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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之初,吾本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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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浅墨逍,你若再不帮我,下一人,我不知该寻谁。”
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我头一次这生佩服自己,这一番话,被我说出并不稀奇,可被我说得如此煽情文雅,这还多亏了当初穗娘带我去听的那些戏曲儿。演完了,我静静看着背对我的那人,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四。。。。。。八、九。。。。。。
“锦迟安。”
果然,还未等我数到十,他便低低开了口,却依旧背对着我。我可不顾这些,只心里欢喜着比划了一番,掩住扬起的嘴角,凝神听他说完。
“你是上一任城主府——锦家的八小姐,萧棠之是你丈夫。你亦是城主夫人。”
“这些我的丫头之前已与我说了一番。可还有别的?”
“别的何事?”他终于转过了身,面色不善,乌黑眸子盯着我,然后点头道,“那你问吧,若是我知的,我自会答。”
“好。”我摸摸后脑门,琢磨着开口,“还是那个问题,你是谁,与我有何关系?”
他直直立着,脸色有些发白,垂在身侧的手,来回拂着握在手中的折扇,“锦阳城朱墨楼的东家便是我,你我相识,不过因为一杯酒。你只需知道,我与你相交近十年,也算是至交了。”
我眼角一抽,甚是不能理解,当初自己为何能与他成为十年至交。就现下看来,他的长相我不喜,他的性子。。。我虽不讨厌,却也无成为至交的可能。不过,说不定,以前的我,他这人正好与我相投呢。我挑眉,继续问他,“听说,之前的我,很喜欢萧棠之,萧棠之却不大理会我,那他为何娶我?我爹爹逼迫的?”
“不是。”他缓缓摇头,眸中波光流转,分明是不赞同我的话,“是萧棠之上门提的亲。”
“。。。。。。”避重就轻,轻巧地回避了我之前两个问题,甚好,甚好。我闭闭眼,忍住再踹他一脚的冲动,“好,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我为何失忆?或是,失忆之前,我可有异样或可有找过你?”
“小八,这可是三个问题。”他突然扯开嘴角一笑,“啪”的一下又展开折扇,态度神色转变之快,让我来不及瞠目。“你曾找过我,不过,只是如往常那般,找我拼酒玩笑而已。”
“没有其他了?”我侧耳向前,有些怀疑他的话。独一无二说,我是与萧棠之大闹之后,被他掴了一巴掌才因恨离家出走。她们既然能开口,定是将能说的与我说了,不至于欺我。可浅墨逍却说我与往常无异,我不敢轻易信了。
“你确定是失忆之前?”
“大概是你失踪的前两天。对了,那日你似乎心情大好,赢了我的墨玉折扇也不曾拿了走。”
“咦?”我低首咬着唇,心下懊恼,这事情是越问越纠结了。无奈,我只能复又抬首道,“那几日我难道不曾有过伤心失落之时么?”
他侧过脸回忆了一番,才确定了与我道,“不曾。伤心失落,我从不曾见过,除却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府,那几日你倒是夜夜醉倒在我的朱墨楼。”
“一个女人?”我突然嗅到了奸/情的味道,方才耷拉下的眼皮,立马又抬起,睁大了看着他,期待他之后说的话。
他轻轻撇了我一眼,又背过了身去,“良辰清。听说是在萧棠之的启蒙之师,现任城相,惑无心府上带回的。此间内情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那几日,萧棠之夜夜宿与她那处。你便是为此才躲在朱墨楼不愿走。最后还是不甘心就此认输才自行回的萧府。”
“等等,萧棠之是否唤她‘清清’?”我忆起那日倒在风月阁门前之时,脑中的一些残缺片段。
“此乃他二人之间情/趣之事,我如何得知?你莫不是要我夜间躲在他床下偷听?”
我撇撇嘴不语。然后听他道,“昨日见城主突然住回萧府,又听闻锦家仅存之子,锦七少锦苏廉也一同出现在萧府门口。随行的还有几位貌美女子,我便猜测,你该是回来了。”
“于是你今日特意来寻我?”
