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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你过分妖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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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
“……师……父……”
身体重重下沉,我从梦境里被吓醒,犹自惊魂未定地想要叫楼袭月的名字,喉咙里却像塞了团着火的棉花,张了张嘴巴发不出一个音。
我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意识慢慢的回到身体。隐隐的,我听见身旁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带着怒气的清亮男声在不远处大声喊道:“她一定是有人指使!不然她怎么知道上孤雪峰的路?!”他话语刚落,一道清冷的女音接道:“是我告诉她的。”顿时间,四周一片静寂。过了许久,另一个温和的男子嗓音响起:“红叶前辈,你为何要……”那女子接话:“不为什么。你只管对清远老头实话实说,无须顾忌。”
听到这里,我渐渐清醒过来。原来我还没有死,被救回了红叶的那间小屋。蓦然,一个念头闪过脑门,我惊得双手一握,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登时我吓出一身冷汗,拼命的撑开厚重的眼皮想要坐起来。
“她醒了!”
一声微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接着,几道脚步声靠近。有人按住我的肩膀,“唐姑娘,你别急着起身,先躺好。”这人一说完,另一道嗓音不快地说道:“二师兄,你还对她那么客气干什么?是她害得三生花没了!既然她醒了,我们即刻就带着她回紫宸山,让掌门和长老们来处罚她!”话没说完,一只大手忽然钳住我的手腕,猛力将我上半身拉离了床面。
“常与,不得无礼!放开唐姑娘。”
我眼睛虚开一条缝儿,模模糊糊看见苏莫飞扳着一张脸喝斥拉住我的常与。常与动作一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瞬间气红了眼眶,“二师兄,你到现在还帮着这个妖女!”言罢赌气地一下松开我的手腕。
我“嘭”的一声砸回床上,被身下的硬石板硌的后背生疼,连骨头仿佛都被撞散了架。苏莫飞训斥了常与一句,急身凑到我身旁,问道:“唐姑娘,你没事吧?”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脸,依旧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听出他话里的关切。我噏动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的挤出,“三、生花、呢?”
苏莫飞的表情蓦然僵住。一旁的常与气冲冲的欺过来,指着我大声吼道:“都是你,三生花才会掉进了崖底。你倒好意思问!”
我心跳一停,全身冰凉:“掉了?我明明抓住……不,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把花藏起来了!”我摇着头,像傻了般呓语。苏莫飞看着我,眼中不知闪烁着什么神色,想了想打断我说道:“唐姑娘,当时在下只来得及抓住你的手,那朵三生花……唐姑娘!”我猛地翻身外床下扑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回来!把三生花找回来!!
我的这个举动吓得苏莫飞惊叫一声,一把揽住我将我用力压回床上,“唐姑娘,你千万别乱动!”我哪里还会听他说的,嘴里呜咽着,拼劲全身力气想要挣开他的桎梏。
就在这时候,冷眼看着这一幕的红叶开口道:“你中毒了,还想活着见到那个人,就乖乖躺着。”嗓音清冷如雪,可落在我耳中却是晴天霹雳。
我一下僵住了全身。
难怪,难怪我觉得浑身半分内力都没有,而且,我僵硬的转动了一下眼珠,我眼前的世界就像被笼上了一层薄雾,无论我怎么眨眼,都看不真切清楚。
苏莫飞见我安静了,连忙起身走到红叶身边,抱拳深深一拜道:“求前辈出手相助。”红叶颇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三生花的毒,我解不了,我只能尽力压制。三日后,她的眼睛会失明。”苏莫飞听见了,似乎比我还着急,追问道:“请前辈指点,怎么才能解……”
“我不会说的。”红叶冷声接道,末了,目光在我和苏莫飞身上来回扫了两圈,诡秘的笑了笑,道:“除非,她是我家小莫的心上人。”
接下来,屋里一片混乱,鸡飞狗跳。苏莫飞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常与气得大喊大叫,加跺脚,几欲将屋顶掀翻,地板挫穿。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去听去看。我闭着眼睛,侵占我整个脑子的都是楼袭月,只有楼袭月——
一个瞎了眼睛,没了武功的徒弟,楼袭月还会要吗?
