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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亩三分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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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赵二这样说，麦穗娘更是泣不成声了。要不是赵二刚好来了帮了她一把，她的麦穗就……就要被被自个给舍弃了……
“他大哥，这钱……”哭着哭着麦穗娘就想到了钱的事。
三两银子，对这个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这么多就算他们怎么赚钱怎么省吃俭用，也是一时半会儿都还不上的呀！
赵二一听麦穗娘提钱，连连摆手然后爽朗一笑，“大妹子，别跟我客套啊！我就自个一个，钱存着也是放在那里存着，不能变多也不能有啥感情！可咱不同哩，是有感情的，我可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几个孩子！”
“是是是，可是这钱太多了，我……”
见麦穗娘还计较这个，赵二低头想了想才说：“这样吧，钱当是借你们的，你们啥时候有啥时候再还！”
“成！”麦穗娘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把赵二让进了院，赵二瞧了瞧院里，见水缸的水还剩不到一半，自个担起扁担就到河边提水了。
麦穗娘哪还能让他再帮自家提水，可是却拦不住，瞅着麦苗让她帮忙说话，可麦苗却在一边看着傻乐。
麦苗早就听麦穗说过，赵二心眼好，热心肠，而且有股倔劲儿，认准的事是劝不得的。
所以麦苗才没有去拦着赵二，再说拦也拦不住啊。
“娘，咱还是回屋照顾大弟和小妹吧！”麦苗反倒是走到娘跟前，挽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拉进了屋里。
大约快一个半时辰后，秋子娘带着麦芽回来了。
“二芽，我就不进去了，这马跑了这么久该歇歇，再喂些草和水。我也瞧瞧我家秋子，那孩子离不开娘哩！”秋子娘下了马，爱抚地摸摸了马头，枣红色的马立即温顺的低下头，似乎是在和秋子娘撒娇一样。
这对于着马，村里都知道秋子娘可是很精心伺弄的，比对啥都在乎。今天要不是急着救人，她才舍不得这样折腾马来回在村里和镇上快跑。
“谢谢婶，要不是你我大弟和小妹就……”
“傻孩子，客气啥哩！快回去吧，那两个娃还等着药救命呢！”秋子娘说完就牵着马回了。
看秋子娘离开后，麦芽才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推开自家大门，急匆匆跑进了屋。
“娘，药我买回来啦！”一进屋麦芽就大声嚷着。
“快，把药放桌上！”麦穗娘帮着麦芽把药拿下来，整整齐齐摆放到了桌上。
瞧着这整齐的药，麦芽仔细将冯生交代的和娘说了一下：“小妹的内服药只煎服两次，外用药熬出汤晾凉后用来清洗伤口然后用药渣敷伤口，这样反复用七天。大弟的内服药一副药煎服两次，三副药刚好吃六天。这个时候改吃的内服药一副药煎服三次，十副药刚好吃一个月。外用药捣烂成泥直接外敷就成，不过要连续敷半月，敷药后还要用木板木棍啥把腿绑起来固定住。”
“固定，咋固定？”麦穗娘听到最后就发愁了。
“冯大夫教我了，给大弟换药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做吧！”麦芽一拍胸脯，信心十足哩。
麦穗娘点点头，低头瞅着桌上那么多包药就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算着，可咋算都算不出这是多少钱的。