“正是。”
我又垂下头,在听到“仅存之子”时,说实话,我的心狠狠的抽了抽,在七哥之前,还有六个兄长,如今,都不在了。曾经显盛了上百年的锦氏一族,如今只余了我与七哥。我紧紧咬住唇,忍住眼中溢出的眼泪,别过身,不在意的擦了擦,对浅墨逍道,“今日多谢你了。”尽管你所言并不曾有多少是我想知的。
“这是赶我走了?”
我不语。
“唔,如此,我真是该走了。”
我转过身面朝着他。他拨了拨身前的发带,对我又是粲然一笑,“若想知其余之事,朱墨楼,本公子随时候着。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这四个字,外加他微笑摇扇的模样,我脑中突地蹦出三个字:
“钱、莫、笑!原来是你!”
我大喝一声,他却往后一退,足尖一点,便飞身离去。畅爽的笑声也逐渐笑声在林子外。
我咬牙使劲一跺脚。钱莫笑!这人竟是在我眼皮之下生活了五年!对门酒楼的说书先生钱莫笑原来就是我所谓的“至交”!若不是说书先生每日说完一段,必然加一句颇有特色的“不见不散”而非寻常的“且听下回分解”,我还真没能认出,浅墨逍便是说书先生!
朱墨楼,甚好,浅墨逍,你给本姑娘候着。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其实上一章被阿初给改了
但是编编不让我发因为不能修文
不过只是删了一些线索,误导的线索。
若是有人有兴趣,可以加群,207676909
不过,不看也无事~
开学喽~
☆、好娘子之圈一九
从小竹林出来,早已没了初时逛景的心思。我略微将方才浅墨逍所言理了一番,便往穗娘居处而去。虽然心里对穗娘五年来的隐瞒有些小小不满意,我却更愿意相信,她终归是为了我。
此刻还未到夜间,东园便挂上了灯笼,昏黄昏黄的光线从灯中透出,打在石柱的漆上,反射而出的光,应得我微微闭了闭眼。我捂着突然加快的心速,皱皱眉头,越向东园走进,越是直觉有事要发生。
脚步踏上廊下台阶时,身后似乎有凉风掠过。我顿了顿,回过身子,却蓦地被人腰间一揽,接着便腾空而起。我抵着身前人的胸膛,吓得忘了惊呼。待我回过神想要开口之时,那人捂住我的嘴,轻道,“小姐莫慌,锦秦不会伤你。”
我看着咫尺前的这双挚诚绿眸,熟悉感涌上心头,心中的惊吓也褪去大半。我点点头,示意他放开手。
“嘘,小姐随锦秦听着便好。”
他收回手,趁着喘息间,我朝周围看了看,猜测应是在穗娘寝屋的屋后窗下。眼珠子转了转,我侧首无声张口,“偷听?”
他颔首,“小姐曾要锦秦暗查穗娘幕后之人,现下已有些眉目。。。。。。”他突然止住声,朝透出亮光的窗内望了一眼,然后学着我无声启唇,“待会向小姐细说。”
我交待他查穗娘的?我扁嘴皱起眉,脑中似是忆起有人是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两年有人刻意阻了我的行迹,我怀疑与穗娘有关,锦秦,我要你尽快查处幕后那人。我信穗娘是有苦衷的。”这话貌似是我说的,可又甚是模糊。当我想继续细想,试图再努力翻一翻旧事时,屋内传出了一道淡淡的男子声音。
“听说你病了?”
“牢公子挂心,小小风寒,碍不着穗娘。”穗娘许是刚醒过来,语带眠后的沙哑。
“何事需如此急着见我?”
这声音我似乎有些印象,却仍是忆不起,便想探头往窗内瞧一眼。半途锦秦伸手阻了我,示意我莫要轻举妄动。无奈,我只能继续蹲墙角。
“公子,我们的计划怕是不能照常继续了。”穗娘声音听起来有些绝望。
“为何?莫非橙玉真不在她手上?”橙玉?何为橙玉?
