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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穿越架空-潇湘首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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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 第一卷 深庭篇 第15章 星星之火
章节字数:5518 更新时间:07…11…20 23:13
    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多云转晴,气温二十五到三十度,东风二级。宜出行,忌火。

    在这个劳动人民都该休息的日子里,我这样的劳动人民,坐在马车里,一摇三晃地陪同我们的帝后伉俪一同前往澧泉宫度假。

    
说皇家的车一摇三晃,实在有点不厚道。该车宽敞舒适,装修高雅,设有锦绣软塌,酸枝木书柜和百宝柜,里面从晕车药到炒豆子应有尽有。轻纱流苏,芳香幽然,乃是专门供女子乘坐的油壁香车。

    我和秦翡华坐在车里,车外一片秀丽的夏日风光,麦田被风吹起阵阵绿浪。可我们俩都无心欣赏。

    秦翡华左右看了看,手指沾了茶水,在矮几上写:“皇后一有要事就将我遣开。你确定皇上真与我们同行?”

    我点头,也写道:“二哥很确定。他说,皇后这样的人,一定会把皇上掌握在最近的地方。”

    秦翡华一脸愁容:“我虽然为皇后女官,可其实是皇后为了牵制你哥,将我用做人质。今日随车服侍我们俩的太监和宫女,都是陌生面孔。”

    我安慰她:“你要相信二哥。”

    “你说,他们分了三路?”

    “有两路人会假扮侍卫分别潜入宫里和温泉,混淆赵氏视线。然后二哥带人假扮侍卫混进我们车队,又分三路,两路掩护,二哥去找皇上。”

    秦翡华写:“这次出宫非常隆重,陪同车辆十二驾,每辆都一模一样。他怎么找?”

    我笑笑,写:“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很有自信的样子。”

    秦翡华叹息一声,抹去水渍,轻愁上眉头。

    车队依旧缓缓行驶在官道之上,良田渐尽,开始进入山林。这一段路,林茂路窄,车行渐渐慢了下来。林里的鸟儿在枝头欢叫着,此起彼伏,宛转悦耳。

    又行了两个钟头左右,我终于闻到了一股奇妙的臭鸡蛋味。掀起车帘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坳间一片华丽楼宇,有山涧如银带流淌而下。那想必就是澧泉宫了。

    秦翡华皱着秀气的眉毛捂着鼻子:“若这样的温泉能美容,我倒宁愿老丑一些。”

    她倒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反正她基础好,这辈子可以芬芳到老。

    说话间,车队停了下来。太监来说,前面有座三皇祠,按照规矩,得去祭拜一下。

    我们俩去见赵皇后,问她圣体可金安,旅途可愉快。

    赵皇后坐了大半天车,一脸疲惫,向我们含蓄地抱怨:“皇上吹不得风,由我代他去祭拜。这个三皇祠是新修的,刚好可以祭拜一下,求皇上身体早日康复。”

    我忙拍马屁:“娘娘乃是一代贤后,同皇上真是伉俪情深,教人羡慕啊。”

    赵皇后厚着脸皮很得意地笑。

    因为是路过,祭祀很简单,赵皇后只是去上香磕头。秦翡华在旁伺候,我则和一干女眷跪在远处观礼。

    新建的大殿里到处还弥漫着木屑和桐油漆的气息,混合着温泉里飘来的硫磺味,刺激着女人们的嗅觉。太太小姐们个个拿着香帕捂鼻子。

    赵皇后焚香叩拜,然后按礼去案前点长明灯。按照东齐习俗,这长明灯的多少代表祭祀人的身份的高低,所以赵皇后得点上九盏。

    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盏,两盏,三盏……

    我悄悄将裙角捏在手里。

    五盏,六盏……

    一切正常。

    一滴冷汗从我额角流下。怎么会没反应?

