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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仙途-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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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门湖中,弥漫的阴气已浓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在其中的幽魂噬影宗弟子,均借此天时,努力修行,此时努力一日,抵得上数月之功。

如碧水君、阎夫人这样的高手,更可藉此无限“亲近”九幽地域,获得平日难见的灵感。

同时,受到阴气的浸染,鬼门湖附近布下的禁制,威力成倍提升,足以吓阻绝大部分不怀好意的人士。

故而,鬼门湖周边呈现出一年中最为静寂的时刻,天地之异变、祖宗之威严,或多或少,流过此间成千上万的弟子心头,缓缓形成祭祖大典的崇高氛围。

现在是大典前夜,再有三个时辰,便到了天地阴气最盛的时刻。此时,各位宗主、长老的弟子,均需在师尊的带领下,穿起最正式的祭服,分批来到湖心岛上,静待大典开始。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见识到宗门各派系的真实实力。

比如阎夫人,她座下亲传弟子十人,其中便有阎湖、阎如、阎采儿以及百鬼,共计四名大姓弟子,占了二十七名大姓弟子的七分之一,在十二位长老中,已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不过,碧水君麾下,有大姓弟子六人,比阎夫人还要高出一筹。此外,若再算上立场不同的长老派系,情况还要复杂得多。

将那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都抛到一边,李珣只在自家道袍之外,套了件制式祭袍,便等若换装完毕。

此时,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站在院子里,等待屋中那群女人不愠不火的梳妆打扮。

“师弟请进,师尊叫你呢。”

阎如移步出屋,灰雾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黑底绿纹的祭袍,整体感觉妖异冷厉,偏偏笑靥如花,看上去古怪极了。

李珣闻言一笑,举步上前。

临进门时,阎如很自然地为他整理一下袍袖,轻笑道:“师妹们梳妆未完,你进去可不要笑……今时不同往日,大典之时,可不能懈怠了。”

李珣敏锐地察觉到阎如的手指有些颤抖。

以她的心性修为,竟不克自制至此,显然是明白,这次的鬼灵返生之日,是何等的关键和凶险!

不错,对于阎夫人这一系而言,今日若胜,便是执掌宗门,坐镇西南;若败,今后的日子怕就如丧家之犬一般,天地虽大,亦无可容身之地─无论如何,都是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同样的道理,对碧水君那边也适用。

这么一想,夜色昏暗中,便透出深重的兵凶战危的气氛来。

一路走到阎夫人的房间,阎如守在门口,李珣迈步进去,转到里间,迎头便看到阎采儿匆匆走出。

见他进来,这骄纵的女修狠瞪了他一眼,昂起脸出门去了。

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某些事情而改变,李珣倒还罢了,阎采儿亦能如此,纯以心性一项,便相当了得。

“天生的修士……”李珣心中感叹一声,忽又发觉自己的心态,大有老气横秋之相。

摇摇头挥去杂乱的念头,他掀帘进入里间,正想说话,入目的情景让他呆了一呆。

阎夫人正坐在绣墩上梳妆,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又被身边的阎湖挽起,用玉梳轻轻梳动。宽绰的祭袍好像是临时披在身上,微向下滑,露出修长的颈子以及雪白香肩。

透过前方的琉璃镜,李珣甚至可以看到,她胸前微露的丰盈,中央深深的沟壑引着他的眼珠不由自主地移下去。

他眉头跳动,眼神很快恢复到犀利清明的状态,依然是透过镜子,和阎夫人目光对上,继而微一欠身:“夫人,百鬼冒失了。”

“无妨。”

阎夫人在镜中微微一笑,并不以为忤。

后边,阎采儿的嚷嚷声响起来:“好狗不挡道!”

李珣回头看去,见这妮子手捧着一碗青白颜色的浓浆,快步进来,碗上方热气腾腾,似是刚刚熬好。

李珣鼻头微动,奇道:“这是‘荔油’吧,里面加了什么?”

“自己猜去!”

