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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仙途-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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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模样,大有幽魅鬼气,但若李珣强说是“疯婆子”,也能说得过去。

他突兀的笑声倒比之前同门修士的喝叫更有效果,青吟手中的斩空剑嗡声震荡,即将二度迸发的剑气就那么烟消云散,其举重若轻之处,倒让李珣心中一凛。

看来青吟一路试剑的效果还真不错,至少现在李珣看不出青吟太依赖斩空剑的迹象。

如果因神剑的威能无限拔升,而忽略了青吟本身的实力,说不定就要吃个大亏。

青吟遮在发幕后的眼睛似乎向这边一扫,然后便见她倒持神剑,周身气机迅速安定下来。

对面的修士颇具自知之明,知道并非是自家的劝告起了作用,扭头向这边看来。

恰好李珣也好奇此人的身分,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心头都是微震。

那修士极长极淡的眉毛微微蹙起,唇角下抿,在脸上刻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血魔?”李珣则恍然大悟:“怪不得,是他!”见得此人,李珣解开了心中一个小小的疑问,怪不得能挡住手持斩空剑的青吟,原来眼前的竟是他好友灵机的师尊、宗门最项尖儿的高手,明玑仙师。

这位明玑仙师虽非宗门嫡系,为人处事又十分低调,却以超人的悟性和剑道造诣稳居二代弟子之首。

他平时极少外出,只在山上苦修,但偶尔下山,留下的一些事迹也颇是惊人。

其中最为宗门弟子所津津乐道的,便是明玑仙师在四九重劫之前,与星矶剑宗某高手“切磋”,苦战数昼夜,并战而胜之。

其后,明玑更依据大战后的感悟以及天星流转变化创出了“七耀七星剑诀”。几兼明心、星矶二宗之长,连星矶剑宗那边一贯眼高于顶的天垣老儿都赞不绝口,被称为最近三百年来,宗门最上乘的自创剑诀,评价甚至在钟隐所创的“青烟竹影”之上。

明玑一心修行,不喜诸般人情世故,若不是与灵机有缘,收其入门,李珣未必能与他搭上交情。

不过有了交情之后,李珣这些年来倒是受了明玑不少指点,以至于成为宗门内极少数通晓“七耀七星剑诀”的修士之一。

故而,李珣对明玑还是颇为尊敬的,即使是眼下这种情况,仍点头微笑,释放出或令对方莫名其妙的善意。

明玑终究是道行高深之辈,蹙起的肩头很快平复下去,些许困惑不足以搅乱他冷澈的心境。

空中三人形成一个尖锐的三角。

青吟与明玑间的距离短些,二人距李珣的距离长些,这就使得虚空中交错的气机有种微妙的不平衡感,也许现在还维持得住,可只要稍微加力,便可能打破眼前脆弱的僵持局面。

便在此时,青吟有了动作。她倒提神剑,伸手向上,挽起了披散的青丝。玉指下,鸦羽般的发幕收拢,恰逢其时,初升的朝阳放射出万道金光,映照在她莹洁无霞的脸庞上。

刹那间,她眩目的姿容就像这无远弗届的阳光,冲破之前幽魅的阴影,投射到李珣的心尖上。

李珣似是禁不起这耀眼的华美,微微眯起了眼睛。

青吟将长发随意挽了个髻,使其不至于再披散开来,同时也将自己的身分,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人们的眼前。

这一刻,一直镌刻在李珣心底最深处的倩影,与眼前的佳人合而为一,晦色的记忆一层层翻涌上来。

他一时间沉默不语,而女子波光敛藏的明眸却淡淡地瞥过来。

“喂,我们一起杀了他”吃这眼光一扫,李珣便觉得微微的酥麻之意从颊侧舌尖冒出,激得整个身子都是一热。

接下来,他才觉得这场景颇有些熟悉。

便如当年在坐忘峰上,即使是有求肯之心,青吟面上,也从来不假辞色,自会有一个傻子来令她满意。

岁月悠悠,那些场景本来已有些淡忘了,可她此时之作为,又轻而易举地抹平了数十年的时光鸿沟,让李珣记起,在刻骨铭心的仇恨冲刷下,总还有一些残痕留存的……另一边,明玑不明究里,但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脱离两人夹击的窘况。

