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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Queen-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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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兵叫道:“有白鸟飞来了!就在军营上空!”
白鸟?尤德尔想。那个价值比火焰鸟还高的傻鸟吗?难道那东西还能有野生的不成?打下来犯法吗?这个先不说……哪里是看鸟的时候。
“胡说八道……那种东西……”他嗤之以鼻,但看了一眼激动地脸涨的通红的士兵,他又禁不住动起了心思。“我去看看。”
他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穿过长廊,走下两节台阶,发现他所有的守卫兵和仆人全跑到外面看热闹去了。
——这帮混蛋……当西北司令部是游乐场吗?
他刚下了台阶,站在小广场上,某个东西就落到了他的头顶。他胡乱摸了摸,摸到一个奇怪的软绵绵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头发,而是一片白色的羽毛。
——白色的羽毛?
足有碗那么大。
“大人……那好像是……”参谋喃喃的说,手指着天空。
军营上方有某个巨大的东西在盘旋着。那东西长着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的双翼,身体线条流畅优美,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燕子。它不时向天空鸣叫,听上去像足了中气十足的女高音。
“鸟背上有人?!”“快看……”
军营里的士兵们渐渐聚集起来,成百上千人仰着头看着白色的巨鸟。那巨鸟盘旋的越来越低,一直到离他们不到几米远。羽翼扇动的大风,将几只小帐篷都吹上了天。尤德尔四方支援中央的发型被吹的一团乱,但他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整理。
白鸟背上有一个人。他忽然看到,似乎还是一个青年。
“……陆军的战斗服。”参谋提醒他。
他才注意到那人穿着赭色陆军制服,容貌清俊,身姿挺拔。
“咳咳……你是……”他不知道面前的人的官阶,但还是尽量用尊严把自己层层武装了起来,扬起下巴顺着鼻梁的弧度看人。
“申图…迪敏斯特。奉女王陛下命令。”
青年冷冷的回答。
——迪敏斯特?!
尤德尔立刻愣住了。
§
在接到传信之后,塔莎一路加紧带着我回到了天梯堡。
推开会议室沉重的大门,我看到卡佳正埋头工作着,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安心感。好像只要看到这个人忙的揭不开锅的样子,一切就照常运转,不用担心过度。
“出什么事了?”我走到卡佳的桌子前。
他眼睛下面有一团青色,似乎是长时间缺乏睡眠。他挑起眼看了我一眼,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对我的突然到来有些吃惊。
紧接着他侧眼瞥了一眼塔莎,又再次将目光紧紧锁定在我身上。一直撑着额头的手也放了下来。
“你没说?”他问的是塔莎。
塔莎摇头。“我认为最好由您来解释。”
她神色严峻。一路上她几乎就保持着这样严肃的表情,除了在痛扁米凯时,她的举止稳重的几乎不像她自己。让我几次试图开口,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卡佳露出熟悉的嫌弃表情,从一堆文件下取出一小叠,推到了我的鼻子底下。
“先签字。”他说。
——什么就先签字啊?
“等等……做什么?”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拿起文件匆匆扫过一眼。虽然在看到骨头魔军徽章时就有些不祥之感,但这也太过于……
“这是……出兵授权?发生什么了?!”
——怎么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就忽然要发起一场战争了?!
我啪的一声将文件拍在他桌子上,两眼瞪着他寻求一个解释。
卡佳却站起身来,转过身,将座椅背后贴在墙上的一张莫合特地图撕扯下来。那张地图贴在其上已经许久,恐怕还是出自某一位名家之手的。
他将地图铺展开在桌面上,用羽毛笔蘸蘸墨水,划出了一条不太平直的横线。那条横线几乎横跨过西北部地区,将国土分出了三分之一。
“这里和这里已经变成人类的地盘了。为了不被他们侵入到这条线以内,我需要你的命令。”他随便指了两处地方,然后手指对着那条横线以外的区域画了个圈。
“怎么忽然……”我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哪里?哪里要变成人类的地盘了?!
“偶然而已。”卡佳忽然说。
我猛抬起头看他的脸。但那张脸与往日没任何区别,还是一样苍白却精致,不动声色。
“偶然?”我问他。
“偶然在你被行刺的时候,遭到抢匪打劫。又有绑架犯偶然把你抢走,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不出面是因为你已经死了。”他的总结让我头越来越大了。
有什么人的总结能够让本来就复杂的事态变得更复杂吗?
