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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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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隘口,特制飞爪钩攀墙头,二十人组成小编队分三组,交替掩护,自墙头滑下,落入荒草乱石之中。众人皆悄无声息,一俟滑下便立即隐藏身形。他们的服装统一为黄白相间的色块,便如雪落荒草一般,猛然看去,极其难以分辨。
为首的那人眉目深峻,缓缓抬手向前一挥,正瞧着他行动的众人便就近三人成一队,向前移去。偶然有人回头望向长城之上,便见那黑衣少女立在城头,目送他们远去。
离开长城,便算是朵颜族的领地了。尽管历史上长城之外一度是华夏领土,但大多时候,以农耕为生计的华夏族在长城之外很难生存下去。故而就华夏族的感情而言,跨过长城,便是离开了根基所在的母国。
再怎样艺高人胆大,甫一离开母族之所在,到达他国领地,少年们总是有点忐忑的。便是脚底的土壤与荒草,都觉得不如晋国那般服帖亲切。这些人里头,大约只有吴越并无这等感觉——一是因他本就意志坚定远超常人;二则是于他而言,长城外也是他的国家的领土,到这里之前,他也曾到过长城外执行特殊任务。
这一夜露宿荒野,连火也不敢生——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星烟火便如夜空中突然出现的太阳般耀目,不仅会引来趋光的虫豸野兽,更会引来游弋百里之外的朵颜骑兵。以他们的人数,一旦遇着大股骑兵,不啻灭顶之灾。
食物是冻得硬邦邦的月饼和蒸饼,配着腌菘菜。少年们一边嚼一边龇牙咧嘴:这也太硬了!秦铁衣笑言:“想是石头还软和些。”被吴越在头上拍了一巴掌,众少年都轻笑起来。
秦铁衣摸摸头,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偷偷打开,才咽下一口口水,便被人从两边按住:“偷吃什么呢?拿出来!”秦铁衣大急,可惜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众少年将那包油汪汪香喷喷的酱牛肉一扫而光,顿时悲从心头起:“你们……好歹给我留一口!”
还是吴越好心,忙里偷闲塞给他一口肉。秦铁衣作饿虎扑食状——不过是被禁锢的饿虎,狼吞虎咽下一口,还想要时,吴越摊摊手:“没了。”
秦铁衣泪流满面:“我向庖厨行贿才得来的一包肉啊!”他不知道的是,吴越一早便发现他多到了肉食,是以不曾禁止众少年哄抢他。今天抢完了,才能避免将来食物短缺之时,为了食物大打出手。
吴越并不打算给自己拉仇恨,他可不是那个武功高到可以完全无视这些少年们威胁的女人。他本身武力值并不高,胜在体力强、爆发力好,又有着致命的武器,才能险险压这些少年一头。再者,太多的矛盾,反而不利于队伍团结。
想到这里他嘴角扯一下,那个女人是在主动将权力移交给他啊。这些少年时他们共同训练,可她故意与他们保持着距离,比起他来,总是多了一些疏离。他很清楚她有能力与这些少年和气一团,只需她多向他们笑一笑。
除了无咎,这世上兴许再没有能让她重视到,为其不惜与人争斗的地步的了罢?这姑娘倒真是……奇怪。即便是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是很奇怪的姑娘啊。
吃罢干粮,一行人围坐一圈,从负在背上的行囊中取出睡袋来。他们的睡袋是吴越设计,刘苏与宋嘉禾、冯新茶等人从一百多种布料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一种,用上了施蜡防水的法子,两层布料之间填装厚实的长绒棉——不过几年前,才由赵百万自西域昭武引进。
尽管睡袋保暖效果非常好,在这样的寒夜里,也免不了瑟瑟发抖。便有不少少年挤作一堆,甚至有人说起了悄悄话:“嗨,你想你阿娘么?”