然后,李珣便笑了起来:“你在求我吗?”话音里,存在着只有他自己才隐约感觉到的颤动。随即,李珣用更加豁亮的声音将这些颤动彻底抹平。

“求我,凭什么?老子已经把你睡了,你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肆意狂放的笑声挥洒四方,青吟的眼神刹那间凝固。

草原上空,朝阳的光线亮得刺眼。

从东方直射过来的阳光在男人身后铺开,七彩环映,恍若神佛的光环,而光环中央,那笑得前仰后合的身体,则是大部分遮蔽在阴影下,纠结扭曲,与妖魔无二。

向外扩散的狂笑声中,草原的温度的近乎无限地拔升。

明玑的眉心几乎要打成死结,眼下混乱的局面已不是他所能理解的。虽说灵台并未反映出什么警兆,可是,出于某种本能他仍将手中宝剑微微前横。

便在明玑的动作完成的瞬间,血色的怒潮翻卷开去。

“青吟,纳命来吧!”此时此刻,李珣的意志不可动摇。

即使青吟用“身分”来威胁他,也注定全无效果,而反映着他的杀意,血影妖身的冲击亦是无坚不催。

李珣血光一卷,视线所及的草原便是一片荒芜。深灰的粉末倒扬上天,又纷纷洒洒飘落,在这场死寂的大雪中,污浊血浪像一头咆哮的巨兽,要将前方的佳人囫囵下肚。

青吟神情如水,不见微波。她素手微摆,斩空剑的锋刃已然对准了血浪的正中央,积蓄的无俦剑气却引而不发,宛若缓缓蓄力的巨弩,动必石破天惊……李珣终于直面斩空剑的锋芒。

血光刹那间将青吟吞没,但转眼便是剑光四射,如同在血浪中炸开了一个太阳。

青吟周身剑气环绕,一切污秽怨气均难以近身,更有一股强横的剑气风暴,在度过最初的压迫后,轰然进发,将扑来的血浪彻底搅散,半点烟气都没留下来。

然而,血光一波方散,一浪又起。

这一波血光凝如实质,扫过虚空时,似乎将空间都凝固住了,而当斩空剑破开禁锢的空间时,便掀动了比常态强大百倍的震荡,无数细碎的裂隙在虚空中张开,直欲择人而噬。

在瞬间变得无比狭小的空间内,青吟依然神色平静,皓腕微颤,一片清光铺开,她的身形亦融入清光之内,随着光华的扩散,最终浑如一体,莫知其所向。

李珣见千裂血障的手段无功,心里也赞了一声:“原来是她修的是‘太虚元化神光’,怪不得如此擅于隐形匿迹,我还是小看她了!”见到宗门内以艰深高妙着称的上乘法诀,李珣自然又换了种眼光,不过,他心中杀意凛然,没有丝毫减损。

半空朦胧血影一闪,他自身亦突入到千裂血障之中,在虚空裂隙之问穿梭,以无上灵觉,捕捉青吟隐在剑光之后的气息。

战场猛然被压缩到十丈方圆。

二人便在这狭小的区域内移形换位,李珣借千裂血障和血影妖身的阴毒主攻,而青吟则以太虚元化神光的玄妙主守,且稳稳地控制住斩空剑的威能,使李珣捉摸不到其中的底细,随时可以攻守易位,迸出致命一击。

转眼便是十多个来回。

毕竟李珣的血影妖身诡橘莫测,吞神噬元的毒火迅速密布这相对封闭的空间,青吟虽有斩空神剑护身,最后仍然不免露出踪迹。

李珣想也不想,隔空一爪探出,这却用上了透神钉的手法,只要打实,便是青吟太虚元化神光消劫化劲的手段天下无双。护得住肉身,也护不住她的元神。

青吟身形陡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尖锐至极的嘶啸。

李珣对斩空剑的威能还是相当忌惮,一感觉到剑气有异,立时收手,青吟也就趁势而起,紧追在剑气之后,轻松破开千裂血障,获得自由。

“厉害!”李珣感受着稍露端倪的剑气威能,不得不承认,钟隐留下的这把宝剑,确实有些棘手。

只是他并不会因此而退缩,血影再闪,亦冲出血障,以占据绝对优势的速度绕行到青吟左侧,一掌印上。

双方的距离转眼拉近,青吟略侧过脸来,如玉般洁净的脸上,忽地绽出笑容。

李珣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喷发的血劫蚀元神光便如撕开一层薄纸那样,穿透了青吟的护身剑气,转眼将她吞噬。

