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宁渊-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封禄朝于松望了一眼,于松点点头:“洛家的确是希望这圣旨仍旧颁下,只不过是颁在赵家。”

他硬着头皮回了一句,他很能理解宣和帝的意外,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讨回一口气。

如果是,这恐怕是整个大宁开国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笔交易!

以云州十八郡为筹码,洛家的人还真是疯狂。

宣和帝犹疑了起来,若是洛家仍旧希望维持和赵家的婚约倒好办一些,他可以当这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于松上禹山的事虽已传开,但毕竟没有摆上明面,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若将废婚的圣旨由洛家改到赵家,也就摆明了是洛氏女弃掉新科状元赵然。

女子弃婚在先,并且是由圣旨昭告天下,这宰辅赵家的颜面倒真是因这纸婚约被扫落在天下人面前了。

只是,臣子之颜面,在他皇家威严前,根本不值一提。

宣和帝轻笑了一声,打定了注意,拿起安四摆上案来的两道圣旨瞧了起来。

两道都由他颁下的圣旨就好像带着宿命般的对决,静静的摊开在御架上。

虽说天子金口玉言,倒还真是他把自己说的话给否定了。

这洛家的女儿,好大的心气啊!

不过,他转眼看着信笺上粗重蛮横的笔劲,摇了摇头,就是粗鄙了一些,想来世代行武的洛家也教不出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闺阁小姐。

“于卿,你先回去,明日再来上书房,朕还有事要你完成。”

于松听得宣和帝的话语,便知他已有了抉择,跪下行礼后正准备退出去,陡然想起重新颁下的圣旨里必会涉及到洛家的小姐,转身恭声道:“陛下,洛家宝珠小姐之名乃是乳名,不宜出现在昭告天下的圣旨里。”

“是吗?这洛家小姐换了个什么名字?”

其实宣和帝倒觉得‘宝珠’二字还是挺适合出身行伍世家的女子的,毕竟以洛家人的习性,能取这么名字已经不错了。

“洛家小姐名唤……宁渊。”于松沉声答道。

封禄一愣,眼一肃,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玩味起来:“看来洛劲松对这个洛家遗孤还是很抱期望的,不过他以为取个和当年的隐山之主相同的名字就可以了吗?真是可笑啊!”

于松犹豫了一下,压下了欲回禀的话,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知怎的,他没有禀告洛家小姐的名字乃是自己所取,也许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有哪家的小姐会为自己取下这样的名字,也许那真的是一个老者对即将没落的家族最后的一丝期待。

上书房里只剩下宣和帝爽朗倨傲的笑声,格外清冽,经久不息。

第五章 惊变

于松率着三百禁卫回朝的事并没有掩下,毕竟京城上下关注这件事的人不少,不消几刻,有心的人便收到了于松入上书房的消息,当然,也包括方家。

等到第二日一早,方文宗便把圣旨颁下的消息告诉了正准备陪着妻子外出进香的女儿,看着方紫菲脸上的娇羞和喜色,便觉得倒也值得了。

他人到中年才得一女,虽无子继承门楣,可天意如此,便把这个女儿疼到了骨子里。出身贫寒,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已余生无憾,唯有这个女儿的婚事,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本想为她寻一清贵家族的公子,但不想她却偏偏对赵家的小子上了心。那洛、赵两家的婚事天下皆知,更有天子为媒,又岂是可以随意推翻得了的?当他得知女儿钟情之人是赵然时,便厉声呵斥,希望断了她的念头。

只是琼花宴上的惊变,倒是他想不到的,皇家威严、忠臣遗孤、百姓之流,众口铄金,无论是哪一顶帽子扣下来都足以让他晚节不保,可又能怎么办?他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见不得她日日哀求,便也只能为她祈求圣颜。

认罪陈情时见得宣和帝并无不悦便明白了事情并不是毫无转机,他明白皇家对云州的势在必得,便也在这件事里稍微推了点波澜,若论疏导流言,没有人会比混迹官场十几年的人更加通晓,自古以来,舆论都是由当权者主导和利用的,而他所做,也只是在这场风波里让他的女儿全身而退,撇清一切不利的污言。

他一生清廉,为民请命,为朝廷砥柱,如此之事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可如今骑虎难下,便也只能对不住那位洛氏小姐了。但愿陛下能为她指一佳婿良缘,他便可无愧了。

方文宗心底恍神,缓缓叹了口气。

“爹,您是说圣旨今天就会颁下?”

