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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穿越架空-潇湘首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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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衅?”我猜测,“故意没把青松子的分量下够。为的就是警告你,他们要打败燕军,易如反掌?”

    萧暄脸上乌云笼罩,电闪雷鸣。我吐着舌头缩了缩脖子。

    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政权受到置疑,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

    萧暄转身要走,叫上我:“跟我回去吧。”

    我摇头:“我留下来帮孙先生一把。”

    萧暄皱着眉头:“这里环境……”

    我抢白:“我不能光吃饭不做事。”

    萧暄皮笑肉不笑:“我都被你感动了。”

    孙先生出面道:“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敏姑娘的。”说得我好像才是病人。

    萧暄这才勉强同意,叮咛我几句,终于离去了。

    其实留在这里要做的事也不多。脏活累活都有其他小兵做了,我和孙医生开了药方,给病人扎针止痛,并不劳累。

    
一屋子人,只有我是一个女的。大夫还好,士兵们可不是文雅君子。本来接近沸点的怒火被病痛一加温,猛地爆炸。稍微好点肚子不痛的,破口大骂辽狗和赵党,把人家上下十八代女性亲属都问候了一个遍。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有完没完?骂女人算什么男人?”

    
那正骂得性起的大汉一愣。我照料他们多日,个个对我还是很尊敬的,如今我一盆冷水泼上去,他虽然不高兴,倒不至于顶我的嘴,只说:“敏姑娘,你心肠好,是不知道的。那些人啊,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全不放在眼里。阮家村一共三十二家两百多口人,就是因为打兵器卖给我们,就被赵老贼寻了一个理由满村抄斩了。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阮星小哥,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我怔怔。

    阮星少年能干,腼腆少语,和我很少碰面,我同他不熟。没想到他沉默的背后还背负这这么沉重的血债。

    
那大汉又压低了声音说:“远的不说。咱们李将军,姑娘一定认识的。他的妹妹入宫为妃,被赵皇后给害死了。赵党还又特意把他的女儿也招进宫去做宫女,又给害死了。这才逼得他投靠了咱们燕王。”

    我惊叹:“真惨。”

    “不止!不止!”这位大哥又说,“孙先生你最清楚吧。别看他平时总是笑容满面的,他的儿子可是被周丞相的儿子活活用鞭子抽死的。”

    我背上出了一层凉汗:“这位大哥。”

    大汉笑:“姑娘客气,叫我老马即可。”

    我叫:“马大哥,这军营里还有谁是没有故事的?”

    马大哥说:“没有故事的当然也多。很多士兵是西遥城原来的守兵,王爷封了燕王,才归的燕军。不过王爷治军严谨,赏罚公明,德高望重,大伙可是真心追随他。”

    我抬头望帐篷顶,脑海里萧暄那张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面孔怎么都不可能和德高望重几个字划上等号。

    虽然夕颜花毒烈,但因为发现得及时,这批中毒的士兵都化险为夷。小伙子们本来身体健壮,修养了七、八天,个个生龙活虎,精神抖擞。

    萧暄将这事隐瞒下来,外人并不知道有士兵中毒一事。不知道他同士兵们说了什么,那些士兵也也对报仇一事三缄其口。

    我圆满地结束了工作,萧暄派人送来了一匣珠宝和两箱子珍贵药材,说是谢礼。他这么讲礼貌,我自然兴高采烈地收下,然后去回谢他。

    人到了燕王府,门卫将我一拦,铁面无私道:“对不起,敏姑娘,王爷有要客,今天谁都不见。”

    我掏出萧暄给我的珍珠,赏了那门卫一颗。门卫立刻笑:“虽然见不了,不过小的可以告诉你,是京城里来的客人。再详细的,小的也不知道了。”

    “行。”我说,“那我回去了,回头你告诉你家王爷,就说我谢谢他的东西。”

    京城里来的客人,还这么神秘,莫非京城里出了什么大事?

    我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家院子,看到云香正带着觉明和品兰在揉面做东西。

    云香解释:“今天可是咱们的千秋节。”

    “千秋节是什么日子?”