他心中一激,刚才烙进瞳孔内的笑容,忽地变得无比清晰。

紧接着,斗转星移!

血影妖身的运转突然间变得艰涩起来,青吟被蚀元神光击中的身体向后倒,两者距离最多不超过三步。然而,李珣眼前一暗,恍惚间,他似乎是撞向了无边无限的星空。

看似触手可及的位置,却是那样遥不可及。

下一刻,诸般幻象终于顶不住李珣坚不可破的意志,轰然破碎。

李珣再度回到了朝阳初升的荒原,漫天灰雪尚未落尽,而行将倒地的青吟却突地滑射而出,才退出丈许,便剑光绕体,竟意欲冲天飞去。

李珣眼中凶光一闪,身形前冲,手臂却侧挥出去。铮然鸣声中,他的拳头与侧面而来的剑锋碰撞,擦出一溜火星。

他本待借势加速,哪知侧面来人早料到这手,森冷的拦截剑气倏然化作绕指柔,嗡嗡声中,在李珣的必经之路布下一层柔韧的大网,两下力量碰撞,生生将李珣阻了两息时间,剑气大网才嘶声裂开。

此时,青吟已经二度加速,直入高空,而侧面,明玑仙师持剑而立,虽引而不发,剑气依然哧哧作响,随时可以二度阻截。

“好算计……”李珣对青吟不得不说个服字。

在这种悄况下,她竟然还敢玩火。竟然以自身为诱饵,处身死地,引得明玑出手,想来是算定了无论如何,明玑不会看着师门长辈被血魔杀死在眼前。

只是,若她太虚元化神光的修为稍弱一线,或得明玑反应略慢一点,此刻她大概已被血光吸蚀成一具枯骨。

当然,事实面前,说什么都是虚的。

借明玑之助,青吟驭剑飞天,不知使了什么法门,速度爆发之强,短时间内竟不在血影妖身之下,只一闪,便已经超出李珣视野的极限,迅速淹没在朝阳的光辉里。

耳边传入一声叹息,明玑剑气收敛,又退开了一段距离。不过等李珣回过脸去,他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似乎仍未明白之前那些弯弯绕绕,只是……谁信?

李珣先是心火上升,但很快便苦笑起来。

明玑这样子,恐怕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成分更多一些吧,两人同病相怜而已。

更何况,他还是灵机的师尊。

李珣不愿再浪费时间,冷眼扫过,便要再追上去。哪知他身形甫动,耳畔便感剑气呼啸,擦着他的颈侧飞过,其中森然寒意,比任何表态都要来得有效。

李珣身形停住。

“外道邪魔,人人得而诛之。”明玑仙师脸上表情全无,语气却很是古怪。

李珣听这话己不知几千几万遍,他自己也说了不下百遍。每次听来讲出都是正气凛然,却没见过像是明玑这样无奈的。

他怔了怔,然后便笑起来,“诛邪斩魔,确是正道义举……我一路上见得贵宗不少修士惨死,凶手不言自明,你不去诛了她么?”明玑垂下眼睑,语气却忽然变成前所未有的坚决:“正要前去。”在李珣大笑声中,血影妖身爆发式地启动,冲破了明玑布下的剑气屏障,瞬间远去。

稍后一线,明玑也驭剑直追,可是他的速度与李珣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三五息的工夫,便远远落后,最后被彻底甩开。

“血魔爷爷饶命,血魔爷爷饶命啊!”东去的江边,浪涛阵阵,却也压不过声声惨嘶求饶的杂响。江滩上倒卧了四五具尸体,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叩头如捣蒜。只求面前的魔头饶他性命。