方紫菲扶着母亲的手,一双纤手拧着手中的锦帕,脸颊嫣红,头上插着的琉璃步摇轻轻晃荡,全无了平时的矜持和清雅,十足的小女儿姿态。

“对,你今日就不要出门了,最迟不过辰时这圣旨大概就会来了。”方文宗看到女儿脸上的娇羞,便也放下了心底的惆怅。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今圣上对云州的执着,想来这圣旨今早就会颁下,况且宫中早就传出消息说陛下清早就召礼部尚书于松进宫了。

“恩,女儿听爹的,先进房收拾一下。”方紫菲听得父亲所言急忙向内堂走去,她今日本要出门拜香,只着了一件素雅的浅色长裙,如今即要听旨,当然得装扮得出挑夺目些才行。

方文宗看到女儿慌慌忙忙跑进内堂,一副紧张的模样,和老妻相对着笑了一下。但愿,这门婚事能佳庆和满、福泽如意才好。

只是,两个时辰后,方紫菲坐在大堂里看着脸色渐渐变得不愈的父亲,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若说是颁下圣旨,皇城到方家连一炷香的距离都没有,怎么会如此之久?

难道,出了什么事?

正当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焦急,准备站起身的时候——

“圣旨到。”

快马奔腾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传到了里堂里。

明黄的仪仗停在了方家门外,高举着圣旨的内侍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方紫菲发誓,她这辈子从未如此时一样觉得这个往日尖锐干瘪的声音是这般的动听,简直是犹如天籁。

方文宗看到骤然松下心神的女儿和妻子,缓在心口的浊气也吐了出来。他站起身,整了整冠服,抬步走了出去。

“臣方文宗接旨。”

大堂内院里,方家一门跪在早就焚香摆好的案架前,恭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方氏有女,端庄贤淑,知书达理,朕今赐婚配于新科状元赵然,择吉日成婚。钦此。”

方文宗谢恩后恭敬的接过圣旨站了起来,脸上虽勉强挂着笑容,但却淡了不少。

“辛苦李公公了,不知圣上可还有其他旨意?”

在宫里混久了的人当然知道什么人是需要讨好,什么人是可以摆脸色的,方文宗的圣宠天下皆知。内侍李全当即便躬身打了个揖:“陛下除了这一圣旨,便无他言了,不过奴才知道这是今日皇宫传出来的第三道旨意了。”

他说完重新行了个礼,摆了个笑脸退了出去。颁旨的队伍匆匆消失在方家大门口,整个过程连一炷香都没有。

周围围着的百姓看着钦差散去,纷纷集在方家大门外恭贺起来,方府管家也在门外散些吉利红包,但事先准备好的红竹鞭炮却收了起来。

和外面的热闹相比,大门里面,全然是不同的光景。

方紫菲看到父亲立在当处,走上前接过圣旨细细看了起来。金钗华服的少女往日高傲清雅的脸上少了几分得意和欣喜,尽是茫然。虽说是她梦寐以求的姻缘,可是也赐婚却也太过简朴了。

无论是颁旨的人选,还是天家赐婚的规格,都与她想象的差了太多,没有连绵数里的喜庆仪仗,也没有彰显世家大族荣耀的高格赏赐,就好像是为了什么而被刻意压下的一般。

可是她却听说,那道送往禹山的废婚圣旨是礼部尚书亲自代天颁下的,堂堂一品大员亲自前往,已经是历任圣言中最为高格的荣耀。难道她的赐婚还比不过那早已没落的洛家小姐颜面尽失的废婚吗?