“二芽，这些药够吃多少天啊？”麦穗娘想着不够是差了多少，她好心里有数去借多少钱。
还有大苗做活的钱都拿来了，不赶快借钱给她补上她不能做活赚不到钱事小，让人知道她把做活的钱花了以后就别想再绣花了。
这加起来不少钱，去找谁借她还真是犯难。
“本来加起来是要四千五百五十五文的，可是冯大夫心眼好就把零头摸了，我带着的银子差几文钱刚好四两，冯大夫就把药一气都给我抓全了！”麦芽说到这个，就连连夸赞冯大夫人好。
“这些是你大弟和小妹全部的药？”麦穗娘惊讶地直眨眼，简直不敢相信。
她本以为冯生说给算便宜点，只是客套话，可没想到真真就给抹掉了那么多钱。
“好人啊，咱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啊！”麦穗娘感叹一声，暗自把冯生这个人情就给记下了。
把药拿着麦穗娘就要去给两个孩子煎药，这边担水回来的赵二也进了屋。
赵二瞧着药抓回来，和麦穗娘说了两句就要走，说是上山把抓到的兔子收收，然后去换钱。
麦穗娘听着想了想，视线就落在了麦芽身上。
为了让家里不断了生计，麦穗娘决定让麦芽跟赵二上山，这样就总能打到些兔子或者山鸡去换钱。
“二芽，今后你就和你赵叔上山吧！家里的生计可就指望你了，不许给娘偷懒，多帮着你赵叔听到没有？”嘱咐了麦芽两句，麦穗娘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背篓也背着，遇到山菜啥的别放过，不换钱咱自个吃也是好的。”
麦芽点点头，到了院里把背篓背好就和赵二走了。
麦穗娘送着两人离开后，才急忙进了灶房去给两个孩子煎药。
冯生人好，在每包药上面都写了煎法，还有用法，只要照着弄就成了。
她这边煎药，麦苗就在屋里照顾两个人，光是给两个擦身上的虚汗就忙坏了她。
煎好药后，麦穗娘和麦苗一人端着一碗药，分别给麦文轩和麦穗把药小心给灌了进去。
麦穗这边好说，没费啥力气就把药给灌进去了。麦文轩那里就困难了许多，麦穗娘和麦苗两个忙，可药却说啥也灌不进去，全被他给吐出来了。
瞅着麦文轩不吃药，麦穗娘急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娘，别哭，咱再熬药，总能给喂进去的！”瞅着娘哭，麦苗也跟着落泪。
麦穗娘点点头，擦干眼泪又去煎药了。
等把药重新煎好，刚端进来就听麦苗喊了一声：“呀，小妹，小妹……醒了醒了……”
第三十四章 有盼头了
“啥……”麦穗娘一听说麦穗醒了，端着药碗就想往麦穗身边跑，可刚跑一步瞧着不成又跑回去把碗放到桌上，这才跑到了麦穗跟前。
“咳咳……”
跑到跟前一瞧，麦穗只是咳了两声，却仍旧紧闭着眼睛昏迷不醒。不过吃了药后瞧着脸色比以前好了些，只是汗发的更厉害了，脸上身上都是汗，连头发都湿漉漉的。
“快，用热毛巾给她擦汗。”麦穗娘瞧着麦穗发汗了，知道是药见效了，就急着张罗着。
麦苗给麦穗擦汗的功夫，麦穗娘已经跑回自个屋又拿来床被子给麦穗盖上了。
折腾了会儿，瞧着麦穗仍旧昏昏沉沉，睡得不大安稳，还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喊着什么。
麦穗娘把头低下，耳朵凑近麦穗嘴边才听清她喊着：“三哥，三哥……”
“这孩子自己昏迷着，可还惦记着她三哥……”说着说着，麦穗娘就忍不住又偷抹眼泪。
麦苗瞧着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她蹲下来将头枕在娘的腿上，呢喃着：“娘，小妹啥时候能醒啊！冯大夫不是说吃了药就会……”
“不急，这才刚吃下去，还有一碗呢，晚上吃了就能醒了。现在娘就发愁你大弟，这药灌不下去娘急啊！”麦穗娘轻轻抚摸麦苗的头，想着麦文轩不喝药，眉头就紧皱着，发起了愁。
“三……三哥……三哥！”麦穗不知道是听到了娘说的话还是怎么的，忽然喊了一声就坐了起来。
她这一坐起来，吓了麦穗娘一跳，麦苗也吓得跌坐到了地上。
“小穗啊，你咋了？”麦穗娘回过神就去扶住麦穗摇晃的身子，瞧着她睁开了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前面，麦穗娘干着急却使不上劲儿。