“等等……我脑子有点……”我伸出一只手,努力想要阻挡他的语言进攻。
卡佳手指在文件上敲击了两下。“总之。签字。”
我头脑一片混乱中,拿起羽毛笔匆匆在文件各处签上了自己冗长的名字。
“我……死了?”我用食指指着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但立刻想起了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战争怎么样了?”
“已经派了合适的人选前往西北司令部。”说到这里,卡佳忽然向塔莎瞥了一眼。塔莎的神色仍旧保持着绝对的肃穆。“你在上万名观众记者的眼皮底下被人射了一箭,也难怪在公众眼里你已经死了。”
我争辩道:“可我还活着啊。”
就是肋骨有点疼,因为赶路的原因似乎更疼了。
“那就只能召开记者招待会了。”卡佳很快速的说着,每一个字句似乎都是从他飞快蠕动的嘴唇里下意识发出的。“即便如此也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我不解的问道。
卡佳咔嗒一声将笔尖杵在了铁桌上。暗红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你的‘死讯’已经传遍全国了。”
咣。咚。我的手一颤,大堆的文件摔下了桌子。
§
走过一条被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笼罩的灰暗走廊,申图跟着几个或穿戎装或正装的人走进了小型会议室。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地处相对偏僻,与军营的距离合理。是个不错的场所。
一、二、三、四……加上他自己五个人。
他们随意的在圆桌前坐下。申图将目光从四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发现他们无不在冒着冷汗。
这些人并不都是些劳苦功高的人。
在这个国家,只要踏踏实实的低下头来做人,永远讨好上级,从皇家军事学校毕业后,熬够了年头,人人都有可能成为将军。这几率从出身向下滑坡,到最根基的部分,也存在百分之十。
申图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跟谁打交道,这些人才是这个国家的真正主流。
“阁下……这是敕命?”一个之后出面的,像是文职出身的秃顶大肚子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问。他手里捧着薄薄的一页文件纸,像是捧着定时炸弹。
“如您所见。”申图冷淡的点点头。
大肚子男人自然的左右观望,与周围的其他几人交换眼色。他们通常都是这样,独断专行是最不可取的。
“这毕竟不是陛下的亲笔签名。实在是……”大肚子男人干笑了几声。申图没有跟着笑。
“您不必担心,这责任由签下敕令的人一手承担。”申图以指尖敲了敲龙飞凤舞的签在标题页下方的米耶莱普兰德的名字。
另一个身材较为瘦小,却穿着军装的人开始摇头。“可即便如此……要是领受了公爵阁下的敕命,难免不被看成是越级受命……这责任不仅是阁下的,我们自己也罪责难逃。”
他似乎是尤德尔的副手。长年赴任在外的生活,让他的皮肤显得略为黑黝黝的。
“阁下。您可知道王都那边情势如何?陛下她身体安好?”瘦小的人话刚说完,另一个一直在擦冷汗的皮肤白的能透出血管的老人颤抖着声音问。
申图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他穿着质量上乘的正装,拄着镶嵌宝石的拐杖,看来权势并不小。其他人也似乎对他不敢小看。
于是他审慎的回答:“托福。已无大碍。”事实上他半分情报也不知道。
老人疑虑的说:“是吗?可听传……”
“传闻皆不可信,媒体只顾及销量。您当然也知道吧?”申图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知道知道……只不过……”
尤德尔插话进来,他看上去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一双与精细茶具不合的大手将红茶杯摆在了申图面前,又亲自奉上了湿手帕。手帕上有股很淡的茉莉花香味。
“申图阁下。这样敞开来说吧。”尤德尔坐在申图旁边,庞大的身子满满的塞进了扶手椅里,椅子发出吱呀呀的仿佛支撑不住的惨叫的声音。“您是迪敏斯特公爵的独子,自然得天独厚。即便犯下这点闪失,也不足为过。可您得理解,在我这样的位置……”
申图感到大脑里的某根神经似乎一跳一跳的,非常不安稳,但他整体感觉却异常的沉着冷静。又仿佛有某种内在的东西压迫在他的心脏上,让他保持冷静。
“我理解各位的苦处。”他忽然说,脸上浮现出遗憾的神色。“临危受命我也感到很烦躁。做好了会被检举为越级,意图谋反。输了仗就更麻烦了。”
他突然吐露心事的举动,似乎令其他四人吃了一惊。与此同时,紧张约束的气氛却缓解了不少。仿佛某个将申图和他们完全分隔开的结界被稍稍打破了。
申图又适时的添补了一句话:“在这一路上,我自己思前想后了许久。想到了一个两全的主意。”
这似乎更加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果然大肚子的男人立刻问:
“什么样的主意?”
