章,连忙将短戟丢了过去。
短戟砸在印章一侧,将它砸偏稍许,恰好落在刘念身边两尺处!
印章落地,竟使得地面连续摇晃。
刘念等人皆是一怔。
国师还在纳闷自己的印章怎的有如此威力,就看到空中数人风驰电掣地掠过。为首的一个,姿容绝俗,神色冷厉,只是披头散发,看上去有些狼狈。跟在他后头的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最矮的那个,手里不停地丢着白色弹珠,弹珠落地,地面就摇晃起来。
他们速度极快,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
洪睡莲见刘念望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发呆,忙捂着肚子跳起来,拉起他就往山里跑。
“哪里走!”国师又追上来。
第17章 前缘误,今陌路(六)
刘念连忙收敛心神,一把抱起洪睡莲,钻入群山中。起先,国师的咆哮声近在咫尺,渐渐的,越来越轻,直到完全听不见。他不敢大意,又跑了一炷香的时间,进入群山腹地才停下来。
他一放下人,洪睡莲立刻扶着树干哇哇呕吐起来。
刘念不知所措道:“是颠簸得太厉害了吗?”
洪睡莲摆摆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青梅含在嘴里,歇息了一会儿才道:“无妨,是我身体不适。”
刘念道:“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看,若是国师走了,我送你去看大夫。”
“这点毛病我自己就能医,无需大夫。”她顿了顿,侧头打量着刘念,忽地笑了笑,“你已经看出来了吧?我的确身怀六甲。我的夫君并非那个脑满肠肥的吴公子。他正在外地游学,一时赶不回来。”
刘念惊讶道:“你已为人妻,吴公子竟然还要强娶?”
洪睡莲眼珠子转了转道:“谁知道那个姓吴的吃错了什么药!”
刘念见她不欲多说,也没有追问,在附近绕了一圈,找了个离溪涧进的山洞,铺上干草,让洪睡莲休息。洪睡莲躺在干草上,眼珠子却随着刘念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转来转去。
刘念用叶子折了个杯子,从溪涧舀了杯水,放在她边上:“我出去看看。”
洪睡莲被他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心里也有几分感动,掏出一个瓷瓶给他:“这是延元丹,在金丹期之前服用,可助长十年修为。”
每个人十年的修炼进度不同,十年修为只是虚指,但对修道之人来说,已是十分难得。刘念正要推脱,心念一动道:“姑娘可有疗伤的药?”
洪睡莲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却没有递过去:“延元丹的价值远在玄玉膏之上,你要三思。”言下之意,若是他选了玄玉膏,就不能再拿延元丹。
刘念道:“蒙姑娘馈赠玄玉膏,已是感激不尽,延元丹太过贵重,刘某受之有愧。”
洪睡莲笑着将两个瓷瓶丢给他:“原来你姓刘。”
刘念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放下延元丹:“多谢。”扭头就跑。
洪睡莲看着地上的延元丹,摇头笑了笑:“傻子。”
明知道那人可能已经飞出数百里,而国师还在山里搜寻他们,刘念还是顺着白日里看到的那群人的路线追了出去。他们的方向偏离洛州,冲着与白凤山脉相连的凤尾山而去。
刘念看着此起彼伏的山峰,心中已不抱希望,天大地大,他也不一定在这里停留,却还是白天黑夜地胡找了一通。他心里矛盾得很,既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又怕找到蛛丝马迹。
找了一日一夜,都没有什么线索,他也有些倦了,惦念着沥青还在洛州,洪睡莲还在白凤山脉,即使心中放不下,还是决定离开。饶是下了决定,下山的时候,他还是沿着水脉绕了一圈。他与靳重焰露宿时曾说过,要找个离水源近的地方,洗漱喝水都方便些,却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临近山脚,他低头掬水,洗了把脸,却看到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中带着丝丝的微红,极少,极浅,眨了眨眼睛,就略过去了。尽管有三分怀疑是错觉,刘念还是逆流而上。
那是第二日的傍晚,风和日丽,纵然日头偏西,洒下的光依旧金灿灿的,镀着那人的轮廓闪闪发光。
刘念看着端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的身影,看着血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渗出来,心如刀割,痛得身体发麻,站在原地,竟不敢上前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鸟儿在树梢上吱吱喳喳地叫。