阎采儿又白他一眼,神色却飞快地凝重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浓浆捧到阎夫人身前的梳妆台上。

李珣的目光自然而然投过去,却看不出其中的关窍。

阎夫人静静地看着这碗浓浆,过了片刻,伸出右手,拇指在食指指尖一挑,破开一个小口,将血液滴入其中,连续七滴,血色飞速晕染开来,与青白本色融在一起,变成粉红颜色。

这还没完,在颜色均匀分布之后,阎夫人口中低低颂念,尚沾染血渍的手指当空虚画,碧莹莹的光火从指尖弹出来,接二连三地投入粉红色的浆液中。

热浆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沉下去,数息后,整碗热浆竟咕嘟嘟地沸腾了。

指头大小的浆泡鼓起、破裂,最终,整碗浆液都变成了墨绿色。

“心符水印?”

李珣总算没虚度数十年光阴,已认出浆液的名称,但眉头亦随之扭在一起。

“夫人,这东西拿来做什么用?”

“自然是画符起咒之用。记得么,我曾经要你帮忙来着……”阎夫人婉然一笑,手掌轻抚过碗沿,试了试温度,回眸对阎湖道,“把做好的符纹拿给你师弟看。”

阎湖应了一声,将阎夫人的长发拢成一束,交到阎采儿手里,这才从梳妆台侧的暗格中取出一卷丝帛,递了过来。

李珣马上想起了阎夫人几次三番的“请求”,只是他没想到,直到大典前夜,这请求才变成现实。

“符咒?就是那日在水塘边的功课?”李珣一边随口询问,一边接过丝帛,慢慢展开。

入目的图样非常复杂,纵横交错的线条有上千道之多,以李珣的眼力,只能从其中分辨出一些属于禁法范畴的线条,至于更多有关于符咒之类的图式,他比起门外汉也差不了太多。

阎夫人通过镜面的反射,饶有兴味地看他:“怎样?”

“仅从禁法纹路上看,似乎是传导元气、真息之用,其它的,恕我眼拙……敢问夫人,这符纹是画在什么地方?”

“背上。”

“背……上?”

李珣手上一紧,抬头死盯着阎夫人的侧脸,良久方道,“谁的背上?”

阎夫人浅浅一笑,偏头示意阎湖。

这位素来沉静果决的大弟子罕有地犹豫一下,但最终还是上前,轻扯住师尊祭袍的领口,缓缓向下脱落。

李珣的眼眶慢慢放大,映在他眼底深处的,正是阎夫人玉光致的裸背。由双肩起,呈优美轨迹收束的曲线,既有成熟的丰腴,又有青春的润泽,倒映着室内明亮的烛火,直令旁观者晕眩。

在李珣刹那的失神中,阎夫人平淡开口:“如此,你觉得如何?”

话音入耳,李珣嗯了一声,随口道:“荒唐……”

稍一顿的空档,他已彻底清醒过来。

不得不承认,阎夫人突如其来的这一下,震荡心神,为数十年来所未有。

其实,阎夫人还是保有一定的矜持的,祭袍前端挂在臂弯上,前领、长袖掩在胸前,只祼露背部。

可就是这半遮半掩的举止,才更勾人魂魄。

无意识地咧嘴一笑,李珣摇摇头,继续说下去:“且不管荒唐与否,我不明白,其中的禁法纹路既然是为了传导元气,元气源头在何处?用来做什么?”

阎夫人轻勾唇角,再度向阎湖示意。

这位忠心耿耿的女弟子打开了妆台上另一个暗格,取出里面置放的紫玉盒子。

“这是……”

在李珣的注视下,阎湖打开盒子,露出其中的金丸神泥。

阎湖把它拈起来,以阎夫人尖巧的下颔为参照,虚划过雪白的颈项,至锁骨之间,再向下移……

最终,金珠就停留在美妇人丰盈的胸口上方,映着雪肤,闪烁着灿然的光辉。

李珣忽地恍然,他再展开丝帛,仔细打量上面的符纹,与此时的情景相对应,立时明白了最前端几道纹路的用处。

由此推而导之,很快把所有与禁法有关的设计融会贯通,连交织其中的咒文符箓,也连猜带蒙,估摸了三五成。

通过身前明镜,阎夫人一直注意他的表情,等到火候差不多了,她方展颜笑道:“我以金丸神泥中封着的宝物为源头,借禁法符箓,抽取元气,你看如何?”