李珣面无表情一脚踢出,直接震碎了汉子的五脏六腑,顺便将其精血吸噬干净,至此,眼前再无一个活口。

自从李珣远离了连霞山脉,己经是第四天。

在这四天里,李珣见识到了青吟仅作为一个修士所其备的实力和资格。精纯的太虚元化神光使这女修的气息可以随时化入天地微尘之中,和光同尘,时聚时散,使得她速度虽然不如李珣,却时东时西,忽南忽北,总是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

尤其是进入通玄界中部修士较密集的区域后,更是如此。

已经是连续第三次,在李珣捕捉到她的气息,行将追杀而至时,她利用过路的修炼修士作掩护,误导李珣的感应,每每成功脱逃。

一次两次还好,待到李珣第三回扑空,心中积压的暴戾杀气终于爆发,将这伙结伴而行的散修杀了个干净,勉强出了口恶气。不过,耽搁了这段时间,青吟的气息更是鸿飞杳杳,寻之不见。

李珣可以感觉到,这几天,以太虚元化神光为基础,青吟应付他灵觉感应的方法越来越多,虽然两人仍是一追一逃,可主动权却似是慢慢从他手上交了出去。

这时候,李珣才真正理解,当年以钟隐惊天动地的神通,也无法将三散人等一众魔头斩草除根的缘由。

一个狡猾如狐的高手一心要逃命,实是再容易不过了。

他转过身,看着滔滔东去的大江,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些天追逐战的细节,开始逐一回放。

其实,李珣不是没有追上过青吟。

在出连霞第二大,他就同青吟再打了一场,只是被青吟突然激发出的斩空剑的威能阻了片刻,才又被其逃脱。

说实话,李珣有点疑惑。

就交手的两次来看,感觉中直面斩空神剑的威能,虽依然寒意彻骨,锋锐无匹,却也不像最初在坐忘峰下,远隔千里仍如坠冰窖的强横。

仿佛当时的经历,仅仅是记忆中的某个错觉,并且,李珣的危机感应也日趋减弱,在今天早上彻底消失,而这也是他跟丢青吟的原因之一。

“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李珣不止一次地这么想,“也许斩空剑里保存着钟隐的力量。可却是有容量限制的,用的越多,消耗就越快,眼下被青吟用光了?”如此想法,倒也合情合理,不过这无法解释青吟甘冒奇险,回山抢夺神剑的疯狂举动。

李珣百思不解,只能再次放下,呼出胸口积闷的浊气,目光越过江面,看向对岸连绵的山石轮廓。

此时太阳临近落山,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李珣的心情便如此景致一般无二。

“往哪边去呢?观其行止,似乎是要向南,南边……”正思忖间,他心头忽有所感,身形一晃便越过江面,再向南行了十余里路,即将到达石山之下,他身形倏然消没,连个影儿都不见。

稍过数息,西方天际,数道极强的反应压过来。

两道一先一后飞掠的人影,在空中刻下两道清晰的虹光,就从李珣原本站立的大江对岸飞过,排开的元气乱流彼此交缠碰撞,余波所及,石滩破碎,江水分流,威势极为了得。

李珣眨了眨眼,身形一动不动。因为他感觉到,在飞天的二人侧方,还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飞掠。

和天空那两个目无余子的家伙不同,此人敏锐地察觉到。江滩卜横卧的几具尸身,在事发地点稍做停留,才又朝飞天二人追了上去。

就是这停留的空档,让李珣分辨出了来者的身分。

“蚀神刀?对了,这里已经是明玉山地界,离朱勾宗倒是不远。”这个以暗杀、炼器之道名闻天下的宗门,与他颇有纠葛,原本的朱勾九杀便是因为他变成了七杀,而前段日子,还由“七杀”中的四人阴攻于他,最后不了了之。

李珣生出了好奇之心,不止是因为看到了蚀神刀这老对头,还因为刚刚在遁光人影闪过时,他的利眼看清了两人的面目。

后面追击的,是不久前刚被他毁去招牌的疫鬼勾刁子峰,而前面那位,也是老朋友了,正是与他称兄道弟的四空千宝阁候补阁主,箕不错。

也不知一别经月,这胖子把“候补”的帽子摘去没?