树下那人似被吵醒了,身体抽搐了一下,睁开眼睛。
刘念猛然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胸腔隐隐作痛,刚刚那口气竟不知不觉地憋了许久。
靳重焰淡淡地看着那个如惊弓之鸟般远远站着的人,手掌一翻,想要抽出意剑,可是刚一动,身体各处的经脉就痛得像要断裂开来,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刘念看到他眼中的戒备,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少宫主。”
靳重焰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来。
袭明找来的帮手,有道修有魔修,个个是元婴以上的修为,其中一个还是出窍后期,自己虽然是出窍巅峰,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吃了不小的亏。当然,那些人也不好过就是了。
打斗的时候,他拼了命的想要逃出来。可是真的逃出来了,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逃出来。
他倒在树下,看着溪涧自己的倒影,陌生得可怕。
天下山林相若。他不期然地想起自己与刘念走过的那些山林,突然觉得了无生趣。这世上,最爱他的人和他最爱的人,最终都因他而死。偏偏他还留在这世上,多么讽刺,又多么多余!
然而,他在这里躺了还不到一炷香,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以为是梦,他贪婪地倾听着,不敢醒,不敢动,想着再多听一会儿,再多沉浸一会儿刘念向自己走来的幻觉。谁知,那声音竟然停下了。
张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人,而是追杀自己的人的弟子,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
刘念看他身体微微发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警惕与他敌意让他望而止步。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靳重焰冷冷地开口。
刘念愣了下,低下头去,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靳重焰嘲弄道:“你不是来害我,难道是来帮我的?”
刘念从怀里掏出洪睡莲给他的那个瓷瓶,丢了过去。
靳重焰看着瓷瓶落在脚步,抬眸看他。
刘念道:“这是玄玉膏,是治疗外伤的圣品。”
靳重焰眯起眼睛。
刘念解释道:“少宫主是不弃谷的贵客,师父若知道少宫主有难,我袖手旁观,一定会大大的不高兴。”
靳重焰冷笑道:“你以为,我这一身伤是谁造成的?”
刘念愣住。他的意思是说……
靳重焰道:“过来。”
刘念踌躇不前。若他的这一身伤真的是袭明造成的,那么自己出现的时机与动机的确十分可疑。
靳重焰道:“就算我受了伤,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刘念呆呆地看着他阴狠的眼神,一时有些晃神。有他此时的眼神作对比,靳重焰之前对自己的冷言冷语竟算十分温和。
靳重焰抬起手,虚空一抓。
刘念不由自主地朝他飞了过去,未及站稳,脖子就被他的手用力掐住。
靳重焰冷声道:“我不管你为何出现在此,只要你玩花样,我就把你碎尸万段!听到了吗?”
刘念轻轻地点了点头。
靳重焰松开手:“去找个干净的地方歇脚。”
刘念捡起地上的玄玉膏,转身要走,又被他拦住。
看着他迷茫的眼神,靳重焰不悦地皱眉:“你若是走了,谁扶我?”
刘念连忙伸手去扶他的腰,被一把扫开。“滚!”靳重焰低吼。
刘念看了看被他打得红肿的手,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对着他的眼神,靳重焰莫名的心虚。他别开头:“过来,我搭着你的肩膀,慢慢地往前走。”
刘念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等他将手放上来了,才一步步地往前走。
靳重焰此时已经从入魔和绝望的负面情绪中恢复过来,脑海中将最近遇到的事情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袭明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奇怪。之前,他找袭明有几分冲动,有几分试探。可是袭明不但挡住了自己派去搜魂的小鬼,还找人追杀他。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欲盖弥彰!
