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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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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夜里忽响起几声尴尬的“咕咕咕”叫声,张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喝了几杯酒,臣妾这会儿倒是饿了。”
  朱祐樘敲了一下她额头:“现在知道饿了?不是说更衣么,怎么去了那么久?”
  张婳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殿下不是在陪着父皇么?为何出来?”
  朱祐樘皱眉:“有个小太监告诉我你崴了脚,坐在凉亭里不能走动。”
  张婳愣了愣,差点就脱口道这么个破烂借口您也会上当?仔细一下,他这也是关心则乱,才会中计,遂道:“万贵妃无孔不入,往后我们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她。”
  朱祐樘眼中满是苦涩,哑声道:“婳婳,万贵妃失去了一批党羽,现在是狗急乱跳墙,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别的行动。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张婳笑着打断他:“臣妾在娘家时,与杨氏斗智斗勇,大战过三百回合,还怕让人欺负了去么?”
  朱祐樘被她夸张轻快的语气感染,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漪兰殿旁边的阁楼是专供嫔妃歇息更衣,出来时小环有带更换的衣物备在阁楼中。张婳先进去换过衣物,方与朱祐樘携手回到漪兰殿。
  一曲舞毕。一名着酱色衣袍的太监低着头从外面走进来,跪下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福。”
  皇帝微笑地道:“阿丑,你今儿准备了什么节目?”
  阿丑恭敬地答道:“奴才昨儿听到几则笑话,想表演给皇上看。”
  皇帝饶有兴趣地道:“笑话?这个有趣,快表演。”
  阿丑磕了一个头,站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酒壶,拔开塞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面喝酒,一面高声唱道:
  “左手鼓右手锣,手拿着锣鼓
  来唱歌
  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
  只会唱个凤阳歌
  凤阳歌来咿哟嘿
  得儿铃咚飘一飘
  得儿铃咚飘一飘
  得儿~飘得儿~飘
  得儿飘得儿飘飘一得儿
  飘飘飘一飘……”
  殿内诸人见他装醉酒撒起疯,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表演什么笑话。只有张婳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拈了一个杏仁放入嘴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阿丑,别撒酒疯了。皇上来了!”
  阿丑依然一面喝酒一面高歌,脚步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不满嚷了一句:“别吵小爷。”
  殿内诸人俱是大笑。那人又喊道:“阿丑,汪公公来了。”
  “哐啷”一声,酒瓶跌落在地,阿丑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浑身颤抖,慌慌张张地跑走,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又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了下去,嘴里嚷道:“今人不知皇上,但知汪公公也。”
  仁和公主笑得直搬捶桌子:“有趣。太有趣了。”
  众人俱被阿丑滑稽的表演逗乐了,不住地大笑,忽听到最后一句话,赶忙捂住嘴,战兢兢地望着皇帝。
  皇帝却不以为意,微笑道:“有点意思。”
  万贵妃脸色阴沉,眸中闪过一抹锋芒。旁边的汪直脸色煞白,额上滚落黄豆般的汗珠,心里恨不得立即杀了阿丑。
  过了片刻,阿丑换了一身紫色衣袍趾高气扬地走进来,手里执着两柄钺,一脸的器张跋扈。
  皇帝看看他,又看看汪直,笑道:“你这个打扮和汪直很像。”
  阿丑道:“奴才扮的就是汪公公。”
  人群中有人叫道:“汪公公,你还会使兵器?”
  阿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得意地道:“我带兵全仗此两钺。”
  那人又问:“你的钺是什么钺呀?”
  阿丑道:“王越、陈钺。”
  这下众人却笑不出来了。阿丑口中的两钺是陕西巡抚王越和辽东巡抚陈铖,两人俱是手握重兵的大臣,与汪直关系匪浅,暗地里极力地巴结汪直,每年都会向汪直孝敬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
  内廷的太监勾结朝廷重臣是死罪!
  众人不由纷纷望向皇帝,等着看他会如何发落汪直,同时心中又为阿丑捏了把冷汗,得罪汪直便是得罪万贵妃,阿丑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132 心悦君兮君不知

  众人不由纷纷望向皇帝,等着看他会如何发落汪直,同时又为阿丑捏了把冷汗,得罪汪直便是得罪万贵妃,阿丑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殿内鸦雀无声,气氛安静而诡异。
  汪直面如土色,“扑通”跪在地上,叫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不认得什么王越,陈铖。”
  万贵妃扶了扶发髻上的点翠双凤步摇,漫不经心地说道:“皇上,这个狗奴才胡言乱语,竟敢诬陷朝中大臣,不如就赏他一百大板!”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一百大板打下去,阿丑焉还有命在?