“你才想阿娘!你全家都想阿娘!”有人听出了他的“险恶用心”,谁也不想在同伴面前显出思念家人尤其是母亲的软弱一面来,于是激烈反驳。
“……你才全家!”胆小鬼,连想念阿娘都不敢承认,哼!正要反唇相讥,熟睡中的吴越“哼”一声,众少年都立即噤声,闭目装睡。
吴越将眼眸睁开一条缝,悄悄观察不远处担任前半夜哨兵的少年,见他们精神抖擞,便放了一半心,保持着警惕睡去。
这些少年们从未见过吴越睡着的模样,便有人想要捉弄他一番。才一靠近,手指尚未触及他鼻梁,手腕便被闪电般抓住,死死扣住。猝不及防之下,少年低呼出声——也是在熟悉的人中才会如此,若是身在危险之中,接受过吴越与刘羁言训练的他们必然不会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吴越这才慢慢睁眼:“做什么?”他真的睡着了,但在睡梦中,他的本能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少年讪笑着抽出手腕:“有虫子。”指指吴越鼻尖。
吴越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这样的天气,哪里来的虫子?便是有,他岂会发现不了,至于让距他一丈远的这个少年,来替他捉虫子?心下好笑,不愿说破,更不愿少年得寸进尺,只是翻了个身睡去。
少年:……所以你又在装睡了吧!
如是几日,终于在朵颜族左贤王部的大军中寻到一条缝隙穿插了过去,不日即将到达先前那一次任务时,由那位丢了首级的小部落首领口中,掏出的关于蛮军粮草大营的位置。
原本的计划是烧毁地方粮草,但一路远远瞧着敌军剽悍矫健的马匹,连绵的营帐,有一个新的计划慢慢浮现。
握手成拳缓缓举起,行进中的队伍猛然顿住。秦铁衣悄声:“队长?”
吴越招众人近前来,诡秘一笑:“弟兄们,想不想玩一票大的?”
这些少年们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只有嫌任务简单的,自然不惧挑战。闻言纷纷道:“队长你快说要做什么!”“干就干!”
便是最老成持重的几人,也免不了露出向往之色。
当下吴越分配任务,命先前曾跟着他出战的商翼与姬纪可二人,带上一半人,突袭各处畜牧场,能令马群、牛群受惊最好,务必使敌方陷入最大的混乱当中。
他本人则代领另外七人,带上足够的火药等物,潜入地方粮草大营。
草原民族不谙耕种,便是储存粮食的法子,也是学自中原。平地起建干栏式建筑,以油毡、木板围成墙壁,顶部作斗笠状,亦以毛毡、茅草苫盖。这般做法本是中原人用来防雨防虫,朵颜族一丝不差地学了来,却不知草原上干旱少雨,他们更该防火才是。
将装填火药的小小包裹从粮仓顶部的小窗弹射进去,长长的引线留在外面方便点火。火药本是道士炼丹时意外所得,彼时不过是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蜂蜜煅烧。前朝末年首次用于战场,令草原民族闻风丧胆,称之为“天火”。
吴越研究过晋朝军中的火药之后得出结论,那位大力推行火药的晋太祖,当是懂得一些火药制造技术的。可惜如刘苏一般,并不精通。因而晋军中虽有火药,却并不流行,至于他们预想的火铳——一直在制造,从未被造出。
经吴越改良之后的黑火药,则威力大大增强,这一战将是黑火药首次被用于战场,若是成功,它必将一战成名。吴越对此并不意外,若不是条件不足,他甚至可以制造出威力十足的烈性炸药。
数百粮仓均有人守卫,不过这是在左贤王部后方,是以人心颇为涣散:谁会相信,竟会有汉人越过长城,穿过左贤王部大军重重封锁,来到远在后方的这里?便是这一松懈,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几百个粮仓,便是弹射火药便需要大半个晚上。寅时,商翼派人前来联络,道是:“一切就绪。”吴越亦表示准备就绪。传信的少年走后一刻钟,吴越一声令下,少年们各自抽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伸向火药引线。
一路点过去,他们脸上洋溢着又天真又邪恶的笑——学自刘苏,一边迅速点火一边后撤,他们并不着急。
因为与此同时,养着数千马匹与上万牛羊的牲畜栏那边,也燃起了冲天大火!