申图摇摇头。“遗憾的是,这只能单独相谈。最好各人都不知道各人的任务,最方便行动。”
尤德尔立刻上前恭维。“不愧是迪敏斯特家的公子,果然足智多谋……”
申图想,他恐怕巴不得立刻去舔迪敏斯特公爵的靴子吧。
“那您的意思是?”瘦小的军官上半身稍稍俯向前。
申图却并没有立刻解释。他转向身边始终奉承自己的鹰钩鼻司令。
“尤德尔长官。请跟我一起去隔壁谈话。”
说完,他已经站起身来。
他掠过墙边的一副某个将军的画像时,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那将军看上去神色严肃,目光凛凛,恍若时刻都在谴责着什么。他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它第二眼。
“当然……”尤德尔搓搓手,像是很期待一般的从座椅上跳起。跟随着申图一同走出了房间门,然后又转身进入了隔壁一间似乎是用来准备茶水与点心、鲜花的小隔间。
尤德尔左右观望了一番,转身面向申图。
“您有……唔……”
那泛着花香味的湿手帕立刻堵住了他的嘴巴。尤德尔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讶,就感到腹部一凉,身体迟缓的要命。
申图紧紧握着镶嵌绿宝石的剑柄,剑身刺入了尤德尔的腹部。
鲜血顺着军靴与外套流淌着,滴滴答答的在地板上汇集成一滩血泊。
申图将湿手帕从尤德尔嘴边放下,小声在他的耳边说:“让您成为这个国家的英灵。”
在尤德尔惊恐的目光下,申图再度推动手中的‘塔罗比斯特之剑’,让腹部的伤口继续加深。
尤德尔颤抖着手企图去抓住申图的肩膀,但申图却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并顺势拔出了自己的剑。尤德尔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出现了一个不断涌出鲜血的血洞。
“您的家人也会为您骄傲的。”申图小声说。
他举起长剑,在尤德尔的胸口补上了一剑。
这时,门忽然悄悄的开启了。
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人探进头来。申图正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溅上的鲜血,舌尖似乎尝到了一点血液,入口的感觉有些甜涩。
“阁下……”那小胡子抽起了冷气,两眼直直的瞪着躺倒在地已经没了气的尤德尔。
申图认出了他,这人似乎是尤德尔的参谋。
他将剑举起,淌着血的剑尖悬在参谋的右眼珠前。
参谋吓得险些失禁,两条腿抖得像面条。嘴唇颤抖着,两只手不停的晃动,但就是说不出来话。
“不想死的话就闭上嘴。”申图低声说,用衣袖擦了擦脸颊。“把外面的人一个一个叫进来。别考验我的耐心。”
参谋愣了两秒钟,在与申图视线交换的瞬间,吓得坐倒在地。他赶忙点头,连滚带爬的爬了出去。
“别愣着。”申图冷冷的说,“还有三个人要解决呢。”
光明彻底被黑暗的夜幕所吞噬。
魔石灯还未亮起,一切浸在黑暗之中。
申图忽然庆幸这一切都发生在夜色里,他不必看到自己的表情,不必再对自己质疑。然而,他毕竟还是想到——可惜这把剑沾触的第一滴血,竟是同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第一滴血,送人头~
☆、选择⑦
“在全国人眼里我都已经死了?!”
我不敢置信的双手撑在圆桌上,双眼直直的瞪着卡佳。
“别那么大声。”卡佳身体稍稍向后靠,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他眉头紧蹙,像是在忍受头疼。“既然你现在已经好好的活着回来了,绑架事件就在之后处理,先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消息。如果你觉得身体还是不舒服,就找几家报……”
“你做了什么处理?”我着急的问,这才是我心里最大的疑惑。“不是已经开战了吗?你做了什么?”