  皇帝笑道:“不过是个笑话。爱妃何必当真!”
  万贵妃脸色微微一僵,瞬间又笑起来:“皇上说得对,不过是个笑话,是臣妾小题大作了。”
  皇帝望向阿丑,含笑道:“这个笑话很有意思。赏黄金百两!”
  阿丑大喜,跪下磕头谢恩。赏赐倒是其次,最重要是小命总算无虞了。此次当众得罪汪直,虽说凶险,却是唯一保命的办法。他与汪直早已结下梁子,得不得罪,汪直都不会放过他。而现在人人都看到汪直恨不得杀了他,若日后在宫中出了任何意外或不明不白地死了,汪直便是最有嫌疑之人。
  皇上不但没有呵斥他,还赏赐了百两黄金,显然已对汪直有些不满。汪直若敢对他下毒手,便是直接挑战皇帝的威严,汪直不笨,自然不会做触怒皇帝的事情,即便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却比所有人都巴望他平平安安地活着。
  阿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拿起地上的两柄铖退了下去。
  皇帝望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汪直,皱眉道:“跪着作甚?还不快起来。”
  汪直唯唯诺诺地站起来,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退到万贵妃身后垂手侍立。
  张婳叹了口气,宫中的人不怕皇帝,却怕一个太监。皇帝老儿居然也可以一笑置之,真是宽宏大量。
  朱祐樘低声问道:“这便是你安排的好戏?”
  张婳叹息:“可惜不管用。”
  朱祐樘微笑道:“不见得。”
  张婳双眼一亮,喜道:“父皇会处置汪直?”
  朱祐樘含笑道:“父皇若真的未将阿丑表演的笑话放在心上,必定会借机责骂汪直。现在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罚他,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总算没白忙活一场。”张婳笑着呷了一口酒,笑眯眯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酒喝起来也觉得特别甜。”
  朱祐樘眉目间一片温柔,宠溺地道:“少喝点,醉了仔细头疼。”
  过了几日,御史徐镛弹劾汪直弄权,欺君罔上,皇帝下旨撤去汪直西厂提督职务,并下令关闭西厂。没有了西厂,汪直变得老实很多,不敢再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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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草长莺飞,百花绽放,远处柳树垂下千丝万缕的枝条,宛如笼罩着一团绿色的烟雾。
  仁和公主嚷着无聊,硬拉着张婳到御花园游玩,见天气睛好,张婳索性命人在园中安排筵席,邀请杜芊羽,许清如,冯淑女一起饮酒赏花。
  仁和公主饮了几杯金瑰酒,终于忍不住趴到张婳耳边,红着脸小声问道:“皇嫂,你……有没有帮我问过高大人?”
  张婳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呃,高斐说公主身份尊贵,高攀不起,这话到底是对公主有意呢还是无意。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找到机会问他。”
  仁和公主有些失望,闷闷地饮了一杯酒。
  “这是酒,不是茶。”张婳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微笑道,“你若醉了,待会高斐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雪团蹿到她膝盖上,伸出舌头舔了舔杯中的残酒。
  仁和公主激动地道:“他会过来?”
  张婳眨眨眼,含笑道:“我以殿下的名义请他过来玩投壶,分组比赛,输了要么罚喝酒要么当众献艺。我安排你与他一组,愿意么?”
  只要高斐与公主多接触,自然会发现公主的好,说不定便会喜欢上公主。
  仁和公主闻言一把抱住她,兴奋地道:“皇嫂,就数你最好了。”
  约莫过了半晌,高斐果然应约前来,行礼道:“卑职参见太子妃,参见公主。”
  “高大人不必多礼。”张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投壶游戏规则,微笑道,“本宫与杜淑女一组,许淑女与冯淑女一组,公主与高大人一组。高大人没有意见吧?”
