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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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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从我知道你是墨宁渊开始,就明白用赛托做祭物根本没用。”墨玄玉低应了一声,面上陡然泛起了诡异的神色来,她站在最中间的石柱下,左手微微抬起,右手猛地一划,鲜血自腕上留出,滴到祭坛上,刚才还只是略带灰色的雾气陡然化成了墨色,四周景象变幻,生机勃勃的隐山瞬间变得枯败起来。

宁渊眸色陡沉,神情凝住,墨玄玉居然将自身命脉系于护山大阵上,以血为祭……催动大阵崩溃的速度,这并非一日之功可以做到,当初墨玄玉被逐出隐山时一定在护山阵法上做了手脚,想到此,她抬眼看向墨玄玉的眼神失了最后的一丝耐心和容忍。

见宁渊面色变得郑重,墨玄玉勾了勾嘴角,笑容妖艳:“墨宁渊,其实你清楚,护山大阵几百年都无人维持,崩溃是迟早的事,我如今所做只不过是让这一日提前到来罢了,现在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阻止阵法被破。”

“从现在开始,你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设下护山阵法的初代隐山之主墨闲君,墨宁渊,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能斗得过老天,隐山等了你五百年到底值不值得!”

第八十一章 再见

此话一完,墨玄玉跳上石柱之顶,双手扶肩默念,缭绕的黑雾将祭坛笼罩,古老铿锵的断裂声自四周传来,宁渊心底一沉,知道这是阵法被破的前兆,她敛眉朝血红的祭坛看了一眼,迅速朝护山大阵深处行去。

就算阻止了墨玄玉也没有用,如今只有保下阵眼,才能护下隐山。

赛托看着四周瞬间万变的景象和渐渐模糊不清的祭坛,咬咬牙,转身朝山外奔去。

护山大阵中迷法重重,饶是宁渊精通阵法,也行了小半个时辰才进得深处,四周巨石断裂粉碎的声音愈加频繁,前路寸步难行,她犹疑了片刻后缓缓停下了脚步。

解下身后的青帝剑握在手中,宁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青帝剑是上好的神兵,她本来打算将剑镇在大阵中心,以此维持阵法运行,现在被墨玄玉一弄,失了先机,以她如今的功力,根本无法和当初墨闲君留下的气息抗衡,也阻止不了阵法被破。

除非……罢了……宁渊抬眼朝隐山之巅望去,眼底浮现隐隐的怀念和不舍,重活一世,她还没有回过家好好看一眼。

震天的石碎声接连不断,埋入阵中的女子却仿如老僧入定了一般怔怔的看着山顶之巅的故土,长久之后,才能缓缓听到一声决然的叹息,如亘古一般悠久深沉。

鲜血不停的滴落,凝成鬼魅阴森的空间,墨玄玉眸中红色渐深,抬眼朝远处望去,眼中的生气渐渐败落。

她到底还是见不了他最后一面了,司宣阳,你可知我早已放弃了仇恨,这天下我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不过只是一个你而已。

“玄玉!”

惊呼声从远处传来,犹如惊雷一般,一袭青影自远处极快奔来,听到熟悉的喊声,墨玄玉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采,但瞬间又化为惊恐,阵法如今已不为她所控,深陷其中的人绝对会被生生湮灭,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站住,司宣阳,你快走。”

幽冷的声音自黑雾中传来,但其中的一抹惶急却骗不了人,司宣阳跑到近处,看到立于石柱之上奄奄一息的墨玄玉,急忙冲上前去,却‘砰’的一声撞在了虚无的结界上,倒退了两步。

“你在这里设了阵法?”