    七盏,八盏……

    殿外恰好吹进来一阵山风。

    九盏。

    赵皇后满意地直起身来。

    就在这时,香案后的幕帘呼地腾起火苗,借着风势,一阵猛涨,转眼就窜上了房梁。

    我的心咚地一声落回原处。

    这火起得诡异,燃得凶猛,就那么半分钟就已经烧着了柱子。殿里女眷们又没受过逃生训练,这时都给吓得不知所措,惊叫连连,乱头苍蝇一样四下逃窜。

    我扯开嗓子高喊:“护驾!护驾!”一边拉起已经呆若木鸡的秦翡华往侧门跑。

    外面的侍卫往里冲,里面的贵妇千金往外逃,一下把门堵得水泄不通,呼天抢地声不绝于耳,像是上演灾难片。

    秦翡华逃出来,看到这场景,吓得俏脸又青又白,倒在我怀里不醒人。

    正好,我本来还想叫她装晕呢。

    我赶紧把她往侍女手里一推,趁混乱钻到人群里。

    赵皇后还没出来,外面的宫人全都惊恐地乱窜,胆小的宫女已经开始抱头大哭。不知道是哭主子,还是怕自己要陪葬。

    
我力排众人努力往马车方向走去,眼睛在人海里不停寻找。正仰头张望,忽然感觉到有人拉住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我回过头去,只看到一个侍卫的背影,又立刻被人群挤到一旁。

    殿外的侍卫也不笨,三下五除二就拆了殿门,贵人们纷纷逃了出来,然后赵皇后也被人抬了出来。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趁着太医给她掐人中的工夫,我已经将手里的长条事物藏进了头发里,然后挤回了秦翡华身边。

    秦翡华已经醒了,花容失色。我对她低语:“赶快继续晕!”

    “什么?”

    “不想皇后醒来后责问你不救驾,就赶紧继续晕。”

    秦翡华不也笨,立刻两眼一翻倒回去,生动形象极富表现力和说服力,是个金鸡奖的好苗子。

    
我倒没装晕,我帮着太医们给太太小姐们掐人中。那些贵族女人,平时钩心斗角起来个个剽悍凶猛如金刚,可偏偏一有风吹草动大脑就供血不足,也算得人类学上一个特例。我乐得狠狠地掐,掐得她们惨叫着醒过来,还得对我说谢谢。

    如此鸡飞狗跳乱了一个小时。大火扑灭了,晕过去的掐醒了,受伤地抬去上药了。赵皇后给吓得又多了几条皱纹,颤抖着说:“回宫!回宫!”

    不知死活的太监问:“回哪个宫?”

    赵皇后劈头就是一顿臭骂,骂得天地变色百兽奔逃晴空响雷,真是彻底颠覆了她平日里端庄圣贤的国母形象。最后还是李贤妃看不下去,冒死上前劝住了她。

    大家重新归队,狼狈又疲惫地打道回京,结束了这将名载史册的一次出行。

    回程的车速很快,我和秦翡华都被颠得七荤八素。让我自己都觉得是奇迹的,是我居然没有晕车。

    快到京城时,二皇子萧栎带着大臣前来接驾。众人跪在龙辇前磕头称罪。

    
三皇祠居然在皇后上祭祀时自燃,如果这不是物理上的巧合,那就一定是一个惊天的阴谋。不过广大淳朴迷信的劳动人民并不会这么想,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赵氏是否做了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情,惹得已经升天已久的先皇列祖大动肝火,降下天火要惩罚一下这个妖妇。

    允许我同情一下赵皇后,她虽然很可恶,但也没坏到要被烧死的地步。其实大多时候她也只是家族机器下的一枚零件。

    
我原以为以赵后的多疑,即使不提我过堂审问,也要留我下来押在宫里做担保。可是大概因为她真的被吓过了头,只字都没有提我的名字。可是即使她想不起来,她老大哥国舅爷未必也想不起来。于是我趁着众人亲人相见的混乱场面,找到了正在善后的萧栎,甜言蜜语几声姐夫,哄得他立刻派了车和亲兵送我回谢府。

    回到家,正是夜幕四合、炊烟袅绕时,大门紧闭,灯笼高悬,正常得实在不正常。

    门卫看到我,大吃一惊:“四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大少爷去接你了呢。”

    我跳下车,问:“其他人呢?”

    “老爷和夫人去迎接皇上,三小姐在家里,二少爷嘛,小的不知道。”

    我可以想象我那亲爱的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皇上说:“臣罪该万死!就是臣的小女信口开河妖言惑众,掇使圣上有此温泉一行。圣上和娘娘受惊,臣万死难辞其咎……”

    府里静悄悄的,点灯的下人还没走到养心阁所在的角落,我一边笑着一边摸黑往自己院子走。

    转过一丛秀竹,我一眼就看到养心阁的院门口,一盏小灯在风中轻摇。

    提灯的男子容貌清癯俊秀,注视着我,一如注视着晚来归家的亲人,有一种心中塌实下来的喜悦。几日不见,他略瘦了一些,神情却是越发温柔了。

    我唤道:“宋先生。”

    他对我点头微笑:“我等你许久了。”

    我请宋子敬进屋坐。云香也焦急得等了我半天,见我安然无恙,十分欢喜。

    我把脸一板:“不用上茶了,赶紧去收拾东西。”

    云香说:“早已经收拾好了,连枕头底下的银票都带上了。”

    我放心:“我们俩这就走。”

    宋子敬一直在旁看着,这时开口问:“去哪里?”

