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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几度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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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中的烛火就没有熄过,楚影自然知道对方的厉害,半点也不敢大意。
只是凌晨时分轻手轻脚的过来抱着阿佑眯一会,一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起便又迅速起身离去。
阿佑白天醒的时候根本就见不着他的人影,只有晨间醒来摸着旁边的暖意知道他曾经回来过。
心头没有半丝责怪,这样的影,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儿,可以柔情万千,却也担当得起家国天下。
“你真的不责怪?”一惯被宠着的人,突然间被冷落下来,尤其这场高烧,又加之战场之上气力衰竭,更是虚弱,这种情况下,影没有来嘘寒问暖,怎么可能没有埋怨。所以来送药的花翩翩不信。
阿佑端了药一口气喝光,一边咂着嘴说,“有什么好怪的,影在做该做的事啊!”说到这里,样子有些闷闷的,“我要快点好起来,要不然影该多辛苦啊。”
想着影疲倦的样子,就有些心疼。
花翩翩半天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配不上影的少女,或许他要重新评估了。
转身出去的瞬间,阿佑叫住了他,“让小白来这里吧,你就留在影身边好了。”
花翩翩扯扯嘴角,“你以为我会让别的男人来染指我家主子看上的人?看看也不行。”
“花翩翩!”少女的眼睛清澈透亮,灿若琉璃,“你在影的身边有更重要的用途,你跟随他,不是要来照顾他看上的人的。更何况,如果是你,认定了影,还会再改变吗?”
与她的视线对视良久,花翩翩垂下眼去,嘴角挂起明朗的笑。
是啊,一旦认定了影的人,谁还能变,谁还会变?
影,果然是他的主子啊,他看中的人,原来竟是这般玲珑剔透。
“好,阿佑,我待会便叫白二过来。”
只这一句话,便意味着他的认可。
从此以后,他要效忠和守护的人,便又多了一个。
“天佑?”小白冲了进来,满脸的急躁,“有没有事,好些了没?”
阿佑看着他半响,嘴角一弯,“花翩翩怎么你了?”
白二的脸色刹那变得铁青,“他给我下药。”接二连三,每当他一有力气冲出来,他便给他加上一道。枉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样下三滥下药的手段他竟然比不了花翩翩,怎么不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这笔帐,以后再同他算,先转回头来,上下打量着阿佑,“你好些了没?”怎么短短几日脸色就憔悴了这么多,姓花的那个小人,一看就知道不待见天佑的样子。
阿佑摆摆手,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状况?”
“什么什么状况?”小白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阿佑嘴一扁,“你去打听打听看对方有什么动向,我想,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要不然,影不会忙得连来看她的时间都没有。
战事果然再起,卢尚并不与银翼军正面交锋,两国交界处有三个关卡,平城,江门,洞岩,银翼军的驻地,在平城与江门之间的居远,担负着随时支援两关的重任。
卢尚选了最远的洞岩,十几万大军如水般涌入,守将没有想到一役之后,战败的伍国居然这么快就整顿好重新攻击,尤其是人尽皆知他们粮草已失之后,还敢如此猖狂的攻城。
这也便是卢尚高明之处,十几万大军断了粮草,该是什么结局大家心知肚明。
攻下洞岩,便有生存的机会,攻不下,那也已经没有退路。
所以伍国的士兵几乎是拼了命的猛攻。
生存的欲 望是巨大的,楚影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这一点。
洞岩失守,楚影生生捏碎了茶杯,他千算万算,竟然变成了卢尚激发士气的工具,怎么不叫人懊恼。
想必那家伙此时正得意的笑吧!
洞岩失守,江门告急,银翼军三分之二的兵力赶往江门。如果这道门再被打开,银翼军首当其冲的,便是会被断了供应,而且再往里,便是一马平川,伍军可以直达风国富饶之地。
楚影走的时候,狠狠的抱着阿佑,咬得她的唇生疼,“等我回来!”