******
苏莫飞牵着马走在前面,我坐在马上,沉默的看着他。许久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苏公子,我那时是存心欺骗你的。为得是跟着你们去摘下三生花。”苏莫飞脚下微顿,随后回道:“在下知道了。”我说:“那你还带我去找那位神医做什么?你随常与他们回紫宸派吧。”
苏莫飞头都没回地回答我:“掌门从小教导弟子,应怀有悲悯之心,即便对方是满手血腥的万恶之徒,也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况,在下知道唐姑娘并非坏人,自然不能对你置若罔顾。”
我听完他的话微微怔住,片刻后,勾唇笑道:“你觉得我不是坏人,是因为我摘下了三生花,对吧?”手上若沾了血腥,那朵三生花早在我一碰之下枯萎了。
苏莫飞未知可否。这时,我又忽然说道:“苏公子,我有些口渴了。”苏莫飞停下,取出水囊递给我,不料我手上一滑将水囊掉了在地上。囊内的水流淌出来,没余下几滴。
我愧疚地看着地上的水渍说道:“抱歉,我眼睛看不清楚。”苏莫飞弯腰拾起水囊,对我温和地笑道:“是在下没递好。”他远眺了一眼前方,回首对我说:“在下去前方取水,唐姑娘请在此稍等片刻。”我点头应下了。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模糊的视野里,我慌忙翻身下马,往林子深处跑去。沿途的藤蔓和树枝勾着我的衣服,我也不敢缓下步来。我不要跟他去找那个神医,如果被他知道我是楼袭月的徒弟,我不敢保证他不会告诉紫宸派掌门。听那个女人说,楼袭月似乎和紫宸派有些瓜葛,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他们会不会告诉楼袭月,要挟楼袭月?
我疯狂的迈动双腿往前奔跑。我怕死,可我更怕楼袭月看着我死。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我,楼袭月不会为我受谁的威胁,不会,所以他只会冷眼看着我死。
这个念头,几乎把我折磨疯了。
“啊!”
脚下忽然一阵剧痛,我疼得扑倒在地上,颤抖着回头看去。一个特制的捕兽夹死死地夹住我的脚踝,撕裂了衣服下的皮肉,鲜血淋漓。
恰时,苏莫飞焦急的呼喊随风飘到我耳畔。我猛地捂住嘴巴,疼得眼泪直流也没吭一声。直到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才松开手,双手使劲去掰那只捕兽夹。不多时,我心惊地发现,那铁制的捕兽夹竟然那么结实,蓦然反应过来,如今的我已经没了武功,别说捕兽夹,便是一根木棍我也不能轻易折断。
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渐渐的,我再没有力气去掰动它。我坐在地上,举目望向四周茂密的树林,抬起头,从树顶中间的空歇里,露出蔚蓝色的天空。我睁大了眼睛,近乎贪婪的汲取着所能看见的光亮,可是那层笼罩在我眼前的雾气还是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我眼睁睁看着那碧蓝色的天空在我眼前,渐渐变成灰暗。
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可我已经不觉得有多疼。原来红叶说的是真的,今天是第三天,我看不见了。
******
再次清醒时,我的意识是被浓浓的米香味道唤醒的。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一片黑暗。耳旁有人的惊喜声音,“老头,那姑娘醒了。”随后一只粗糙的手掌盖在我的额头上,“好像热也退了。”一个粗哑的男子嗓音响起,问我说:“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进那林子。要不是我老张去瞅瞅下的架子捕到猎物没,你一条命就搭进去了。”
他说完,顿了许久,见我没有吭气,拉走了按住我额头的那个妇人。两人在屋外嘀嘀咕咕地说了会儿,他又走了进来,这次含着小心的口吻问我:“姑娘,你叫什么?” 我哑声回答他,“唐絮。”他再问我:“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小絮,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我摇了摇头,嘶哑甚至颤抖着嗓音回道:“我不知道。”住了五年的那个‘家’,到现在,我却不知道它在哪里。