    我说:“我带云香去咱家的田庄里躲躲。”

    宋子敬笑道:“躲自己家有什么用?”

    “不是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该躲皇宫里去。”

    “若能轻易出来,我还真乐意躲进去。”

    宋子敬温和笑道:“你哥要我告诉你,只需安心待在家里,不用害怕。即使被招进宫,他也有办法把你安全弄出来。”

    我忽然问:“他有办法,怎么不早点把翡华姐弄出来?”

    宋子敬说:“秦小姐与你不同。秦大人志在与皇室联姻。”

    我思索:“为什么可爱的女孩子全有父亲?”

    宋子敬啼笑皆非:“父母为儿女操办婚姻大事,是理所当然的。”

    我又问:“宋三说你就要搬出府了。”

    他点了点头。

    我有点遗憾:“这样一来,以后再见就难了。”

    宋子敬看着我没说话。

    我关切:“你在英王府还习惯吗?”

    宋子敬淡淡道:“在哪里都一样。”

    
我想他原本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被赵家弄成现在这样,肯定满腹怨怼又不好发作,便换了话题,说:“你同我姐姐那事,我觉得挺遗憾的。说真的,你若能做我姐夫,我就又能天天看到你了。”

    宋子敬听了,笑起来,说:“要想天天见到我,并不是只有让我做你姐夫一个办法。”

    我天真地问:“那还有什么办法?”

    宋子敬自昏黄烛光中注视着我,嘴角还带着浅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那眼神忽然让我觉得一热,有点痴了。

    忽然一声:“小华。”

    我们两人都惊醒过来。

    谢昭瑛大步迈进屋来,衣角带风,神情肃穆。

    
宋子敬站了起来。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谢昭瑛高傲而张扬,宋子敬谦和而矜持,场面气氛诡异地一紧。男人们在那万分之一秒的对视中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意识又表达了自己的意志,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我左右看看,选择过去拉谢昭瑛的袖子,亲切慰问道:“你回来了?还顺利吗?”

    谢昭瑛笑了笑,拉住我的手:“没有被发现。”

    我又问:“人怎么样?”

    谢昭瑛点头:“见到了,亲手交了东西给我。”

    他神情有点伤感。

    我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宋子敬已经不在了。

    谢昭瑛视之理所当然,坐下来喝茶。

    我摘下钗子,打散头发,取出那枚虎符。

    虎符由一块上好的墨玉雕刻而成,形如奔虎,虎眼中空,花纹精致,背后那面起伏凹凸不平,像是刻意做的。

    我将这个小东西交给谢昭瑛,“就这么一样东西,好模仿得很,管用吗?”

    谢昭瑛鄙视我:“你没见识。这其中名堂多得很,等见到另一半你就知道了。”

    我嗤之以鼻。人都可以克隆了,炸弹都可以摧毁世界了,我还有什么没见识过?

    谢昭瑛将虎符珍重地收了起来。

    我想起白天的事,扑哧笑出来:“你不知道,赵大妈被人从祠堂里抬出来那样子,活像一出舞台剧。”

    谢昭瑛说:“好在燃起来了。”

    我得意。这么干燥炎热的天,桐油加木屑,再加上赵大妈的人品,这火不燃起来的可能性,比穿越还小。既然我都已经穿越了,那火肯定能像奥运火炬一样熊熊燃烧。

    我彻底完成了任务,一松懈下来,就觉得很累。

    谢昭瑛同情又感激地注视着我,说:“我该怎么谢谢你?”

    我靠着垫子闭着眼睛,呢喃:“等你君临天下来,封我一个公主,再赐我几十个面首……”

    迷糊中似乎听到谢昭瑛的笑声。

    我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先是梦到在课堂,张子越是我们高数老师,当堂把我提起来,当着教室百多名学生,数落我:“你真笨!我就没教过你这么笨的学生,初中生都解得出来的题目你都会错!”

    我羞得满脸通红,他又忽然喝一声:“你怎么还不回来?那边那么好玩?”