听到娘的声音，麦穗呼出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回神，乌黑的眼仁也一点点恢复了光泽，在眼眶里来回转动起来。
“娘……”
“嗯，娘在这在这儿……”听到麦穗喊娘，又瞧着这孩子眼珠能转动能瞧人就知道没事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又忍不住笑着，好啊好啊，醒了醒了，没事了……
慢慢眼前的东西都能瞧清楚了，麦穗瞧见了娘又瞧见了大姐麦苗，然后笑了。
可是看到娘和大姐眼里的泪水时，笑容却在唇边僵住，麦穗倏地一把抓住娘的胳膊急急地问：“三哥呢，三哥是不是……”
想着三哥可能没了，她眼泪就“吧嗒吧嗒”直往下掉，虚弱的身子也因此而剧烈地颤抖。
“没没，只是你三哥说啥都不吃药，娘……”见麦穗哭得厉害，麦穗娘急忙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告诉她麦文轩没事。
听娘说三哥还活着，麦穗眨了眨眼，这泪水就不流了。
娘刚刚说三哥不吃药，不吃药……她转头就瞧见躺在自己身边的三哥，脸色苍白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都裂开了，好些道细小的口子。
她又瞧见了放在桌上的药碗，扶着娘的身子她就想起来去拿药碗。
“小妹，你这是做啥？”麦苗瞧着麦穗只盯着自己后面，回头瞧见了桌上的药碗，急忙过去把药碗拿过来递给麦穗，“是要这个吗？”
麦穗点点头，想把药碗接过来可是手一抖差点就没接住。幸好麦苗托着碗底，不然这碗药就白瞎了。
“大姐，你帮我端着……”麦穗见自己没有力气拿药碗，只好让大姐帮着端。
“好。”麦面点点头。
这时麦穗娘扶住麦穗的身子往麦文轩身边凑了凑，到近边后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而麦苗就端着药碗也在旁边。
瞧见三哥，麦穗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着：“三哥，乖，咱吃药了，吃了药才能好……”
说着她抬头，让麦苗把药碗端到麦文轩嘴边，然后她拿着汤匙从药碗里舀了一勺药汤，轻轻送进麦文轩口中。
见麦穗这就给麦文轩喂药，麦穗娘急忙拿着手巾想给麦文轩擦再吐出的药汁。可是她刚把手巾放到麦文轩嘴边就愣了，一直吃不进药的麦文轩这会儿把麦穗喂给他的药都喝了，一滴都没有吐。
“大弟吃药了，娘，大弟在喝小妹喂的药呢！”麦苗瞧见了也高兴地直喊。
麦穗娘更是高兴，冯生大夫说了，只要把药吃下去孩子就没事了。现在小穗已经醒了，麦文轩也把药吃了，这样过几天麦文轩也会醒过来的。
命都保住了，麦穗娘笑着笑着就又流了泪。为了不让两个孩子瞧见，她偷偷把头转到一边，又瘦又干满是裂纹的手在脸上抹了抹，把眼泪擦去了。
折腾了会儿，看着三哥把所有的药都喝下去了，麦穗也耗尽了力气，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快躺下，你刚醒来快别累着了。”麦穗娘扶着麦穗让她重新躺下后，把棉被给她盖上，轻柔地抚摸她的头，“乖，睡会儿吧。有了力气你才能照顾你三哥呀！”
想着要照顾三哥，本来还想说自己挺得住的麦穗才点点头，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了。
麦穗娘和麦苗拾掇拾掇下屋子，一个守着两个人绣花，一个就到院里去忙碌。
家里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以后吃啥都是个问题。麦芽是跟赵二上山了，可是能不能抓到啥换钱也是问题，还有欠了赵二三两银子，咋还这都是头疼的事。
两个孩子现在都吃了药，命都保住了。把悬着的心放下后，麦穗娘觉得是时候好好想想了。
天刚擦黑的时候，麦芽回来了。