火光熊熊,数以万计的马匹牛羊冲出牲畜栏,在左贤王部最大的后勤营地里横冲直撞,造成无数踩踏死伤。
部落一时大乱,忙着取水救火。便在此时,粮仓里也冒出了滚滚浓烟——在草原上珍贵堪比黄金的粮食,起火了!
☆、第103章 陷重围
粮草被烧,牲畜跑散,左贤王闻讯大怒,下令部下所有士兵、牧人,一俟发现嫌疑人踪影,即行抓获;如对方试图逃脱,格杀勿论!
不同于来时可以寻隐蔽处歇歇脚,如今的“正气歌”是被无数杀红了眼的朵颜人追着跑的。草原之大,竟也难寻藏身之处。距长城三百里处,看着先前每走出一段便立好的标记,众人都已是强弩之末,食水断绝,身上带着大小不一的伤。
在同伴扶持下奔行一日,章歆受伤的腿早已没了知觉。吴越粗通医术,尤其擅长在战场上的治疗,此时尚未喘匀气,便示意其余人围成一圈,替章歆挡风。
他搬着章歆的腿检查一下,道:“你命大。”锋利的箭支便插在他大腿上,离大动脉不过两寸。章邯因失血而唇色发白,闻言咧嘴一笑。
“按住他!”吴越将一团净布塞进章歆嘴里,免得待会儿拔箭时他咬伤自己。四个少年分别按定他四肢,章邯见状发笑,笑到一半,被吴越在伤口上按一下,登时痛得猛一抽搐。
箭镞上有倒刺。这本是草原民族惯用的三翼箭,箭翼上开有血槽,一旦入体,便极难止血。偏偏这支箭又在三翼尾部加装了倒刺,若要强行拔出,势必要带下来一大块血肉,更加不利于止血。真个是进退两难。
对上吴越沉凝的目光,章歆点点头——队长,我相信你。吴越思忖片刻,下定决心。命按着章歆的少年稳住手脚,他取出两枚特制的子弹,小心翼翼地破开弹头,倒出火药备用。
一手按住章歆伤腿,一手提着箭尾用力一拔,血箭激射而出!章邯眼前一黑,巨大痛觉带来的耳鸣尚未退却,下一波更加恐怖的剧痛便已袭来。
吴越将火药尽数倒在他伤口,洒成薄薄的一层,趁汩汩涌出的鲜血尚未全部将之浸湿,捏着火折子在空中一甩,火折尖端闪烁的火星便亮起来,凑近火药,火焰便在伤口之上席卷而过!
痛!无法抑制的剧痛令章歆下意识挣脱了按着他的少年,痛得他眼冒金星、耳鸣目眩。最终无法支撑,昏了过去。
再看伤口处,固然留下了一层焦黑的疤痕,却暂时不会流血,更不用担心腐烂了。吴越心道,这次若能回去,应当与刘苏将盘尼西林捣鼓出来才是。
队长想着严肃的问题,一旁的少年们在被这般粗暴野蛮的治疗方式惊到后,试图驱散沉重的气氛。秦铁衣抹去满脸血迹,笑道:“这个气味,还挺香的。”
还在蜀江碧的时候,有一日刘苏心情甚好,便带着他们亲自动手炙肉。用酱料腌好的新鲜羊肉与豚肉,肥瘦相间串在铁签上,在炭火上翻滚炙烤。撒上出自蜀地的花椒粉、产自西域昭武的孜然、从岭南寻来的番椒,香辣咸鲜,直教人想将舌头也吞下去。
章歆伤口被火药一烧,皮焦肉裂间自然散发出微微焦香的肉味,令断炊两日的少年们不由咽下一口口水。秦铁衣惊恐地发现,他的玩笑竟被同伴们当成了真。一个个眼冒绿光心生向往的模样令他脊背发寒——这里好可怕!阿娘我要回家!