那猎户一听,愣了半晌又问了一句:“那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接着摇头,没再说话。他叹了口气,对身后那个妇人小声地说:“怕是个傻子吧。”那妇人惊讶地嚷道:“不会吧!长得这么……”“嘘。走吧,走吧,把粥端来。”猎户让妇人噤声,然后拉着她出了房间。
我一个人躺在屋内,眼前是浓重的黑暗,就算我使劲眨眼,也不能破开黑暗让光明投进来一丝一毫。脸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滑落,悄然滑进发梢。
就在这一刻,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楼袭月已经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他不会主动来寻我,而我对他,无处可寻。
******
那天之后,我就在这家姓张的猎户家中住了下来。差不多三个月时间,脚上的伤才痊愈,能够下床自己走动了。
张大哥和张大嫂有一个四岁叫虎子的儿子,很喜欢缠着我玩耍,每次张大哥上山捕猎、大嫂忙着家里活儿时,就让我抱住那圆实肉乎的小子。我就给他讲我在天门客栈时听到的那些至今记忆犹新的趣闻;也给他说起可恶的白谦,说我怎么捉弄他用蟑螂吓唬他;甚至紫嫣姐和赵单我也会说起。除了楼袭月,我绝口不提。
这一天,张大哥从外面回来,兴高采烈地对张大嫂说,京城最近的皮草价格涨了不少,他明日要随其他几个人带上家里的存货上京城去卖。我听见,心头微微一动,扬声道:“张大哥,你能捎上我吗?”
张大哥有些困惑的走过来,抱走赖在我腿上不动的小家伙,爽朗地笑道:“好呀。不过,你去京城作甚么?”我摸了摸那封被我缝在衣里的紫嫣托我带去京城的信笺,回道:“答应的事,总要去做的。”张大哥听得有些糊涂,随口“哦”了一声便也没多问了。
次日清晨,我随着赵大哥和另外两人,坐上借来的马车往京城赶去,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到。进城后,我们寻了个便宜的客栈住下,张大哥答应卖完皮子回来,就带我去找紫嫣说的那处“董府”。
我自己在略微有些不好闻的霉潮气味的房间里坐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回来。张大哥嗓门比平时更高亢洪亮,显然皮子卖得好,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大咧咧的搀起我,“走吧,妹子,大哥带你去找那地方。”我连忙道了谢,随他出了房间。
我俩谁都不熟悉京城,只好一路问着“董府”找去。走到半途,张大哥蓦然想到,在家时虎子嚷了好久的拨浪鼓和泥人,扶着我走到那些小摊旁,他松开我蹲下去挑选起来。
我站在原地,眼前一片黑暗,周围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响让我心中暗暗恐惧,却也不好意思催促他。
猛然间,人群中发出惊叫。我耳朵灵敏地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流星般急遽的往这边奔来。旁边似乎有人推了我一把:“快躲呀。” 我看不见正在发生什么,怔怔的站着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瞬,马蹄已然冲在我面前,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心惊地往后退,耳中只听见一道破空之音,随后腰上被绳子之类的东西缠住,将我整个人拖离地面,拉了起来。
“啊——!”
我惊喘着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刚要张嘴叫人,霍然停下了声音。
那人抱住我,没有丝毫停顿,像一股风般疾驰离去。我紧靠在他的胸膛,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停住了。心脏砰砰砰地疯狂跳动,紊乱的仿佛要撞碎我的胸腔。
而后,一道如聆仙乐般的温柔嗓音自我头顶轻飘飘地落下:
“小絮,这次为师该怎么罚你?”