“并非此事。”穗娘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鼻中而出,“她怕是已经忆起了,而且,似乎早已开始破坏我们的计划。”
我垂下眼睑,穗娘口中说的,怕就是我吧。她所说的“忆起了”我不知指的是何事,更不知她所谓的“破坏你我计划”又有何内情。我不自觉咬住下唇,可我知的,便是穗娘当真瞒了我不止“失忆”一事。
“你确定她忆起了?”那男子也是隔了许久才颤声道。
“昨夜我无意间翻了从忟青那处拿到的医书,医书是师傅生前手札。当初我给她的药游魂,也是师傅留下的。手札有记载,游魂此药,若是寻常人服了则会记忆全失,若要恢复,除非用师傅生前留下的解药,否则别无他法。”
穗娘低低叙来,熟悉的声音此刻变得陌生,一个个字眼传进我的心里,似穗娘杀鸭子的那把刀,一下一下的划过我心尖。
“照你说来,她可是自行服了解药?”
我捂住心口,想要逃开,身子却重得挪不开半分。
“不是。”穗娘顿了顿,这一停滞,我有种错觉,穗娘的心口,定是像我这般疼。“手札上另一处所记,游魂药性只会因一个条件改变,那便是服药者受孕在身。”
受孕在身?若是如此,因为穗娘的药,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心口越来越沉,咬着下唇的牙齿,已经失了力道。此刻我只觉自己真若游魂一般,眼前开始模糊不清,耳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穗娘,我不心疼那与我无缘的孩子,也不为自己失忆而难受,只是,为何这些事情的“凶手”,是这样伴了我五年的你?
“二笨娘,为何我总觉着我脑袋轻飘飘的似随时都能飞了起来?”
“瞎说,小迟娘亲,大夫说你脑袋磕在河畔乱石上,有淤血,这才忆不起往事的。”
“哦。。。那二笨娘,是你捡的我?”
“是了,当时我怀着二笨,在河边洗衣服,正巧碰见昏迷的你。”
“哦。。。那二笨娘,我家人可有来寻过我?”
“不曾。。。听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嫡室只余了你一人。”
“小迟——小迟——你在哪——应我一声啊——”
“呜——二,二笨娘——”
“小迟,你怎的不回家跑来这里,真真是让我好找啊!”
“二,二笨娘,小迟突然记不得路了,呜——”
“。。。。。。莫哭,往后再去哪里,二笨娘都陪着你,咱们带上二笨,一家人开开心心出来听说书。。。”
穗娘,小迟该信你么。。。。。。
闭眼前那一刻,我能瞧见的,只有蓄在我眼前的朦胧泪水。
缓过气醒来时,我躺在西园屋子里,独一,无二,趴在床边合着眼已经睡去,外间点着一支红烛,白草三人手撑着头似也入了眠,红叶的脑袋一磕一磕的垂着,有些滑稽。我却笑不出来,又不敢再细想白日之事,便又闭了眼,双手移至胸口,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睡,睁眼之时,时而在白日,时而又是夜间。期间隐约知道有人为了我一些茶水汤药,我却已经懒得计较有无吃食。也不知过了几日,我自认为逃避得够久了之后,便不打算继续睡下去。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身下躺着的床微微轻晃,我一愣,缓缓睁眼,转着视线打量自己所在。
“小迟醒了?”熟悉的声音多日未闻,此刻隐约带着惊喜。
萧棠之收起手我方知,他先前便一直握着我的手。
“恩。”
我艰难地从喉中发出声音,寻着声音望向他。萧棠之,锦阳城城主,更是我的夫君。此时他正揽着我的肩将我扶起,单手倒了杯水,小心地递至我嘴边。我怔怔盯着他看,心中突生一念想,是不是日后可试着去相信的,便只有我的夫君,眼前的萧棠之了?