    “是举家团圆吃酥桃饼的日子啊”品兰抢答。

    我明白过来,就像中秋一样嘛。

    兴致一来,我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做月饼,并将其伪造成自创的酥桃饼。

    
觉明自然在向品兰献殷情。我最初还以为这孩子乖巧老实,这些日子实地观察,发现这小家伙蔫坏,外表淳朴天真,内里心机深沉得很。这表里不一的品性,倒和萧暄很是相像。

    他们俩模样相似,德行类似,即便不是父子,也是亲戚,总之脱不了八秆子内的干系。

    第一批月饼烤好出炉,色泽金黄,晶莹可爱,有香飘百里,引人垂涎欲滴。

    我得意洋洋地自夸:“我也算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新时代十佳好女人了。”

    “哪十佳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惊讶地转过头去,正见大半月不见的宋子敬笑意盈盈地站在院门口,一身素净的浅黄儒衫,衬得他更是眉目如画,俊秀非凡。

    我喜出望外,忙迎上去:“先生可回来了!秋水都望穿了。”

    宋子敬略微黑瘦了一些,鬓角带着风尘,可见之前的日子操劳辛苦。

    他温和微笑:“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一声,很过意不去。你们都过得好吗?”

    他问的是“你们”,所以云香通红着脸小跑进屋里去了。我乐:“好得不得了,只羡鸳鸯不羡仙。”

    宋子敬笑:“到底是山高皇帝远的好。”

    我招呼他进来坐:“来来,一起过来尝尝我们新做的月饼。”

    云香腼腆地端着茶出来。

    我问宋子敬:“先生这此去,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宋子敬说:“家务事不足为外人道。不过一件国家大事,想必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一时还以为是士兵中毒事件,大惊:“难道消息走漏了?”

    “走漏?”宋子敬迷惑,“这事可是皇榜布告天下的啊。”

    我糊涂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二皇子被封为太子了。”

    我很迟钝地没反应过来,反而是云香先叫了起来:“什么?”

    宋子敬点头肯定:“封立大典都已经举行完毕。”

    我同云香面面相觑。

    “老二?萧栎?太子?”

    原来太子已经死了,再立一个很正常,可是谁去立,那可大有讲究了。

    宋子敬说:“还听说皇上的病又重了,出宫去温泉疗养,留皇后在宫里坐镇。”

    我讥笑:“坐镇?她是吼天狮子吗?她能镇什么?”

    宋子敬亦笑:“邪不压正。”

    我同他说:“这事这么大,王爷却还没告诉我呢。”

    别说告诉我,我一连好多天都见不到萧暄。收了我好处的那个门卫突然换了,新来的人铁面无私忠肝义胆,视我如尘土。我想一定是萧暄交代了什么?

    正要打道回府,忽见多日不见的慧空老和尚从门里出来。

    我惊喜地同他打招呼:“大师,多日不见,最近在哪里发财啊?”

    老和尚笑答:“正从尤伦城化缘传教回来。”

    我惊:“那不是附近的辽城?大师好有勇气,跑去异教徒那里传教,就不怕被抓起来分尸八块?”

    大师道:“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人家可不是佛祖座下弟子。别人的上帝能保佑得了我们?”

    大师很有信心:“我祖是博爱慈悲的。”

    我问:“佛祖如此神通广大,那可知道燕王现在何处?”

    老和尚眯着的眼睛里闪精光:“王爷自当在他该在的地方。”

    我扫兴,又问:“你知道咱们有了新太子了吗?”

    老和尚点头:“二皇子萧栎,他母亲李贤妃是赵皇后的远房表妹。”

    “原来是亲戚。”

    老和尚笑:“你会发现亲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我啼笑皆非。可不是吗?谢家人可给我上了详细生动的一课呢。不知道现在的谢昭珂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很想念我呢。

    我同老和尚结伴慢慢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沿途都是进城赶场的商贩,卖些廉价珠花糖果等小玩意,姑娘和孩子们围在一个个摊位前,人人都有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

    老和尚忽然问我:“觉明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我说,“私塾的先生说他勤学上进,聪明乖巧。他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过得很快乐。”

    老和尚侧头望天:“快乐就好。这孩子也该快乐一下了……你是来找王爷的吧?”

