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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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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由此看来此言定是不虚。

第二十五章 武会(终)

封皓看着站在台上步步紧逼的清河,喃喃道:“清河姐姐这是要干什么?”

宁渊扣了扣手指,淡淡的开口:“还记得我刚才跟她说的话吗?”

“姑姑,您是说……速战速决?”

宁渊点了点头,嘴角勾了起来,只不过她刚才交代的并不是让清河速战速决的比完第一场,而是……速战速决的拿回破日弓。

只要整个北汗使团再无一战之力,胜的当然就是洛家。

整个大宁上下,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这把弓的来历,破日弓乃北海寒铁所铸。当初大宁建了时,她为封凌寒打造的登基贺礼,就连上面的古纹也是她亲手撰刻。如今她送出的礼物居然被北汗使者拿上大宁京城当着天下万民耀武扬威,简直可笑。

呼延展把握紧的手松开背在了身后,声音陡然拔高:“洛姑娘,难道你想再挑战我北汗的武士?你要知道,不管你赢了几个,都只能算是第一场比武的结果。”

他这话说得有些厚脸皮,但却是实打实的做法,清河能将萨哈一招击败,整个北汗使团里只有查尔能与其一战,胜负尚且是未知之数。接下来的两场比武若是失了查尔,北汗必输无疑。

“当然不用,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们再比一场。”清河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朝御驾的方向跪下:“陛下,洛清河行为无状,若是惊了圣驾,还请赎罪。”

宣和帝朝脸色阴沉的呼延展看了一眼,手扶了扶椅架眼神一转笑了起来:“当然无罪,北汗武士千里而来,为的就是与洛家一战,朕想呼延将军定是求之不得!”

北汗的使者在京城嚣张了半个月,借洛家之手杀杀他的威风并无不可,更何况他也想看看这个洛清河究竟想干什么?

“谢陛下恩准。”清河起身朝御台走去,步子不快,却渐渐让呼延展周身都起了一身冷汗,如今的局势他完全无法控制,除了静观其变,几乎全无他法。

众人看清河的举动都有些疑惑,这个方向是?

百里询喃喃的开口:“不会吧?难不成她想……?”

擂台本就离御台极近,一息之间,清河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御台的案架前,她看着玄铁长盒里静静卧着的破日弓,眼沉了下去,洛家从来就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更何况是这样将染满洛氏族人鲜血的破日弓摆在洛家面前的侮辱。

北汗,既然你能无视洛家三十万劲旅的威慑,那如今这耻辱,你们可要记牢了才行。

看清河站在御台前盯着破日弓不动,百官多少有些惊愕,这洛家的小丫头该不会是想用这件宝器吧?大宁自开了以来能拉动此弓的也不过区区数人,就算她能打赢萨哈,可是要拉开这弓,也未免太托大了!

这个想法还未完,站在御台前的绿衣女子一探手就将暗银的破日弓毫不费力的拿了出来。

转身,托臂,拉弓,转瞬间清河将破日弓拉至半月,箭直指方向,赫然就是北汗使团所在之席,她手上的弓箭轻轻移动,缓缓对准了呼延展。

呼延展见此身形一顿,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脸上迟钝的浮现起惊惧来。破日弓在北汗几十年,举朝上下也只有玄禾了师一人能拉开,这洛清河居然有此蛮力,况且她还只是个不足二十的小丫头而已,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次就连宣和帝也猛然坐直了身子,能拉开破日弓?还是洛家的人!

他沉着眼看着拉弓箭指北汗使者的清河,手上戴着的扳指轻轻的动了动。

“洛清河,我是北汗使者,你……你敢杀我?”呼延展脸色苍白,色厉内荏的喝道,一双眼动也不敢动的盯着暗金的箭尖。

“杀你?”清河轻哼了一声,眼中精光骤现,拉弓至满月射了出去。

“清河,不要。”百里站起身急忙叫道,杀了北汗使者,罪犯欺君,更会让北汗有了与大宁开战的借口。

承受力小点的老臣甚至开始脸色苍白,头冒虚汗,这洛家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疯狂。

破军之隙,金箭直飞,一声怒喝响起:“好猖狂的丫头。”

悬浮的气流瞬间出现在呼延展面前,派头虽足,但除了稍阻箭势外毫无作用,金箭直接穿过气流向呼延展射去。

一时间万籁俱静,围场众人看着那支直直射去的金箭,长舒了一口气。百里询身子一软坐了下来。

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妄为!