大丰收，打了两只野鸡，赵二让拿回来一只炖了给两个孩子补补。另一只和那些兔子都拿去换钱了，虽然不多只卖了二百文，不过赵二却给了麦芽整一百文。
麦穗娘把一百文钱收好后，到了麦穗她们的屋里就瞧见半蹲在通铺边上的麦芽，她瞧瞧麦文轩又瞧瞧麦穗，一脸的担心和心疼。
“小穗吃了药已经醒了，这会儿正睡着呢！你大弟也吃了药，不过要醒来还得两天，你过来搭帮娘做饭，别吵到小穗休息了！”麦穗娘说话间已经走过来，爱抚地摸了摸麦穗的头，这才拉着麦芽出了屋。
第三十五章 那些往事（1/2）
进了灶房瞧见地上的野鸡，麦芽就美滋滋和娘显摆道：“娘，我没白上山吧！这野鸡可是我抓到的呢，真肥，不知道是啥味道，应该比上次吃的鱼好吃吧！”这一说到吃，麦芽就忍不住直咽口水。
“你呀！”麦穗娘瞧着麦芽手里拎着的一只又肥又大的野鸡，也忍不住直笑。可是瞧见麦芽说到吃时候那小馋样，就忍不住拍拍她的头，“就知道吃！快去烧水，今晚上娘把鸡炖了汤，汤归你大弟和小妹，肉都给你和你大姐吃！”
“真的？我这就去！”说着麦芽把野鸡又扔到了地上，快速跑到院里抱了一把材又回来，蹲在灶前就把灶给点上了。
不多会儿，水就烧开了。
这给野鸡褪毛是个头疼的活。虽然这鸡身上的毛由开水一烫就掉，可是水太烫也下不去手啊！
“呀，好烫！”麦芽几次想伸手去拔毛，可都被开水烫的直叫。
瞧着这热气腾腾的开水，麦芽犯了愁。
“你呀，跟娘学着点，不然将来可咋嫁人！”麦穗娘看着麦芽，摇了摇头，然后把袖子挽起来就把手伸进了盆里。
水那么烫，刚进去麦穗娘的手就烫红了，可是她却好似没感觉一样，三下五除二就把野鸡毛给拔个精光。
麦芽瞧着直愣，看着娘通红通红的手就舍不得了。
“娘！”麦芽唤了一声娘，眼圈就红了。
“哭啥，这算个啥！等你会做了，也就能下去手了。”麦穗娘见麦芽眼圈红了，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拍拍麦芽的头，起身把剪刀就拿了过来。
用剪刀破开鸡肚子，把肠子啥掏干净后，让麦芽把收拾好的野鸡反复洗了几遍洗干净，她这边也把菜墩放好，菜刀在水缸上磨了磨，就把野鸡给放到菜墩上，剁成了一块一块的。
因为是要炖汤，不能炝锅，所以把锅里添了水就直接把切好的鸡块下了锅，盖上锅盖闷着了。水开后撇去浮沫然后转小火慢慢咕嘟，咕嘟个大概一个时辰，营养都进了汤里才加入点盐巴，再闷小片刻就熄火了。
要喝汤就没有加其他佐料，只是放了点盐巴提味。这样炖出来的鸡肉会有点发柴，吃着不香。可是汤却超级好喝，鸡肉的味道和营养都流入了汤中，喝起来那叫一个鲜，一个美味！
撇去浮油，麦穗娘盛了两碗汤放到桌上晾着。
等汤不烫了，把汤端进屋里，看着麦穗给麦文轩将汤都喂下，她自己也喝了，麦穗娘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张罗吃饭了。
麦芽吃的喷香喷香的，麦苗也没少吃。
说起吃鸡，麦穗娘想起以前的日子。那还是十多年前了，那会儿麦苗三岁了，可能还记得鸡肉的味道，可是还不到一生日的麦芽怕是就一点都不会记得了。
想起这个，麦穗娘就忍不住叹气。是她这个做娘的没本事，不然咋会让这几个孩子受苦，啥好吃的都没吃到过。
叹气后，麦穗娘将苞米面饽饽沾着汤吃了，肉却是一口都没有吃。她寻思自己这么大岁数又不长身体，别和两个孩子争。她少吃一口，两个孩子就能多吃点，也多补补身子。
用过了晚饭，麦穗娘又开始煎药。等麦穗把自己的药喝下，又给麦文轩喂了今天最后一次药后，洗了洗脸就再躺下睡了。
麦穗娘守在两个孩子边上，把麦芽和麦苗都给撵到自己房里睡觉了。她寻思着麦芽今天上山折腾一天，明天还得上山，这都是体力活咋能不好好休息；而麦苗还得赶工绣花，也不能熬夜。
而她自个就没啥事，就是编编竹篓、拾掇拾掇院子，洗洗涮涮再做个饭……也不累，这熬夜照顾两个孩子的事就还是她来吧。
瞧着麦芽和麦苗都去睡了，麦穗娘起身给麦文轩把被子盖好，又到麦穗身边瞧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坐下来一边纳鞋一边守着两个娃。