    我说:“我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萧暄了。”

    “新太子受封,朝中有一番人事变动,许多方面要重新布局,他很忙。”

    “我知道。”我说,“政治上的事我不懂。我都不知道我找他做什么。只是,就是想见见他,问问他还好不好。”

    老和尚讥笑:“他有什么不好的?天高皇帝远,身边全是武林高手保护他。”

    “可是,”我争辩,“这样所谓的逍遥王爷,老老实实地做着,不过十年,就保不了命。他是不得已。”

    老和尚扭头看我:“你倒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笨。”

    我气得冷笑:“你也不如我头次见面那么德高望重。”

    “小姑娘。”老和尚不气反笑,“你虽聪明,可是阅历太浅,心肠又软,最是容易受骗上当了。”

    我不服气:“心肠都是肉,能不软吗?铁石心肠的,那早是死人了。”

    老和尚大喜大悦,赞道:“此话颇有禅意。”

    这个疯和尚。

    我回了家。孩子们在学堂,云香一脸春色地在给宋子敬绣荷包,新制的药正闷在罐子里发酵。我百无聊赖,骑上马出城去转转。
 


歌尽桃花 第二卷 大漠篇 第24章 草原之歌
章节字数:6119 更新时间:07…11…21 11:03
    西遥城出门以北大约十里路,就是草原的母亲,吉桑河。吉桑河是红河的一条支流,滋养灌溉了这片广袤的土地。草原上的牧民们也都逐水而居,将营地扎在河边。

    
我最熟悉的,算是多伦克老爹他们一族人。我上个月出门采草药时碰到了落马扭到脚的一个小少年,那是老爹的大孙子阿梓。我将他送回了家,又给他治好了腿伤。这本是举手之劳,却得涌泉相报,老爹的儿子送了几头烤全羊到我府上,随时欢迎我来玩。

    他们会说汉话,热情好客,豪爽大方。我这人好热闹,又得知老爹家传有他们一族的密药方子。于是抱着一点不厚道的意图,时常跑去找他们串门。

    
秋高气爽,北国的秋天来得格外早,凉爽的风里带着青草的芳香。茂密的草没过马蹄。阳光和煦,我心情舒畅许多,随意纵马往草原深处去。刘张二人紧张地跟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往北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翻过一个高高的山坡,远处一条碧波粼粼的河流呈现在眼前。这就是。

    河岸边立有十来个白色的帐篷,宛如草地上开放的白花。我高兴地一夹马腹,向他们奔去。

    离帐篷还有几十米,我就发觉不对。一间挂了红旗子的帐篷前围满了人。草原习俗,只有族人重病或者妇女生产时,才会在帐篷上挂红旗。

    我赶紧过去。一个瘦高大眼睛的小少年已经先看到我,迎了过来。

    “阿梓!”我跳下马来,“出了什么事了!”

    阿梓看到我,欣喜若狂,上前拉住我:“敏姐姐,你来得可正好!我三姐要生了!”

    老爹的三女儿朱依娜是这片草原上出了名的美人,嫁了去年赛马节上的冠军,我认识她时,已经挺着九月临产的大肚子。

    “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生的吗?”我问。

    “昨天三姐不小心摔了一交,肚子就疼了起来。”

    我一听大急:“那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疼到现在,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有路过的汉人大夫,可是是男人,爷爷和姐夫不让他去看。”

    他指过去,我看到人群里正有一个年轻男人在哇哇大叫:“都这时候还顾及这个!还有比人命更重要的吗?”

    那架势,好像里面生孩子的是自己老婆。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那人猛回过头来。二十多岁,白白瘦瘦的一个文弱书生,不修边幅,此时正激动,眼睛瞪得老圆,几乎脱眶。

    我笑道:“大哥别激动,还有小妹我呢。我带你去救人。”

    “咦?你是谁?”他纳闷。我已经朝帐篷走去。

    
走进帐篷,一股怪异的腥臊气扑面而来,冲得我头脑一阵发晕。里面闷热难当,暗不透光,朱依娜正在被褥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身旁围着几个女人和孩子,正在干着急。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个类似撒满婆婆的怪异女巫正在又跳又叫地满帐篷转圈。

    “阿敏啊!”老爹的妻子,古丽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来,“还好你来了!你快去看看朱依娜啊!”

    我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大娘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我虽然学的不是妇产科,可是基本知识全都懂,不至于束手无策。

    我高声一喊:“准备干净布,烧热水。巫婆和孩子们都出去!”

    女人们愣住。古丽大娘又用本族语言说了一遍,她们才将信将疑地着手去做。

    我去看朱依娜。她面色苍白,一头大汗,两眼无神,显然是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偏偏又浑身僵硬。

    我掀开她身上厚重的毯子,一边用温水给她擦了擦身子,一边检查她的情况。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呻吟着:“阿敏?”