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只有那盔甲上冰冷的银光,在阿佑眼底闪烁。
阿佑收回了往前伸的手,慢慢低下头来,她该早点种出药来的,要不是缺少药材,她怎么会被一个发烧拖倒这么久。
她不想要被留在这里,她想要,与影并肩而立。
又过了几日,阿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被一阵异动惊醒。小白冲进来,连人带被子将她一把抱起。
“怎么了?”阿佑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吃惊。
“伍军偷袭。”言简意赅几个字说完,白远兮抱着他就往外冲。
“放下!”阿佑摇头苦笑,再是心急也得等她把衣服穿上吧。
白远兮额头冒汗,“怎么了?”
阿佑努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出去,我穿外衣。”
白远兮目光略怔,随即飞快的拿了旁边衣服往她身上套,“从现在起,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你。”
“刘副将呢?”阿佑急急问道。
“不知道。”白远兮嘴唇发白。
“小白?”阿佑的声音有些急,小白这样的神情实在太过异常。
白远兮已经很快的把她的腰带系好,“天佑,我们走吧,近身搏击他们挡不住我。”
“领兵的是谁?”
白远兮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小白,我再问你一次。”
良久的沉默之后,开口,“是索然,卢尚手下第一大将。我听到了战报,对方来人恐怕有七八万人之多。”余下的话他没有讲,阿佑自然也想得明白,楚影带走的是精锐的三分之二,剩下的这些驻军,已经难挡对方攻势。
“走吧!”阿佑拿起桌上的剑。
小白拉住了她要走向议事处的脚步,恳求道,“天佑,不要去。”
阿佑怒道,“难道你要我丢下银翼军,自己一个人逃跑?”
白远兮将他拉得紧紧的,满眼沉痛之色,“银翼军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
看了他一会儿,阿佑忽然问道,“你认识索然?”
白远兮咬破了唇,避开了阿佑直透人心的眼睛,“是。索然心狠手辣,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善待战俘,他,他性好男色,尤其喜欢瘦弱娇小的。”
他飞快的扫了阿佑一眼,说得吞吞吐吐的。
阿佑灿然一笑,坚定的转身而去,拉着他,“小白,我们不能丢下大家,一同来的,便要一同走。”
“天佑?”白远兮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他无法想像,万一天佑落到索然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光想想都叫他心脏一阵阵紧缩。
阿佑浑然不在意,“小白,人总有一死的,这种死法已经比我原来设想的,好太多了。”
她不能走,这个方向刚好在影的后方,如果她们败了,索然便会跟随影的路线而去,到时候影腹背受敌,必然会艰难重重。
她扬起眉来,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神采。
她是斯佑,可是现在,她也是余天佑。
只要她还活着,便绝不会放一个人过去在影的背后放冷箭。
如果她死了,影会回来帮她报仇的。
副将刘元守成有余,攻击不足,是以从来都是留守后方,少有这种两军对阵的经验。
现今敌军来袭,他就把所有兵力都堆在前方,但是伍军人数是已方的两倍,这种硬碰硬的打法,必定是凶多吉少。
但是也没有办法,精兵良将都被楚影带走了,这留下来的人不过是做些补给支援的工作,连个像样的统帅都没有,如何谈得上排兵布阵。
帐中诸将来回走动,都可以见焦急烦躁之色。
“神兵营的人还有多少?”阿佑忽然开口道。
众人看她一眼,没有太理会。虽然知道她是将军旧识,先前立了些小功,但是毕竟资历太浅,谁也没把他看眼里。
只有个千总,闷了半天之后回道,“方校尉全带走了,只还有些未出师的,大概一千多人。”
“全都集合起来。”阿佑沉吟道。
没有人动,刘元更是烦躁的挥挥手道,“你先前与将军有旧,自然识得将军战术,可以相互配合,可是如今将军不在,你的配合也没有用了,先回营里去吧。”
“报!”阿佑正待说什么,又有传令兵跪在帐前,“伍军已经开始攻来,宋千总已经节节败退,向城门靠来。”
刘元额头已经微可见汗,“叫其他人给我补上去,死多少人也要给我守住。”
“不行!”阿佑断然喝道,这样支撑不了多久的,“我们先到城门上去看看吧。”
“滚下去,再不出去军法处置。”刘元也没有耐心再和个小兵在这里纠缠,大吼一声。
阿佑咬咬牙,将手中的剑往桌上一放,“我,叫做余天佑。”
“苍穹剑!”有人失声惊呼。
苍穹剑,这块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风国武将世家余家的传家之宝,也是余家军的信物。
如果说皇上的兵符,要凑齐几块,完整之后才能号令大军,余家的苍穹剑,却可以直接号令整个风国的军人。
这不是什么国家大义,而是人之常情。
余家世代为将,骁勇善战,风国的军人有几个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受过余家军的影响,得过余家军的恩惠?