“这是引灵入体的法门吧。”

李珣的见识已不寻常,一眼看出,这手段应属于碧火流莹咒法中,引纳外气的精微法门。

李珣自然不会笨到去问里面封着什么,想了想,就事论事道:“以此法,若元气充沛,又与本宗法门质性相似,确实可以大幅提升夫人的实力。不过,‘心符水印’固然珍贵,若大流量元气贯注其中,迅速消磨,又能撑多长时间呢?”

阎夫人笑意盎然,显然早已想到此节。

“若在以往,我确实无计可施,只能想着博浪一击之用。不过,今日既然有你在,何愁不能施以长久之计?”

“哦?”

“全天下,也只有百鬼你,才有这个能耐。”阎夫人的容光从镜中反射过来,亦消不去神采飞扬之态。

“此界既通晓本宗法门,又精擅血魔秘术的修士,除你之外,还有何人?”

“血魔秘术?”

受此提醒,再有整套的符纹设计在手,若李珣再不明白,便真是傻子了。

他扬起眉毛道:“夫人的意思是,透辟肌理,贯通血脉,将这套符纹……烙在背上?”

阎夫人没再开口,可那对明眸,灿若晨星,灼然如火。

“好胆色!”

李珣在心底赞了一声,惊叹于阎夫人不让须眉的魄力。

若要将符纹烙下,绝不只是照葫芦画瓢而已,在此过程中,符纹必须完美契合元气流通的管道,且与肌体合而为一,方不至于在实际运用中,和本身的真息运转相冲突。

在此过程中,烙痕透入骨肉的痛感,与气血蒸腾的危险交织在一起,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没有惊人的决断,岂能如此?

只是,李珣还是不明白:“眼下局势一片大好,夫人何必身冒此险?要知道,就算这套符纹发挥了作用,可毕竟是借助外力,长此以往,修为停滞不说,外气长期注入,天知道会有什么异变。”

这可是李珣的经验之谈。

前段时间,阴火充斥体内,使体质异变,便让他不得不修习血神子,惹出诸多是非。阎夫人从古音那边求得的宝物,就算再契合自身真息质性,能比得上阴火珠么?

阎夫人微微一笑,摇头道:“形势大好也未必,西联势大,宗门积弱已久,未必能抵得住。我既然力争宗主之位,便不能心存侥幸。”

李珣眉头跳动,还要再说,阎夫人先一步截话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难得她摆出师尊的威风,李珣撇动唇角,也不再纠缠。将言语引回到具体问题上来。

“禁法纹路,我这边绝无问题,可那咒文符箓,我并不擅长……”

“我可以发力导引,以发挥功效。”

李珣默默点头,果然,阎夫人已将事情的各个方面都推演清楚。

不过,转念想想,她做这个决定也很不容易吧。否则何必挤在大典前夜,把事情弄得紧紧张张?

他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既然有了决断,便低下头,第三次查看丝帛上的符纹。

这回所用的时间,比前两次都要长得多,直至李珣肯定自己已将符纹全部记下,便随手将其扔下,轻吸口气,目光转向阎湖,沉声道:“水印拿来!”

话音出口的刹那,血红的颜色,已在他瞳孔中晕染铺开,室内的温度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阎夫人见状,微笑间,亦深吸一口气,脸容微垂,如入定一般。

旁边阎湖一手固定金珠,一手取过盛在碗中的心符水印,摆在李珣眼前。

李珣停在阎夫人背后,双手食指均沾了心符水印,指尖同时轻印在脊椎最上端。

美妇人柔腻的肌肤触感只在李珣心中一闪,便消褪干净。稍停,他低吟一声:“开始了!”