    “是啊。”我柔和地对她说,“你放心,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我可要做干娘呢!”

    一阵宫缩,朱依娜痛苦地扭曲了脸,紧抓住我的手。我忍着疼,耐心等她阵痛过去。好半天,她才舒了一口气,说:“我相信你。”

    我点点头,开始为朱依娜行针。张老爷子的一套针法,本是用来舒缓痉挛。我大胆稍稍变动一下,以适应朱依娜的特殊情况。

    我同她说:“已经开了八指,就快要生了。你要坚持住。”

    朱依娜喘着气点点头。

    
帐篷虽然通了气,可是我很快就出了一身汗。施针和按摩之后,朱依娜的情况在慢慢好转,僵硬的身体放松了,气息顺畅了许多。勉强喝下一碗补汤的她又有了点力气来应付阵痛。

    女人难产最直接的解决办法是开刀。我不想用,一是自己外科技术烂,二是这里卫生条件烂。若不到必要关头,我绝不走这步。

    古丽大娘担忧道:“这样下去,不说大人,孩子怎么办啊?”

    我施针的手不停。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根本没有工夫去擦。凭借着以前选修课上学来的已经模糊的知识,生硬地进行每一个步骤。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几秒钟,孩子颤抖着顺着我的手力脱离了母体。我看着孩子乌紫的身体和缠在脖子上的脐带,心里一紧。

    古丽大娘已经先叫了出来。其他女人纷纷露出绝望的神色。

    我当机立断,剪断脐带,放平孩子,俯身去做人工呼吸。

    一次,两次,三次……其间下手如飞,迅速在大穴扎下银针。

    朱依娜虚弱地问:“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我无暇回答,继续人工呼吸。

    孩子无知觉地躺着,似乎我的努力对她完全起不到作用。

    我的汗水糊住了眼睛。古丽大娘拉我:“算了,这都是命。”

    我甩开大娘的手,又低下头去往孩子嘴里吹气。

    朱依娜呜地哭了出来。也就是这同一时候,怀里的孩子也呜地一声,小小胸膛起伏,呼吸了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

    古丽大娘喜出望外:“活过来了!孩子活过来了!”

    朱依娜挣扎着爬起来:“给我看看!”

    我将孩子包好交到朱依娜手里。

    朱依娜一看孩子,泪水唰地流了下来,用本族语言喃喃着什么。

    古丽大娘扑过来抱住我哭:“阿敏啊,你就是天神派下来的啊……”

    我抹了一把汗,这才觉得手脚腰背都累得酸痛,一屁股坐在毡子上。扭头看到朱依娜幸福满足的笑容,也不禁笑了。

    “是个女儿呢!”

    朱依娜深情地凝视着孩子:“女儿好,你们汉人有句话,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喜悦的气氛,终于放开嗓子大哭了起来。我接过孩子又检查了一遍,孩子心跳呼吸都很正常。

    朱依娜的丈夫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高声叫妻子的名字。女人们喜笑颜开地将孩子抱出去给他看。

    我还担心男人会歧视女孩子,没想那汉子一看到女儿,激动得泣不成声。

    多伦克老爹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个大礼。

    我惶恐地扶起他:“老爹,你这是做什么?”

    “阿敏啊,你救了我两个孙子,还救了我女儿,你就是我们族的贵人,是我们族里永远的贵客。这天大的恩情,要我们如何回报?”

    我笑:“救死扶伤就是为医者的本分,我不过是尽职尽责而已,谈不上什么恩情,更谈不上回报。”

    朱依娜的丈夫走过来,用生硬的汉话说:“敏姑娘,你救的孩子,给起个名字吧。”

    “我?”我又惊又窘,“可我不懂你们起名字的规矩。”

    多伦克老爹笑道:“那就起个汉人名字好了!”