呼延展感觉到箭矢划过头顶,腿一软强自镇定的朝身后看去,那支金箭直直的射在了挂着北汗图腾的木柱上面,入木三分,其势凌厉。

他转过头看着拿着弓的清河,脸涨的通红,还来不及呵斥便听到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北汗使者身后的木柱猛地炸开,连着那上面挂着戎族图腾的大旗同样灰飞烟灭。

呼延展倒吸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破日弓射出的威力,要是刚才这一箭是射在他身上……他猛地转头朝清河看去,神情狰狞。

“洛清河,你居然敢……”

“我有何不敢?”清河收起手中的破日弓,抬眼望向呼延展,冷声道:“你北汗派使者千里入大宁,不就是为了踩我洛家颜面,绝我云州将士希望吗?怎么,你们既然有胆欺上京来,就没胆量承受回击?洛家和戎族交手了上百年,洛家人无法无天的性情,难不成你们忘了?”

呼延展呼吸一滞,被清河凌厉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洛家人的霸道和嚣张他们几百年来领教了不少,怎么可能忘记。只不过,满门俱丧的洛家居然还能出这等将才,才是真真令人意外,更何况,这还只是个丫环而已!洛氏一族,到底藏了多深?

封皓瞪大小眼望着御台上的清河,不知从何时开始握住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他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宁渊,黑白分明的眼珠格外晶亮。

“姑姑,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洛家的荣耀和辉煌,那是几百年的牺牲和努力才能铸成的,他必须要守住,哪怕势单力薄。

他不是只会藏于京城繁华地的胆小鬼,漠北的洛家才是他真正该去的地方。他记得儿时祖母抱着他曾经说过,洛家,与其说是一个家族,不如说是一种传承。

当初他不明白,如今却能真切的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

宁渊伸手拂过封皓额边垂下的头发,眼中的温润渐渐加深,淡笑着点了点头。

“呼延……”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呼延展急忙转过了头,查尔半躺在椅上,鲜血从口中逸了出来。他脸色苍白,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认输。”

呼延展看着垂头丧气低着头的北汗武士和脸色苍白的查尔,双手紧握,不甘心的转头朝宣和帝所在的方向弯腰行礼。

“陛下,这场比武我们认输。”

“哦?呼延将军,你是说接下来的两场也认输?”宣和帝老神在在的看向呼延展,拖长了腔慢慢道。

“是,陛下。洛姑娘武力超绝,呼延展平生未见,依玄禾了师所言,破日弓应属洛家。”

呼延展低下头朗声回到,他倒要看看今日洛家在两了武会上大放异彩,这大宁皇帝是不是真的能毫无芥蒂?

“这是当然,洛清河,破日弓本就是洛家传家信物,今日朕再将此弓赐予洛家,望恪守尽职,不负洛家先人所望。”

清河转身行礼颔首,谁都知道,宣和帝这番话是对大帐中的洛宁渊说的。

“呼延将军,他日战场相逢,洛清河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清河收拢玄铁长盒,对呼延展扬眉说了一句慢慢朝台下走去,就如出来时一样步履缓慢,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再把轻蔑无视的眼光投在她身上。

洛家的女子,的确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甚至犹胜之!

百里愣愣的看着慢慢朝洛家大帐走去的清河,绿色的裙摆无风自动,径自多了几分飒爽风流,他的眼突然眯了起来,收起折扇轻笑出声。

叶韩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百里,怎么了?”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你喜欢洛家的大小姐还有当年的昭言长公主为什么会对那个洛羽行倾尽一生了。”

叶韩一愣,眼眸一闪问道:“为什么?”

“佛曰:不可说。”百里打起了官腔,目光紧紧的跟着那抹走进洛家大帐的人影,弯起了嘴角。

洛家的人的确和这大宁京城格格不入,浮华满目也掩不住其灼灼光彩。

“小姐,我拿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速战速决啊!”清河一进帐子,全身一松,加快脚步朝宁渊行去,脸上满是邀功的讨好。

封皓捂住了眼,只从肥厚的手掌间透出的空隙朝清河看去,连声哀叹,刚才还光芒万丈的形象……全毁了,他是为了什么才下了那么重要的决定啊!