音犹在耳,他双指一分,绕过阎夫人的玉颈,沿着两条弧度相同的线路,抹过锁骨边缘,又穿刺而过,最终同时抵达胸口金珠两侧。

两道完全对称的轨迹,便如同两条墨绿色的毒蛇,将胸口金珠死死扣住。

“松手!”

在开口的同时,李珣双手拿起,再插入玉碗内,挑了一层心符水印出来。

阎湖闻言,松开固定金珠的手指,说也奇怪,金珠竟似粘在阎夫人胸口上一般,动也不动。

仅过了半息,金珠忽地大放光芒。

在此瞬间,李珣分明听到,内里有一声尖利嘶吼,以他难以理解的方式,直接轰击他的心神。

若非不久前,在青鸾手下,历经近百次“血神锻体”的磨练,只此一击,他恐怕就要吐血受伤。

而如今,他只是灵台微震,便是生出的疑惑被很快甩到脑后。手上丝毫不停,细如发丝的燃血元息直透入体,气血蒸腾,烧得附近皮肤红彤彤的一片,而在沁出皮层的刹那,第二道劲力抵着“心符水印”打进来。

在李珣妙至毫巅的微控之下,水印、气血、肌体,包括周围的经络血脉,近乎完美地揉在一处,形成多方交融贯通的平衡结构,彷佛水印天然生成在肌体中一般。

这一手如行云流水,顺畅至极。

然而,李珣指下的阎夫人,脸上血色却在瞬间抽了个干净。

李珣可以感觉到,她的皮肤僵硬,同时在最微小的幅度内抽搐,显然是强压着痛苦。

不过,在他准备勾勒咒文符箓之时,阎夫人仍然及时反应,鼓动真息,导引李珣手指的刻画轨迹以及施力深浅。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差不多等于是阎夫人手把手教他宗门咒法的奥妙,只可惜,李珣此时专精唯一,随其真息涨落而描画,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白费了一个深入认知咒法符箓的机会。

在第一处符箓绘制完毕后,他与阎夫人便都明白了彼此的轻重,下面便是水到渠成。

李珣双指勾画,开始还是彼此对称,但到后来,一手画方、一手画圆已是等闲事,无论多么复杂的符箓,他手下都能完美复现出来,阎夫人亦能默契地引导真息配合,激发符箓效力,和周边的禁法纹路联系在一起。

只是,手下虽是流利顺畅,毕竟符纹复杂,时间仍在飞速流逝,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随侍在旁的阎湖、阎采儿僵硬得像两尊雕像,甚至可以听到在屋外守护的阎如的呼吸声

终于,在玉碗中,心符水印只剩浅浅一碗底的时候,李珣也在阎夫人水一般的肌肤上勾勒出最后一笔。

他手指移开,布满背脊的符箓禁纹齐齐闪亮,墨绿的莹光恍若蒙蒙妖雾,扑面而来,其中还游动着数十道扭曲的血丝。

而在阎夫人胸前,那颗金珠不知何时竟有大半内陷进去,彷佛与她的骨肉融在一起,外面只余下一层微凸的弧面。

稍停,数缕浓淡不均的碧绿气雾从中流出来,循着胸口的符纹轨迹,蜿蜒而上,融入妖异的光雾中去。

数息之后,一切异象均消隐不见,就连祼背妖异的纹路图画,也颜色消褪,更像是逐步隐没入肌体深处。

阎夫人的背部,又恢复了雪白光裸。

李珣长吁一口气,示意阎湖二人为阎夫人披上外袍。

不知不觉中,他额头上已布满汗珠,这持续近三个时辰的勾画,完全考验他的细致功夫,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他已如此,更别提从头到尾硬撑下来的阎夫人。

除了要忍受刺髓刻骨的痛楚,还要分心以真息导引,甚至必须封闭全身毛孔,连汗都不能出来一滴,心神、体力都损耗极大。

等到李珣收手,阎夫人便再也忍不住毛孔开放,转眼香汗淋漓,整个人便似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她这个样子,阎湖也不便把祭袍披上去,只能低头询问,是否要沐浴清洗。