我担心他又做出一些强硬的举动,威胁国家和自身的安全。对于他来讲,这也不是稀罕事。
卡佳用那双桃花眼沉默的盯了我一会儿,然后自然的垂下眼帘,开始整理手头的文件。
“你不需要知道。你的工作在签了文件之后就已经结束了。”他说。
——他隐瞒了什么。
虽然我到现在也很难猜测他的心思和手段,但如果他针对我隐瞒了什么,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有权利知道。”我坚持的说。
——如果真的捂上耳朵什么都不去听,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看,之后的结果才会真的让我后悔。
卡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沉默的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长叹了一声。
“……我明白了。但记者招待会在前面。”
“不需要招待会。”我摇头。
他瞪大眼睛盯着我,我却移开了目光,看向一直默默注视着我们的塔莎。
“早上用过的搭台还能再用吧?塔莎,麻烦你去吩咐把搭台重新放上城墙。”
塔莎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在听到我的话时稍稍抬起头。这些天来,她似乎瘦了很多,原本略显丰满轻盈的身材此刻显出了些骨感的线条。下巴也尖了许多。
她好奇地问我:“要做什么?”
我静静的望着她,又看向窗外。此刻天色已完全进入黑夜,路灯也已经打开。天梯堡外聚集着的观众有部分回家了,而记者们仍旧蜂拥着驻扎在湖区里。
“国王演讲。”我说。
转过头,我望着窗外倒映着一轮苍白明月的静谧湖水,心也仿佛沉到了湖底。只觉得企图伸手捞取的,似乎就是水中之月。
然而即便如此……也有只有我才能做的事。
§
昏暗的走廊缓缓延伸,参谋在门外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听到最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后,他像是恐惧,又似乎是松了口气般,整个人顺着墙瘫软在地。
他盯着从门缝间流出的殷红色血泊,脸色白的像鬼。
咔嗒一声轻响。参谋浑身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里面的人缓缓走出来。
申图正用手帕擦着剑身上的血渍。他的赭色制服也沾染了大片血迹,但他只是简单的擦了擦脸,并不在意自己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的眼睛比之前更加明亮了,本来缠绕在身上的某种阴郁气息缓缓散去。留在双眼中的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是执着。那怪异的执着在此刻让他年轻的脸庞显得有些病态的狂热。
“阁……阁下……这样真的可以吗?”参谋喃喃的说。他从地上爬起来,尽量远离申图。
“少说废话。”申图像是刚发现他一样,冷冷的警告他。他收剑入鞘,胸前的盾状挂坠摇晃起来。“他们是因公殉职的国家栋梁……把他们拖进去。”
他指了指几只顺着门边倒下来的手和脚。
那手脚上流淌着鲜血,包裹着华贵的衣服布料,然而此刻却只是被称为尸体的残片。
“是……是。”参谋咽了口口水,小心的将那些手脚推进了小隔间里。
四个人全部缩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似乎有些拥挤。
他想。如果是还活着的时候,这些达官贵人是绝对不会愿意挤进这个小茶水间里的。
申图想起了在小型会议室中见到的将军肖像。那肖像不知是谁的,但与记忆中的另一幅肖像重合在一起。
远在他住在鬼塔镇的时候,他们的别墅中似乎就有这么一个类似的画像。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回想往事,平常他都一概将这些往事抛在脑后。他隐约感到,如果去记忆、回想,就会被自己的过去抓住,被难以实现的念想纠缠。但这个晚上,明朗的月光和漆黑的走廊,却忽然形成了他的天然屏障。让他躲在某个安全的隔层里不受记忆的侵害。
那时他年纪尚小,虽然不算是身体孱弱,但也远称不上健壮有力。他的哥哥米莱比他要强壮一些,虽然比不上乡间的野孩子,但论及喜爱自然,无人能出其左右。
人说喜爱自然的孩子成长的快,也会被自然所宠爱。喜爱米莱的却不仅是自然,还有他有生之年遇到过的每一个人。不管是母亲还是佣人们,都将哥哥看做是天赐的宝贝,哪怕消失在视野中一会儿,都会担惊受怕。连忙于工作的父亲,也时常与哥哥单独出门狩猎,归来时或满载或空手而归,两人的表情却一样的愉悦。申图知道父亲不常笑,也不如何敞开心扉,但对米莱的时候却似乎总是例外。