不知道过了多会儿，油灯的火光跳了一下，麦穗娘这才抬头，原来是没有多少灯油了。她放下手里的活，刚要起来给油灯填油却是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回头一瞧是大女儿麦苗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灯油壶，走过来小心往油灯里添了点灯油，然后在娘身边坐下来。
“我刚躺下寻思可能是没有灯油了，这拿着灯油过来了。娘，你歇歇吧，后半夜还是我守着大弟他们吧！”麦苗坐下来就靠着娘身上，寻思的还是怎么让娘去休息。
麦穗娘拍了拍麦苗的头，小声说：“那你呢？熬夜了还怎么绣花？这次活不是很急来着？乖，去睡吧，别耽误了活，那才是正事。”
说到绣活，麦穗娘想到了什么，又嘱咐了一句：“明天娘给你拿八十个铜板，你赶快把缺的绣线什么填补点，别耽误做活。等二芽跟着你赵叔多跑几趟山，就能把你那五钱银子给填补上了。”
“嗯。”麦苗温顺地点头，不再坚持自己的意思。
不过她也没有去睡，而是趴在娘怀里，自己想着心事。
“娘，我……”麦苗犹豫了一下，声音小的跟蚊子声似的文：“我和大弟大妹是你亲生的吗？”
正在纳鞋底的麦穗娘听到这声，手一抖针就戳到了手指头，她吃痛一咧嘴，然后瞧着手指上那一点针尖大小的血愣神了。
这孩子，果然还在寻思这事。
麦苗看起来很温顺，是个胆小又时常害羞的娃，可是她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丫头的性格。这个孩子是最能藏住心思的，而且认准了啥就死咬着不放，瞧，这不就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只是这次她却是钻对了，怀疑对了，更是将自个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给挖出来了。
麦穗娘叹口气，不知道该继续瞒下去还是告诉她真相。当初夫人是有说过，一旦有一天孩子们都长大了，也该让他们知道过去的秘密，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哎，大苗啊……你是这几个孩子中最喜欢藏心事的，这次……”麦穗娘摸了摸她的头，瞧着大苗只披着单衣，夜里凉这样很容易着凉了。
她话说到一半，转身从脚底下抱来一床被子把两个人都裹到了被子里，这才继续开口，说的却是十多年前的往事。
第三十六章 那些往事（2/2）
“娘……”
麦穗娘正要说，就听到门口有人喊自己。循着声音回头一瞧，就瞧见麦芽裹着棉被正可怜巴巴瞅自己。
瞧着这可怜样，麦穗娘叹口气，知道也瞒不住这孩子了，索性就一起听吧。想着，她朝麦芽摆摆手。
见娘招手，芽吸了吸鼻子，把门带好就扑到了娘怀里。
用被子把麦芽也裹进自己怀里，娘三个紧紧依偎在一起，伴着不时跳动的光亮，麦穗娘就说起了十四年前的往事。
“大苗说的没错啊，我不是你们的亲娘。你们的亲爹叫乔琛廷；中了举人后就在朝廷当差，官不大可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的娘叫叶荷，是个温柔又贤惠的女人。大苗本名乔昭芸，那会儿呢还不到三岁，是府里的大小姐；二芽和你大弟一个叫乔昭采，一个叫乔昭勋，都还不足一生日。”
说道这里，麦穗娘叹息一声，继续说下去。
乔家也算的大户了，真真是过着衣食无忧，让人向往的美好生活。
麦苗打小就喜欢缠着夫人，夫人做活她就在边上睡觉玩耍，夫人绣花她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瞧。或许就是那会儿喜欢上了绣活，再继承了夫人的好手艺，现在麦苗的手艺才那么好。
麦芽和麦文轩这一对双生子可是府里的宝贝疙瘩，全府上下都喜爱的紧。他们已经小半岁，再有几月就要过周岁生日，老爷和夫人也开始张罗办酒宴，连宴请的名单都提前准备出来了。