“小迟,你昏睡了两日,乖,先把水喝了。”
如此温柔的萧棠之,直觉告诉我,便是我失忆之前,他也不曾这般对我好过。我收回落于他脸上的视线,垂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复又抬头看着他。
“这。。。这是去哪?”方才我已经知道,我与萧棠之身在他的专用马车之内。
“回城主府,回家。”萧棠之难得的唇角一勾,将水杯放下,“日后再不住萧府了。”
我轻轻点头,却不移开视线,继续盯着他瞧。他的笑差点让我晃了神,这一刻的萧棠之,很是陌生,似是脱胎换骨了一番,可是,我竟会是满心欢喜。
萧棠之手臂一勾,将我靠在他身前,又从几上的银盆中取出一个小碗,拿了勺子凑到我跟前,“喝了水便能吃些东西了,小迟先喝些白粥,等回了家再喝药,可好?”
说着,他又舀出一勺白粥,动作怎么看怎么笨,凑到我嘴巴。我皱皱眉,扁嘴道,“不要喝药。”
他不语,只是将勺子又我唇间凑近一些。我抬首幽幽撇了他一眼,张嘴将粥喝下。一碗粥本就不多,没几口也便见了底。萧棠之放了碗,又扭着手腕,别扭的替我擦了擦嘴角。
他拿了薄毯替我盖着,再次将我揽在胸前,轻轻开口,“小迟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轻轻摇头,不想说话。身后人的胸膛因呼吸而缓缓起伏,我顿了顿呼吸,尝试着跟着他的节奏吞吐气息,却把自己憋得缓不过气。腰间的手紧了紧,萧棠之下巴搁在我头顶,我假意反抗着扭了扭头,却被他伸手稳住。
“小迟不想与我说?”萧棠之滞了滞声,复又道,“小迟可是怕我?”
怕么?先前确实很怕,生怕他恼怒之下会结果了我的小命。可之后我也渐渐发现,萧棠之其实是个别扭的人,唔,别扭的好人。他口中威胁我,却仍帮我救了穗娘,他们虽不说,我却知道定是他救的。他虽时不时会沉下脸,却依旧容忍我当时在城主府的“小动作”。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似是要刻意对我好,却又不知如何做。比如,他每次想冷下心骂我,却总会在最后柔下声音。。。。。。这么伸着手指一数,萧棠之还确实不曾伤害过我,相反。。。他对我还。。。不错。
于是,我挣扎了很久,才垂下头闷闷开口,“现下不怕了。”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别再凶我。”
“。。。。。。”萧棠之默然,围在我腰间的手却越收越紧,最后才若有似无的“恩”了一声。
一时间,他不言,我也不语。我低着头四处看着,最后定在他腰间的那个走了样的滑稽棺材。我从他手臂间抽出一只手,拿起垂在他身侧的小棺材,笑着问他,“萧棠之,这破棺材丑死了,真是我做的?”
他也低首看了一眼,握住我的手道,“这生难看,这生‘特别’的东西,除了出自你手,还能有谁?”
我抿唇一笑,继续把玩手中的小棺材。下了很久的决心,才低低问他,“萧棠之,我可以信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迟:萧棠之,我可以信你么?
萧城主:你觉得呢?
小迟:我问问初妈妈。
阿初:表问我,我没想好!
对了,昨儿个忘记把我心中的浅墨逍上传了
今日补给大家吧。
☆、好娘子之圈二零
“看来,小迟果真是受委屈了。”萧棠之似是轻笑了一声,继而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小迟,你可以不必信我,但是我想要你明白,我定不会害你。”
“也不欺我瞒我?”
我忽然很想知道,萧棠之此时该是何种神色。我正欲回首,他突的将一手移至我眼前,将我眼睛轻遮住。我抿唇笑了笑,有些期待萧棠之的回答。
“恩,不欺。”
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轻得已不能再轻。我心中嘲讽一笑,想是已经欺了我,否则何来这些犹豫和不确定?