与哥哥相比,总是缩在角落里读书的申图就被夸为“懂事”、“听话”。口头上似乎比哥哥要受人喜爱许多。但申图知道有一种人,他们即便顽劣、固执,却还是会受人爱戴。
总之。申图并不是那一类型的人。
当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受喜爱的孩子时,怨气不是没有,但他也喜欢米莱。
他经常跟着米莱去往他搭建的简陋的秘密基地,他们从家里搬来的各种各样的破损小家具组成了另一个家。这个家建在树上,总是会有恶心的昆虫爬进来。申图不喜欢虫子和肮脏的东西,但他不讨厌这个家。
在没有人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才体会得到绝对的自由。好像从某个固定的身份里解脱出来——不必顶着少言寡语却温文尔雅的外皮。他不是迪敏斯特的二公子,而是一个男孩……一个人。
他们在一起玩了许多游戏,像是寻宝游戏,又或者勇士互斗。他们从来没有认真分过胜负,虽然申图清楚地知道,那只是米莱不忍心最终获胜。
幼年时的申图是孤僻的。懂得这一点的似乎只有米莱。
他并没有真正嫉妒过自己的哥哥,直到那一天看到“塔罗比斯特之剑”与“勇士的巨盾”。
申图对武器的爱并不强。
曾经一度,他是厌恶暴力的。然而这印有家徽的两样传家之宝,对于他来说似乎格外特殊。他说不出是怎样特殊,但他总觉得,只要它们是属于他的,他就会变为另一个人——变成一个他会喜欢的人。
他讨厌自己。也渴望改变。
就像墙壁上的将军肖像——申图希望自己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更何况——他不认为哥哥就一定是适合宝物的主人。就像他们的寻宝游戏,更努力寻找宝藏的,才是适合宝藏的主人。
只是因为先出生几年,没有经过任何艰苦努力,就轻而易举得到宝藏的米莱太狡猾了。
所以——
“去参战吧。如果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就能证明你是真正的勇士。”申图对自己的哥哥提议。
那一天,他一定是被魔鬼迷了心窍。话语堂堂正正,内心却充溢着阴霾。
米莱犹豫了一晚上,第二天在餐桌上对父母提出参军的想法。母亲险些昏倒过去,父亲也不同意。在经过充满了泪水与呵斥的两天两夜之后,米莱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参军的路。
在临走前,米莱笑的非常温和。
他揉了揉申图的头发,说:“等我回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年。
等到的,是他的死讯。
申图想过很多次,是不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哥哥。
理智上他明白,这是米莱自己的选择。
但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那份理智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知道,不是自己杀死了哥哥,但在自己的心里,他似乎早已经杀死了他。
于是他决定,以后都只做迪敏斯特的儿子,再也不做申图了。
虽然在与塔莎相处的过程中,他几次三番又捡起了申图这个被踩进泥坑中的名字。
但果然杀人凶手到底还是杀人凶手。
申图…迪敏斯特又回来了。
申图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然后下了两道台阶。这时整栋建筑物的华灯终于亮了起来。他走出这栋两层楼的严肃而气派的小楼,回转身来,打量了它一会儿。
灯火刚刚亮起,却很快就熄灭。
——像一座坟墓。他想。官员的坟墓。
他两只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一个口哨。原本伏在楼顶上的白色大鸟倏然张开双翼,蹬着屋顶飞扑下来,落在了申图旁边。屋顶的不少瓦片被它吹落下来,稀里哗啦的砸掉了院子内的花盆与室内玻璃。
申图拍拍它的头,它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掌。这手上还残留着些许擦不净的血渍。
他想起米耶莱普兰德说的‘送给你。当做是莫合特人给你的礼物’。那个男人清晰的看出了他对于家族白鸟的憧憬,并不顾高昂的价格随手就当做礼物送给了他。
以纪念他第一次违背良心做正确的事。
——这真是正确的事?