  高斐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垂首道:“万万不可。卑职身份低微,怎可与公主同组。还请太子妃恩准卑职独自一组。”
  张婳笑道:“不必拘礼,游戏而已。”
  高斐恭谨地答道:“卑职不敢,尊卑有别,还请太子妃恩准。”
  无论张婳如何劝说,高斐只是执意不肯。仁和公主低垂着头,嘴角微瘪,眼中满是失落,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已换上如花的笑靥,俏皮地道:“皇嫂,别为难高大人了。我和你一组,若输了全由我受罚。”
  张婳无奈作罢,命人再增加一席,让小环与杜芊羽一组,着人取来一只金铜錾梅花长颈壶放置在空地中央,每席分四支箭。
  第一局,张婳一组得十分,杜芊羽一组得零分,许清如一组得五分,高斐则满分。小环抢着受罚,拿起酒杯笑嘻嘻地道:“奴婢喝酒。”心下却道,一杯金瑰酒价值百两,这哪是受罚?要是回回都输那才好呢。
  第二局,张婳一组垫底。仁和公主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吹首曲子吧。”又向身边的侍婢丁香道,“去将本宫的碧玉箫取来。”
  丁香答应着退了下去,过了一盏茶时间方回来,恭敬地呈上碧玉箫。
  仁和公主接过箫,将其竖立,抵在唇边,轻轻地吹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箫声清越悠扬,情意缠绵。反反复复地吹奏着最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张婳汗颜,呃,这胆子也忒大了吧。居然当众向高斐诉说思慕之情。
  一曲毕,仁和公主双颊微红,定定地望着高斐,目光既期待又紧张。
  高斐饮了一杯金瑰酒,咂嘴道:“不愧是御酒,香甜清醇,回味无穷。”一脸的陶醉,笑嘻嘻地问道,“太子妃,可否让卑职带一壶回去与同僚分甘同味?”
  张婳微笑道:“当然可以。”
  “谢太子妃赏赐。”高斐继续自斟自饮。
  张婳拼命地向他递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他却似恍若未见。
  仁和公主默默地放下玉箫,轻声道:“皇嫂,他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声音里微带着哭腔。
  张婳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高斐是个守礼之人,大庭广众之下他哪敢与你眉目传情?”
  仁和公主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么?”
  张婳肯定地点点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仁和公主本性单纯,闻言看了看自己,美丽活泼,人见人爱,又得父皇宠爱,瞎子才不喜欢她呢,瞬间又开心起来,向杜芊羽嚷道:“杜淑女,轮到你们了!”
  头顶忽地响起“咔嚓”一声,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树枝忽地掉了下来。
  “小心。”声音焦急而大声地叫道。
  同时一道身影飞快地掠过去,张婳尚未反应过来,一双手已搂住她的腰,身子凌空跃起,向后急速退去,“砰”一声巨响,树枝砸落在地,仁和公主没有及时逃走,被压在了树枝下。
  张婳脸色大变,忙挣开高斐的手,奔上前去搬树枝,关切地喊道:“仁和,你还好吗?”
  太监们纷纷上前搬走树枝,却见仁和公主蹲在地上,发髻凌乱,头发上沾满翠绿的树叶,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吓着了。
  张婳忙拉起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方松了一口气,温言道:“别怕,没事了。”
  仁和公主咬着嘴唇,眼圈微红,晶莹的泪珠欲落未落。变故陡生的那一刻,她看到高斐不顾一切地飞奔过来,她以为他是来救她,所以乖乖地站在原地,直到树枝狠狠地砸落下来,她才蓦地惊醒,从枝叶的缝隙里看到他万分紧张地抱着皇嫂纵身离开,她痛苦地蹲在地上,身上的痛远不及心上的痛万分之一。
  张婳见她神色呆呆愣愣,不由担忧地问道:“仁和,是不是受伤了?告诉皇嫂,哪里疼?”
  仁和公主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心受伤算不算呢?
  张婳又将她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不安地问道:“仁和,是不是不舒服?我立即去传太医!”
  仁和公主却拉住她的手,沉默地望着她,半晌,嘴唇翕动,声音很轻很轻。可张婳却听到了,她问:“皇嫂,为什么他宁愿救你也不愿救我?”