可悲剧就在这里开始了，忽然间，府里就被好些兵围起来了。那些兵横冲直撞冲进来，把老爷抓走了。夫人就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每天还要带着管家到处奔走打点，她是一心想把老爷救出来啊！可是带最后，几乎散尽家财还是躲不过满门抄斩的命运。
得知没有昭雪的一天，夫人忍痛做了决定——连夜把几个孩子送走。
三个孩子都不大，哪离得开娘啊！走的时候是哭的哭叫的叫，最后还是找了自个贴身丫头麦石榴（就是麦穗娘）。三个孩子除了和娘最亲近，就属和麦石榴亲近了。果真，麦石榴来了，挨个哄哄三个孩子就都不哭了。
带着这些都定点大的孩子，麦石榴驾着一辆马车按照夫人的嘱咐一路向北逃亡。没有目的地，只是一路向北，一直跑一直跑。跑了不知道多久，麦石榴才想起来自个还有个亲戚，虽说是山高路远的，可总比这样没有目的逃要强。
所以她就带着这几个孩子改道，前来投奔这个亲戚。
“娘没辜负夫人的交代，把你们三个救出来了，还养了这么大……这样就算娘有一天去了，到了阴曹地府，娘也可以和你们的亲爹亲娘做交代了。”麦穗娘忍不住直掉眼泪，每次想起这些过去的事她就忍不住掉泪，今天又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把过去的事一一提起，她就更加忍不住了。
麦苗肩头不住地颤抖着红着眼睛想哭却咬着唇瓣强忍着，最后只是小声喊着：“娘啊……”
麦芽就痛快多了，早就扑在麦穗娘怀里嚎啕大哭了，“呜呜……”
知道这两个孩子一时承受不住，麦穗娘把两个人都紧紧搂到怀里，轻轻拍打她们的后背，逐个安抚着。
又过了会儿，麦芽哭过了，扬起一张沾满泪水的小脸问娘：“爹……他为什么被杀头？”
“唉……”被麦芽问起这个，麦穗娘又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你们的爹考举人那会儿得罪了当地一位有头脸的人，虽然后来当官后这事就没人再提，可谁曾想那个人的亲戚竟然在京城做了大官，你们的爹就这样被陷害惹上啥官司最后竟然落得个满门抄斩……”这些事麦穗娘也只是在逃亡那晚听夫人说的，只是大概经过具体咋回事还真不清楚。
不过当时夫人还说了别的，过了这些年麦穗娘仍旧记得牢固，“我带着你们三个逃亡的时候，夫人拉着我的手叮嘱我说，一定要在你们长大后把事情告诉你们。她说不管你们是选择给爹娘沉冤昭雪，还是忘记仇恨过着平凡的日子她都支持你们，因为她最在乎的就是你们，最希望的就是你们平安，快乐！”
“不，不能让爹娘死得这样不明不白！”麦芽小脸涨得通红，她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多赚钱供大弟念书，只要他将来做了大官，比那个害死爹娘官还要大的官就能给爹娘报仇了！”
看着麦芽眼里的仇恨，麦穗娘犹豫了。这是夫人希望看到的结果吗？其实，她是希望这些孩子不知道过去的事情，这样就可以一直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虽然一辈子平凡，但是却一辈子平安。
“大妹……”一直不说话的麦苗忽然喊了一声，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她盯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麦文轩，又瞧了瞧麦穗最后抬头看着麦芽，“我听人说过养者恩大，娘辛苦把咱们拉扯这么大，咱们就只想着给爹娘报仇吗？大弟念书是一定的，但是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让咱们家能过上好日子，能让娘享清福，衣食无忧！”
“大姐……”麦芽感到不理解，惊讶地看着麦苗直摇头。
麦苗忽然抓住麦芽的肩膀，用力摇，“你就不想想，官老爷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能陷害爹，就不会陷害大弟？咱们失去了爹，失去了娘还有那个幸福的家，难道还要失去大弟，或者再……再次满门抄斩？”
