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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仙途-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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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受到各方打压,人心惶惶,难有作为。弥玄苍万念俱灰,一心要以那极端的法子,挤出宗门潜力。”

“我劝不动他,反遭他设计,被逼发誓,要在九幽噬界之后看护这边,保证这条并不受九幽噬界影响的甬道里出来的修士,最起码也要是真人境的修为,否则……”

“否则?”

老榕树的枝叶摩擦声似乎也沉了下去:“此地土层、水面之下,计有玄海幽明城修士骸骨,一千七百二十六具。”

李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好水蝶兰适时插言道:“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我杀的。弥玄苍我也见过,钻研治学是第一流的,治事尚可,治人则惨不忍睹,要不是当时玄海幽明城确实无人,哪轮得到他当一宗之主?”

听水蝶兰对旧友大肆抨击,青帝遗老保持沉默。

水蝶兰理解他的心情,便替他补上后面的结局:“又过了一千来年后,我也进去过一趟,里面的修士差不多已经死绝了。只有那么几十个修行到真人境,却犹犹豫豫地不敢往外走的胆小鬼,还是我把他们从甬道里领出来。”

“后来,这些人就住在玄海幽明城之外,聊做个守墓人。曲径通幽的消息,大概就是他们传出来的,只不过时间久长,慢慢地变了味,世人只以为曲径通幽是某处绝地,却不知,它确确实实是一条路径。”

“这样啊……”李珣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感叹了。

没有两位亲历其事的妖魔解说,外界的修士恐怕就算想破脑壳,也弄不清这些内情。那些妄想进入玄海幽明城以获宝藏的贪心鬼们一心想要进去的,根本就是当事人拼死也要逃脱的囚笼,世事之荒谬,莫过于此。

不过,水蝶兰没给他腾出太多感叹的时间,仅仅就是数息工夫,妖女便很恼火地叫起来:“姓李的,你把话题偏到哪儿去了?我刚刚是在说青鸾的事吧?”

技巧拙劣!李珣腹诽一句,但还是很配合的说话:“是你先带开话题的,而且不把前面那些说明白,我根本就理解不了你和青老的话。”

水蝶兰哼了一声,明眸中却尽是笑意,她转而对青帝遗老说话:“青老,青鸾还有救没救?”

“无救。”老榕树的树冠轻轻摆动两下,似是还未从先前的情绪中平复。沙沙之音,像极一声叹息。

“茧儿近来情思柔和,确是自生来所未有之事,这很好。不过,生死为不可逆之事,这一点,青鸾道友也是明白的。她既然已为自家做了准备,你我何必多事?”

“可她现在明明出了岔子!”水蝶兰眉头皱起。

“诸天羽化的结果绝不是这样。这法门本就是最适合她这上界仙禽法体,一旦功成,将不入轮回,直升上界,除了神识消散以外与飞升无异,哪像现在,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

“若按你现在的意思,那这便是帮她,而非救她。”

水蝶兰听青帝遗老话音转折,又喜又怪:“这有什么不一样?”

相较于水蝶兰的急躁,青帝遗老不紧不慢地回应:“本无不同,却因茧儿你的心思而有了差异。你说的救,是为救命返生,此意逆生死大道,故曰无救。”

“而接下来,你退而求其次,应青鸾道友之意,欲助其完成诸天羽化之术,乃是顺势而为,这便有了机会。”

水蝶兰却没有因为青帝遗老的口气松动而太过兴奋。反而是冷笑起来。

“应青鸾之意?若不是到了完全绝望的地步,有谁会用这种法子?诸天羽化说来好听,可灵识尽丧,便是飞升上界,又与死去何异?反正,我是不指望那亿万分之一的灵识复生的机会。”

“何需替逝者忧心?”枝叶的摆动中,青帝遗老似乎在笑。

“对青鸾而言,一睡不起、无思无感,便是灵识寂灭,又与她何干?就算万年以后,灵识复生,也不过是一觉醒来,无苦无难。而这漫长时间里的离合苦痛,当由生者承担,被忧心的,应当是你我、栖霞等故旧才是。”

“我可没那么多愁善感。”水蝶兰嘴上说着,眉目间却开阔许多,“要为她伤心,栖霞加上她那个宝贝女儿便足够了。”

稍顿,她猛的回醒过来:“说了这么多,办法呢?不救她,帮她完成诸天羽化之术的法子就成!”