  ☆、133 羞辱

  明晃晃的阳光落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微风拂过,树叶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声。
  张婳喉咙有些发干,抿了抿唇,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事发突然,他哪分得清你与我,只是随手抓了一个人而已。”
  仁和公主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她是单纯了点,可并不笨,越是危急的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心意。
  张婳替她掸去衣裙上的树叶,温言道:“你受惊了,我传太医过来看看你。”
  仁和公主神色复杂地望着她,淡淡道:“不必那么麻烦,我有些累了,想回宫歇息。”说罢也不等张婳答话,便携着丁香离去。
  高斐走过来,躬身道:“卑职还有事,先行告退。”
  张婳随意地点点头,心下有些气恼,一根树枝又砸不死人。他这么紧张作甚么?这下公主误会了,她还得想办法替他解释。想起仁和方才一脸的伤心欲绝就头疼。
  高斐转身之际,极轻地说道:“别再替我乱点鸳鸯。”
  张婳怔了怔,回过神来他已走远。
  一名年老的太监颤巍巍地走过来,跪下道:“奴才该死。前几日刮了场飓风,奴才疏忽,未曾留意到这株槐树的树枝被风吹断了,还请太子妃恕罪。”
  张婳秀眉微蹙,挥手命他退下。太监们早已搬走断枝,清理干净一地的狼籍,又重新整了一席酒菜。
  经过这么一番意外,张婳有些意兴阑珊,命人撤走金铜长颈壶及箭矢,小环走过去站在她身旁伺候,雪团跃到席上,蜷缩着身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杜芊羽见状含笑提议:“美酒当前,我们不如也学一回男子玩行酒令。若对不出,便罚她没有酒喝。”
  张婳知她一片好意,遂微笑颔首,思索片刻,吟道:“上水船,风太急,帆下人,须好立。”
  杜芊羽略想了想,接道:“上水船,船底破,好看客,莫依柁。”说罢饮了一杯金瑰酒。
  冯淑女脸色微窘,赧然道:“太子妃恕罪。嫔妾……嫔妾无才,对不上来。”
  张婳愣了愣,忽想起她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因忠厚老实,太后遂将她赐给朱祐樘。宫中规定宫女是不许断文识字的。自己一时疏忽竟忘了她根本不识字,忙温言道:“不妨事,你就当酒令官吧。若有人对不上来,不仅没有美酒喝,你还可以罚她当众表演,想让她唱曲跳舞都行。”
  冯淑女暗暗感激,轻声道:“好。”
  “这里可真热闹,嫔妾来迟了。”柔媚的声音忽响起,紧接着一人率着十数名宫女浩浩荡荡地走来,水红色织金妆花褙子,外罩五彩缂金云肩,浅绯色百褶如意裙,裙边镶着二寸阔的织金镶边,环佩叮当,明艳不可方物。
  张婳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暗自腹诽,这么柔媚入骨的声音男人听着必是十分受用,落到她耳中却比树上的乌鸦还令人厌烦。
  苏选侍一手扶着腰,一手轻抚着依然平滑的小腹,神色骄矜:“太子妃恕罪。嫔妾怀着身孕,不便给您行礼请安。”
  张婳淡淡道:“太后不是叮嘱你好好养胎么?你怎么出来乱走?”又向她身边的白菱道,“还不送你家主子回屋,若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选侍柔媚一笑:“太医说了多走动走动,对孕妇和胎儿有好处。”说罢便扶着白菱径直走到空席上坐下,太监忙上前整上新的酒菜。
  “你们在玩什么呢?”苏选侍呷了一口酒,说道,“我很远便听到笑闹声。”
  冯淑女低声道:“行酒令。”
  苏选侍秀眉一扬:“有意思。”又向张婳问道,“嫔妾也想玩,太子妃不会反对吧?”
  张婳眼皮也未抬一下,懒懒地道:“你若输了,本宫总不能叫一个孕妇表演翘袖折腰舞吧?”
  小环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小姐真是太逗了!
  苏选侍媚声道:“太子妃多虑了,嫔妾不才,也略通文墨,区区酒令还难不倒嫔妾。”
  这口气实在狂妄得很,丝毫未将张婳等人放在眼里。
  张婳不怒反笑,淡淡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选侍输了,即便你敢跳你翘袖折腰舞,本宫也没那个胆让你跳。”
  苏选侍用丝帕摁了摁嘴角的酒渍:“嫔妾若输了,便出一千两银子。太子妃可以将这些银子分给穷苦的百姓,这也算是一件功德。”
  张婳精神一振,输一次便出一千两银子。看来这些年她在朱祐樘身上捞了不少珍宝,今儿非得让她吐出个万儿八千两不可!遂笑眯眯地道:“这个主意极妙!便依你之言。”正当她抖擞着精神好好地杀富济贫,苏选侍却道:“嫔妾想改一下游戏规则。”
  张婳想了想,别人输了跳个舞唱个曲便可以了,她却要出一千两银行,怎么算都是她吃亏,于是大方地问道:“你想怎么改?”
  苏选侍抚了抚云肩上的繁复绣花图案,缓缓地道:“先抓阄,抽到谁,谁先出题,她可以挑任何一个人回答。若那人答不出来,则由出题者罚她表演节目。若那人答出,出题者则按她的要求表还节目。赢家则继续出题。太子妃觉得如何?”