    我大惊,猛抬头,却发现场景已换,我正在泡在温泉。要命的是,谢昭瑛也在温泉池子里,而且只穿着短裤。

    天降馅饼砸死人。我只觉得他身材修长健硕,美色逼人,却没打死都没那个胆去消受。

    谢昭瑛却情意绵绵地搂着我说:“小华,随我一起去西遥城吧。天高地广多自在,你还不用学高数。”

    我心里猛地一阵欢喜,张口就要答应。西装革履的张子越突然出现在温泉边,冷言冷语道:“难怪不回来。珉珉,你见异思迁。”

    我心想你一结婚人士管我男女关系是否混乱,可是喉咙好像给什么堵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

    张子越转身就走,我起身去追,谢昭瑛忽然拉住我的手道:“别走,我让你母仪天下,享尽一切荣华富贵!”

    我两头犹豫,急得满头是汗。谢昭瑛忽然痛心道:“你要自由,我便给你自由。”

    说罢,将我一推,我往下跌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忽听云香大喊:“小姐,宫里来人了!”

    我张开眼,发觉自己正趴在地板上,外面太阳满窗。

    云香推门进来:“小姐,宫……宫里来人啦!”

    我艰难地爬了起来,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是吗?一大早就来抓我进宫了?”

    “不……不是……”云香结巴,“是二……二……二皇子……来,来向你求亲了!”
 


歌尽桃花 第一卷 深庭篇 第16章 邂逅
章节字数:6426 更新时间:07…11…21 00:24
    我一脚踹开大门,里面的人都望了过来。谢太傅一见是我,惯性地要训斥两句。我两眼发红迸射火光,他吓得闭上了嘴。

    二皇子萧栎端坐高堂,见到我,露出一个政客脸上常见的样板笑。我斜着眼,用眼白对着他。

    我问谢老爹:“我二哥呢?”

    谢太傅说:“他一早就被人叫走了,也不知道又去哪里混了。”

    我的脸又沉了几分,简直要掉在地上,“我想和殿下单独谈谈。”

    谢夫人说:“按礼……”立刻被谢太傅捂着嘴巴拉了出去。

    等人都走尽了,我重重关上门。萧栎做过来,对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

    我一脸讥讽:“小女可受不起殿下这一拜。只是不知殿下遇到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主意,不想做小女的姐夫了?”

    萧栎这人,虽然在球场上十分生猛,可是面对女人,是个标准的“女人可以无理取闹,男人应该坚持微笑”的绅士。我横眉冷对,他笑容和煦。

    他好言细语:“妹妹请体谅,我也有苦衷。”

    “哦?”我翘起腿听他的理由。

    他说:“我的婚姻不能自主。母亲只许我在几家中选妻子,谢家就在其中。”

    我说:“这不正好,你喜欢我姐姐,她又刚好失恋,正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萧栎开始躲闪我的视线:“我的确和令姐表白过心意。她昨夜托人给我来了一封信。”

    “说的什么?”我有不好预感。

    萧栎说:“她说,她同你姐妹情深,不想分开。我若想娶她,就先娶你为妻。她说你也同意。”

    我站在那里,一阵穿堂风,两耳鸟鸣声,本来体内汹涌澎湃如海啸岩浆一般的愤怒,渐渐地平息了下去,只冒一缕青烟。

    绝对不是不怒,而是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

    “谢昭珂是这么说的?”

    萧栎见我没有燃烧小宇宙,放心下来,微笑点头。

    我冷笑。姐妹俩好到不想分开,共事一夫?她谢昭珂干嘛不直接说我俩同性恋爱?

    见她娘的荒唐!

    大概笑得太变态,萧栎有点慌了,问:“莫非妹妹另有想法?”

    我问:“皇后娘娘可知道你来求亲?”

    萧栎说:“母亲知道。她首肯了的。”

    也是,赵大妈不同意,他也没胆量来。

    我一直冷笑,笑得气温下降。萧栎忐忑不安,支支吾吾表示该告辞回去伺候家里老娘。

    送走了他,谢氏夫妇才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我穿越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这么趾高气扬地站在他们面前。

    我问:“你们想必是答应了吧?”

    谢太傅说得很实在:“这不是求亲,这是委婉下旨。”

    我叹气。事情是我做的,若牵连到谢家几十上百口掉脑袋,良心也过不去。

    我走开。谢太傅不安:“小华,你去哪?”