苍穹剑,余天佑?
两者一联系起来,刘元的眼睛瞬间点亮,“余小将军,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卢尚与余端可以平分秋色,那么卢尚的第一大将索然与余家的嫡系传人对上,也不过是棋逢敌手吧。
苍穹阵
“将军!”探子回报,“居远的城楼上出现了新的旗号!”
索然一挑眉,凝目望去,银翼军的大旗下,印着“余”字的小旗迎风飘扬,“余?”
一瞬间,众人的脸色都略略变了一下,几十年的老对头了,彼此看到,都会有熟悉的战栗。
“可是余家军此时不是应该镇守南边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谋士中有人提出了疑问。
“或者,是对方的一种战略,想要对我们的士气造成一些影响?”
索然沉默不语,手指在桌上敲击。
半响,勒了马缰,神色冷厉,“继续攻击。只要不是余端,哼!其余的人,本将还不放在眼里。”
阿佑站在城墙上,白远兮站在身侧,到得此时,心中反而一片平静,握紧了手中剑,如果当真不敌,他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住天佑不能落入索然手里。
对他来讲,风国不算什么,银翼军不算什么,只有眼前这个人,才是满心满世界。
因了那把苍穹剑,或者因为她的姓氏,此刻的银翼军俨然以阿佑为首,所有的战报,兵力都送到了阿佑手中。
阿佑看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伍国军队,手指一根一根的握紧。
对面是卢尚手中排名第一的将领,而自已,却是第一次担当如此重任的小兵,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上过战场。
如果她败了,又当如何?
低下头去,看见了腰间的苍穹剑。
微微一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所有的忐忑都已经丢下。
当她决定站在这里,她就要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会赢。
神兵营,余下的一千四百二十七名箭手,一半人由骑兵护送,先缓了对方的攻势;一半人将剑头上抹上火药,再去替换先前那一半人。
“这么点火药,抹在箭头上射过去了也没用的。”刘元抹抹汗道。
阿佑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把手一挥。
箭支密密麻麻的飞了过去,也不射人,全都落在扛着云梯和撞城门用的木头上,那么大的目标,射起来远比射人容易多了,尤其那些人还不怎么防备。
眼看得四处冒烟,处处起火,阿佑笑得灿烂,“没有了这些工具,我看你怎么爬上城墙,撞开我城门。”
看着阿佑那小人得志的快乐样子,白远兮抿了抿嘴,聪明的选择视而不见。
“余小将军,那箭怎么会起火了?”有人目瞪口呆后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要问。
阿佑一笑,“我猜的。”
那云梯和撞木,全都是千年桐做的,千年桐里面可全都是易燃的油,跟着军队风吹日晒早已干了水汽,如今那箭的速度再加上箭头上的火药,要让它燃起火来还不是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世间花草树木,除非大人恢复记忆,要不然还有谁能比得过她了解。
浑然不管别人听了她这话后一身的冷汗,阿佑抓了白远兮扭头便往楼下扯。
只要能阻住对方半天的攻势,她便还来得及做一些事情。
“小白,余下的,就看你的了。”
“将军?”负责登城的将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索然的脸色。
索然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一堆堆的焦炭,开口道,“谁指挥的?”
“还没有探到。”
“就地驻扎,立刻重新扎制云梯。”任他再是厉害,攻至城门前还是打不开门上不了墙。索然轻轻的敲了敲桌子,“那个人,有点意思呢。”
这样的战术,前所未闻。
索然的血液里,有那么一点兴奋的味道,狭路相逢,难得碰上这么个有意思的对手。
“余小将军,对方停下来了。”刘元屁癫屁癫的跑了过来,满是兴高采烈。
阿佑手中挥舞着令旗,并没有很意外,“嗯,所以这半天的时间,我们要完成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布阵!”