“主上——”马车稳稳停下,城主府已至。
“好,若我日后想知何事,便直接来问了你,到时可莫要食言啊。”
“定不欺你。”
他微微叹一声,将我手中的小棺材拿出,抱起我挑帘下车。忟青垂首立在车旁,萧棠之甚至不瞧他一眼,便收了收抱着我的手,将我更护在胸前,直直朝正门行去,一路未曾停歇,直接往“风月园”而去。
他将我安置在塌上,又给我扯了床薄毯。我皱皱眉,想告诉他,我不过是多睡了几日,并不是病着。可难得瞧他转来转去瞎忙活,也将话咽了下去,只含笑看着他从候着的丫头手中接过一只碗,朝我走来。
“将药先吃了。”
我一直将视线放在那丫头身上,果然,萧棠之话音方落,她便猛地抬头,愣愣盯着萧棠之的背影。我不由“噗——”地笑出来,萧棠之的异样,果真将小丫头给惊住了。
我推开药碗,问道,“这丫头好生面熟,似是有见过。”
“过来回夫人话。”萧棠之放下药碗,坐直身子,又恢复成“面瘫萧城主”,声音冷冷硬硬。
我斜眼看他一眼,这变色速度,可敌得上浅墨逍那厮了。
那丫头行了礼,几步走上前。动作利索大方,却又是规规矩矩,丝毫挑不出错。方才还是一副诧异模样,此刻已然恢复到寻常之态,从容淡定。啧啧,善收敛,知形势,此女定然不凡。这话是谁说的来着,隐约有些印象,却又想不出。
“奴婢善儿,曾在城外客栈伺候夫人沐浴。”
她这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忟青第一次带我进城时,曾在一家客栈暂休,当时有三个丫头说是替我沐浴,后来又被我打发了,眼前的善儿,应该是最后替我穿衣梳理头发那人。可她不该是在城外的么?
“回夫人,忟护卫今早遣奴婢回府,安排奴婢日后贴身照顾夫人。”
忟青?说起忟青,我这才想起,他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便是给萧棠之行礼,也只用了一只手。且行过他身边,还能闻到药味。
“是你的意思,还是忟青的?”我偏首问端坐在旁的萧棠之。
他示意善儿带着其余人退了出去,边起身边道,“白草三人护主不周,忟青识人有误,犯了错自是该罚。日后也便不必再跟着你了。”
“你罚他们了?”
“恩。。。”
他伸过药碗,眼神示意我将药喝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将白草三人遣出了萧府,又“失手”将忟青右手打断。
我伸手挡开,眨着眼继续问,“为何不把独一无二还我?”
他拿着药碗的手一顿,慑人的黑眸将我牢牢锁住,神色黯了又亮,“小迟,我知你并不愚钝,我可以将独一、无二还你,可是,你真会信了她们?”
我垂眸,他的话,将我噎了住。独一、无二两人,已然不可信,五年不曾在我身边,我已经不能确定,两人是否还能对我如往日那般。何况,我也有自己的算计,她二人告知我的往事,似乎都在刻意恶化萧棠之,更似乎在刻意离间我与萧棠之。不过,也不排除,萧棠之本就是如她二人说的那般,毕竟,我都不曾记得。
“小迟,我知你的顾虑。你且放心,善儿并非是我的人,她是当年你父亲救下的,如今跟了你,你大可以放心。”
我继续垂首不语,毯子下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心间生出的孤寂和绝望,几近将我打垮。果真是没有记忆,便似穿山甲没了衣甲,时刻得悬着一颗心,防着身边之人。
“先喝药,莫要多想,明日带你出门。”他叹息着又将药碗端起,却再次搁了下,“都凉了,来人——”
“慢着!”我止住他,歪过头不看他,却坚定道,“萧棠之,你便是将药热上千百遍,我也不喝。我再不喝药了。。。再也不喝了。。。”穗娘,我再也不喝药了。。。。。。
蜷起双腿,将头埋进手中,我试图抛开那日在墙角听得的穗娘的话,然而终究无果,只能任由眼泪淌进指缝。
“小迟。。。”萧棠之从身侧抱住我,抬起我的头摁进他胸前,“你无缘无故昏睡两日,期间可是有何内情?”