青帝遗老缓缓道:“九幽之域为死浊之气汇聚之所,与三界迥异。青鸾纵有一身仙骨真胎,也被挤迫在体内,不得挥发,而其一点引发羽化过程的原生灵识,也由此被锁在其中,轻易不能解脱。

“如此一来,她的不灭法体,反成了束缚她的囚笼。要助她完成诸天羽化之术,关键就在于破开其法体和清灵仙气的禁锢,直接触及到她的原生灵识,给予足够的刺激,使其做出反应。再度主导此术,以自行完备。”

水蝶兰毕竟是大宗师的身分,一旦被青帝遗老点出其中的关节,便恍然明白过来,低头沉吟片刻,她忽地抬眼,直勾勾地看过来。

李珣先是茫然,却又很快醒觉,还来不及说什么,水蝶兰已拍手道:“对了,就是你!”

“我?”李珣想装傻混过去,“我什么我?”

“就是你没错。你的驭魂炼魄通心大法,不就是最好的手段么?”水蝶兰越想越合适。

“制造幽玄傀儡,你是驾轻就熟,前些天你还说,当年种在青鸾体内的幽玄印仍有感应,驱魂炼魄通心大法又是直接作用于灵识,可以避过与青鸾法体的正面对抗。而其性偏阴浊,正是青鸾最排斥的东西,不需要伤到她,对她的刺激也够了……”

她忽地住口,看着李珣,抿唇不再说话。

李珣也在看她,两人对视良久,水蝶兰哼了一声,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也没说一定要你帮忙,你不用这么苦大仇深地看我,我又不是你仇人。”

说到这儿,她忽地有些心虚。就在大半年前,二人还在东南林海生死相搏,若非是她使出同心结,两人中恐怕已有一个命丧黄泉。

二人如今的关系,当然并非是完全挂靠在同心结上,不过,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算再增厚,又能厚到哪里去?

水蝶兰见多了亲朋故旧反目成仇的例子,更何况,妖凤前车之鉴不远,她又怎能忘记?

被青鸾之死而烧热的脑子突然就冷了下来,属于她这种层次的理智终于浮出水面。这么一口气缓上来,对自己的心态,她终于觉出古怪。

不过一刹那的工夫,妖魔式的灵觉便以自省的方式,回溯这段时间里自己的言行举止。恢复清明的心境中,所映现出的答案,让她心头重重一跳。

而这时,她才发现,伴着微风,小水塘对岸的林木花草,正送来阵阵清香气味。这层次分明的香气,旁边的李珣大概只觉得清爽怡人,可在她这通玄界第一敏锐的嗅觉之前,却别有意义。

那是青老以特殊的交流方式,送来的信息:“情到临头需谨慎……”

“我知道啦,青老!”

水蝶兰当然明白对方的好意。只不过,她心中刚刚升起的警兆,便是神通广大如青老,恐怕也察觉不到。那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亲近如青老、重要如李珣,都没有置喙的能力与资格。

至于青鸾之事,她也有了决断。她既然与李珣同一方,与妖风、青鸾便是敌人,纵然因青鸾身死等原因,将这里的界限模糊掉,可根本立场仍然存在,再一意孤行下去,又该把李珣置于何地?

所以,如今已将身为同类的情义尽到,她不会、也不应再管下去。李珣帮忙也好、袖手也罢,甚至落井下石,把青鸾炼成傀儡,她都不再有什么意见,或者,这也是青鸯自身的命数!

心中有了决断,水蝶兰便想与李珣交流一下。只是刚刚才把人家给顶回去,再转变态度,表达便有些困难。

正煞费思量的时候,耳边响起李珣的话音:“我不是不帮忙……”

“咦?”