“没错,司宣阳,你不是心心念念着墨宁渊吗,如果你活着离开这里,以后还会有见到她的机会,否则必死无疑。”墨玄玉敛下眉,眉心殷红的一点黯淡失色。

阵法之外长久的沉默了下来,只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就在她以为那人已经离去的时候,却听到‘铿’的一声脆响,愕然抬眼朝阵外望去。

眉头紧锁的青年一言不发的挥着手中长剑朝虚空处劈来,嘴唇抿成坚毅的弧度。

墨玄玉怔住,指尖紧攥,似是突然感觉不到腕间的疼痛,声音艰涩无比:“司宣阳,我要毁了隐山,你不是应该对我除之而后快吗?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你是我带上山的,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司宣阳似是听不到墨玄玉的质问,挥着剑的手不断,鲜血慢慢自虎口留下。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我到底是什么?”低噎声急促而无措,墨玄玉闭上眼:“无所谓了,不管我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司宣阳,我们两不相欠了。”

急促的风声突然响起,司宣阳身子一僵,整个人被定住,手中挥舞的长剑缓缓朝祭坛中飞去,被墨玄玉接在了手里。

锋利的长剑自腕上划过,伤口变大,顿时鲜血如注。一直横阻的虚空结界宛如被破开了大洞,一股诡异的力量自祭坛中而出,打在了司宣阳身上,像是受到了指引般,他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托着极快的朝后而去。

“玄玉……”

司宣阳低呼了一声陷入了昏迷,到最后,他的记忆里唯唯留下满目的殷红血色和那一袭清寒的素白长袍。

恍惚间,他陡然想起,当初他遇见那个还叫简霓裳的小姑娘时,穿得恰是一件月白色的古袍。

而这些年来,世间变幻,岁月流逝,那抹停留在过去的温情……他却早已忘记。

‘铿’的一声闷响,长剑落地,墨玄玉费力的睁开眼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手无力的垂下,缓缓的闭上了眼,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怅然,似是遗憾,但……终究没有了怨愤。

与此同时,数道剑光自隐山半空中骤然而起,划开虚空的阵法,急速落入隐山四周,黑雾缭绕的阵法突然间如生白昼,石块碎裂的声音慢慢缓了下来。

宁渊半跪在地,鲜血自嘴角逸出,她长舒口气,看着手中只剩下剑柄的青帝剑,眼底划过几分不舍。

将青帝剑化成碎片定在阵法外围,至少能赢得一点时间……想到此,她站起身,朝隐山深处行去。

一身黑袍,渐渐消失在不见天日的山崩地裂中,分外决绝。

大阵中心,狂乱的气流将周围十尺之地尽数化为灰烬,凡是卷入之物,瞬间湮灭,宁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墨玄玉只知道毁了护山大阵隐山会失了保护罩,却不知道护山阵法的反噬之力远超世间任何一种力量。

宁渊看着这般神鬼莫测的景况,头一次对创下了隐山并设下护山阵法的初代山主墨闲君生出好奇之意来……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创出这般逆天的存在?

虽然瞧不见,但保护隐山的阵法却不断的发出碎裂声音,时间不多了,宁渊蹙起眉,双手交握在半空中印出无数道剑诀压向阵眼之中,混乱的气流硬生生的被她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她抬步就欲走进去,却陡然顿住。

手腕被牢牢握住,力气之大让人隐隐生疼,但却在一瞬间生出了温润绮眷的触感,玄白的绣摆出现在视线里,仿似福至心灵般,宁渊勾起了嘴角,低唤一声:“封凌寒。”

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笃定,封凌寒听着眯了眯眼,把背对着他的宁渊直接拉转了身。

“我听见了。”

没头没脑的听到了这么一句,更何况声音的主人脸上的得意之色压都压不住。宁渊皱起眉,就着封凌寒拉着她的姿势问道:“你听见什么了?”

“你叫我别走,在通运河上,你叫我别走。”

封凌寒挑着眉,一副很是圆满的模样。

“听到了又如何?”宁渊眯起眼,被封凌寒握住的手腕迅速一转抽了出来,在封凌寒回过神之前拉住他颈间的衣袍把他整个人都往前拖了几分,这样一来,两人额间相隔不过半尺,连呼吸都能隐隐交缠。

封凌寒全身僵住,本来深沉幽黑的眼神陡然染上了几分不知所措来。

“我才不像你这般含含糊糊的,喜欢个人都要遮遮掩掩几百年……”宁渊的声音嚣张干脆,直视封凌寒的眼底是十足的挑衅霸道。

听听,这是什么话!封凌寒挑了挑眉,明明当年是她自己迟钝大意,现在却把责任全推在他身上,简直是强词夺理,霸道妄为!