我只顾埋首落泪,未曾想好该不该对他吐露。他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柔柔抚着我后背,无声伴着我。
默了许久,正挣扎着是否要将心中之事说与萧棠之听,想起穗娘给我游魂之事,我忽然思绪一滞,萧棠之又是为何要我服药?
“萧棠之,”我晃着脑袋,离开他怀中,不悦道,“我为何要喝药?”
他先是一愣,而后竟兀自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道,“我竟是忘了,你若醒来,便无需再喝此药了。”闻言我正准备好生取笑他一番,却又听他道,“小迟先歇着,过会儿让人将祛寒毒之药送来。”
见他替我捏好毯子欲要起身离开,我皱皱眉头问,“萧棠之,你去哪?”
他转身指了指塌边书案,“这几日尽折腾了些琐事,你再合会眼,我将公文批了,待你醒了一同用晚膳。”
“哦”,躺回榻中,缩在薄毯之下,侧首盯着已在书案后坐下的萧棠之。自那晚我稀里糊涂与他同眠之后,他似乎变不少,就连现在洒在他身上的阳光,都变得柔和了些。他案头堆了一大叠卷宗,明眸停留其上,一双眉时而皱起,时而舒展,薄唇轻抿成线。我猜想,失忆之前,我该是很喜欢他的,因我觉着,他这副冷若冰霜,似鬼判般的模样,我瞅着甚是满意。
于是,我嘴角一勾,自语一般轻道,“萧棠之,我很想去信一人,哪怕那人确实伤害过我,你说,我该如何?”
他握着笔的手一顿,怔了片刻后,方闭上眼道,“正如你所言,既是‘伤害过’,何必又再记挂着不放。闹着自己的心,也未必好受。。。”
“依你的意思,我该信她?”
“若是可以,便该信他。”
“哦。。。”
萧棠之提笔继续批他的公文,我望着他微垂着的脸,狠狠拍了拍心口,既然决定信穗娘,便不可再胡乱猜测,反正我脑子不好使,就当我又失忆忘了那日“偷听”之事。我也不知自己盯着萧棠之瞧了有多久,总之最后实在敌不过眼中的酸胀,便迷糊着闭上眼,几近半眠。
隐约听见忟青在屋外问了两次话,大抵何事听得不大清晰,只隐约捕捉到“清夫人”、“城相府”之类的字眼。我猜想是他的另一位小夫人又耐不住“相思”,欲要见上萧棠之一面。我下意识的嘴角一勾,拱着身子翻了个身,心下畅快不已。萧棠之与他三位小夫人的“三年之约”甚是有趣,竟接连着数次,以此拒绝夫人们的“邀宠”。
这一浅眠,时间掐的着实精准,我恰恰睁眼,便见萧棠之从案后起身,向我而来。我晃了晃仍旧有些昏胀的脑袋,这一晃,将浅墨逍的话给晃了出来。“伤心失落,我从不曾见过,除却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府,那几日你倒是夜夜醉倒在我的朱墨楼。”良清辰,清清,清夫人?
我眯起眼,望向坐于塌边想萧棠之,“萧棠之,清夫人,可是你的清清?”
人人都道,欲看人心,便需透过此人的眼睛。我努力想从萧棠之双眸中看出点什么端倪,却一无所获。他眼中除了漆黑,便是幽深,我期待了许久,终是瞧不见我想看的“眸中微光一闪”之状。我略有些失望,别开了眼。莫非我失魂落魄那几日,醋的不是这位清夫人?
“小迟记得清清?”