宁渊看着摆在盒子里的破日弓,好心情的拿起来顺在手间把玩,纯黑的衣摆拂过暗银的长弓,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她轻轻的摩挲弓上的花纹,相协的图案层层缠绕,多了几分沉淀的古韵,宁渊低下头,眼渐渐柔了起来。

封皓呆滞的看着把破日弓放在手里像小玩意一般耍弄的宁渊,捂住眼睛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看来清河能强成这样不是她的原因,封皓这辈子头一次觉得,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纯粹是放屁。

“小姐,外面的朝官都已经退出围场了,我们也走吧,凡叔说了这次我要是表现得好,就给我弄叫花鸡吃。”清河朝外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凑在宁渊耳边说道。

封皓一听有得吃,眼立刻放出光来,笨拙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拂了拂衣摆就准备出去。

清河见状立马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就只知道吃,从今天开始,你每日都得按照凡叔制定的食谱来,要是再敢去厨房偷吃东西,哼哼……”

封皓听到这龇牙咧嘴的哼声,高涨的情绪焉了下去,本就不大的眼更是垂得只剩一条缝。

赵卓坐在马车里看着朝后望着的赵然,叹了口气。

“然儿,可是心有不甘?”

赵然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脸上虽有遗憾但却淡定了下来。

“父亲,遗憾纵使有,但我知道,那般的女子,并不适合我。”若是相识于初时,他们或许会成佳偶,可是这世间最好的却未必是最适合他的。

“紫菲说今日会熬参汤,晚饭就摆在父亲那吧。”

赵卓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朝身后越来越远的大帐看去,苍老的脸上满是欣慰。

洛云重,你这个老小子,可以走得安心了,你的那个宝贝孙女真的可以让你笑醒着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封显低头躬身送走了宣和帝,抬眼朝洛家的帐子看去,正好瞧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一行人。

笔直冷硬的劲衣青年,蹦跳着扛着铁盒朝马车跑去的绿衫少女,慢吞吞挪着步子朝前走的少年,还有懒懒散散打着哈欠一步三晃的黑衣女子。

和平常一般无二,完全没有赢了戎族的得意和喜悦,就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可他那位刚刚离去的父皇,眉皱得都能打出个结来。

云州洛家,还真是比传闻的更加难缠和古怪,不过至少看洛宁渊的态度,封皓至少能有个好落处。

清河一把揪住封皓的脖领,荡了两下直接把他扔上了马车,跳上去对着宁渊喊道:“小姐,加把劲,到车上了再睡,我让年俊把车赶慢点。”

宁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行到车边时突然转头朝擂台对面的御台望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登上了马车。

两个老者隔了半天才从御台后走了出来。

肖韩谨撇过头瞧着一脸愣样望着洛家马车的老友,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道:“百里正,人家一个小姑娘罢了,你使劲瞧个什么劲,真是为老不尊。不过这绿衣小丫头倒是个宝贝啊,你瞧见封禄的脸色没,啧啧,洛家的这些个小娃娃还真是有能耐。”

“老肖,这黑衣丫头是谁?”

“百里正,你不是才看到人家从洛家大帐里出来,除了洛家大小姐洛宁渊还能有谁,不过洛劲松还真是厉害,居然教出了这么个洛家小姐!他藏在禹山十几年,的确值啊,洛家有此女承爵,倒也不算没落了。”

“对了,你刚才说她叫洛宁渊,宁渊?”

“不错,和当年的隐山之主名讳是一样的,这丫头真是对我的胃口。”

百里正看着那辆黄金马车缓缓驶远,眼神慢慢肃了起来。

黑衣曲裾,倾世容颜,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名讳,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第二十六章 百里

隐山位于大宁王朝境内,极东之处。

以浮河为界,以东之地尽属隐山所有。

数千年来,无论世事变迁,王朝更迭,其方圆千里之内也从未易过主。

整个天佑大陆没有任何史书记载隐山源自何时,起于何人,仅知的唯有墨氏一族存于隐山之巅,虽神秘强大但却无人可窥探其内里乾坤。

不是没有人曾对这个地方有过好奇,只是妄图进入隐山腹地的人,还未曾有活着出来的。哪怕是曾倾举了之力进犯的王朝,都未曾窥见其半点庐山面目。

千年前,商太祖在天佑大陆上建立了庞大的帝了版图,唯一未曾纳入的就是隐山,为了彰显其帝王尊贵,也曾试图招降过隐山之主,只不过墨氏一族未曾理会。招降当晚,隐山上空莫名的燃起了巨大的焰火,响彻了千里之远,璀璨明艳的焰火更是勾勒出无比宏大的上古甲文:莹莹之光,也敢争辉日月。