阎夫人还未说话,屋内诸人同时生出感应,在无可计量的遥远地底,沛然难御的冲击波,正飞速地向上蔓延,即使鬼门湖周边被禁制封锁,也依然可以感觉到地面愈来愈激烈的震动。

“时辰到了。”

此时无需再说什么,阎湖拿起毛巾,匆匆为阎夫人擦干身子,阎采儿亦展开妙手,飞速地将手上蓬松的散发结成发髻,再以一根乌木簪子固定在脑后。

阎夫人静静地坐着,由她们摆弄。

透过镜子,李珣看得分明。虽说她容色苍白憔悴,可一双眸子,愈显得黝黑深沉,偶尔流过其中的,亦是金蛇电火,撼人心魄。

“嗡”的一声长鸣,钟声绵延的震波传到此地,引得屋内诸人气息浮动。

这便是湖心岛上的“召灵钟”敲响,参加祭祖大典的的宗门修士,必须在钟声九响之前,到达湖心岛。

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阎夫人身上,这一刻,她才是一切的轴心,主导着、至少是最大限度地影响着宗门的未来,如此地位,便是李珣,也无法替代。

她微阖起双眼,随即睁开,缓缓起身。

与之同步,室内弟子均略微躬身,表达对师尊的恭敬和支持。

不过,李珣却没有这么做,他此刻的地位,决定他只能成为阎夫人的合作者,而非是弟子的身分。

阎夫人转身,眸光直视过来,李珣坦然相对。

随即,目光错开,阎夫人轻移莲步,幽灵般从他身边擦过去。便在交错的刹那,她低声开口:“百鬼……”

“嗯?”

“今日之事若成,我在世一日,你我便同为幽魂噬影宗之主!”

李珣讶然望去,阎夫人却先一步迈出屋门,门外阎如先是行礼,继而为她撩起风帽,阻绝了李珣若有所思的目光。

第十二集 鬼门大典 第四章 争位

行走在长年弥漫的雾气中,李珣的感觉,更像是穿行在火焰里。

飘荡的雾气与皮肤接触,恍若火舌舔舐,使毛发欲焦。这表明,周围的阴气浓度,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天然凝成阴火,排斥一切非同源的存在。

在此刻,鬼门湖是绝不欢迎外人的。

阎夫人走在最前面,她全身都覆盖在祭袍下,漆黑的底色与灰蒙蒙的雾气交织在一起。

祭袍上缀饰的碧绿花纹,随着身姿移动,彷佛活了起来,伴随着莫名的韵律向雾气中延伸,自然驾驭着周围浓郁的阴火,生成一股独有的气机震荡。

钟声第三响,鬼门湖的阴火浓度瞬间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后面几个修为稍次的弟子,已必须明显提气,才能抵挡住外界的压力。

阎夫人的祭袍上,碧绿的花纹越发明亮,那光芒照在虚空中,将方圆数丈都印上了其独有的纹路,在此形成了仅属于她的独特领域。

此现象在鬼门湖每个方向都有发生,每一处便是一位长老的象征。

对此熟悉的宗门弟子,完全可以通过气机感应,远远辨明这位长老的身分。

李珣便很轻松地察觉到,相隔约二十里,碧水君冷厉冰寒的气息,正肆无忌惮地放射出来,偏又以奇妙的方式,大口吞噬周遭的阴火,形成巨大的空洞,独特之处,为诸长老中的翘楚。

相比之下,阎夫人的表现便阴柔得多。

似乎双方有意拉开距离,区分派系。

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各个方位的长老泾渭分明,一些人向碧水君靠近,另一些则朝这边走来。

随着彼此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雾气之中暗流汹涌,挤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四道钟声响起,湖心岛周边的人声已密集许多。数千宗门弟子,除确实脱不开身在外的,均已集中到此地,而他们尚没有踏上湖心岛的资格,只能停在大湖周边,纷纷跪倒尘埃。

李珣等人便从这些跪伏的弟子中间穿行过去。

弥漫的雾气中,影影绰绰的大片人影,无边无际,在中间行走,固然有俯瞰众生的快感,却也不能摆脱来自于他们身上的沉沉压力。

第五。

第六……

第七!