大凡高门世家的小姐都是喜欢比较的,方紫菲也不例外,她是清贵里顶顶拔尖的娇女,就算是比起皇家公主,才情容貌也不遑多让。可那位从来没有现过面的洛家小姐也一直被传得神秘不俗,被外界对比得久了,她心底不知从何时起也开始有了相较的心思,更何况到如今更是站在了全然的对立面上。

她到底可以嫁得如意郎君,而那位洛家小姐终究比不过她,方紫菲这样对自己说,脸色渐渐回转起来。

方文宗转过头看着女儿拿着圣旨的手在颤抖,眼慢慢沉了下去,他朝旁边的管家招招手:“出去打听一下,看还有一道圣旨是颁在了哪家府上?”

按照皇家赐婚的惯例,其中一道肯定是赵家,可是刚才李公公所说之话明明意有所指,这多出来的一道旨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消息传来时,当了十几年太傅的方文宗头一次觉得,他也许并不是那么了解大宁王朝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道本该在三日前就降在禹山洛氏别庄的废婚圣旨居然颁在了宰辅赵家,虽然宣和帝在随后就将赵、方两家的赐婚圣旨同时赐下,但却依然挽回不了赵家失掉的颜面。

为洛家小姐所弃的燕宇公子赵然重新成为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连带着他和方家小姐的爱情神话也慢慢淡了下来。

废婚圣旨降到赵家也开始让京城贵族隐隐明白,这道宣告天下的废婚圣旨,恐怕就是消失了十几年的云州洛家最漂亮的回击。

当初跟随着于松上过禹山的将领和侍卫开始被京城贵人或明或暗的询问起来,只不过除了知道礼部尚书曾在离开之际询问过洛家小姐的名讳外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而在这场匪夷所思的赐婚风波里,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洛家小姐的名字至少对得起京都上下对这件事情所投放的关注。

短短不过几日,与五百年前出现的隐山之主名讳一般无二的洛氏孤女,便成了京都贵女圈里最期待的到来。

也正因为如此,第二日宣和帝赐到赵、方两家的婚礼赏赐便显得不那么轰动和注目了。

宽阔的官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隔老远看,只能看到垂下的穗络摇晃在马车四周铺陈的深紫锦缎下,阳光照射下,飘荡的穗络倒映出黄金的色泽,显然这些装饰都是由金沙挑染的。

无论是前方套着的两头通体乌黑的骏马,还是那隔得老远就能愰得人眼睛发晕的奢华布置,都能让人知道里面的人绝不是寻常有钱商户这么简单,有点眼界的人都不会惹上这样身份不明的贵人。

大宁境内,马匹流通虽说正常,但军马却只有皇家宗室、公卿世族才有权利使用,更别说那两匹连军中都难以找到的‘乌赤’了。

所以尽管前往京都的官道上有这么一座移动金库,倒也一路平安,没人敢上前打劫。

淡雅的熏香弥漫着整个马车内室,厚厚的毛毯铺陈在车里,正中间的小几上摆着刚刚泡好的浓茶,还在飘着热气。

斜躺在上面的洛宁渊无聊的翻着手里的古册,打了个哈欠,神情看上去格外疲乏。

“清河,我们走了多远了?”

“还不到一半路程,小姐,要不就让年俊跑快点,这样最多两日就到京城了。”清河看着她家小姐困乏的样子,怎么都不明白一向无所不能的洛宁渊居然会有这么个软肋——晕马车。

如今也只有这么个速度是洛宁渊能受得了的,但这种堪比步行的赶路方式却无限延长了旅程,从禹山到京城快马不过三日距离,他们慢悠悠的行了五日,才堪堪走了一半。

马车外执着缰绳的青年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什么跑快点,当他是畜生了不成?