听闻此讯的商太祖大怒,随即派遣数万军队进攻隐山,只可惜进去的人全都凭空消失,再无一点声息。自此以后,商太祖便放弃了对隐山的控制,但是大商帝了的运势便莫名的开始衰退,甚至只是短短五十年就灭了,创造了历史上最短的王朝历史。

大商亡了后,隐山就成了整个天佑大陆的禁地。

自此以后,无论哪个王朝建立,都无人胆敢将隐山划入疆土范围之内,也无人敢在隐山周围乱动兵戈。

数千年来隐山之人极少入世,有时候几百年都不会有隐山墨氏一族的人出现在天佑大陆上,因为他们没有称雄天下的野心,是以历代王朝都对入世的墨氏一族抱着敬而远之的念头。

当然,若是群雄割据的年代,隐山之人入世倒是各方豪杰乐见其成的,因为但凡是隐山的人入世,整个天佑大陆的版图除了会被重新划分一次以外,隐山之主选中的辅佐之人十之八九都会开创全新的王朝,结束割据之争。

就如当年的大宁开了大帝封凌寒一般,但他并不是头一个,历史上不少王朝的建立都有墨氏族人的影子存在,只是这一族却极少被写入历史。

是以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佑大陆上便流传着一个传说:得隐山之主者,得天下。

哎,又是这些无聊的内容。

百里询百无聊赖的坐在花园里,手里拿着本破旧不堪的史书,看那卷曲的棱角和泛黄的页面想是被翻了很多次。他打了个哈欠,手慢慢把书合上撑着额头眼眯了起来。

‘锵’的一声响,花园的静谧被陡然划破,百里询一个惊怔,扶住额头的手一滑,硬生生的打在了石桌上,马上龇牙咧嘴的抬头朝园子入口看去。

一个身穿鹅黄碎裙的小姑娘抱着一座比她人还高的古筝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眉眼恬淡静美,看向百里询的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百里询双手托住下颚,叹了口气:“小涟,今天我可没时间陪你练琴,你还是让琥珀陪你吧。”

百里涟眼睛转了转,朝他手上的书看了一眼,蹙了蹙眉,提步便朝这边走来:“哥,是不是父亲又让你看《隐山传记》了?”

百里询愁眉苦脸的点点头,把石桌上的书拿起晃了晃:“可不是,老头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怪癖让人受不了,你说从小到大这本《隐山传记》我都看了多少遍了,说是烂熟于心都不为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隔三差五的就使着我看?”

“你不是不知道父亲喜欢些古怪的东西,隐山素来神秘,我看他也是想琢磨琢磨,再者听父亲说咱们百里家祖上和隐山的人有些渊源,说不定他只是念念旧。”百里涟朝垂着头的少年看了一眼,宽慰的开口,神情却有些好笑。

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要说是念旧可也太过了。

这些年来,百里家收藏了不少关于隐山的藏书,每一本父亲都逼着哥哥给看完,就连传说上古时隐山传出的梵文也给找来让他学,当初他会逃家三年,除了要避开婉阳,估计也是为了摆脱这些。

“哼,世人皆是以讹传讹,我看这里面多是些虚的,隐山那个地方都已经几百年没出来人了,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也只有咱家老头子把那地方当个宝。”百里询低声嘀咕了一句。

百里涟摇了摇头,这哥哥啊……明明自己也相信,却偏偏摆出这么一副模样。要是隐山真的有托大虚假之嫌,恐怕这几百年早就被大宁拿下了,怎么可能还安然存在?

“对了,这几日甚少见到父亲,他做什么去了?”

“还能做什么,躲在书房里又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百里涟朝懒洋洋的百里询看了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哥,你想推了婉阳的婚事?”

百里询一愣,端正神情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百里涟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一副万事皆知的模样:“你一天三次的往府外跑,谁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怎么,那个洛家大小姐就这么好?”

百里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一想到宁渊那对深沉的眸子,忙坐直了身子摆手:“你说些什么呢!不是这么回事。”

“好了,你不说我也清楚这事不容易,洛家虽是百年勋贵,可也越不过皇家去,你要是为了洛家大小姐弃皇室公主不顾,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年洛家的事,你可别忘了。”

百里询看妹妹一脸担忧,神色也郑重起来,低下了头没有出声。

婉阳虽说看着端庄高贵,可性子比当年的昭言长公主更加骄横霸道,若是他出面推掉婚事,恐怕……

“臭小子,我让你把《隐山传记》再看个十遍,你在这干什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园子入口处响起,百里询怒火中烧的转过了头。

“老头子,我说了多少次了这本书我都能背下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身穿石青色长袍的老者一个箭步走过来在百里询背后拍了一掌:“让你看就看,啰嗦什么?”