连续三道震天的钟鸣前后相迭,宏大的声波挤在一处,轰然地爆开,恍如平地生雷,又似狂飙席卷,与地下遥远的空间中,涌上来的巨量阴气交合卷缠,再迸发出来。

以湖心岛为中心,数十里雾霾被冲得支离破碎,天地间猛然为之一清。隐约中,夜空幽冷的星光,辛苦地穿透枝叶,照射下来。

湖心岛周边,数千弟子忽地齐声呼啸,与回荡不休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山崩海啸般扩散开来。

呼啸声并非是平直的,而是有着几个简单的转折,不损雄壮,而自有一番高古朴直的韵味在其中。

据传,这是九幽老祖开宗立派之前便存在的太古调子,被拿来做了祭歌,极是妥帖。

啸声钟声浑若一体,直耳中灌入,震荡心魄之际,亦使人热血沸腾,恨不能随之长啸,以为发泄。

虽未当真啸出声来,可李珣听得清楚,他身边的修士,包括阎湖等女子,脚下都重了几分,正是心神激荡,不可自抑之相。

当声息渐弱之时,阎夫人一行人终于到了湖心岛上,几乎同时,碧水君亦从岛的另一面登上来,在鬼门湖难得的清明天色下,双方目光撞击,在空中炸开刺眼的电火。

但关键并不在这里。

从此刻起,人们便能直观地看到,除了阴馑这位注定要于今天退位的长老之外,宗门其余九位长老表明的立场。

阎三碧四,九名长老中的七位,分别沿着他们所支持的人的路线,踏足小岛。

还有两位特意绕了个圈子,从第三条路上进来,表明他们中立的态度。

“三和四?真是奇妙!”

李珣对数字相当敏感,从纸面上看,在宗门长老的支持度上,阎夫人稍处下风。

不过,若是事情按照最常规的方向发展……

正想着,第八道钟声从湖心岛正中央,专门开辟的钟楼上轰传出来,截去了周边数千弟子的如海呼啸。

霎时间,鬼门湖中,除了这浩荡的钟声,便再没有了任何杂音,直到湖心地宫门户开启。

厚重的石门吱吱咯咯的响动,在有序的钟声中显得分外刺耳,在石门之后,鬼机和冥璃一前一后,抬着肩舆,缓步走出。

冥火阎罗眯着眼睛,静静地倚坐在上面,身上也披了件崭新的祭袍,一侧,阴馑拄着拐杖,脚下却如不沾地般飘行。

当宗门地位最尊者与资格最长者同时现身之际,所有人都微微低头,表示敬意。

冥火阎罗并不在意,只是抬起眼,透过湖面正上方巨大的空洞,贪婪地凝望着澄静深邃的夜空。

钟声袅袅将逝,湖心岛下,隆隆的地动声已由远而近,充斥耳中,湖面上则渐渐冒出大小不一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声响,似是湖水被煮得沸了,湖上喂养的寒水鸦早逃得干干净净。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冥火阎罗身上,千差万别的心思,便这样投射过来。

有很多人想知道些什么,更多人则想得到些什么。直面如此纷乱错杂的眼神,换个意志稍逊的,此时早已心虚气弱,难以自恃。而冥火阎罗仅是一笑,收回了凝望夜空的目光。

那是他最后一眼望向天空。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枯干的手指轻敲扶手,鬼机、冥璃当即会意,穿过阎夫人、碧水君两个队伍中间,继续前行。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只是由十二位长老打头,二十七名大姓弟子在后,缓步跟随着前方的肩舆。

湖面上的气泡炸裂声不绝于耳,渐渐压过了召灵钟的余音,修为较高的弟子,甚至可以感应到地下哧哧喷射的阴火气柱。湖面在逐分地降低,阴火的投影,在上面蒙了一层浅灰的阴翳。

在湖心岛东北角,临着湖岸,鬼机二人停住,却没把肩舆放下,使得冥火阎罗依然具有良好的视野。

阴馑顿着拐杖走上前来,看着气泡翻涌的湖面,嘎嘎发笑:“好啊,今天再看这景儿,是和以前大不一样。”