苍穹阵,余家威镇天下的阵法,变幻无穷,神秘莫测,在每一任的当家人手里,都会绽放出属于那一个人光彩。
苍穹剑在指间绽放出七彩光芒,指挥着阵形不断变幻。
刘元大喜,有余家苍穹阵在,够得索然好好喝一壶了,想一想,又有些担心,苍穹阵之所威名远扬,还离不开余家军数年如一日的演练配合,如今只不短短半日,这?
“余小将军,这阵何时练得完?”他并没觉得索然会好好的在那里等上数年。
阿佑当然懂得他的顾虑,却只是对着阵中紧紧盯着她的白远兮微笑,“我们有小白啊!”
她并不奢望能赢,她只要挡住对方的步伐,那就够了。
楚影带走的都是善战的精英,遗留下来的这三分之一,人数虽然也不算少,但是论资质,显然还要差着一大截。
大家都知道,心里也都明白,是以军营中的气氛,其实并不那么好。
阿佑站在众人面前,目光一一的扫过那些年轻的脸庞。
不同于楚影的冷厉,她的目光,柔和而温暖,让被看见的人,慢慢的平静下来。
“大家都觉得我们会死,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其实阿佑也并不需要回答。
她只是高高的站着,发丝在阳光里泛着亮光,“真舍不得死,我想爹娘,想爷爷,还想着那刻在心间的人。”
她抬起手来,在空气中缓缓抚过,“还有这阳光这轻风,我都舍不得。活着多么美好,未来还有那么多可能。”
她的声音忽然转为坚定,“所以,为了那么多的舍不得,我们就该打起精神来,不要死,不能死,我们要活着,等待将军凯旋归来。”
“他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也不要放弃自己。”
高高举起手中的苍穹剑,“我们,要相信自己。”
她不懂得要如何说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话,她只是说了她想说的。
所以她并没有得到如其他的将领鼓动士气后那样气壮山河的回应,她得到的,只是一片澄静的目光。
余下来的军营里,少了几分喧嚣的热烈,却多了无数平和的暗流。
有时候内心的力量,也能汇聚成无可比拟的气势。
当夜暮降临,阿佑知道,真正挑战的时刻,到了。
“撤回神兵营的人,苍穹阵补上。”
“天佑!”白远兮站在她面前,满眼焦急之色,欲言又止。
她站在城墙之上指挥,夜空中她手中闪着七彩流光的苍穹剑便是最好的目标,他不在,谁来守护她?他能把她交给谁来守护?
可是她将所有的希望交托于他,他如何忍心拒绝?
“小白,你在阵中指挥,其他的,不要想了。”
白远兮双手落在她肩上,狠狠使劲,“天佑,如果你死了,我便引索然入城。”说完,便俐落转身走了。
我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可是如果因为这些人而害得你丧命,我便叫这些人给你陪葬。
所以你要明白,你比这些人重要得多,要想保护他们,你得先保护好自己。
阿佑眨眨眼睛,来不及伤感,便登上了城楼。
漆黑的夜空里,只有对面火光点点,她深吸一口气,“影,我们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她,还能再见到影的吧?
一定,还能的。
影说过,没有他的允许她绝对不能再离开了。
她这次要乖乖听话,要不然,影就会生气再也不肯理她了。
战鼓声声,喊杀声由远及近,火光下能看到黑压压的伍国士兵,如潮水般压近。
白远兮的眼中,只有城墙上那高高站着的人,和映在她脸上那剑身上的光芒。
当白光闪起,他舞动手中令旗,“银河散兵!”
阵形如银河里的星子般,迅速散开,看似无序,却暗藏玄机。三三两两散落的,却都是一个个独立的阵形。
伍国的先头部队,便被迅速的分裂开来,各个击破。
索然一咬牙,“盾甲上。”
蓝光闪起,白远兮一跃而起,“凤舞苍穹!”