洛宁渊对清河的提议不置可否,重新翻起手中的古籍来。她也知道只要受一天罪便可结束这漫长的马车折磨,可在她的世界里,还从来没有‘将就’这两个字,更何况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慢慢来吧,我不急。”

您当然不急,急得是早就快马赶到京城的凡叔,要不是每天报行程回京,他恐怕会以为小姐又歇了进京的心思。

清河看着马车里堆成小山的书籍,脸皱成了一团:“小姐,您一向不看这些野史,最近怎么尽是……”

洛宁渊把一本翻完的书合上丢在一边,又重新换上一本,翻了个身,眼角挑了挑慢悠悠的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她根本就跑错了地方。

刚重生的时候,她翻看过大宁开国史,知道如今的年代后便不再关心一切,包括隐山和五百年前大宁建国后那些人的结局。毕竟五百年过去,哪怕她是墨宁渊,也无法消除时间鸿沟带来的违和感,她必须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过客,就像五百年前入世历练时一样。

不过,当野史和正史上记载的历史真正呈现在她面前时,除了啼笑皆非,老实说她找不到第二种感觉。

传说五百年前,隐山墨氏一族墨宁渊入世,适逢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巧遇了草莽英雄封凌寒,惜其志,便留在他身边助他成就大业,更是倾尽全力为其建立了大宁王朝,建国之初,封凌寒甚至当着满朝文武许诺,大宁王朝元后非墨宁渊莫属。

传说她于封后当日消失在大宁,从此踪迹难寻。

传说宁太祖为她创立国号,为寻她踪迹踏平东海之滨,为她一生中宫悬居,征战天下,病死壮年。

这样的版本很多很多,多到洛宁渊还以为只有她自己经历了不同的时代,明明不过是一场下山必经的历练,到了天下众人眼中,却成了救世开国之举,明明不过是选择了最快的完成办法,却成了辅佐倾心之义。

世人皆知隐山之主极少入世,入世便搅得天下大乱,可却不知对隐山的人而言天佑大陆的历程仅仅只是一场历练的——棋局。

隐山墨氏一族若想下山就必须完成第一任隐山之主置放在暗谷里的试题,里面的试题千奇百怪,简单到一日便可完成的比比皆是,复杂到需数十年之功才能做到的也有不少,而她当年,只不过是正好抽中了辅佐开国这个不讨喜的试炼题目而已。封凌寒于她而言,不过是恰好遇到的人选罢了。

她一向疲懒,选择了就不再轻易换人,大宁王朝的建立她确实出过力,可要说功比太祖,却也太过妄言了。

马车仍然慢悠悠的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洛宁渊枕着隽彩湘绣的软枕沉沉的睡了过去,手里握着的古册慢慢掩上,一如当年那些被埋藏的真实历史。

五日后,这辆奢华耀眼的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城门,只不过它去的方向却不是洛家昔日在京城的府邸。

凤华别庄,每年只在皇家宴席时才开启的庄园却在这日的清早被打开了大门。

这座庄园位处皇城周边,所占面积超过了任何一座皇家庄园,里面种植的花卉更是涵盖了整个天佑大陆的所有品种,素有‘万花之园’的誉称,是每个皇家公主宴客的最佳地点。

就连大宁每年举办琼华宴的地点都比不上这里,就算是公卿贵族想借上一用,都甚是困难。

凤华别庄自清早便正门开启的传言在京内不胫而走,围着的百姓看着开启的正门和站在庄外那些杀气腾腾的侍卫,都起了窥探到底的心思。

难道今日会有贵人在此设宴不成,可是近来京城好像没有宴会举办的传言。

时过正午,才有一老者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态威仪,举止不凡,就是围着的百姓都觉得这恐怕是哪个世家的族长了,可他却站在大门外看着那条唯一可以到达庄园的官道,慢慢等候起来。

直到一辆飘荡着暗金穗络的马车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众人才明白这真正让凤华别庄开启的人恐怕是到了。马车行得极慢,乌黑的骏马慢慢踱着步子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他们等待了一上午只是为了看这两匹马表演一般。