伤口不敢包扎,以免溃烂,吴越听着周遭悄悄咽口水的声音,脸皮抽搐——节操何在啊少年们!这是人肉不是炙肉!不过……我也觉得好饿啊摔!
于是留了两个伤得较重的人看顾章歆,其余人全部出猎。“不论是抓野兔还是掏狍子,包括野鼠在内,抓到了,便是有功!”他自己也寻找合适的地方设下几个陷阱——今夜要在这里歇憩,若是运气好,明日一早便能有所收获。
约莫两个时辰,少年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大多数人空手而归,有两三小队则拎回了肥硕的野兔或是雉鸡,秦铁衣还不忘挖一把植物细根:“这个可以吃!”剥去棕色外皮,中间的白色部分汁液清甜,确认无毒,的确可以吃。
但为数最多的还是草原鼠,这种物种自秋季便开始在地洞中大量储存粮食草籽,如今个个圆滚滚的,连皮毛都油光水滑。
将猎物堆作一堆,曾经锦衣玉食的少年露出惨不忍睹的神色: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靠吃鼠肉度日?
不用看队长脸色,便知晓不能生火——昨天夜里一时不察,脚印露了行迹,便遭到一整天围堵。谁又敢生一堆明晃晃的火来给人看?
吴越率先动手,切开猎物喉管,生饮热血。可怜章歆刚刚醒来就瞧见这一幕,扭头狂吐,偏生腹中空空,呕了半日也不过呕出些苦涩的胆汁。他这才苦笑着擦去眼角泪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至于是茹毛饮血还是锦衣玉食,都不重要了。
适才反应最激烈的章歆竟成了第二个敢于生啖猎物的人,有他带动,众少年犹豫之后,终于抵不过饥饿的袭扰,纷纷分食起生腥肉食。
吴越目光微沉,坐到章歆身边,低声道:“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章歆是害怕因重伤被放弃,才这样积极地配合他。
章歆闻言露出希冀之色,又有着显而易见的怀疑。以他如今的伤势,只会拖累大家,若是扔下他,安全返回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吴越见状,举手道:“我发誓,我必然不会在你们之中的任何人之前,回到长城的另一边。”直到确认你们全部安全,我才会允许自己脱离危险。我的兵,我负责。
不止章歆,艰难咀嚼着生肉的少年们不知何时静了下来,恰清清楚楚听到他这一句誓言。不知为何,不安的心便都平静了——即便不能活着回去,他们也有着烧毁敌方粮草大营的大功勋,又有队长共生死,生为男儿,夫复何求?
吴越用特种钢打制的短刀刀尖挑起一块不知是什么肉,闭眼大嚼——滋味腥甜,为了压下几欲作呕的感觉,他来不及多嚼便将其囫囵吞咽下去。抓起一捧雪吃两口,这才舒口气。他之所以至今还能保持着平稳的心境,除了以往所受训练的效果,更是信任着那个坐镇后方的姑娘:未能按照预定的时间回到雁门大营,她会知道他们出了事。他相信她不会放任情况恶化下去。
少年们都学着他,一口腥甜带血的肉,一口雪水,算是吃完了这一餐。明天,他们要奔行至少百里,才能保证不陷落在朵颜蛮军的重重包围中。他们不知道的是,左贤王部派出的精锐骑兵已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长城之下,张开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吴越更不知道,他信任期盼的战友,此时遭遇了一场信任危机。刺杀襄王的女刺客被拦下时,号称要见刘苏。
刘苏与才回来不久的羁言匆匆赶赴襄王军帐,一路见着将士眼神不善,不由微微叹气:毕竟是外来人,一旦遭遇危机,便很容易被怀疑。她挂心着失去联系的“正气歌”,原是要主动找襄王说明情况,请他允自己越过长城接应吴越等人。只是未等她请愿,那位女刺客已将她陷入困境。
好在襄王还愿意听她的解释——事实上,赵翊钧是相信他的女门客的。之前相处那么久,若她想要不利于他,有着太多的机会。以她的武功,本就不必勾结外人行刺。只是众目睽睽,他须给全军将士一个交代。