在水蝶兰意外的神色里,李珣摇了摇头:“帮她并没什么,我只是在找一个帮忙的理由。”

他的情绪显然不高,但若说是向水蝶兰服软,也不太像。

说话间,他干脆在青鸾身前,盘膝坐了下去,盯着对方熟悉的面容发愣,良久,他嘿嘿一笑:“仇人啊!”

话中滋味,恐怕连他自己都品不清。

水蝶兰想问,但又强行克制了这个念头。

不过,李珣很配合地继续说下去:“也许,说是仇人也不确切?我与青鸾仍隔着妖风那一层。哼,以她的性情,我有没有成为她仇人的资格,还在两可之间。”

他抬头,看着水蝶兰:“你绝对想象不到,我当初是用什么方式,从妖凤手里挣扎出一条命来的,那是奇耻大辱……还附带着我那师尊的一条命。”

“这还不止,紧接着还有青吟、古音、玉散人,包括钟隐,好像所有的屈辱都聚在一起,又总是来自于那些人。所以我就明白了,我们是天生的对头、仇人。他们害我,是理所应当;我的报复,也是天经地义。”

曲径通幽优美的环境也无法缓和李珣的情绪,而青帝遗老和水蝶兰都保持沉默,将整个天地都留给他,以承载他心中的怒火。

李珣垂下眼睑,视线定在青鸾身上,久久不曾移动。

第十五集 曲径通幽 第六章 羽毛

李珣心中还有很多话,但他不能再说出来,只能闷在胸腔内,在毒火中剧烈地冲突撞击。

修道七十余载,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想着怎么报仇,然而一直到现在,脑子的想法大多也只是停在脑子里。

以前李珣以为是自己力不能及,如今,青鸾这仇敌就在他眼前,几乎是任他揉捏,可是,他竟然冒出那样的念头。

这不符合计划。

按照他既定的思路,此刻,他应该采用阴散人的提议,毫不犹豫地将青鸾炼成幽玄傀儡。想想妖凤看到曾经的挚友翻脸相向时的表情,那一定非常有趣。

不,不止。如果他乐意。他甚至能以青鸾为要挟,将最冷酷的选择摆放在妖凤面前,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在女儿与挚友之间任选其一。

无论成败,都能将对方折磨到发疯!

在他刻意放纵之下,无数恶毒的念头,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与以前不同,凭借他现在的实力,这些念头并非只能在脑子里转圈,而是具有极高的可行性。

可这又怎样?

李珣闭上眼睛,那些恶毒的念头随之寂灭。他也怀疑,也许是因为顾忌水蝶兰和青帝遗老,拉不下面子,但他更明白,无沦找多少理由,问题的根源就出在自己身上。

无所谓仇恕、也不论善恶,他的问题不在这种俗套的矛盾上,而在于一种看似荒唐的心思。

报复怎么变得这么简单?仿佛只要抬抬手,所有的障碍都会被挪开,可在不久之前,那还是堪比山岳的重担,且已在他心头压了七十年!

这算什么?好像饕餮之徒眼前的美味只剩最后一口、又好像愚公脚下的土方一铲之后便是平地。这时的他心里没有即将成功的喜悦,只有寻不见未来方向的惶恐与茫然。

饕餮之徒的人生在乎美味,愚公之于移山方有价值。那么,莫非只有报仇才是自己生命意义之所在?