    我不耐烦:“睡觉。”

    
我回了院子,先是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然后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先穿一件非常普通的仕女服,再在外面穿了一件男短装,然后将一件艳俗富贵的绸缎裙子和平常不戴的几样普通首饰收在包裹里。然后梳了男士发髻。

    云香也在裙子外穿上男装。

    然后云香爬上墙头,同一个比较熟悉的小贩道:“张大妈,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张大妈便问:“怎么啦?”

    云香一脸得意道:“你还不知道吗?二皇子向我家小姐求亲了。我家小姐,就要进宫做皇妃了呢!”

    张大妈大惊:“是真的吗?”

    云香道:“这么大的事,哪里还有假?我家老爷现在就在前门向路人发喜礼银子呢!你还不快去?”

    
那张大妈平日里买水果,嗓门奇大,这么一吆喝,顿时整条巷子都轰动了。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商贩路人一听有人撒钱,争先恐后朝谢家大门奔过去,简直就像女人听说了化妆品店要搬迁甩卖。连隔壁王知府家的狗都在围墙内猛叫,仿佛不甘心自己分不到。

    我和云香相视一望。人刚走尽,我们俩就翻出了院子。哪里也不去,跟着那群人跑到了自家大门前。

    要钱的人已经把谢家围得水泄不通。谢家管家正焦头烂额:“什么喜礼银子?你们都听谁说的?走开走开!”

    谢太傅比他聪明,忽然大叫:“赶快去四小姐房里看看!”

    我和云香躲在人群后头偷笑。

    下人回来,脸色苍白:“四小姐房里没人。”

    谢太傅跺脚:“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找啊!”

    管家问:“那这些人?”

    谢太傅大骂:“没钱!缺钱向财神要去!”

    家丁出来赶人。我们俩便随着人群散去。

    
离这最近的是东城门,最远是西城门,我带着云香走的是九流百姓和棺材进出用的南城门。反正我是沐浴着党的关怀,接受着马克思主义教育,学习着科学知识长大的新的一代人,我可以选择性地不迷信。

    顺利出了城,我们买了两匹驴子。

    云香问:“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说:“去你家那个村子。”

    云香不安:“万一老爷想到了,派人来怎么办?”

    我说:“又不住你家里。你们村子外有庙吗?”

    云香说:“有个破庙,不过我小时候就没香火了,现在也不知道拆了没。”

    我笑。破庙?再好不过。这种地方,除了用来邂逅落魄书生或者江湖人士,还是可以用来遮风蔽雨的。

    我们很快就到了那个名叫口子村的地方。不知道这里百姓酿不酿酒,也许可以起名叫口子酒,名扬南北,远销海外……

    庙还在,就是果真很破,但是破得恰倒好处。既能漏光漏雨增加野外气氛,又有一方整齐地可以供人暂歇。

    我留在庙里,而云香打算回村子弄点吃的。她说村东马家烧鹅不错,我决定边吃烧鹅边等谢昭瑛。

    云香去了大概十多分钟,天色开始变了。几阵南风吹来厚厚乌云,我正叫不妙,天上一道响雷滚过,大雨滂沱。

    
庙子开始漏水,滴滴答答,却并不像首歌。我尴尬可怜地躲在里面,脱了男装搭在身上,这下真成了难民。云香想必也是被雨耽搁在了村子里,我肚子饿得直叫,也只有死心等雨停,一边使劲咒骂那该死的谢昭瑛怎么还不现身。

    大雨哗哗声中,我听到外面传来人声。

    男人焦急道:“前面有间庙!公子坚持一下,我们就到了!”

    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传来,然后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半扶半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进来,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干的地方。

    
那些男子身手敏捷,训练有素,像中南海保镖或者美国特工。仔细安置好那个昏迷的男子后,分散开来,两个站在庙门口,其余的守住几个角落。个个双目炯炯有神,仿佛自带红外线夜视功能,把庙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放大扫描过一遍,然后透视进雨里。为首的大叔在进门的时候打量过我一眼,大概看出我的无害,我就在他们眼里渐渐淡薄如空气了。

    头顶又是一个响雷滚过。一直昏迷着的男人忽然呻吟了一声。

    大叔忙过去:“公子?”

    年轻男人面色蜡黄,嘴唇乌紫,表情痛苦。大叔拿来水壶,喂了那位公子几口水,然后问同僚:“老葛他们还没消息?”