他坐到白鸟背上。白鸟呼扇着翅膀,蹬离地面,一声长啸,带着他飞到了夜空之中。
风声呼呼的灌进耳朵。脸庞和脖颈冰凉。他抬起头凝视皎洁的月亮。
今天是满月,星辰却不甚多。月光很亮。这月亮似乎与以前都不同了,虽然很美,但却美的很虚假。他明白这是自己的缘故。
——谁知道呢。决定已经做出了。
米莱的目光就在身后。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那是……”
军营内的士兵们蜂拥而上。
申图将白鸟停在他们中央,但却没有走下来。他需要俯视他们。学着俯视,并且习惯于如此。
“您是刚刚的——”一个分队长走上前来。
申图看着他与自己相同的赭色制服,忽然想到在拿提斯军营训练时的场景。
那时何尝没有幻想过穿上这身制服的模样。但如今想脱下来,似乎都难如登天。
原来距离那时,都已经这么远了。
他微微低下头,扫视围绕着自己的越来越多的士兵们。
“申图…迪敏斯特。”他自报姓名。“刚刚在会议时遭到敌人派来的刺客刺杀,包括西北部总司令尤德尔长官在内的四位全部光荣牺牲。”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哗然。几乎所有的士兵都震惊的开始扭头窃窃私语。
申图以高过他们的声音喊道:
“现在由我来暂代总司令的职权——救援伊德里瓦战场!”
士兵们安静下来,呆呆的盯着他看。
夜晚的月光下,篝火与路灯似乎都不再那么明亮。
白鸟的羽毛隐隐反射着皎洁的月光,申图的身上散发着可怕的血腥气味,眼睛里透露着热病患者常常显露出的狂热与执念。
“准备出发!”他停顿了一下,随即大声命令。那声音坚定有力,在寂静的军营内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无法回头了。
☆、选择⑧
伊德里瓦。防空洞内。
只有几只蜡烛照亮的防空洞里,每个家庭围成一个小小的空间,互相抱着取暖。
入夜之后,地下的防空洞很冷。没有太多准备的伊德里瓦市民们,只能依靠有限的毯子与他人的体温取暖。
“妈妈。人类要来了吗?”
小女孩缩在母亲的怀里小声地问。
“嘘……没事的。人类不会进来的。我们的墙很硬、又厚,敌人根本进不来。”女孩的母亲回答。
“瞎说……瞎说的!”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声音歇斯底里,像是精神已经面临崩溃。“人类有铁炮,哪里去不了?就连这堵墙,很快也会破的……”
黑暗中只能看到这人的轮廓,但已经有不少人站起来反对他了。
“在小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快闭嘴吧!”
……
人们纷纷的喊着。这些喊叫声中,却出现了另一个奇怪的声音。
“喂——你干什么?!”一个年轻人惊叫道。
“啊——!啊……”
女人恐怖的尖叫声回荡在防空洞里。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人们转过头,发现一个人正蜷缩在地上,手脚痉挛。从他身下缓缓流出一滩血泊。他的喉咙上插着一柄小刀,似乎声带破了,他发不出声音,挣扎着的手脚也渐渐失去力量,最终平静了下来。
“啊——!”
“怎么……”
“又是一个自杀的……”
“魔神保佑……魔神保佑!魔神……”
又是一阵低低的抽泣和咒骂声。
§
绿色军装的士兵们跑来跑去,一辆由四头马拉着的马车声势极大的掠过人群,行至一座公馆门口。门前几名抱着火枪的士兵对着马车立正行礼。
一个矮小的,长着张蛤蟆脸的人立刻从公馆里跑了出来。
他放下了马车上的小凳,恭谨的让车里的人走下来。
“库珀大人!您来了……”他擦了擦头顶的冷汗,让圆胖的库珀爬下了车。
库珀刚下车就开始左看右看,对着城市里的情景发了一阵呆。尤其是在看到怪异形状的屋顶时,更是啧啧称奇。
“行动的怎么样了?”他问正弯腰鞠躬等待他发落的佩顿。
佩顿陪笑道:“一切顺利。周边也都拿下了。您怎么了?”他奇怪的看着库珀,注意到对方脸上身上汗涔涔的,满身的大汗湿透了衬衫和额发。
“……热的受不了。”库珀摇摇头,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别管我。魔族的人呢?”
“大部分守城士兵都处理掉了,小部分被他们给逃了,但不成气候。一些居民藏在防空洞里——不是大事儿,等火炮来了一起解决。”
库珀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没看见援兵?”
“没有。咱们的好消息已经带回司令部去了。马上就会来增援了!”佩顿笑嘻嘻的说。
库珀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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