明明只是几百米距离,却偏偏行了极久。等那辆马车稳稳的停在别庄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胸口的闷气松了下来。

马车帏布被掀开,一个梳着折扇长髻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浅绿百褶的长裙穿在她身上有一种伶俐的活力,眉目间的英武一看便飒爽不羁。她从车上走下,朝门口站着的老者走去。

这家的小姐英武不凡啊,看多了娇弱柔和的大家小姐,这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别样做派倒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凡叔,小姐说直接把车赶进去就好了。”

声音也清朗干脆,毫不扭捏。咦,她不是正主?明白过来的众人开始翘首期盼车中的人走下来时是何等的风景了,连丫鬟都有此仪态,这不知家门的大家小姐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

洛凡看着早就备在了大门后面的软轿,满脸无奈,这才几步啊,她家小姐还真是……

他招了招手,随后往旁边一站,慢慢弯下了腰:“恭迎小姐回京。”

连同那个刚刚走下马车的绿衣女子和候在门口的侍卫一同弯下腰来齐声开口。

门外守着的百姓脸上都隐隐有些失望,可惜了,还是观不到那帏布下到底是何等的风姿。

马车慢慢朝庄里驶进,一阵微风拂过,将马车前端的帏布吹了一稍起来,隔得老远,众人只看到一抹极深的黑色在车内闪过,但大门前端的模样却清晰的呈现在车内。

“停下。”淡然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带着一份独特的慵懒和瑰丽。

马车骤然停住,唯车头进入了门内少许。

“小姐,有何吩咐?”赶着马车的车夫急忙转过头轻轻问道,神态恭谨。

“把上面那个东西拆了。”车夫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马上便明白车中主人的意思。

“是。”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嵌套在大门上面的檀木牌匾便被取了下来,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车夫仍是稳稳的坐在马车上,只有他手里的牌匾可以证明他曾经移动过。

好俊的身手,这次不止是周围的人赞叹,连守在门前的侍卫眼底都有了一丝艳羡和叹服。

只是跟在小姐身边一年而已,年将军的身手比以前更加厉害了!

马车开始慢慢移动,等它慢慢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凤华别庄——不,曾经的凤华别庄也缓缓关上了大门。

围着的众人才明白这并非是皇家公卿宴客,而是——这座声名显赫数百年的皇家庄园有主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

第二日,当京中百姓开始纷纷猜测搬入凤华别庄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前一日被取下牌匾的地方重新挂上了新的牌匾——洛府。

第六章 蛰伏

“该死的奴才,乱嚼什么舌根?凤华别庄怎么会归那个洛宝珠所有,父皇明明答应我今年的生辰宴在那里办的!”

长春殿里清脆的抨击声络绎不绝的响起,身着纤黄华服的少女把桌上的东西全掀在地上,姣好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意,细长的眉高高上扬,娇贵立显。

大殿里跪满了瑟瑟发抖的奴才,他们脸上有一丝惶恐,但却不敢吱声。

宫里谁不知道瑜阳公主性子骄奢易暴,又因母妃颇得圣宠而越发目中无人,一般的宫妃和皇子都要让她几分,平时也只有婉阳公主能制得住她。

“主子息怒,此事未必没有转机。”跪在大殿中央的蓝衣宫女看瑜阳脸色越发难看,小心翼翼的开口。

“哦?你说说。”瑜阳放下了正欲摔下去的瓷盏,回转了脸色。

“洛家的小姐不过是将门孤女,皇上体恤才会将凤华别庄赐与她,若是您要用只需知会洛家一声便是,谅那洛宝珠也不敢不从,您又何必为此事生气?”