他绝不愿承认,可是,毕竟在仇恨中浸泡的时间太久了,他竟全然未觉本身的变化。更早些时候,他还有些名利的追求,可现在,名利纵不能视若浮云,也已没有太多的吸引力,而所谓的修行问道,更像是一场笑话。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水蝶兰总爱骂一声“贼老天”。

他抬头上看,忽然间很想知道,贼老天为他安排了怎样的未来,是不是会永远像今天这样,在前路茫茫的惶然中度过。

等他从极度消极的情绪中挣扎出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水蝶兰已不见了踪影。只有身边这株老榕树在陪着他,膝下,则是命运待定的青鸾法体。

青帝遗老见他目光转动,便道:“茧儿去一旁治伤了。这里每一处草木都由我亲自驻神其中,感其衰荣开谢,其外放元气精纯如一,对她的伤势大有好处。”

闻言,李珣小吃一惊。

也就是说,李珣眼前所见的一切草木生灵,均是由青帝遗老一手栽培的精怪妖魔,与他分身无异。粗略地讲,青帝遗老不是曲径通幽,但曲径通幽,却与青帝遗老无二。

李珣终于明白,为什么进来时会有那么强烈的晕眩。因为这不仅仅是空间的转换,还包括他与青帝遗老之间,质性迥异的真息元气的碰撞。

如此别开生面的修行方式,确实让李珣大开眼界。

这也提醒了他,青帝遗老和水蝶兰作为此界最项尖的大宗师,无论是修行的深度和广度,都不是现在的李珣所能企及的,自己遇到的问题。他们应该也碰到过,不知道可不可以点化一下自己呢?

深入的想一下,水蝶兰适时地离开,是否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眼下遇到的难题,不愿影响他的判断,才如此慎重?

他的心思未曾出口,青帝遗老已经在枝叶摩擦声里,缓缓发言:“我修行的时间太长,只有很少的人能让我留下印象,这里面有你、有弥玄苍、有上一代雾隐轩的主人,屈拙语。我们做了大约一千两百年的邻居……”

“你们三个其实有一点很相似,就是性情均非常内敛,心思多,想的东西也多。除去你不算,他们两人都曾经问我一件事,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李珣微愕,旋又笑起来,点点头。

老榕树的树冠中,分明也传出笑音:“其实不只是他们,有很多人都这么问,只是我全都不记得了,只是对这个问题有印象。他们问我:‘青老,以你的修为,为什么不去修炼化形之术?’”

李珣眨眨眼,忽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堂堂宇内七妖中资格最老的大妖魔,竟然不通化形之法,只能以草木为介质与人交流,这事情说出去。通玄界的修士大概要掉满地的下巴。

为什么呢?

“看来,你也很好奇。”青帝遗老的态度越发亲切,似乎已不把他当成外人,“不管是谁问,我的回答就是:为什么当年妖凤和青鸾游山玩水、悠游卒岁?为什么插翅飞虎吃斋念佛,自甘清苦?”

“又为什么百幻蝶隐身各宗,收集法诀,乐此不疲?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那样,也就明白了我为什么这样。李道友,你明白么?”

李珣苦笑摇头。

青帝遗老却不急着回应,而是悠悠道:“世人求仙,首重长生。道友以为,长生易否?”

“还算容易。”李珣想到此界修士,最次的也有数百上千的寿元,答案相当明显。

“由长生而飞升者几何?”

“万中无一。”

“何以至此?”

“这个……机缘心性根骨缺一不可,哪有每个人都三者兼备的道理?”

“机缘可以寻觅、心性可以磨练、根骨亦有诸多脱胎易形之法,如何不可兼备?”

老爷子你跟我抬杠是吧!李珣一时间哭笑不得,又不得不回答:“这些都太过缥缈,并无定数。”

“不对。既然此界修士均可长生,一年不成可用十年、十年不成则百年、其后千年万载,总有能齐备的时候。到时自然可以飞升。”

李珣什么茫然心思都被青帝遗老的怪话给打散了,他想笑却又憋得难受:“天底下有几个能让您老爷子这样,几可与天地同寿……呃?”

老榕树的枝叶摩挲出笑音:“不能飞升上界、不能驻形永存,只是假长生,而非真长生。天下能真长生者几稀,真一境的修士勉可算得。其余人等,不管是百载千年,时候一到,依然是骨肉化灰,如何能算长生?”