与女刺客对眼,各自一怔。那是胡姬潋滟身边“十部乐”中操琴的中年女子,名曰“阿琴”的。阿琴显然也是怔住了,目光却是一直随着刘羁言。
面对质问,女门客态度坦然:“殿下,我确认得她。”襄王亲卫中有人嘶声抽气,为女门客竟承认了与刺客认识。
“她家主人与我是生死大敌。”下一句话,立刻反转了局势,至少使襄王亲卫没有立即将她软禁起来,“我认识她时,她正奉了她主人的命令,想要取我性命。”
所以,“殿下,若是她与我相识,原没有问题。只是我没有任何必要与她同谋对殿下不利。”有着超然台上的情谊,她甚至不需要来雁门关战场出生入死,只需要等着襄王即位,便有无数安逸日子等着她。
襄王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环视一周,“此人先是意图行刺,见事不成便使计离间,用心险恶。”是以亲卫将其拉下软禁,慢慢用刑拷问。
话音未落,阿琴霍然抬头,挣扎着道:“你当真不记得我家殿下了么!这般负心薄幸之人,你便是待他如珠似宝,他亦不会记得你半分好处!”知道被拉了出去,她怨毒的诅咒还回荡在帐内,“他能抛弃我家殿下,便也能抛弃你!”真是不知你骄傲个什么!
襄王心下闪过各种猜测,却因是他人私事,最终佯作不曾听到阿琴这一番胡言乱语。刘苏趁机说起吴越带着“正气歌”出战,失去联系之事。
“前方线报,蛮军后部似生乱,想是他们起了作用。近日有精锐抵达长城之下,与主力部队作包围之状,恐目标便是他们。”襄王几句猜测出口,便见女门客霍然色变,请求出战。他只得同意:“带上足够人手,做好准备再去。”
刘苏答应一声:“两个时辰,我拟定了作战计划,再来请殿下过目。”襄王称得上日理万机,军帐中人来人往,并不能接待她太久。
羁言与云梦泽带着“群英会”的人手先行回了大营,另外四支队伍一百二十人尚未归来。他这几日颇有余闲,自是寸步不离自己心爱的姑娘,不料听得她“生死大敌”,便是心里一紧——以卫柏的能力,尚且未被她视为生死大敌。那阿琴的主人,究竟何等恐怖?她又为何要对他们说那番话?
“阿言……”他如今看似十分正常,但她知道,他的记忆里,缺了很重要的一环。在他想起那一环之前,她不敢确认他的心意。或许,唯有他想起那个人……
但她不敢冒险。这般患得患失,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身上。羁言看得甚是新奇,戴着淡淡笑意抚平她紧皱的眉心:“有何烦难,跟我说说。”
刘苏定定看他:阿言,唯有这一件事,我不能与你商量。这世上又有哪一个姑娘,愿意与自己心爱的人,谈及他曾经有过瓜葛的女子?于是她揉揉在冷风中吹得冰凉的脸颊,叹气:“我在想阿越他们怎么样了。”
吴越他们携带的食水医药都不多,若不赶快寻到他们,怕是要出事……
☆、第104章 万箭发
吴越带的小队的确出了事;在距长城不过五十里处,陷入朵颜蛮军重重包围。正所谓一力降十会,饶是他智计百出,面对千倍于己的敌人,亦觉无计可施,唯有苦苦支撑。
他们选取了一块地势较高的丘陵,依托地形,以弓弩重重阻隔。一时之间,蛮军骑兵倒也冲不到近前。只是所有人都明白,若无外援,箭镞消耗尽时,便是他们丧命之时。
雁门关大营,刘苏拒绝燕夜等人随同营救队友的请求,只在归来的几队“群英会”中选取武功最高的那一拨人——譬如海雨天风中,只带上北海,鱼泰山气急败坏,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力较刘苏选出的那几个人,是要差上一截。
“群英会”有一队全军覆没,另一队则只逃回了三人。云梦泽留守大营,甄别队伍中有细作嫌疑的人。刘羁言则肩负起了护卫襄王的重任——若论刺杀,没有人比前任刺客更通晓其内涵。
吴越与刘羁言共用一帐,榻底塞了一只做工精密的白色箱子,似乎是精钢打制,却又十分轻巧。刘苏跪在地上摸了片刻,拽出箱子来便是一笑:“这家伙,怎么还带了个密码箱!”