  张婳觉得这个游戏规则还算公平,便点头:“很好。”
  苏选侍轻蔑地瞥了一眼冯淑女,故作好意地道:“冯淑女不必紧张,我知道你不识字,所以这个游戏你不用参加。”
  冯淑女脸色羞红,默不作声。
  张婳秀眉微蹙,岔开话题道:“冯淑女,你当行令官,准备抓阄吧。”
  冯淑女点点头,命身边的侍婢取来物品抓阄,抽出第一张竟然是苏选侍。
  苏选侍轻啜了一口金瑰酒,柔媚地道:“我出一道上联,六朝金粉十里笙歌裙履昔年游最难忘北国豪情西园雅集。”又漫不经心地指着杜芊羽,“请杜妹妹对下联。”
  杜芊羽虽幼承庭训,可父亲一直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遂只让她念过几本《女则》,《女论语》,这会儿搜索枯肠,愣是对不出这个刁钻的对子,于是坦然地道:“我对不出。”
  苏选侍笑道:“我听说当日选秀杜妹妹的折腰舞举世无双,一直很想亲眼目睹妹妹的舞姿。妹妹就为我们跳一段吧。”
  杜芊羽下去换了一袭桃粉色舞衣,身姿翩跹,水袖轻扬,若流风回雪,绝代倾城。
  舞毕,苏选侍抚掌赞道:“妙!妙!妹妹果然一舞倾城。”
  按照游戏规则,接下来还是她出题,苏选侍又道:“我再出上联,有木便是桥,无木也是乔,去掉桥边木,加女便是娇。”妩媚的双眸紧盯着杜芊羽,“请杜妹妹对下联。”
  此言一出,其他人立即明白她分明是存心找杜芊羽麻烦。明明知道杜芊羽不擅长对对子,她却偏偏出对联,还回回都指名她答题。
  杜芊羽却脸色平静,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对不出。”
  苏选侍柔媚地笑道:“适才的折腰舞看得不过瘾,请杜妹妹再为我们跳一段吧。”
  张婳眉头微皱,手指轻扣着黄花梨席面,眼中闪过一抹恼色。
  杜芊羽起身离席,再次跳了一曲翘袖折腰舞,回到席位上,双颊微红,鬓发濡湿,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苏选侍拈了一枚果仁放入嘴中,轻笑着道:“我最喜欢对对子。我再出上联,生地变熟地望合欢。”美目一转,含笑道,“请杜妹妹对下联。”
  张婳沉下脸,冷声道:“苏选侍,游戏而已,别做得太过了。”
  苏选侍满脸惊讶,委屈地叫道:“太子妃说这话真是冤枉死嫔妾。天地良心,嫔妾可没有半分为难杜妹妹的意思。事先说好了,赢者可以任意挑选人答题,可并没有规定不能重复叫同一人回答。嫔妾并没有犯规。”顿了一下,又道,“都说杜妹妹舞姿冠绝天下,嫔妾也早想借机多欣赏一下,这也有错么?”
  张婳语噎,只怪自己太想着劫富济贫,一心想要从她身上敲个万儿八千两出来,一时没有想到游戏的漏洞,被她钻了空子。看她这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杜芊羽指不定还要受什么羞辱,遂决定耍赖,正想说,本宫乏了,游戏到此结束,都各自散了。
  杜芊羽却开口道:“愿赌服输。太子妃不必担心嫔妾。”又望向苏选侍平静地问道:“我对不上来。选侍还想看我跳舞么?”