意外见到“故人”,李珣的心情倒有些好转,他想了想,干脆蹑尾追去,便当是散散心也好。

第十四集 度劫秘法 第七章 野心

李珣大约尾随了小半个时辰,前面追逃的三人终于停下来。

疫鬼勾和箕胖子面面相对,而蚀神刀仍旧隐在暗处。在李珣在这旁观者看来,儿人的杀意倒都不怎么浓厚。

箕胖了似乎是跑不动了,双手扶膝,夸张地喘着粗气疫鬼勾连汗都没掉一滴,瘦高的身形如鬼魅般欺上,又在距离箕胖子十尺处停下,冷笑道:“箕阁主,怎么就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你们朱勾宗就算比不上落羽宗。这跑路的本事也差不到哪儿去。哎哟。可真叫一个累。”疫鬼勾听他在这儿胡扯,瘦长青黑的面孔也是笑吟吟的,黄浊的眼睛则没有半分波动。他虽是丑陋,一身气度确实不凡。等箕胖子发完牢骚,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话。

“不跑也罢,咱们跑了一路,也不是只为看箕阁主的尊臀来的。现在,箕阁主是否可以将偷去的鬼灵珠串还来了?”

“刁老哥这是什么话,谁偷你那鬼灵珠串了?”箕胖子一脸无辜,但看疫鬼勾脸色阴沉下去,忙又笑道:“那怎么能叫偷呢?敝人拿来那串珠子,其实也没什么用,只是借用一会,请刁老哥┉┉嗯,还有邹老哥两位,走得远些,大伙儿好说话罢!”见他信口胡诌,疫鬼勾气极反笑,不过,听到他叫出蚀神刀在宗门也有近千年未用过的姓名,以疫鬼勾的阴沉老练,竟也不免略吃一惊。

这不仅证明,箕不错对隐身在侧的蚀神刀有所感应,而且也有一个极具水平的信息管道。

这大概就是他能够在众人眼皮之偷走鬼灵珠串的原因了。

他不愿再和胖子纠缠下去,踏前一步,声音转冷:“将珠串还来。”

“不错,这借了的东西,自然要还的。”箕胖子倒是欺软怕硬,点头哈腰,眼睛笑得都要哒成两条缝,手腕一翻,现出掌心处乌黑珠串来。

这串珠了看起来都是木质,却又乌黑发亮,其上还分别镌刻有复杂玄奥的花纹,在胖子肥白的手心里,似乎蒙了层淡墨色的雾气。

疫鬼勾极是着紧这件宝贝,黄浊的眼睛也是一亮,踏前半步,周身气机绷得紧了。

这一下,便让箕胖子猛地后跳:“慢着。刁老哥,咱可是没恶意。你不能动手!”疫鬼勾的眼神变成了刀了,狠剜在箕胖子脸上。但很快的,这个顶尖的杀手便调适过来,眼睛微眯,从眼缝中透出的黄芒,更像是毒蛇眼里的幽光。

箕胖子肥手连摇:“俺可没有半句谎话,是真有事和老哥你商量。其实刁老哥你也知道,你家那位师弟实在不是个肚量大的。要真在明玉山上说话,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疫鬼勾冷笑一声:“千机师弟如何,还轮不到你……”

“千机?千机老怪?贵宗宗主?”箕胖子怔了怔,旋即叫起撞天屈来:“这个误会可大了,俺说的令师弟,可不是那个……咳咳!”说话半截,便被疫鬼勾阴森冷绝的眼神堵了回去。

这边胖子见好就收,疫鬼勾也知道是自己不小心入了套,失言之过,也只能自己吞下。

他日光向侧方一闪,暗道幸好随来的是蚀神刀,换了旁人,恐怕又是个麻烦。

还好,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越是不顺,疫鬼勾也越发冷静。他感觉到了,眼前这胖子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话里话外,圈套无数,偏又颇有深意,不可等闲视之。