“说的也是,玲珑,你这就替本宫传下旨意,让那洛家小姐回到自己的宅子去,她哪有资格霸占凤华别庄。”瑜阳说完便喜笑颜开,她一开始也只是对凤华别庄突然易主而恼,现在一听这话才发觉自己为此事生气实在不值,她乃堂堂天家公主,又怎会受区区一臣子之女的闷气。

“诺。”跪在地上的宫女忙不迭的起身,眉目间便有一丝得色。她自小跟在瑜阳身边,自然知晓如何讨她欢心。

“慢着。”殿外的声音缓缓传来,径自带着点余音婉转,只两字却硬是让门外之人说出了端华雅然之感,也让正欲起身的玲珑重新跪了下去。

瑜阳脸色微变,立马摆出了一副委屈的娇态朝殿门走去。

走进来的少女身着淡蓝的流砂华服,层层叠绕下来姿态雍容,浓黑的乌发挽成优美的发髻,上面插的飞凤发钗熠熠生辉,阳光照射下上面的碎金磨砂映射出淡金的色泽,她慢慢走进,逶迤间便有一种高贵宁静之态。

“婉阳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

瑜阳疾走几步朝她走去,仰头瞟了瞟她头上插的饰物,眼底的艳羡一闪而过。在这皇宫里,除了中宫皇后外,便只有这个最得父皇圣宠的姐姐有这个荣耀了,要是换了她,别说没有,就连戴上恐怕也没这个胆子。

“怎么了?在这宫里还有人敢欺负你?”婉阳走进内殿,看着跪着的奴才和满地的脆片,眼神立马变得了然。

“还不是那个洛宝珠,她竟然敢住在凤华别庄,那可是皇家的庄园,岂是她可以染指的,就算父皇体恤忠良,她也应该辞谢才是。我们去见父皇,让他收回成命,要不……”瑜阳脸上带了点施舍的神情出来:“要不我把近郊的两个庄子赐给她也成。”

婉阳神情未变,径自往里走了几步坐在靠窗的紫檀软榻上,她拿起旁边小桌棋盒上置放的棋子玩耍起来:“你这棋具上都有灰尘了,想必近来练习得少,你这般疲懒,今年的凤华宴上,你又想输给百里家的小丫头了?”

“姐姐,我最近忘了,明天就去找明师傅练习。”瑜阳看婉阳脸上神情淡淡的,加上被说中了软肋,吐了吐舌头,登时便脸红起来。

“可是,若是庄子都没有了,还办什么凤华宴。”瑜阳愤愤的坐在对面的软榻上,声音仍是恨恨的。

她期盼了良久的生辰晚宴,本来可以在凤华别庄筹办的,如今却……

“用你插什么手,再说了,谁说这园子是父皇赐的,这事别说是你,就算是姑姑都没办法,你顶什么用!”婉阳看瑜阳气哼哼的模样,好笑的点点她的鼻子摇了摇头。

瑜阳虽说顽劣刁蛮,到底心机还太浅,说不准就会做了别人的棋子而不知。

“怎么可能,父皇向来最听姑姑的话,怎么会不给姑姑面子?更何况,凤华宴一向是姑姑统筹的,若是庄子不在了,那姑姑岂不是脸上更加无光?”

“那又有何办法,我们皇家的人总不好去夺了臣子的东西来。”

“姐姐你说什么?”瑜阳惊呼一声,脸上尽是不信。

“这凤华别庄本就是洛家所有,当年借给皇家后便没有收回,这些年下来凤华宴年年在此举办,别人也就以为是皇家的了。要不你以为凤华别庄平日怎会如此难用,父皇总不好成天拿着别家的东西来当人情不是?”