各个散落的小阵汇聚成团,围在最中间的却是两名箭手,背靠背将手中的箭一一射出,如此近距离的攻击,盾般对箭的阻挡,起不到应有的防护。
“骑兵转救。”索然也大手一挥。
任你再厉害的阵法,一旦撕裂了口子,也是枉然。
阿佑咬着牙,双手不停的挥动,以内力催动着剑上光芒闪烁,与白远兮的令旗遥相呼应。
在她身旁保护的士兵,迎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倒下一批又一批,她连侧眼去看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仗之惨烈,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伍军的英勇,一次又一次拼命的前进,生生将风国的防线朝着城门渐渐逼近。
风军的顽强,被对方血腥撕开的口子一次又一次的合拢来,硬是将对方猛烈的攻势挡住了一夜。
晨风里,有浓浓的血腥味。
阿佑身上的衣裙,早已看不出原先的颜色,瘦弱的身躯站得直直的,让人看不出前一天还高烧得躺在床上捂汗。
索然站在阵前,与她遥摇对望。
像是当年,卢尚与余端的初次会面,是震撼,也是兴奋。
“我的对手!”索然扯了扯嘴角,手掌往后一伸,“箭来。”
左右护住直奔向前,将弓拉得满满的,三箭齐发。
“护住余小将军!”有人狂喊,身边的人重重围了上来。
阿佑眼睛也不眨的,继续手中的动作。
三箭飞来,一箭被击落,一箭被身前人挡住,另外一箭,势如破竹,穿过一人后,直直向她飞来。
她身子晃了一晃,却仍然站在原处。
手中苍穹剑红光暴涨,那是给白远兮另外的信号。
索然“哼!”了一声,“撤兵!”
伍军退兵三里,原地驻扎。
那一夜,银翼军死伤两万,却折了对方三万五千人马,生生将索然拒在居远城外。
而阿佑,挥剑砍断了左肩上的箭矢,像没事人一样,迎向了急切奔来的白远兮。
“阿佑,你有没有事?”
阿佑轻松一笑,瞪他,“我能有什么事,刘副将安排了那么多人保护我。小白,我们带来的药还有吧?你快点把你自己背上的那几刀包好。”
白远兮这才靠在了她身上,虚弱的喘口气,“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小白,你今天表现得真好,苍穹阵有你在我很放心。”她说。
“那也是你指挥得好!”白远兮微笑道。
“嗯!”晨光里,阿佑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先去换衣服,身上都是士兵们的血。”
归来
白远兮背上的两道伤口,也是深可见骨,阿佑手中原本带来的伤药,一些给了那个被影伤到的女子,余下的都偷偷塞给影带走了,白远兮手中的那一点,还不够给他自己用。
阿佑在医帐中转了两圈,只得偷偷叹口气。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现在轮到她亲身体会这要用药却没有药的痛苦了。
她抚着左肩,微皱了眉头。
夜深人静时,阿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费力的撕开衣裳,看着那被她随意用布裹住的左肩,血水已经浸透到衣服上了。要不是白天的场面太血腥,她身上本就被溅满了血迹,早就被发现受伤了。
可是现在被发现受伤有什么用呢?
没药,也没人。
那满城的军民,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呢。她就算是回光返照,也得好好的站在那里。
她叹了一口气。
用匕首在烛火里烤烫了,她咬着牙,猛地插进了左肩里,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砸下来,这一刻,她宁愿疼得昏过去。
可是她使劲眨着眼,还要努力保持清醒。一排整齐的牙印出现在下唇上,并且慢慢变得嫣红,而此时,那插入左肩的刀子也慢慢划动,在疼得手打颤而不得不停顿了几次之后,她才轻叫一声,将那箭头挖了出来。
箭头的倒勾,还挂着些许血肉。
阿佑趴在桌子上喘气,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般一动都不想动,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湿了全身。
疼,好疼!
她想忍住哭声,却忍不住眼泪滚滚而出。
她使劲的吸着鼻子,“影,阿佑好疼,你为什么还不快点回来?”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可怜兮兮的手嘴并用,将伤口包扎好。
撑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下去,她一手紧紧的抓住桌边,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动脚步向床走去。
将自己整个人丢到床上的时候,她昏昏沉沉的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一觉睡去便醒不来了。
可是第二日,她却比任何人都起得早。
索然未退,她没有任何偷懒的理由。
阿佑破天荒的穿了一袭黑衣,白远兮见了她的时候,却略微的怔了一怔。
黑衣素颜,竟越加显得清秀绝伦。
“幸亏你是个男人!”他拍着额头叹道。
阿佑笑了笑,没敢接话。
伍军那一日的进攻,前所未有的疯狂。
原因无它,耽误了战机,即便是攻克了居远,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更何况,居远的援军已经在赶来的途中。
“余天佑,你个胆小鬼,简直是丢尽了风国余家的脸,居然躲在众人的保护之中,算什么英雄好汉。”
“余家先前的将军,哪个不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等到了你余天佑这,居然变得这样贪生怕死,你不配做余家人。”
“风国没人了吗,居然找个贪生怕死的小奶娃来指挥?”