封凌寒这么想着,身子又向前倾了几分,他把额头抵在宁渊额间,伸手环住了她,声音轻轻缓缓的:“幸好当初我在隐山住了一段时间,否则也找不到这里,要不然,你又要消失不见了。”

一切就好像冥冥中注定一般,阿渊,这一次,我不用再看着你消失在我面前……却又无能为力……真好……

宁渊没有说话,刚才眼底的肆意嚣张也沉了下去,两个人都停住了声。

疯狂旋转的阵眼外,一片安静。

在与世隔绝的隐山深处,他们才能真切的感受到百年时光虽倏尔远逝,但他却仍旧是当年的封凌寒……她亦仍是那个墨宁渊。

刺耳的破碎声传来,阵眼处被压制的气息又狂乱起来,宁渊轻轻敛下眉,伸手点向封凌寒颈间,但是……却只能碰到他的衣袍,就再也难进半寸。

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当下,再也难以挪动半分。

“封凌寒!”

这声低呼中有着隐隐的愠怒,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态,封凌寒却抿唇笑了笑,把宁渊放开,神情淡然。

“阿渊,幸好你如今功力不如我,我既然知道你来的目的,你也应该猜到我为何而来,我现在比你更适合进去……美人计是不错,可是阿渊,我好歹也曾是坐拥三千后宫之人,你这手法……甚是拙劣啊!”他朝宁渊看了一眼,嘴角带笑,眼中却划过一抹深沉的不舍,转身朝阵眼处走去。

就在封凌寒一只脚踩进虚无结界的时候,疲惫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让他停住了脚步。

“封凌寒,这是第三次了,当年我消失在东海之滨后你所经历的一切你,要让我经历三次吗?”

渊阁内为你启棺、亲手让你烟消云散,通运河上眼睁睁看着你灰飞烟灭,这一次……

封凌寒,你让我情何以堪……

第八十二章 轮回

“阿渊,那我们就再纠缠一世,若有来世,欠你的,我一定还。”

低沉的声音轻轻传入耳际,宁渊抬眼望去,只见封凌寒微微回转头,神情绮眷而温柔,眼中似是划过百年时光,到最后,唯剩她的身影。

喉咙被堵住,艰涩得发不出一点声响,宁渊眼睁睁的看着封凌寒一步一步走进阵眼中心……

霎时间,隐山阵法中的幻境大变,刚才还外溢的力量缓缓回拢,但相对的,阵眼中心的狂暴之气席卷得更加猛烈起来。

里面模糊得看不清光景,宁渊眼中的茶色完全变成了深沉无杂的墨色,她咬住嘴唇,鲜红的血迹自唇边留下,滴在地上只剩下剑柄的青帝剑上。

片刻之后,剑柄以缓慢的速度缓缓上升……宁渊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亮光。

爆炸声在阵眼中突然响起,伴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朝正中间的身影而去,宁渊看着升到半空的剑柄,神情倔强决绝。

封凌寒,我才不管什么狗屁不通的下一世,你如果敢出事……

剑柄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打在宁渊周身大穴上,一口鲜血自喉中而出,宁渊神情一松,在嘴上抹了一下,迅速朝阵眼中冲去。

封凌寒站在宁渊之前用剑诀压制的阵眼中心,一袭玄袍,格外凛冽。

里面气息狂乱,宁渊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印起剑诀朝那团力量冲去……与此同时,那股力量已经卷到了宁渊面前,她释然的闭上眼,紧绷的心骤然放下……

轰鸣声响彻天地,群山震动,万兽皆惊,从四野中跑出朝向隐山叩拜,百姓见此奇观,回望隐山,才惊见隐山百里之内俱是光芒闪烁,如降神迹。

长久的震动后,隐山归于宁静,如死寂一般的宁静。

‘滴答’的声音刺耳清晰,血迹慢慢滴下,染红了玄白的长袍,沁湿了手心。

宁渊半跪在地,瞪大眼看着挡在身前的封凌寒,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很少受过伤,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会有这么多的血可以留,就好像永远也流不完一样……玄白的衣袍染得血红,几乎找不到原先的颜色。