“对假长生者而言,既然要长生求仙,便没有后退的道理,只是仙路遥遥,尽心竭力,也未必能一跃而上,而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故需心无旁鹜,什么意马心猿,务必勒紧箍住,一切行事,说是在求仙道,其实仍是求存罢了。”

“真长生者则不然。能踏入此境界者,距登仙飞举不过是一步之遥,不灭法体已成,刀兵水火不伤,又寿纪久长,内外之力均难损毁。故而上苍打下三千六百年之大劫数,鼓一切孽障业火,时时相逼,前后相迭。”

“能过一次,过不得两次、三次,唯有离世飞升,方可回避,所以,世间修士不管修为如何高绝。驻世超过三千六百年者,少之又少。”

李珣想到了鬼门湖中,舍身与魔罗喉同归于尽的阴老太婆,那是他唯一见过修行超过五千年的老怪物,最后结局,也令人扼腕。

“在这些真长生者之中,我们这些妖魔鬼怪,又有不同。凡生为妖魔者,天生异于常人,普通修士数月数载便可筑基,我们却往往需要成千万年的积累,才能初窥修道门径,且修行途中各类劫数,也要严苛得多。”

“不过,一旦成道,对于天劫之类,抗力就强上许多,所以我们动辄驻世几万年,还大大长于旁人。严格来说,道友血影妖身大成之后,已具备无上天魔法体,当属于我们这一类。”

“幸何如之。”

李珣算是打趣,也找到了些被认同的满足感,心情倒是又好了点儿。不过他不明白,青帝遗老说了这么多,与之前的问题有什么相干?

“当然有相干。既是长生有真有假。双方行事,自然也要有所不同。”

青帝遗老慢吞吞地回答:“假长生者,心态如履薄冰,修行时似万芒在背,稳重的循规蹈矩、意恐行差踏错;急躁的狂进猛取、惟惧追之不及。总体而言,他们却是有章可循、有路可行的。”

“因为,有真长生者在他们上头,仙道缥缈,路途尚远,头上的目标却是实实在在。真长生者,则立于此界修士的最顶端,其上仅有茫茫天道,余者几不足虑,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已经无有定式。”

“也许以往的经历仍然会对他们产生重要的影响,可重要的是,如何在自我与茫茫天道之间筑路铺桥──无有定式,并非是没有现成的路可走,而是你无论走什么路,理论上都能到达终点。李道友,现在你可明白?”

李珣若再不明白,便是傻子。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领悟透澈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只能摇头:“真长生……我如今,可算得是真长生么?”

“当然,此非关心性,只在修为高低。正如适才所言,机缘可以寻觅、心性可以磨练、根骨亦能脱胎易形,问题只在时间长短,既然是真长生,解决只是早晚的事。”

“早晚……”李珣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却依然觉得有层迷雾笼在心头,“还请青老指点。”

“指点不敢当,却有一句古语,可送与道友。”

“什么?”老榕树的巨大树冠轻轻晃动,细碎的声音合成了八个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数里外的某个树荫下,水蝶兰将手枕在脑后,伸直修长的双腿,倚在树干上,看似睡了过去,实际上一直在发呆。

青帝遗老与李珣的交流时间并不长,此时那里已经没了声息,而阴晦幽昧的气息已开始汇集。

李珣终于动手了,不管是帮助青鸾完成诸天羽化也好,直接把她炼成幽玄傀儡也罢,能够做出决定,总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水蝶兰闭上眼晴,在周边渐渐共鸣的元气波动下,开启了体内某个关窍,然后睁开眼,身子一震,跳了起来。

便在此刻,远方老榕树下,一股沛然难御的气浪嗡声迫开,席卷整个曲径通幽,水蝶兰之前倚靠的大树猛的后仰,险险被刮倒在地,一时间百草堰服,水域兴波。

水蝶兰抬起头,正看到一线淡青光束自榕树下射出,转眼连天接地,半空稀淡的云层被一冲而开,无形无色的空气也在剧烈的动荡之下,化成几可目见的巨大漩涡,搅动天空,震声如雷。