    
我看着那个皱着小脸正在哇哇哭泣的孩子,又看了看天边灿烂的夕阳,说:“虽然是傍晚生的,可是历尽艰险而来,脱胎换骨。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那你就叫朝云好了。”

    朱依娜的丈夫兴高采烈,连声道谢。

    多伦克老爹指挥族人:“快去杀头羊,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又问我,“阿敏留下来吃晚饭吧。”

    我豪爽一笑:“这是自然。我可就当回家,不客气了。”

    
太阳还没落山,篝火就已经点了起来。孩子们在不远处踢着球。我这个伪球迷之前给他们传授了新一套的比赛规则和一些肤浅的技法,倒被他们奉若宝典。反而让我很不好意思。

    
我在旁边看着,忽然发觉脚边有影子移近,抬头一看,正是先前那位激愤的汉人大夫。他穿着一件不大合身的旧衣裳,头发有些乱,胡子似乎好些天没刮了。可虽然这样,举止却还算优雅斯文。

    我笑着同他打招呼:“大哥好啊!”

    这个白面书生倒也是个爽快人,咧着嘴回礼:“姑娘好啊。”

    我问:“大哥也是汉人吧?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书生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说:“在下姓程。”

    “程大哥。”我说,“大哥叫我阿敏就可以了。大哥是路过这里吗?”

    “算是吧。”小程说,“我游历在北,住腻了,想南走,十天前碰上老爹他们,便一同南下。本来打算今天就去西遥城的。你从城里来的?”

    “是啊。”我说,“难怪以前没见过你。大哥打算去那里呢?”

    “一直南下,离乡多年想回家看看。”

    我笑了笑,忽然有点寂寥:“能回家真好。”

    “敏姑娘。”程同学在我身边坐下,自来熟地说,“既然是同行,想问问姑娘是怎么救的那母女二人的。”

    我同他一见如故,如实把行针一事描述给他听。

    程同学听着非常有兴趣,瞅着我问:“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我是学了张老爷子的书,可也不能这样厚脸皮自称他的弟子。便笑道:“师出无名。”

    
程同学置疑地盯着我,他人虽然不修边幅,胡子拉渣,可是一双眼睛泉水一般清亮逼人。这样直视我,仿佛要在我的意念里钻一条通道直达真理。我猛地一阵心虚,大脑里良心的大钟轰地敲响了。

    我一阵紧张。小程正要说什么,阿梓一声:“敏姐,过来喝奶茶!”

    我安了弹簧一样跳起来,拔腿就跑。小程微弱的一声:“你……”我已经跑出老远。

    太阳落山了,篝火熊熊燃烧,架子上的烤羊滋滋响,烤肉和美酒的香气弥漫四周的空间。欢乐的笑声和歌声缭绕。姑娘和小伙子们手拉着手在篝火边唱歌跳舞。

    小程同学离我不远,正握着一个姑娘的手,笑眯眯地说:“看你这手像,将来肯定会嫁一个家里牛养成群的丈夫,然后生两个儿子。”

    那姑娘又是欢喜又是害羞。

    小程松开她,转向她身边一个一脸不悦的小伙子:“啊呀呀,大哥你印堂发黑,似乎有血光之灾呢!”

    “说什么呢!”那小伙子呼啦站起来。

    我忙跑过去,一把拉起小程:“来来,各族人民是一家,一起来跳舞。”

    “明明就是嘛。”程半仙还不死心。

    我笑问:“半仙,那你看我面相如何?”

    小程笑:“一早就看过了。姑娘将来富不可言,母仪天下……”

    我手里的羊肉串啪地掉到地上:“你说什么?!”

    程半仙摆架子:“不说了,不说了。人命在天,道破天机要遭天谴的。”

    “等等!”我拉住他,“你这是自己看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小程半真半假地笑着,“敏姑娘,我看你似乎不甘心。不论富贵贫贱,都是际遇,日子还看自己怎么过的。你看着茫茫草原,浩瀚无涯,其实走多了,也会走出路来。”

    想不到还会在这里碰到鲁迅先生的知己。我瞠目。

    小程摆摆手,又跑一边给人算命去了。

    我正发愣,被阿梓一把拉进人群里跳舞。这样一笑一闹,暂时把先前的顾虑给忘了。跳累了,阿梓呼啦往我手里塞了一杯酒:“喝!”

    我不暇思索仰头就灌。顿时一股火辣辣的液体顺着食道咕咚几下落入胃里,那热力又反冲了回来,我眼睛一热,丢开杯子呛咳起来。

    牧民们见我这模样,哄得笑起来。

    古丽大娘笑:“阿敏到底是南边来的女孩子。”

    可是那股热劲过去后,余下的是深长的温暖和满口的芳香。我觉得这滋味很不错,兴致勃勃道:“我还要,再给我一杯。”

    牧民一听,觉得很好玩,阿梓便又给我倒满了一杯。

    我这回喝得小心些。慢品之下,更是觉得这酒醇烈之中有种青草清香,非常爽口。喝一口,吃一块烤羊肉,那滋味可真是美妙无穷。

    正高兴着,小程同学凑过来问我:“这是第几杯了?”