“我……我……”麦芽被麦苗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是啊，怎么能只想着爹娘，而忽略了大弟，忘记了把他们辛苦拉扯大的娘……
她不说话了，麦苗也沉默了，麦穗娘看着两个孩子这样难过，忍不住低声叹息。
“呼哧……”
“呼哧……”
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异动，麦穗娘和麦苗、麦芽同时抬头，惊讶地瞪大眼睛相互看着。
“娘……”
第三十七章 平安是福
“呀，娘快看，是大弟，是大弟醒了……”眼尖的麦芽听到声就回头了，瞧着大弟麦文轩眼睛动了动，就拉着娘的胳膊喊了起来。
听到麦芽这样说，麦穗娘和麦苗“刷”的一下，齐刷刷扑到了麦文轩身边，期盼地紧盯着他瞧。
“娘……”麦文轩又喊了一声娘，眼睛再次眨了眨，睁开了一条缝。
“嗯，娘在这儿呢……”麦穗娘握住麦文轩的手应了一声，眼泪就“吧嗒吧嗒”下来了。
没等他再说话，麦穗娘瞧着他嘴唇都干的裂开了，急地直拽麦芽的胳膊，“快，快给你大弟倒水……”
“晓得了，我这就去！”麦芽这会儿也不管夜里冷不冷，从被窝里钻出来也没披着被子一溜烟就出了门，去弄水了。
麦文轩看着娘，费力地扭头又看到了大姐，最后瞧见挨着他身边躺着正熟睡的麦穗，咧嘴笑了。
从昏睡过去，他就感觉到小妹一直在呼唤他，跟他说着话。还说什么不醒来就不再理他，吓得他拼命想醒过来，可是折腾了好久好久，久到听不到小妹的声音，他才感到惊恐。
却没想到这一惊一怕，竟然真真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娘和大姐、二姐在说话。而她们说的内容，他几乎是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
“娘，大姐……这事别……先别告诉小妹……”麦文轩吃力地说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麦穗的脸，“我们的亲娘……给我们选了路……所以……过去……就忘了吧……”
听着麦文轩断断续续的话，麦苗不由得瞪大眼睛指着他问：“大弟，你……你竟早知道了！”
“娘，水来了，快快……”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麦芽端着一碗水急冲冲跑了进来。
麦穗娘松开麦文轩的手，从麦芽手里把水接过来。她让麦芽轻轻扶着麦文轩的头，等他枕到麦苗腿上后，才小心地一点一点把水给麦文轩喂了大半碗。
喝了水，润了干哑的喉咙，麦文轩瞧着比刚刚精神了些。
这时麦文轩才冲着大姐点点头，把自己怎么知道娘心里藏着秘密的事说了一遍。
那还是三年前，小妹重病的时候。其实他早就发现娘每年都会在小妹生日后第七天的时候一个人偷偷上山，一去还都是小半天。娘从来没说起过他们的爹，所以他猜着娘上山应该是去祭拜爹，偷着去就是不想他们知道。
可是小妹病重那次，娘却是每天都要上山一次，这就不大对了。他又想着这些年娘从来没有让他们拜祭过爹，这里面保不准就有什么事，还是娘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事。
所以他在娘上山的时候偷偷跟了去，这才知道了这个被娘藏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
刚开始他是震惊的，连着好几天都难过地说不出话。娘和大姐她们以为自己是因为担心小妹所以难过，而他也不解释，就让自己这样难过着，胡思乱想着。
闷在屋子里，他把爹娘留给自己的书都翻看一遍，才发现这些由他的亲娘亲自挑选留给他的书都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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