冥火阎罗青灰的脸庞微露笑容,便在此刻,第九道钟声轰鸣。

这已不是人力撞击所能发出的声音,而是汹涌的阴火狂潮跳动之时,召灵钟的共鸣。

浩荡的音波,瞬间扩散到鬼门湖的每一个角落。

面前的湖水波翻滚涌,浪花碾过湖面上的气泡,便是一波蒸腾的雾气,只是这雾与常年驻留的浓雾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众人都能透过雾气,看清其中的变化。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数面纯黑颜色的“墙壁”,这些高逾一丈,厚约两寸的“墙壁”,正是深埋地下的“五遁障”。

每次化阴池上浮,都由此物开道,这才给人以“五遁障紧临化阴池”的错觉。

五遁障并未升出水面,只在湖面下尺许悬浮,不过其上交错的气机,已使得整个湖面范围内,行遁法失灵,绝了旁人秘密潜入干扰祭典的可能。

湖面水位越降越低,不过,周边阴气浓度,差不多已凝成如湖水般的实质。

便在此时,所有修为在“销熔虚空”境界之上的弟子,都感应到了幽深的地底,丝丝缕缕透上来的诡异气息。

九幽地气!

纵然只是溢出极少的一部分,但这比普通阴气精纯千百倍的气息刚一窜出,便搅得大气动荡,同时牵引气脉,这一变化,就是普通弟子都感觉到了。

此刻,湖边数千弟子再发呼啸,与久久不衰的钟声交融在一起,回荡在天际。

呼啸声中,宗门祭坛终于渐露真容。

首先冒出来的,是小岛上耸立的石俑。

传说,这是根据九幽老祖亲传弟子的相貌雕刻而成,共计十二尊石俑,其实也就是十二长老的前身。

接着是略高出岛面的祭台,祭台之后,便是化阴池了。

这一切与李珣在地下时见到的差相彷佛,不过,此时九幽之域的入口并未显现,而且,上面也没有祖师咒灵那个怪物。

小岛终于完全浮出水面,距岸边还有数丈远。

按着以往的规矩,现在便是宗主、长老登岛了,只是抬着肩舆的鬼机二人却是进退不能。

冥火阎罗再次敲击扶手,两人如蒙大赦,忙小心翼翼地放下肩舆,想趁势扶师尊下来,却见他轻轻摇头,挥退二人。然后,慢慢挺起身子,双手、双脚一起发力,竟就这么站了起来。

刚刚站定,湖面似乎起了阵风,他的身子晃了晃,竟似要被吹倒一般。

离得近的几位长老本能地要伸手,却听他鼻腔里哼了一声:“百鬼,你过来。”

李珣闻声眉头微动,旋又平复,应声中,稳步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病痨鬼身边,稍一顿,便支起手臂。他刚刚动作,在场诸长老、大姓弟子的眼神几乎要把那条胳膊给烧化了。

冥火阎罗似乎对此全然不觉,他伸出手来,扶着李珣的前臂,涩声开口:“走吧,我们上祭坛。”

后边冷不丁地响起一声低喝:“不行。”

冥火阎罗头也不回,咳了两下,方低声道:“碧水,什么不行?”

碧水君冷冷回应:“不合规矩。”

他是惜言如金惯了的,旁边自有人出来进一步解读。

出来说话的,是那边地位仅在碧水君之下的幽习长老,此人在十二长老中排名第三,论辈分,仅比阴馑稍逊,他的卖力支持,也是碧水君在长老联席中的最大的依仗。

和阴馑的老态龙钟相比,幽习须发黑亮,面色红润,只若中年,他迈步出列,说话时,声若洪钟:“宗门祭祖,登岛者唯有宗主、长老而已。百鬼不过是大姓弟子,有何资格随侍在侧?更何况……”

“眼下不是,马上不就是了么?”

阴馑忽地顿下拐杖,打断了幽习的发言,脸上却笑成菊花模样:“习兄弟,老太婆可是在长老联席上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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