    “不知道咧。”我嘴巴有点忙不过来,“好喝,你也来点?”

    小程扭头冲其他人喊:“这丫头不行了。怎么都不拦着啊?”

    阿梓委屈地说:“敏姐看起来酒量很大嘛。”

    老爹的声音有点模糊:“太胡闹了。去泡点茶来。”

    我抱着酒罐子凑在嘴边喝。小程哎呀呀地叫,连忙过来抢。我不让,大叫:“不要动我的奶酪!”

    小程一头汗:“你再喝,明天有得你受的。”

    我抱着酒罐子不放,看到小程同学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下面的脸蛋其实也蛮清秀的,于是伸出魔爪去摸了一把,色眯眯道:“还挺嫩的。”

    小程大怒,一把甩开我连连后退,脸红得似猴子屁股。

    我哈哈大笑,放声歌唱:“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虽然歌词美,可是我没有一个音符是在原来的线谱上。

    老爹还很感动:“姑娘真是知心人。”

    
我被风一吹,胸中猛生豪迈激荡之意,顿时觉得自己胸怀天下俯瞰四州。这么一想,立刻挣扎着站起来,张开双手要去拥抱这天天繁星的夜空,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腾飞了起来。

    就这么一折腾,头晕目眩,咚地倒在草地上。人们关切地呼唤我的声音似乎像吹过草原上空的风。火光黯淡,人声渐隐,天旋地转。

    我闭上眼睛,在酒香中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在一间干净的小帐篷里,身边是阿梓的妹妹,睡得正熟。我头痛得难以用语言描述,恨不能动手术摘除。外面飘来奶茶的芳香。我强撑着爬起来。

    古丽大娘看到我,笑道:“阿敏起来啦。头疼是吧?过来喝点茶。”

    我感激地捧着茶,裹了一张毯子在火边坐下。东方的天空一片娇嫩的玫瑰色,草原清晨的风很冷,我涨痛的脑袋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大娘递给我一张热烘烘的馍:“吃吧。闹腾了一夜,也该饿了。不过你倒醒得早。”

    我说:“前些日子在制新药,每隔三个时辰就要加配料,所以晚睡早起,养成好习惯了。”

    
士兵中毒事件后,我就把全部重心放在毒经上,将那些可以长期存放的解药全都制作出来。当年看金爷爷的书的时候,最是羡慕武林高手中毒后随身掏出一点瓶瓶灌灌,倒点药丸药水就可以救命。现在自己也做了不少,全都给萧暄送了一份,他可一直处在高危中。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事情处理得如何?这么大一份事业,他一人支撑着,却从来没说过辛苦。

    奶茶喝完了,风似乎也大了一点。我站起来,向大娘道谢。

    风中似乎有一丝异样的气息,我疑惑地望向风来的地方。茫茫草原,地平线呈一道优美的弧线。似乎一切看起来都正常而平静。

    我笑着摇摇头,宿醉让我神经不大正常。我拉着毯子往回走。

    还没有走出五步远,又一股异样的气息飘荡过来,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血腥。

    我停了下来,而牧民的马突然开始骚动。

    正在忙碌的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男人们警觉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望过去。极静之中,我似乎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这……”

    “狼盗来了!!!!!”

    什么?
 


歌尽桃花 第二卷 大漠篇 第25章 面具大叔
章节字数:3146 更新时间:07…11…21 11:10
    旷野的风里夹杂的危险气息是那么明显,女人们惊恐地奔走,男人们立刻拿起了武器。

    营地里的警钟猛地敲响。老爹从帐篷里疾步出来,高声道:“女人带着孩子往南去西遥城,男人们都跟我来!拖住他们!”

    “狼盗怎么会来?”

    “这里已是燕王领地了啊!”

    “看到他们了!大家快跑!”

    
已经有年轻小伙子放开了马,女人们抱着孩子跳上马背。亲人几乎来不及道别,就匆匆分离。四下一片慌乱,喊叫和哭泣声响成一片。几个时辰前还是一片欢乐的海洋,转眼却要成人间地狱。

    
狼盗。我听萧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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