他定了定神,沉声道:“箕不错,我敬你是一宗之主,才和你多说几句。可你若是再这么没个正形,不顾丢了你们宗门的脸面,那也休怪我不和你客气了。”他这话也算是掷地有声,箕胖子目光一闪,态度果然正经了许多:“好极,刁老哥确实是快人快语。当然,前而的俺也赞同,贵宗宗主,心眼确实小了些……”箕不错突然明着指责千机老怪的不是,倒让疫鬼勾略吃一惊,他本能地想要阻止这危险的话题,可他又看到,箕胖子手指内勾,将珠串勾在食指上,晃悠悠地转圈。

“这串鬼灵珠,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九个珠子,倒有三个是次品。以刁老哥你的身家,本不至于在乎这档次的东西,不过,日前俺听传言说,前些日子在西南从林,老哥一不小心失了疫鬼?”胖子这是明揭他的伤疤。顺便试验这杀手忍耐的底限。

疫鬼勾终究不是常人,此时脸上竟还能笑起来:“不错,血魔横空出世,奇功邪法层出不穷,我不是他的对手。”听他如此坦白,箕胖子也点头笑道:“血魔俺也见过几次,确实十分厉害。不过刁老哥也不要气馁,通玄界的强弱分际,从来不是一成不变,安知以后没有复仇的机会?”说着,他小眼一眨,随口又变了话题,长吁短叹地道:“刁老哥失了疫鬼,辛辛苦苦闯下来的名号便有些受损,便是俺想起来,都不禁替老哥觉得心疼。

“如今老哥用迭毒法催化鬼灵珠,想必也是要重新获得一只疫鬼吧?只是,迭毒法毕竟只是速成之法,后患无穷。刁老哥也是此界有名的人物,怎么虑不及此?便是俺这外人部知进,疫鬼成形之前,需是天生天养才好,强行催化,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疫鬼勾一身修为,在疫鬼身上至少有三成,又怎能不知其中的关键。只是,天生天养的疫鬼好找,可要真正如臂使指,尚需精炼、养气、通心等诸般磨人的步骤,没个两三百年,休想有所作为。

此时的通玄界风波四起,指不定哪天便有大祸临头,他哪有时间慢慢培养。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在这上面,箕胖子分明有些文章要做。

对疫鬼勾而言。事态本就糟糕至极,就算生出变化,变得更糟的可能性也是极低,所以,他冷眼看向胖子,唇角抽动两下,道:“箕阁主是什么意思?”

“俺的意思是……”其不错拉了个长调,方又笑道,“刁老哥好看不起俺们千宝阁呀?”他先放出一个大罪名,在疫鬼勾皱眉头的时候。手指一挑,竞就这么轻易地将鬼灵珠串还了回去。

这时,疫鬼勾已经志不在此,随手接过,口中则道:“不知有何得罪之处?”箕胖子呵呵一笑,双手拍击,脆响声中,魔术般变出一个竹筒来。

竹筒约有单手合握粗细,三四寸长,呈枯黄颜色,上而全无纹饰,好似随便从哪根毛竹上砍下来的一段竹节,不起眼的紧。

然而,疫鬼勾一见此物,身子便绷得紧了,竟是忍不住再跨前一步,而这回,胖子却没有跳开。

箕胖子将竹筒拢在手中。上下晃了晃:“刁老哥若不是看不起俺们千宝阁,为何失去疫鬼之后,不到敝阁去问上一问?这小玩意虽是珍稀难见,但敝阁长年在外收集宝物,总还是有所得的。”他抬眼看疫鬼勾的表情,旋又哈哈一乐,粗大的手指就那么拧开了竹筒的盖子,同时,尾指在筒身一敲,噗噗浊音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从筒身里跳出来。青灰的毛皮几乎要融进渐渐沉暮的夜色里。

这下不只是疫鬼勾,便是远在数里外遥观的李珣也生出了兴趣。他将目力用至极处,也能较清楚地看到,竹筒里跳出的小小身影,染然是疫鬼没错。

作为击杀上一个疫鬼的罪魁祸首,李珣对这小东西倒也有几分印象。莫看它此时在竹筒上爬上爬下的可爱模样,真是战斗起来,李珣也觉得有几分头痛。

尤其是疫鬼超绝的速度。还有尖锐如针的长喙毒腺。

当时疫鬼只一个照面,便麻痹了他的一条手臂,且注入巨量毒素,若非血影妖身可同化一切污秽邪毒,李珣又及时借蚀神刀的锋芒,断臂自保,否则在朱勾四杀围攻之下,结果还真不好说。