真是飞升上界啊。水蝶兰也是第一次见到诸天羽化功成的实景,先是惊叹,可数息之后,她突地醒悟过来,低咒一声,向那边飞射过去。

短短数里距离,以水蝶兰的速度,飞了不及一半,九天之上,已是金蛇窜动,一记雷火当头劈下。电光未衰,又是接连八道倾泄下来,最后才是云霄雷鸣,九声连爆,几乎汇成一声,惊魂荡魄,撼动五内。

老榕树之上十丈虚空陡然现出一片彩光,将这波雷光挡了一挡,随即便是嗡声颤鸣,不知青帝遗老用了什么手法,空气中一次剧烈的抖颤,当即雷光散射,四面飞洒,却护得榕树下一片净上。

雷光入地,整个曲径通幽几不可察地颤动一下,随即遍地草木无风自动,丝丝生灵清气蒸腾半空,转眼间便是一层薄薄白雾,笼罩四野。

恰逢其时,第二波雷光劈下,却在触及雾气边缘之际,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

“毕竟是上界仙禽,度劫化生时,雷劫仅是走走过场。”

青帝遗老的话音不见半分波动,似乎头顶上渐渐密集的九霄雷暴只是一场细雨,沾衣不湿。

李珣暗想,不愧是经了几十次四九重劫的大妖魔,对此煌煌天威,视若寻常。不过,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次雷劫,相较于钟隐飞升时,也的确不值一提,当然他绝不愿意挨上一记就是了。

正想着,水蝶兰突破雾障,钻了进来,开口便道:“有没有受伤?”

对她的关心,李珣十分受用,笑着摇头:“青鸾比想象中还要敏感,幽玄印才一植入,便给打碎,倒没有太强的反噬。”说着,他侧过身子,让水蝶兰看到身后青鸾此时的模样。

就在他侧身的同时,身后一声清唳,高拔云霄,伴之而起的,则是沛然难御的宏大冲击。

这比第一次气浪冲击还要来的迅猛得多,猝不及防之下,李珣被重重扫了出来。还未来得及扭头,视界之内,便被刺目的青光彻底填满。

耳边传来水蝶兰的咒骂还有老榕树的枝叶断折声,但那也只是极细微的一个片断。此时此刻,李珣的五感六识,几乎完全沦陷,所见所感,完全是青光狂潮的冲击。

更糟糕的是,青光中鼓荡出来的,乃是纯粹至极点的清灵之气,正是血影妖身的在克星,李珣只觉得浑身如遭火烧,遍体冒烟,难受至极。还好,很快他头顶上便垂下一排枝条,是青帝遗老出手,挡住了后续的冲击。

李珣用力闭上眼,又睁开,借着这些许的缓冲,适应了外界的强光。

此时,最强的一波冲击也已经过去,六识感应渐渐恢复正常。耳边依旧是清吹曳空,完全压制了连爆的雷鸣,而当他投目过去,正好见到刚聚起的一波雷光,被蓦然扩散成手腕粗细的青色光束一冲而开,星火四射。

平地狂飙起,刺目的光源终于向上抬升。初时势头较缓,似乎有无形的屏障抵在上头,但伴随着细碎的大气爆裂声响,仿佛厚厚的冰层开裂,响声连成一片,最终轰然崩塌。

高空唳声余波未绝,这边清吟再起,两下声波合在一处,层次分明、远近相和。周边清气流动,与天生元气厮磨反应,勾连无数气机变化,使得附近李珣等都不同程度的受到影响。

李珣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之下,观察和感受飞升的详细情况。这回的声势远不如钟隐那次,却比上次细致得多。他不免将此中的气机变化与记忆中的相比较,虽没有什么定论,却也觉得有悟于心。

他的神思飘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瞬之后,他眼前便是元气震荡,浓郁的清灵仙气两翼分张,真如一只由蜷曲而伸展双翅的神鸟,鼓动百里风云,飞举九天之上。