  苏选侍柔媚地笑了笑,十分好心地说道:“等会儿再跳。这回就罚妹妹为我们每人斟一杯酒。”这摆明了将杜芊羽当丫鬟使唤。
  杜芊羽执着酒壶,轮流为每人斟了一杯酒。苏选侍又出了几道对联,依然指名杜芊羽回答,杜芊羽被点到名,不愤怒,不气恼,十分干脆地认罚。
  没有人留意到原本蜷缩在席上晒太阳的雪团忽立了起来,烦躁不安地望着四周,忽地白影一晃,猛地蹿出去,去势快若闪电,直直地扑向苏选侍小腹。

  ☆、134 雪团

  没有人留意到原本蜷缩在席上晒太阳的雪团忽立了起来,烦躁不安地望着四周,忽地白影一晃,猛地蹿出去,去势快若闪电,直直地扑向苏选侍小腹。
  苏选侍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救命!”踉踉跄跄地向后跑去。
  杜芊羽等人早已乱成一团,尖叫着四处逃散。
  张婳脸色大变,腾地站起身,喝道:“来人,快捉住雪团。”
  太监们纷纷奔上前,无奈白貂动作迅捷,神色狰狞,别说捉,连它的毛都没法碰到。
  雪团狂躁不安,几个纵跃,又扑向苏选侍。苏选侍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小腹蓦地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婳已急步奔至她身边,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心“咯噔”一下,和小环手忙脚乱地扶起她,大喊道:“速传太医!”又命宫女们将苏选侍抬到附近的延晖阁。
  过了一柱香时间,钱元明满头大汗地赶到,张婳免了他行礼,急道:“钱太医,快去看看苏选侍。”
  钱元明径直走到榻前,又是把脉又是金针渡穴,忙活了半日,方拭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神色凝重,禀道:“苏选侍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已出现见红现象。”
  张婳脸色微变,孕妇若见红,胎儿多半是保不住了。定了定神,干巴巴地问道:“钱太医,胎儿可否保住?”
  “微臣已用金针渡穴压住了胎气,再开几服安胎药,让苏选侍每日服下,连续服半个月便可无虞。”
  张婳松了一口气,说道:“万幸胎儿无碍。”
  钱元明又道:“毕竟已出现见红,一切马虎不得。苏选侍安胎期间,最好让她躺在床上静养,不要下地走动。”
  张婳颔首,说道:“苏选侍的胎儿就有劳钱太医多费心。”
  钱元明垂首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门外忽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后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便焦急地问道:“哀家听闻苏选侍摔倒了,胎儿有无大碍?”
  张婳回道:“钱太医刚刚替苏选侍把过脉,苏选侍动了些胎气,所幸胎儿无事。”
  太后脸色稍霁,皱眉问道:“好端端地怎么会摔倒?那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苏选侍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吓得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奴婢该死。”
  太后阴沉着脸,喝道:“连自个儿的主子都照顾不好,还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太后。”苏选侍不知何时醒过来,挣扎着想下床。
  “别动。你动了胎气,得躺在床上静养。”太后走过去,坐到榻边,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选侍点点头:“小腹酸胀,身子有些无力。”
  太后安慰道:“钱太医医术高明,有他在,胎儿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宽心养胎。”
  苏选侍泪如泉涌,手轻抚着小腹,哭泣道:“太后,此次嫔妾和孩儿命大,侥幸逃过一劫,没能让奸人奸计得逞。可嫔妾实在不敢保证下回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太后闻言立即沉下脸,皱眉问道:“这话怎么说?难道刚才摔倒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选侍怯怯地望了一眼张婳,内心似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过了半晌,方哭哭啼啼地说道:“适才嫔妾和太子妃还有其他几个妹妹们坐在御花园里赏花闲聊,太子妃养的白貂不知何故忽然扑向嫔妾,嫔妾匆忙奔逃,可白貂就像与嫔妾有仇,别人不攻击,独独攻击嫔妾,嫔妾又惊又怕,被白貂攻击了好几回,力气不支方摔倒在地。”
  太后脸罩寒霜,鼻翼微微翕动,显然已怒到极点,冷冷地问道:“那只畜牲呢?”
  张婳跪下,老老实实地答道:“已让人捉住了,关在笼子里。”她心下也有些糊涂,雪团一向听话,从不主动攻击人,今儿不知为何发了狂,一个劲地攻击苏选侍。
  太后盯着她,寒声问道:“那只畜牲是你养的?”
  张婳诚实地点点头:“是。”
  “来人,去将那只畜牲活活打死。”太后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张婳,“免得它下回再去伤人。”
  张婳想到雪团可爱精灵的模样,心下不忍,可看到太后锐利如刀锋的目光,求情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地咽了回去。
  苏选侍见太后只是命人杀了白貂,并未发落太子妃,心下又急又怒,抽泣道:“太后,嫔妾怀了身孕后,接连遭人暗算,几次死里逃生,嫔妾是个不中用的,看来是护不住腹中的胎儿了。”说罢泪如雨下,双手抱着小腹哭个不停。
  太后皱了皱眉:“哭什么?有哀家护着你,哪个敢伤害你?”顿了顿,又道,“你尽管安心养胎,哀家自会为你作主。”
  苏选侍慢慢地止住泪,哽咽道:“太后,嫔妾和孩儿就全仰仗您庇护了。”
  太后冷冷地盯着张婳,沉声问道:“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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