“借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这洛宝珠好生小气。”瑜阳听得原委,倒也不再胡搅蛮缠,只是嘴上仍是不讨饶,一副不舍的模样。

“这洛家小姐名唤宁渊,你老是唤她乳名,太不端重了。”婉阳自进来后头一次摆正了颜色,语气少有的郑重起来。

“姐姐别生气,我不过就背地里叫一叫罢了,也不知有多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取这么个名字!我看也就是个粗鄙的丫头,父皇宫里的人说她写的字可是难登大雅之堂呢!”瑜阳说到这,就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起的把柄,得意的翘了翘嘴唇。

婉阳轻瞟了她一眼,眼波缓缓流转起来,嘴上噙着的笑意带了一丝狡黠:“还说瞧不来别人,这不是赶着打听她的消息嘛。”

“哪有,我只是闲来无聊,听玲珑她们嚼嚼舌根罢了。”

“是吗?”婉阳把手中的棋子置放在棋盘上,双手拖着下巴朝窗外望去。

窗外的院子里带着秋雨过后的湿润,薄薄的雾气慢慢荡漾开来,缠绵而柔软。

浅蓝华裙的少女摇了摇额头,额上随之晃荡的水晶佩玉有一种夺目的张扬,她嘴角勾勾,划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个洛家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有能耐让父皇收回那道颁下的圣旨,还能让父皇对她这样堂而皇之的入住凤华别庄而视而不见,这个消失了十六年的洛家小姐绝不会是个粗鄙无才之女。

她可不相信只是物归原主这么个简单的答案而已,父皇对洛宁渊的容忍才是整个京城豪门世族不敢妄动的真正原因。

瑜阳看着婉阳脸上罕见的思索神情,纳闷的朝小案上的棋盘看去,握着的手猛然一紧。

沉木雕刻的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端端正正的摆了两个字在上面——宁渊。

收势欲拢,更飘逸出杀伐凛冽之态。

凤华别庄外换下的牌匾每天都引得路过的人驻足观赏一番,甚至还有些得知消息的人刻意来这探寻探寻,仅仅几天,洛家府门外的光景都比得上那些享誉甚久的京都古迹了。

只可惜,洛府大门紧闭,每天只有侧门开启之后下人出来购买一些物什,不少闻名前来的酸腐儒生则对着那紧闭的大门和杀气腾腾的侍卫望而生畏。

按理说,刚入京城的贵家小姐大多会举办诗会或宴会,邀得名门小姐来结识一番扩大交往圈或是以此提高自己在京城贵女中的名望。可半月下来,洛家小姐硬是没有丝毫介入京城贵女圈的迹象,也没有哪家闺秀有收到洛家小姐发出的邀请,所以这神秘莫测的洛家小姐在引得众人注目的同时,京城里也渐渐有了洛氏女容颜粗犷,好武成性,文采欠佳的传言。

凤华别庄,不,洛府大门里和过去的半月一般无二。

这里自然是听不到外面的闲言的,况且就算是听到了,里面的人也未必会挂心。

院子里举着巨石的清河跑得正欢,年俊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不止一次感叹过,这丫头绝对是个怪胎,才不过十六岁,却能举起千斤之石跑上十几圈,而他如今也不过才堪堪举起罢了,连挪动都不能。

明明他近一年来修习的也是洛家祖传的《亢龙诀》,可成效比起清河来却差了不少,他至今还记得当洛清河告诉他学的是《大力诀》时他呆愣的表情,明明是百年洛家不传之秘,如今不仅传给了外人,还改了这么个让人痛不欲生的名字。

看来,小姐取名字方面天生就有让人瞠目的潜力。

年俊朝旁边等阶上的木榻看去,身着深紫锦袍的女子大剌剌的睡在上面,锦袍上偰绣的古纹范印着神秘的气息,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文字。她紧闭的眉峰间有一种淡雅的沉然和宁静,额边散下的碎发静静垂下,韶华静好。

应该甚少有人能看到这睁开的瞳色间卓然的光华,年俊这样想着,却看到刚才还紧闭着眉眼的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来,她静静的看着院子里跑着圈的清河,眼神柔和而温润。

年俊看着洛宁渊眼中的神色,便明白她一向对清河是不同的,也许整个洛家只有清河和凡叔能让她在不经意间露出这种神色,他伴在她身边良久,知道这是她真正将某人纳入羽翼之下的意思。

他是漠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