这一刻,青鸾的不灭法体已不留半点儿痕迹,完全化做清灵仙气,护持其原生灵识冲击云霄。周边仍在蓄积的雷劫登时溃不成军,再无半点威胁。

贼老天终于妥协,散落的雷光之后,九道清气依序垂流,辟开登仙之路,天地间嗡嗡震鸣渐渐协拍,更衬得唳声清越悠扬,远传千里。

李珣听到身旁水蝶兰叹息一声,用很模糊的声音在说着什么,李珣想注意去听,却被她发觉,瞪过来一眼后,反而抿唇笑起来。

可以明显感觉到水蝶兰的情绪比之前稳定了许多,为此,李珣心中崩紧的那根弦悄悄放松下来。

便在此时,强光灼眼,半空中似乎炸开了一个青色的太阳,远比任何时段都要强烈的光芒挥洒四方,周边的温度却不升反降。李珣怔了怔,他感到极熟悉的清冷气息缭绕周身,那感觉真像青鸾冷傲高据,凝眸看来。

顶着强光,他眯眼抬头。光芒映照之下,天空中的情景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见到一对擎天长翅自漫天青光中探出来,稍一摆荡,使有潮涌光华,四面激荡。

便在这飞举的时段内,已然气化的青鸾法体竟然再度聚形,长唳声第三度响起。声音没有前两次那么清越,音波及其含蕴的力量,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穿透空间阻碍扩散开来。

力量传导至李珣和水蝶兰这里,李珣还不怎地,水蝶兰则呆了呆,忽地大叫不好,然而此时,再做什么都晚了。

这股无从抵御的震荡正向远方飞速推进,转眼便漫过了曲径通幽的边界。青帝遗老自成天地的神通,竟似没有任何作用,隔绝空间的法术屏障,像一层薄纸,四分五裂。

广及千里的曲径通幽,便这样没有任何遮掩地铺开在莽莽山林中,急剧的地形变化几乎就是一次中型的地震。

李珣更是敏锐地感觉到,地下那通往九幽之域的深窟,也在这冲击也隐约波动,搅动周边元气,使情况越发混乱。

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一波远去的震荡依然没有任何消减的迹象,不过数息的工夫,便超出了李珣和水蝶兰感应的极限,引得两人面面相觑。瞧这势头,岂不是要闹得举世皆知?

“忘恩负义,真是忘思负义!”水蝶兰口中喃喃咒骂,可脸上怎么也看不出切齿痛恨的模样。

李珣倒能体会她此时的心情,苦笑一声,又仰起头来。

此时,强光减弱,九气垂流的异象正慢慢消失,青鸾的身姿却越发清晰,绕着连接天地的光柱,盘旋而上,青羽长翎,御清气、披霞光,确是天上气象。

随着高度迅速攀升,青鸾与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再看不分明。李珣也叹了一声,心想这大概就是她存世的最后影像了。

“咦,那个……”

水蝶兰蓦地伸手指天,李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只见天空中,两片柔和的物事飘飘荡荡的落下,宝光莹然,不类凡物。

第十五集 曲径通幽 第七章 冲突

李珣并不清楚飞升戏码究竟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他单手支颐,侧卧在洁白如雪的沙滩上,看着前方浪起潮落,像一尊行将涅盘的佛像。

这处好地方是水蝶兰介绍的,由南及北近二十里海滩,尽铺着极罕见的雪沙,映着天光海水,纯净无瑕。只是,这绝不代表李珣的心境与之相和,他此时仍在苦恼着。

他还是出手帮助青鸾完成了诸天羽化的度劫之术,也让这天界神鸟回到她本初的故乡去。只是别人的事情解决了,他的困惑依旧。

他本就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做。帮助青鸾,最初动机仅仅是当时心情所致,后来犹豫之际,也被青帝遗老真假长生的理论说服。

他当然想做一个真长生的修士。沉溺于仇恨、无意于仙道、满足于现有的名利地位,并不代表他在修为上没有追求。

见多了钟隐、七妖、三散人这样的绝顶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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