百里询吃痛当即就想顶嘴,却见百里正把手交叉在背在身后双目灼灼的望着他,当即觉得有些不妙,每次这老头子摆出这么一副态度的时候就肯定有大事发生,往近了数,当年他被逼着逃家的时候就看到过。

“爹,我马上进去再把这书看十遍。”声音马上软化,连称呼也变了。百里涟看着吃硬怕软的哥哥,眼弯了弯。

百里正摇摇头,忙道‘不忙’,起身的少年姿势一顿,神情有些僵硬看着百里正脸上越发焕然的笑容,忙摆正了坐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良好态度。

“询儿,皇家的圣旨想是过不了多久就会颁下来,你就在家安心静养,我瞧着婉阳就是脾气大点,当我们百里家的媳妇还是可以的?”百里正笑眯眯的坐在石桌旁瞟了百里询一眼慢慢开口。

百里询一愣,眼马上瞪了起来。静养?这是把他当小媳妇来着?

“爹,哥哥瞧上了洛家的大小姐,你也去过武会,快给我说说她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外面传的瑶瑶卓华,天人之姿?”百里涟弯着眼在一旁火上浇油。

百里正脸上的笑容一僵,陡然拔高了声调:“什么?你说他瞧上了谁?”

百里涟甚少看到父亲这样惊疑的样子,尤其是他这惊疑还带了七分不可思议的荒谬以及三分茫然,就更是觉得奇怪。

就算是和宫里的那位吵得面红耳赤,恐怕父亲也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百里正看着睁大眼看着他的一双儿女,咳嗽一声迅速摆正了神情,他朝百里询瞅了几眼,强烈的探究让百里询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爹,别听小妹说,我看上的不是洛家大小姐。”

百里正一听这话,皱着的眉就松了下来,但神情里转而浮现了几分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惋惜。

“那你是瞧上了谁?你真的想推掉婉阳的婚事?”

百里询瞧着百里正淡淡的神色,一时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要说他们百里家也不是没本事推掉这门婚事,只不过很久以前百里正就说过除非他能靠自己的本事做到,否则就得老老实实接受。

所以他三年前才会去南疆战场,他只是想看看,若是失了家门的庇佑,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百里询想到几日前的那场武会,心下一转,也许老头子会答应也说不定,他难得的收起了懒散的神色,郑重的望着百里正。

“爹,我喜欢的是洛家的……”百里询看老父又有发飙的迹象,忙接口道:“洛清河。”

百里正摸着胡子的手一顿,脸轻微的扭曲了一下道:“洛清河?那个在武会上拉开破日弓的洛清河?”

“是。”

意外简短的回复,但却格外郑重。百里正愣了愣,瞧着百里询沉着的眼睛,眼眯了起来。

这孩子要不是真瞧上了眼,决不可能在他面前提出来。洛清河?他回忆着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却让北汗使者颜面尽丧的丫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光倒是不错。

“洛家的那个丫头答应了?”

百里询神情一怔,脸上满是茫然,随即反应过来低下头,神情有些难堪。

百里正好笑的晃了晃眼,看这样子自家的臭小子现在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还没本事拿下来。

似是察觉到百里正眼底的讪笑,百里询突然开口:“洛家大小姐答应了。”

“此话当真?”百里正看着猛点头的百里询,脸上有几分不相信,能拉开破日弓的将才满大宁都找不出几个来,有洛清河在洛家,皇室就不可能收回云州洛家的兵权,洛宁渊怎么可能把她轻易许给外家。

除非她有比洛清河更加强大的底牌……心下一转,想起那女子的容貌,百里正心里打了个突。

“臭小子,替我做件事,你的婚事我就给你蹚蹚浑水。”

百里询看着眼眯成了一条缝的百里正,陡然想起了懒洋洋靠在软塌的洛宁渊,觉得背脊慢慢开始发凉。

三日后,他站在洛家的大门口,头一次觉得托生在老头子手里还真是个悲剧。

第二十七章 心思

清河端着个白瓷盏坐在屋檐下,拿出里面的千层糕放进嘴里,惬意的眯眯眼,过了半晌才朝院子里慢跑着盯着她瞧的封皓眨眨眼。

“想吃吗?凡叔刚从城东贺记带回来的。我上次打赢了北汗的蛮夷,凡叔说我表现不错,以后天天都给我捎零嘴回来。”