羁言怔怔瞧着她柔韧腰身,想念那一日帐中旖旎风光,最终却只得一叹:那女刺客阿琴的劳什子“殿下”,在苏苏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阿言,大营就托付与你了。”这是他们的后方,只要襄王安然无恙,他们就不会失去先机。刘苏提着箱子便要出发,外面她亲自挑选出的人已整装完毕,只等她了。
羁言拥她入怀,道:“真不想你去。”一点也不愿他的姑娘涉险,却又知道她不是柔弱的菟丝,只知一味依赖别人。若是她不这般自强自立,只怕生命也要失了大半光彩。有些事情,她乐在其中,他便只有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
发觉怀里的姑娘不安地动一下,他低笑:“只是担心你罢了。”你要去救你的生死之交,我怎会阻拦?只是战阵之中瞬息万变,“你要保重。”
刘苏笑着答应了。走出两步,又回头道:“阿言,潋滟的事情,我知你忘了,却不会信阿琴胡言乱语。待蛮族退军,我们一同去西域,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说出这句话,她倍感轻松,脚步轻快地走出帐篷,翻身上马,一声唿哨,带十多高手奔赴长城。
羁言心下大定,晓得这大约是一个姑娘能够给予爱人的最高规格的信任。从前发生了什么,他记不起。但只要她信任他,不离不弃,他便能始终看清自己的心。
暗笑自己明明满心满眼里都是她,却还恐惧着同别的女子的曾经,实在是杞人忧天。他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心里虽看重刘苏,却无论如何不会如闺阁女子般长吁短叹,当下打叠起精神,与襄王做起了护卫。
距长城三十五里处,“正气歌”的少年们瘫倒在地。整整一日,他们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奔行不下百里,只不过前进了十五里。剩下那点子路程,若是在平日,甚至不在他们眼里,如今却比天堑还要难以跨越。
姬湦斜躺在地上,猛然跳了起来:“来了!防卫!”他听到了如跗骨之蛆的马蹄声,那是朵颜左贤王部的精锐。众少年本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欠奉,闻言强打精神爬起,迅速组织防御。
草原上的狼群出猎之时,不会直接扑向猎物,而是会包围成圈,慢慢缩拢,欣赏里头的猎物垂死挣扎。直至猎物耗尽力气,群狼才会一拥而上,咬断猎物喉管,慢慢享受鲜美的血肉。
在战术上,朵颜族深得狼群真传。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中,“正气歌”的反击力道越来越弱。粮草被烧,左贤王此次突破雁门关进入中原的梦想可以说就此破裂,所有的怒气,都要由这几十个人来承受。既然如此,他们就不能轻易死去。
夕阳西下,百人队发动又一次进攻。对面已有许久不曾射出一支箭,想来是箭支耗尽,后继无力了。因此这支百人队格外轻松些,驱马小跑,很快靠近百步之内。直至此时,他们仍是保持着警惕,双腿紧夹马腹,随时可以掉头。
九十步,没有动静。
八十步,安全无虞。
七十步,已经可以清晰瞧见那些汉人少年绝望的眼神。
百夫长心下大喜,晓得要是拔得头筹,便是千夫长也是做得得;若是此时有人抢功,却是大大不妙。因此一声令下,百人队收起弓箭抽出马刀,一夹马腹向前冲去。
便在此时,汉人少年站起身,似是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列。分开面前的枯草,走了出来。
五十步,剧变陡生!百夫长惊呼一声,猛地一勒缰绳,然而已是迟了!那些少年手中持握的,分明就是对付骑兵最有利的武器——弩机。一排齐射完即刻后退,后排补上。