难道,刘念真的落在他的手里?
第18章 前缘误,今陌路(七)
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用力,让刘念忍不住歪了下身子,靳重焰跟着踉跄了一下,不悦地睨着他,收回手,自己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刘念想扶他,又怕被拒绝,之后跟在后面,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跌跌撞撞。
靳重焰眼前一阵阵地发白,明知道血流淌了一地,却不管不顾的。
“前面有个山洞,就那里吧,离水源也近。”刘念伸长着胳膊,虚扶在他的身侧,好在他倒下的时候及时伏住。
偏偏靳重焰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却始终竖着不倒。好不容易晃入山洞,两人都松了口气。
靳重焰贴着墙坐在地上。
刘念拿着玄玉膏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我帮你上药?”
靳重焰侧头看着他,在他伸出手来的时候,身体让了让,沉声道:“别碰我。”
同样的人,迥异的对待,让他无所适从。他无措地放下玄玉膏。
靳重焰拿起玄玉膏,拔掉瓶塞,放下鼻翼下轻轻地嗅了嗅,倒出指甲盖大小的一点,轻轻地抹在手臂的伤口上。
刘念见他肯用药,总算放下心来:“我去烧水。”
靳重焰道:“不要走太远。”
以前他离开,靳重焰也会说这句话,不要走太远。那时候是怕他走得太远,遇到危险,现在却是怕他偷偷溜走,通风报信。刘念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怕他担心,追加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靳重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野。其实,也不是很怕他通风报信。自己受的伤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如果他溜走,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只是,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总是让他想起自己与刘念相处的最后那段时光。疏离的态度,僵硬的关系,让刘念如履薄冰。那是他变成了通天宫少宫主,两人身份差距拉开后,刘念的自卑,自己却误以为是他私吞了父母遗产的心虚。那时候的刘念总喜欢低头沉思,露出的笑容越来越少,也让看不到笑容的自己越来越焦躁。
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是什么时候?
靳重焰头靠着石壁,慢慢地回忆着。
好像是……刘念提出结为道侣的那一次。
由于他父母将自己交给刘念时,怕他不善待自己,让两人定了个师徒契约。刘念虽然是师父,却不能背弃自己。后来自己上了通天宫,与师祖相认,刘念这个师父自然是不合适的了。于是,他提出解除师徒关系。
他怕刘念不答应,说了很多好话,诸如,就算我们不是师徒,也一样会在一起修炼,绝对不会抛弃他。
刘念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眼睛越来越亮,等他全部说完,才羞涩又欣喜地问:“解除师徒关系之后,我们可以结为道侣吗?”
靳重焰硬生生地掐断了自己的回忆。
刘念问那句话的神态和表情他已经温习了很多遍,每次都是到这里戛然而止。前面的回忆越美好,越显得自己回答的那部分太过不堪。
“你怎么了?”刘念站在洞口,手里拿着用叶子折起来的杯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靳重焰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凝住,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手。那种用叶子折杯子的方法,这么多年,他只从一个人手中看到过。他不相信,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的巧合会现在遇到。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是……天意吗?
他的忏悔和祈祷终于感动老天,所以将人送回他的身边?
“你渴了?”刘念将杯子递过去。
靳重焰缓缓地接过来,手竟微微地颤抖。
刘念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伤口很疼吗?”
靳重焰垂下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念道:“伤口都上药了吗?”
靳重焰突然按住眉心,像是要将眼眶里的酸涩狠狠地按了回去,半晌才道:“疼。”
刘念道:“哪里疼?”
靳重焰左手握着杯子,将右手递了过去。胳膊上被剌了一道拇指长的伤口。
刘念拿起玄玉膏,抹了黄豆大的一块在上面,用手指慢慢地抹开,嘴巴轻轻地吹着凉气。
靳重焰看着他,眼角微微湿润,等他抬眼看过来时,又别开头:“说点你的事吧。”
“什么事?”
“为何进不弃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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