真是比我还像只猪,封皓心里这么想着,头却忙不停的点,连忙讨好:“清河姐姐……”

“别,你的份例可是已经吃完了。”

封皓瞧她摇头晃脑的嚣张样,嘴撇了撇朝门外望了望:“我瞧着也有些日子了,百里今日肯定会来。”

清河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的怒气一下子升了起来。

自从武会后那家伙就冤魂不散的跟着她,这几日好不容易消停点,偏偏这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封皓小跑几步走过来:“清河姐姐,你怎么那么讨厌他?百里好歹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佳公子,我可是听说了,倾心于他的贵女小姐可是不少哦?你要抓紧机会。”

清河被封皓的话说的一寒,撇了撇嘴,把手里的千层糕掰了一半放在他手里:“我说咱俩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吧?那家伙从来就没个正行,每天无所事事的闲逛,十足一个纨绔子弟。要不是小姐喜欢他,我早把他赶出洛府了。更何况他说喜欢我也只不过是敷衍小姐而已,你还当真了?”

封皓望着清河大咧咧的样子,一脸无奈,百里家的嫡子可是连一般的皇室宗亲都比不上,他要不是真的动了心,怎么可能为了个蹩脚的谎言缠到现在?

算了,百里那家伙以前没少撺掇着他顶缸出格的事,这次就看他自己了,不过清河姐姐是个榆木疙瘩,恐怕他有的急了。

封皓笑眯眯的把手里的千层糕放在嘴里,舒服的打了饱嗝,他转身朝园子中间走去,盘算着还有多少圈才算跑完,但是人到半途就感觉到被人提了起来,仍然是双脚离地,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洛家表达友好的方式,甚至惬意的打了个哈欠随清河折腾。

看着清河急急忙忙的朝后院跑,他抬眼朝园子入口处看去,只看到一片绿色的衣袍在门口一闪而过。

百里那家伙,听到多少了?

宁渊瞟了一眼坐在地毯上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百里询,把手上拿着的书合上,挑了挑眉:“怎么?有事?”

百里询摆摆手:“无事。”他瞅见宁渊手里的书,脸上带了几分古怪:“你也喜欢看这本《隐山传记》?”

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和老头子一样兴趣古怪的人?

“不是,只不过想找个地方,就翻了翻过去的史书。”宁渊淡淡回到,若不是她去书阁找书还真是看不到这本《隐山传记》,不过翻来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这本书却是有些言过其词了,若是隐山真能将几万将士转瞬间灰飞烟灭,恐怕那些入世的墨氏族人早就被当成妖孽给灭了。

并不是每一任隐山之主都如她一般自年少时便开始修习功法,隐山一向随性自由,就像她的那位师父,除了医术外对任何东西都没兴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至于那些什么隐山之主神力过人的话更是扯谈,不过既然这本书存在,那肯定是隐山特意为之,毕竟,强大的恐惧绝对可以熄了不少人对隐山的窥探之心。

她当初就没少做些唬人的事,这书虽言过其词,但却差之不远。

“你想找什么地方?”百里询看宁渊又有恍神的趋向,连忙问道。

“东界。你知道?”

百里询神色一愣,看宁渊的眼神就带了点不可置信,明明自己把那地方抓在手里,还用问他?

“你不知道?”瞧着半躺在软榻上神色倦倦的宁渊,一想她数年居于禹山,便也释然。

“东界以前不是这么个名字,因着那里有条浮河,五百年前一直被称为浮界。只不过当初太祖建了后就把那里的名字给改了,还专门建了一支军队驻守在那里,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叫它以前的称呼了。不过,也许你对浮界也不是太清楚……”百里指了指她手里合上的书,笑了笑:“呐,隐山与我大宁分界的那块地方,就是东界。”

宁渊神情淡淡的,心底却有几分诧异,东界居然就是浮界,封凌寒竟然敢在那里驻扎军队?

虽然隐山从不入主天下,可是隐山地界周围从不驻兵几乎是天佑大陆不成文的禁条,封凌寒竟然就这样给打破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隐隐觉察到,也许过了五百年,改变的不止是天佑大陆而已,就连一直游离在世俗权柄中的隐山也起了她所不知道的变化。

宁渊垂下眼,看着期期艾艾搓着手的百里,眉挑了挑,淡淡道:“怎么,清河又不搭理你了?”

百里询神情萎靡,点了点头:“哎,皇家的圣旨快颁下来了。”

宁渊一愣,道:“你不是不乐意吗?”

“可那是皇家,我能有什么办法?”百里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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