此时从竹筒里跳出来的小东西,虽说个头小了几十倍,只不过有姆指大小,但形貌体态,确是疫鬼没错。而且,观疫鬼勾的神情,这小东西的价值,恐怕相当昂贵。

“这只疫鬼,乃是敝阁于七百年前擒来。一直养在五毒窟里,不是兄弟自夸,若只是天生灵物,兄弟也没脸称它一声宝贝。这灵物之所以为宝,就是因为这七百年中,敝阁以独特方式饲养训练,所费甚巨,更重要的是,前后两代技师,都有极大心血倾注其中,使其超出天生灵物的范畴,成为一个宝贝,活宝!”箕胖子舌灿莲花,卖力推销自家的货品:“七百年的疫鬼,表面上比不过刁老哥那只有两千年火候的,可放在修行、实战中,兄弟却可打包票,绝不比老哥之前的那只差上半点儿。”

“这小家伙早己通灵,体态精神均在最佳状态,今日老哥拿了回去,只需用上数月时光培养炼化,便可使用。论速度,比催化鬼灵珠还要来得快捷,而且女全无后患,岂不快哉?”疫鬼勾死死盯着趴在竹筒上方的小疫鬼,面颊抽搐。全凭着千年修为,顶住心中贪念。他深知箕胖子不会轻易将如此灵物让出。但也不会只是拿出来让他眼馋,后面便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时段了。

至于强抢……他目光朝蚀神刀所在的方位一扫,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灵诀催动的疫鬼是相当脆弱的,要是箕胖子狠下心,翻掌间便能置疫鬼于死地,到时他到哪儿再找这样一个宝贝去。

他沉默半晌,布下了足够的心理防线。才勉强平静地开口:“这疫鬼确实是我急需之物,箕阁主既是有意卖出,还请说个价钱。”他想让箕不错先开价,哪知胖子更是狡猾,笑眯眯地不吭声,只拿眼睛瞅着他,确实稳如泰山。

疫鬼勾暗骂一声,试探道:“箕阁主之前拿了鬼灵珠串,莫不是对这件宝贝感兴趣?”箕胖子“哈”地一声笑。更不言语,只将竹筒一敲,那小疫鬼便听话地钻了进去,他再慢条斯理地拧上盖子,一副谈不拢大家散伙的姿态。

疫鬼勾的脸色青黑转成惨绿,两眼中幽幽的闪光,更是在急躁中透出了丝丝杀意。但他也知道,之前自家的报价实在是不地道,鬼灵珠串虽也勉强是件宝贝,但箕不错身为四空千宝阁主,手上奇珍异宝无数,又怎会看上这么件三流货色。

可疫鬼勾又奇怪了,既然这厮手上绝不缺宝贝,干嘛摆出要和他谈货论价的姿态?

莫非这胖子有个大仇人。要他去做老本行?

越想越是这么个理,疫鬼勾吁出口气,丑脸上露出笑容:“当然,我们朱勾宗向以炼器、暗杀起家,大伙儿都是买卖人, 箕阁主或许也有什么生意照顾,若是……”他话未说完,箕胖子便猛地击掌,大叫正是如此,险险没把手中的竹筒给拍碎了。

疫鬼勾眼睛都要突了出去,看到竹筒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此时,他知道生意成了,姿态便稳重许多,“如此甚好,箕阁下且提出人名。只要在敝宗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取其性命,以换取……”

“刁老哥真是爽快,有此态度,什么生意不能成?不过,谁说要杀人的?”箕胖子睁大眼睛,又露出无辜样貌,接着便将手连摇。

“敝阁说到底是都是生意,做生意便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哪有动不动取人性命的道理?”疫鬼勾心中暗叫一声苦也,知道又入了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那是敝人想得岔了,箕阁主的意思是……”

“刚刚老哥也说了,贵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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