    被问到的人摇头:“这里路口多,又下这么大的雨,他们一时恐怕找不到。”

    他们说话带点口音,只是我听不出是哪个地方的。

    
年轻男子躺在地上要死不活地咳了几声,一丝乌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他虽然穿着上等的绸缎衣服,可是破了好几个口子,露出白皙的胳膊,我看到他皮肤上有一块一块的红斑,拇指般大。

    我记得我好像在张秋阳的书上看到过这症状。

    “千秋红?”

    众人都望了过来,我忙捂上嘴。大叔两眼放光,又是戒备又是兴奋地说:“你认识这毒?”

    我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大叔的身影像蒙太奇片段一样一闪而至,抓住我的手:“姑娘可会医治?”

    我缺心眼地又点了点头。

    大叔一把将我拉过去:“快请给我家公子看看。”

    我给他拽着扑通一声跪在那个年轻人身旁,倒像是来哭丧的客人。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武器,我赶紧给这位公子把脉。

    检查完了,说:“确实是千秋红,还有点内伤。”

    千秋红是热性毒,中毒者外热内冷,有点类似油炸冰淇淋,只是不甜美,反而极其痛苦。那年轻男子容貌普通,眉头紧锁,冷汗潺潺,显然被折磨得厉害。

    我说:“解药好配,只是要施针。”

    大叔一脸剽悍,哼哼:“你可得确定能救得了!”

    我翻白眼:“那好,我回一边呆着去好了。”

    “慢着!”大叔妥协,“且信你一回。”

    我开了药方子,然后取出随身带的银针,给那个公子施针。

    男子身材修长匀称,肌理分明,想是经常锻炼的人。胸口一个小小的十子伤口,红肿糜烂,正是中毒之处。

    我一边努力回忆书上写的方法,一边给他扎针引血,灌下保脉的药。针法共有六套,我一一行完,男子已经吐了很多乌黑腥臭的血出来。胸口的伤也变得乌紫。

    我收了针,然后俯下身去。

    大叔突然一把抓住我:“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还会非礼他少主不成。

    我没好气:“给他吸毒啊。”

    大叔一听,又犯了疑心病,“不劳姑娘了,让在下来吧。”

    我好笑。我又不是男人,你家公子更不是花姑娘。你家公子若醒着,想也更乐意由姑娘来为他做这事。你一大老爷们趴在人家小伙子身上,那画面才诡异死呢!

    我说道:“你来也可以,不过万一你也中了,我可没力气再救一次了。”

    
千秋红的毒不算难解,只是最关键的是要给伤者吸毒。千秋红毒性霸道,吸毒者若是没有预先准备,自己也会中上。人人都知道珍惜生命,远离毒品。人家程灵素为胡斐吸毒,那是因为爱情。我为这无名氏吸毒,那是本着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如此伟大高尚,你居然还不识货。

    旁边一个男人也劝道:“大哥,还是让这位姑娘来吧。我看她并没有坏心。”

    大叔双眼简直可以透视我,我坦诚地微笑。

    大叔威胁我:“你若暗中动手脚,就休想活着走出去。”

    我心想,我若真是刺客,你们早给我毒死化成一滩水了。

    
外面大雨一点歇息的意思都没有,狂风掀去了屋顶几片瓦。我俯身一口一口为那男子吸毒。毒血腥臭,居然有股芥末味,冲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被我这泪流面的模样感动,以为我舍身救情郎。

    这样辛苦了大半个钟头,我脖子都酸了,男子胸口的伤终于不再发黑,体温也褪了下来。我摸了摸他的脉,说:“命是保住了。以后用药调理,休息个十来天就没事了。”

    大叔激动道:“公子果真是祥瑞之人。”

    我正漱口,听到这话,噗地一口喷了出来。满口血水,像周星星电影,又像中了内伤。

    大叔继续感动着,他的属下只好出面谢我。忽听大叔喊:“公子你醒了?”

    我抹了抹嘴巴,转过头去,正见那男子幽幽张开眼。他五官平凡,眼眉却生得很俊,双目深邃,眼眸漆黑如墨,注视着我。

    我伸手摸摸他额头:“醒来就好。多喝些水吧。”

    他还很虚弱,说不了话,只用眼神谢我。

    我对他笑了笑。他闭上眼,又昏睡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人忽然道:“有人过来了!”

    大叔正色:“是老葛吗?”

    “不是。”那人听了听,“好多人,都不会武。”

    我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到,倒是发现雨快停了。正想着不知道云香在哪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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