封凌寒,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你。

“阿渊,对不起……”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封凌寒口中流出,让他连说一句话都分外的艰难,看着脸色苍白的宁渊……封凌寒手足无措:“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宁渊仍然只是静静的看着封凌寒,无悲无喜,只是……扶在他腰间的手却不能自持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还是留不下呢?

封凌寒努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惨白,他伸手把宁渊散落在肩上的黑发合拢,捡起掉在地上的墨簪,费力的挣扎着坐起来替她绾发,封凌寒的手不停的颤抖,很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初我们大婚的时候,你嫌册封大典麻烦,礼一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养神去了,我从来没有替你绾过一次发。你看,阿渊……至少我还来得及,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封凌寒的声音平缓而低沉,他看着宁渊,拂过青丝的手越来越无力,脸色越来越苍白,但一双眼却带着无比的满足和静谧,就好像,他执着了几世,只是为此而已。

像被突然惊醒一般,宁渊垂眼看向那双缓缓垂下的手,眼泪突然毫无预警的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滴在了封凌寒手上,刺目灼痛。

她没有哭泣,没有哀痛,神情仍旧平静无波,只是满溢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宁渊想,这一世,她真的做了很多上辈子想都无法去想的事。

但她终于明白,痛到了极致,就算是她,原来也是会有眼泪的。

“别哭,阿渊,别哭。”封凌寒想抬手去捂住那双不停流泪的眼睛,可是手抬到半空却陡然垂下……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挪动分毫了……努力睁着的眼也缓缓闭住……

垂到半空的手被稳稳接住,封凌寒突然被一双手死死的环住,然后……他听到嘶哑得几近凶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封凌寒,你说的,你欠我的。”

“恩,我说的,我一定还。”

这是墨宁渊听到的……封凌寒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好像停止的脉动,隐山也安静了下来,在经过了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力量洗礼之后的隐山,诡异而又如往常一般的安静了下来。

青帝剑的碎片镇守着阵法四周,封凌寒的全部功力压住了因失了力量而暴动的阵眼,隐山恢复了生机,就连刚才被湮灭的阵眼处也顷刻之间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就好像这场暴动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有站在隐山百里上空出,才能看见隐山正中心处有一抹极刺眼的血红之色,在那里,一名女子长发及地,神态安详,而她怀间所拥之人,早已失了生机。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凌寒,如果还有下一世,如果你还记得隐山……就来这里找我。”

轻声低喃的话语分外轻柔,伴着这低喃声,一阵看不见的光雾缓缓将阵眼中心重新围了起来,而那女子披散在身后的黑发也一寸、一寸……全部化为了银白之色,如雪一般澄澈透明。

光晕围成圆圈,形成新的阵眼,这百米之内,除了布下阵法之人,永远……也不会再有人能闯进来。

远离人世的隐山深处,绝迹了喧嚣沉浮,世间沧桑,那一袭血红的衣袍,一头银白的长发,渐渐消失在时光岁月里,苍凉而又安宁。

岁月掩埋,一切从隐山开始,亦从隐山终结。

而隐山之下的凡世中,也遵循着它应有的轨迹缓缓而行,翻过年的盛夏,在历经了数月的征战后,天佑大陆揭开了新的篇章,一个古老的王朝在历经了昌盛、衰落、中兴后又开始了不可思议的轮回之路——这一年,大宁宣王封显继承帝位,一统三国,君临天下,号宣谨帝。