前排骑兵中箭栽倒后,后队骑兵也遭了秧,马匹的巨大惯性加上弩箭冲击力,令他们或者摔得头破血流,或者被受惊马匹踩得断手断脚。适才雄心勃勃的百夫长更是胸膛稀烂,已没了气息。
汉人少年们重新掩藏起身形,百人队则无一人幸免。带队的千夫长倒吸一口凉气,大骂汉人狡猾,竟假作没了武器,引人上钩。一时之间,再无人敢于上前搦战。
千夫长不知道的是,适才几轮齐射下来,汉人少年们真的没了武器。商翼数一数现有的所有箭支,苦着脸向吴越报告:“只剩下九十余支箭镞,接下来,便只能白刃相接了。”不到百支箭,顶多再支撑一轮防御。
吴越道:“不必白刃战。”少年们好奇地看着他从靴筒内掏出一把从未见过的武器来,小小的一支,乌光暗沉。“下一轮进攻,你们抢了马,先行突围。”
“队长你呢?”少年们都明白吴越这是要做断后的那个人,此情此境,断后者十有*是回不去了。
吴越道:“过会子你们便晓得,我的兵器威力极大,他们拦不住我。”这番话糊弄住了几个人,他们点头表示放心——若是没有点本事,队长如何成为他们队长,还能令那位姑娘心服口服?
姬湦与商翼对视一眼,又深深看向吴越,坚定道:“我们不走!”他们两个本就是吴越刻意培养的佼佼者,自是比别人多明白些形势。若是吴越的兵器果真无敌,又何必此时才拿出来?
“你们走,我留下!”气息急促,是腿上受了重伤的章歆。几日奔逃,众人都不曾扔下他,便是最危险的时候,也选择了背负他一同逃跑。到了此时,他觉得够本了,“你们回去搬救兵!我的腿动不了,留下帮队长!”
“听阿歆的!你们两个,要将其余人安全带回去。”腿上令章歆比别人更多了思考的时间,便更明了吴越的打算。吴越对他一笑,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这便是要死在一起的人了。
半个时辰后,夜幕降临。疲惫的酸软从骨子里泛上来,少年们已累到呼吸时都觉得肌肉在疯狂喊痛。便在此时,敌方发动了又一次进攻。
有了上一队前车之鉴,此次的百人队显然谨慎许多,试探着向前行进。顺利推进至五十步的距离,两支弩箭破空而至,将走在最前方的骑兵射落马下。
百人队先是一惊,然后对面又没了动静,只得小心翼翼试探着继续前进。如是三次,猛然有蛮兵发现了什么,用朵颜语大声嚷道:“马!马!”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已有十数人被悄悄摸至近前的汉人少年掀落马下!汉人少年或一人一骑,或两人一骑,用短刀狠刺马臀,军马风驰电掣般飞驰,竟赶在所有人回神之前冲出最内层包围圈,想长城方向逃去。
千夫长大怒:“追!”拍马追去,猛然一声巨响,他忙里偷闲抬头望天——并无雷点,何以会有这样的声响?紧接着胸口一热,人已一头栽倒马下。
亲近士兵抢上前查看,发现千夫长已然气绝,不由大骇:这些汉人,莫不是懂得妖法?先是粮草营中的大火,后是防不胜防的袭击,他们人数虽多,面对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心中却不是不怕的。
“神鬼莫测”的吴越喘息一声,换个位置,借着微弱光线捕捉下一个目标的身影。他为着轻装简行,只带了手枪,此时却想念起自己最合手的狙击步枪来——可惜了,只剩下一匣子弹,而刘苏至今也没能造出合用的特种弹来。
却没有一点怪她的意思,反而要感谢她带给自己战死沙场的机会。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终须阵中亡,这才是军人的死法啊。唯一对不住的是阿甜,不过……没了自己,她的雏鸟情结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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