……
两军交战伊始,这样的谩骂声便没有停过。
索然挑着眉,等待着一腔热血的少年忍不住冲上前来。
那少年或许有几分谋略,但看那小身板,定然不是他对手。
阿佑站在银翼军旗下,脸色都没变过。如果此时有人去俯身去听她的心跳声的话,会发现她连心跳都没有多跳一下。
一边,她指挥着苍穹阵的千变万化,暂时缓解对方的攻势。
另一方面,也开始在城墙上堆积重石,滚木,以防止对方攻城。
刘元一边协助着安排,一边偷眼去看她。
“余小将军?”身边早已有士兵气愤难平,余家是风国军队的神话,怎么能容对方这样污辱。
阿佑浑不在意的偏头说道,“对方越是骂得厉害,就越是说明他害怕。我们不理他,他们自己骂一会儿,会感觉自己变成了疯子,自然就不会骂了。”
话一说完,偏头听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有力气多砍几个人该多好啊,这样骂人真浪费。”
身旁一片鸦雀无声,铺天盖地的杀气中静得诡异。
据说,后来银翼军中互相对骂的情况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拜今时余家小将的这句话所赐。
再怎么厉害的阵法,毕竟只演练了这短短半日;
再怎么英勇的军队,也不能保证士兵个个都能以一敌二,甚至敌三敌四,像书上说的那样,轻松击败人数多于已方两三倍的敌人。尤其,当对方的将领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的时候。
所以一日一夜之后,白远兮退回了城内,浑身血淋淋的差点跪倒在阿佑面前。
阿佑的眼中,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她甚至还在微笑,“我们的军队,真的好厉害。”
之前被编入苍穹阵的一万五千名士兵,无一生还,却生生阻住了索然大军一天一夜的攻击,并令对方死伤无数。
阿佑含着泪,看着对方渐渐向城门逼近,扬声道,“准备开水和滚石,神兵营开始射击。”
伍军被打退了一次又一次,却又强势的一次次卷土重来。
“儿郎们,今日便要将居远拿下。”
索然剑指天际,扬声道。
被余家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子搞得损兵折将,他已经够灰头土脸的了,要是再拿不下居远,他怎么向卢将军交待。
成名数年,他已经推算得出,对方的兵力也耗损得差不多了,要破居远,今日不到午时便可以完成。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破,居然又耗到了晚上。
“余天佑!”他咬着牙,莫非余家真的是平武大军的克星,连这么个毛头小子都能做到这般地步。
“余小将军,你走吧!”几名将领站在城墙上,血迹斑斑的脸上,露出诚恳的眼睛,“老将军唯一的孙儿,不能断在我们的手上。”
“说什么话,赶紧再去准备应对新一轮的冲击。”阿佑骂道。
“小将军!”却是刘元跪了下来,这个一向循规蹈矩,惟命是从的男子,在此刻,已经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小将军,你走吧,白二武功高强,一定能护着你平安离去。我们这四万残兵弱将,能令卢尚手下的第一员猛将损兵六万,阻敌数日,已经是大大的胜利,已经够本了。可是我们不能让余将军的血脉断送这里,那样我们就是虽胜犹败了。”
“不要!”阿佑纹风不动,“余家也不过是军人,而且,我也绝不做临阵退缩的余家人。”
白二看着众人,咬咬牙正要上前,阿佑却快速移开了几步,站在城墙之上,扬声道,“今日,我们与居远共存亡。我不怕,大家怕吗?”
几个将领没有说话,片刻的静默之后,更大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怕。”
“我们要守住居远,大家能守住吗?”
“能!”那声音如雷贯耳,久久不散。
白远兮的视线模糊了,那个在他眼里似乎还没有长大总需要人保护的少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成熟,挑得起众人的生死。
那稚气的脸上,是对面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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