同年,宣谨帝举行了盛大的封后典礼,举朝上下无人得知皇后身份,只知道,中宫册封之日,从不介入天下朝堂的隐山送来了极贵重的厚礼。

十里红妆,天下侧目。

隐山以一种格外强硬的姿态宣布了对大宁江山的守护。

同年寒冬,宣谨帝诏书敕下,洛家家主封皓得封镇国侯,远离京城,统御广裘的漠北之处,辖云州十八郡,以昭天子之德。

三年后。

云州洛府。

庭院里,一身玄袍的青年坐在石凳上正翻看着古籍,神态宁和。清河蹬着长靴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神态做派像极了那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人,清河这么想着,眼圈便红了起来,隔了半晌才装作无事一般走上前去。

“百里,我回来了。”

百里询抬头,见到清河鼻尖沁出的汗珠,忙接过侍女手中的汗巾替她擦干,眼底有着淡淡的宠溺:“又去训练将士了?小皓还是舍不得从军营里回来?”

“恩,现在四海升平,日子越发清淡了,他和年俊想着打艘大船,翻过了年就出海,看看能航到什么地方去。”

百里询听着点点头,拉着清河的手做下,摆了摆手,院子里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

“你又在看这些,全是司宣阳送来的?”清河看着石桌上堆得如小山一般的孤本古籍,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她如今对躲在隐山上的那个人满身怨气,只要是他的东西,看什么都不喜。

“恩,阵法一途我接触得太晚,研习了三年现在也不过才勉强入门而已。”

“他既然不打算下隐山,那送来这些书到底是什么用意?”

清河叹了一口气,看着快被百里翻烂了的书,低声道:“就连三年前莫西和陛下大婚他也没下山,而且他始终不肯告诉我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姐和叶韩会一起消失……”

“清河,放心,他说过,等我功法大成之日,会告诉我们一切,那时候我会自己找到真相。”

百里询握住清河的手,安抚的摸了摸,打断了她的黯然急切,声音平和安宁:“放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把……师父和叶韩找回来。”

“倒是你,打算……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我家老头子说再不把你带回京城,他就要自己亲自来了。”

百里询的声音染上了笑意,他转过清河的头,一字一句问道,眼神晶晶亮,哪还有半分刚才稳重的模样。

清河思考了半晌,掰着指头算了算,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快了,等小皓成婚后,有了洛家继承人了,咱们就办。”

百里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一字一句就差咬牙切齿了:“我前几日才问过他,他说……要等那个夸下海口为他说媒的人回来了成婚!”

谁都知道,当初在晋汉城下,不可一世的叶家统帅当着三军将士许下了这个承诺,如果要等封皓成婚了他才能成亲,百里家这嗣是绝定了!

“百里,你可得加把劲,清河姐姐今日在校场也说了,我云州数十万将士,有谁能胜过她手中长鞭的,她便许谁一个承诺!若是我云州儿郎要迎娶清河姐姐,你那小身板可拦不住哟!”

身后清扬的声音响起,里面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百里询抬眼看向院子外背着剑龇牙咧嘴的封皓,僵着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洛清河,你身上女儿家的矜持……都跑到哪里去了!”

清河转了转眼珠子,也觉得这件事估计是自己理亏,迅速坐直身子讨好的笑笑:“百里……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生气……”

估计是百里询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清河呐呐的停住了声,倏的起身朝院外跑去。

不一会,鞭子破空声在院外响起,一时之间惨叫暴怒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臭小子,叫你多事,我明日就把城里的将门小姐全给请过来,哪个看上了你,我就给人家烧香拜佛,再把你送上门!”

“别揪耳朵,清河姐姐,疼,我错了……”

“这是怎么回事?”年俊走进院子,看到外面的闹剧,不苟言笑的面上也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你说呢……他们俩哪天整不出一点事来。”

“我去拦拦,别又把家里的房顶都掀了!”

百里询抿唇笑了笑,重新拾起桌上的古籍翻看起来,过了半晌,他抬头朝外望,温润的眸子里流淌着淡淡的暖意。

朝阳之下,红衣少女、劲服少年,还有皱着眉跑上前的青年,一如他初见时般,从未被时间划去棱角——这是他所能守护的世界。

师父……百里询朝东方看了一眼,笑容焕然。

你看到了吗?我在替你守护他们。

隐山之中,青年远望的方向,仍是一片静谧安宁。

直到……

“如何?这便是他们日后的命运。”

清冷的声音悠然而起,听起来恍失实质一般神秘,但又格外深沉高贵。

宁渊睁开眼,看到不远处墨绿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但又很好的隐下。

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闯进她用毕生之功所化的阵法里!