我摇头,复有点头,“不记得,但似乎梦到过,那时候你要歇在清清屋里,我似乎与你吵了一番。”那梦境如今已只余零碎片段,不过,也足以我拼凑重现一番,唬弄萧棠之。
“恩。。。你偏就记得这些。”
偏就记得这些,“这些”又是哪些?我鼓着腮偏首看他,却被眼前萧棠之的反应给怔得扁了腮帮。他似入了定魔怔了,视线看似落在我身上,我却感受不到丝毫。他双眸幽黑依旧,却黯淡无光,了无生气。我由不得咽了咽口水,抖着手试了几次,才将手移至他眼前。摆了摆,他无回应,又晃了晃,他还是没有回神。
我被怔得不轻,咬牙将手凑近他颊边,闭眼偏过首,深吸一口气,狠狠打了下去。
“起来用膳。”
也不知何时他回了神,将我的手恰好挡在半空。我轻扫他一眼,讪讪收回手,假意左右打量道,“天。。。天黑了啊。”
他貌似懒得戳破我的窘迫,眼神淡淡一撇,便唤了人传膳。
这萧棠之,我这不是还没得手么,居然摆脸色给我看。我以为他只是脸色不悦罢了,却不想,这一顿晚膳,其实是他一人之膳。我只被允许喝了少许白粥,继而,便对着眼前这一大碗青灰色的奇怪苦药。
白色热雾从碧绿瓷碗中氤氲而出,蜿蜒而上,缠绕一处,恰似我纠蹙的眉间。我酝酿了许久,却终是不敢对着萧棠之的冰冷神色,拒绝这碗汤药。此刻我方有所悟,我对萧棠之难得的温和真真怀念啊。末了,他搁下筷子,拿帕子净了手,然后撇一眼药碗,再撇一眼我,便端坐着不发一言。我一咬牙,一拍桌,终是毫无骨气的端起药碗喝了个见底。
挣扎捶地的我并不知,我这一时的“让步屈服”,即将面对的,便是接连十几日的“苦口良药”。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说点什么好呢?
说说清清?
三年之约?
还是。。。锦秦?
对了,为毛没人对锦秦提问呢
唉~
☆、好娘子之圈二一
我望着对面着红衫,头顶金步摇的女子。又垂首看看自己粉色裙衫,拂了拂硬是被善儿用白玉簪子挽成的复杂发髻,听说唤作流云髻。心下默默比较,我二人谁比较。。。额,占风头。
说起这红衫女子,那容貌可真真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如柳细腰赛过萧棠之风姿绰约的芸小夫人。只不过,稚嫩小脸还未长开。
在她第五十有六次将幽幽视线落于我身旁的萧棠之之后,我终是无法继续忽视,叹口气开口,“清小夫人,现下可谓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如此这般盯着萧棠之看。。。未免有伤风化啊。”
此女子正是我好奇已久的萧棠之三位小夫人之一,清夫人。也便是她,虽与萧棠之亦有那三年之约,却仍能将萧棠之请去院中的女子,可见其地位不一般。何况,今日出行,乃是应城相夫人之邀前去惑府。待出门之时,途中遇见清夫人方知,城相府邀请的乃是,城主与城主夫人,以及,清夫人。至此,清小夫人在我心中,足足将芸小夫人人压下了大截。
“城主。。。。。。”哀怨轻柔至于,缓缓从她口中吐出,我顿觉她的视线又更怜了几分。便不由抿唇一笑,垂首偷偷打量身旁的萧棠之。
萧棠之也不知捧了何本书,看得这生入迷,这满扯的“柔情”竟然可以无视得这般坦然,我心下忍不住由衷佩服。便扭了头,微微掀开窗帘,看一眼锦阳城的街道。不再理会车内古怪气氛。
“搁下,身为城主夫人,怎可随意抛头露脸?”
此时,我正看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刚到“恶霸”现身之时,便不由将头凑了出去。闻言,先顿了一顿,许久方恍然,萧棠之应是在说我。不待我收回不舍的目光,身子已被人拉入车内。
因身后那人力道不小,回首之时,发上玉簪不小心碰到车窗,使力之下,簪子一扭,一扯,划过我的头皮,当下我便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慌忙捂着疼痛之处,张了数次口也说不出话来。发髻也因此散落开来。
萧棠之见我眼中蓄泪,又憋红了脸,松开扶着我肩膀的手,淡淡道,“若想逛街,日后由善儿陪着便是。此时似你那般,岂不是失了身份?”
我决定,我今日再不要同萧棠之说话了,不,明日也不要。失手伤了我,却不知道歉,反而当着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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