这女子,究竟是谁?

她抬眼朝四周望了望,这里仍是那股力量消失后的模样,可是她刚才……明明就好像历经了数年之久,甚至见到清河、百里他们日后之途。

怀中冰冷的身躯和银白的发丝却又提醒着宁渊时间并未流逝,她蹙眉看向不远处隐在雾中的墨绿色身影,并未言语。

“他们都是你这一世最牵挂之人,我让时间溯留,你自然能看到他们日后的命运。”

溯留时间?宁渊心底一惊,兀然抬头:“是你将我和封凌寒送到这一世的?”

“虽不是我做的,但却是我之责,只可惜,你们重活一世,结局依然如此。”

宁渊刚想询问,却见那女子摆了摆手。

“墨宁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意?”

“什么意思?你能救凌寒?”宁渊眼底突然划过璀璨的亮色,猛然抬头朝那人望去。

“不能,他生机已断,回天无术。”

淡淡一句话,让宁渊眼中的希望慢慢沉下,她抬手拂过封凌寒的眉眼,缓缓道:“即是如此,那不用了……”

“我虽不能救他,但却能让你回到过去,墨宁渊……你当真要拒绝?”

宁渊顿住,不可置信的抬头:“回到过去?你是说……”

那人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当然是五百年前,你可愿意?”

五百年前,那时候——她还没有亡于东海,凌寒也没有一世孤寂,瑞鸿也不曾接下守护江山的重任,隐山还未曾因她而断了传承百年……

“我愿意回去,如果你有这个能力,请帮我。”

宁渊缓缓垂下眼,胸前银白的发丝飘扬,她却视而不见,看向怀中人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持。

“我要还的债太多了……我欠下的也太多了……”

“即是如此,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那人颔首,伸手一抬,破碎虚空于半空中出现,形成极大的银白光圈。

“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的手顿了顿,良久才以一种恍惚的声音缓缓回答:“你是和我最像的继承者,况且……你也不用谢我,如果不是你最后用生命之力将这阵法护住,让我感应到你的力量,我也未必能来得及救你。”

“你到底是谁?”宁渊一怔,心底生出几分荒谬的感觉来。

“我?我有很多名字,你未必都听过,不过有一个,你一定知道……”

那人慢慢回转过身,一身墨绿长袍古朴秀雅,墨色的眼睛里似是承载着世间沧田万物,银白的锦带系在她腰间,流光四溢,清冷的面容上拥有不属于人世间的神秘悠远。

“墨闲君,很多年前,我用过这个名字。”

回转过身的女子轻轻一笑,在宁渊愕然的眼神中抬手一挥,瞬间万物停止,举世静谧,地上相拥的墨宁渊和封凌寒缓缓消失,化为一片虚无。

“墨宁渊,这一世,全看你自己如何抉择了。”

“你就这么把她扔到五百年前,还用做什么选择,以她和你相似的性子,估计直接就把封凌寒给圈在隐山养着了!”

虚无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些许揶揄的调侃。

“是吗?”墨闲君回转头,朝天空望了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谁说……我让她带着记忆回去了?十岁的墨宁渊恐怕连封凌寒是谁都不识得吧!”

“你洗清了她的记忆?”

“没有,只不过是暂时封印罢了。”墨闲君伸手朝隐山上空一挥,神情悠然,眼底却隐隐带着一抹调戏:“待她恢复记忆之时,便是我重临天佑之日。届时,与君携手同游,可好?”

这一次,虚空中的声音却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才听到一声儒雅的恨恨声:“上古,你这登徒子的性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半年之后,三国一统,大宁新帝登基,号宣谨帝,大宁王朝开始了新的轮回之路。

而天佑大陆五百年前的轮回之世,才刚刚开始。

若这不是终结,而是伊始,你们说,可好?

【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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