第十一章 师父的亲密
一切都太过突然,我完全傻了。听楼袭月那么说完,也只是愣愣地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随后,一根细长的手指挑起我下巴,我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楼袭月落在我脸上的目光,他嗓音里略微有些不快,“小絮,没听见师父问……”后话嘎然而止,随后沉下语气道:“你眼睛怎么了?”
滚烫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我没有吭声地哭着,心情慢慢地跌到了谷底。楼袭月马上就会知道我瞎了,也没了武功,对他而言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且,如果他知道三生花是被我弄丢的,他会不会……浑身忍不住战栗起来。
楼袭月猝然停下马匹,又默然看了我许久,松开勾起我下巴的手指,说:“我楼袭月怎会收了你这种徒弟,不过三个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他语气里暗压着的怒气我听得清清楚楚,瑟缩着肩膀不敢做声,生怕自己再惹他发更大的火。楼袭月说完顿了顿,手臂忽然揽过我的腰将我往他胸口压去抱得更紧,挥鞭策马而去。
一路的风呼呼刮过我脸上,吹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难。我被楼袭月抱着,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脑子里越来越混沌不清,心头是又惊又喜又怕,五味杂陈。
大风吹得我发鬓凌乱,有几缕发丝执拗的在我脸上刮搔,痒痒的实在难受,而我的手臂却被楼袭月箍住了不敢抽出来。最后我忍无可忍了,悄悄的把脸凑到楼袭月的衣襟上,偏头用脸颊在那光滑的布料上摩挲着。
楼袭月的身体似乎僵了一瞬,接着屈指在我后脑上敲了一下,语气不善地道:“别以为你这样,为师就不怪你一声不吭地跑了。”我身子僵住,再也不敢擅动半分。直到耳畔的风声止住,楼袭月抱着我双脚落地,我才喘出一口气。
下地后,楼袭月牵着我往前走,我听见白谦说话的声音,可是楼袭月脚下没有丝毫停顿,拉着我径直迈步向前。我本就走不了他那么快,再加上眼睛看不见,脚下愈发踉踉跄跄根本跟不上他,忽然间,我的左脚绊到了一个石阶,栽倒时吓得“啊!”的一声惊叫,随后迎接我的,却并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
“我还以为,你连话也不会说了。”楼袭月凉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对这样没用只知道哭的自己,连我都觉得唾弃,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我怕自己一开口,楼袭月就逼着我回答三生花的事情。他带我出来就是为了替那个女子去摘三生花,可是那时候,我却把手松开了……
楼袭月会恨我吧?
他会怎么样惩罚我?
会杀了我,还是让我痛不欲生?
这些念头如毒物般蔓延于脑海,让我连心脏都在紧缩颤抖。
终于,楼袭月连拖带拽的将我拉进了一件屋子,他似乎坐下了,然后松开手,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片黑暗中。
我惊恐莫名。
随后的半个多时辰,楼袭月一个字也没再说,我甚至能隐约听见书页翻动的轻响。在这种几乎将我心智摧垮的冷漠中,我咬着下唇,冷汗一滴滴从额上滑下。其实楼袭月不需要逼问我什么,他便是这么对我不闻不问,我便会自己溃不成军。
湿冷的汗水滑过喉咙,我难受地吞咽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楼袭月平淡无波的声音。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再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回道:“看不见了。”末了,小声地加上一句,“中毒。”
“武功呢?”
楼袭月的语调仍旧是波澜不兴,我却生生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回他:“没了。”
屋内蓦然间沉静下去,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我的手心汗水涔涔,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了胸口,身上虚软的只要楼袭月再追问一句就会跪倒下去。却在这时,手腕忽然被大力擒住,一股不容置疑地力道带着我身体整个往前扑去。
细长的手指擦过我的脸颊,楼袭月温柔的嗓音回荡在我耳边:“原来还是只爱哭的小猫。”他轻轻抚摸着我的眼睛,动作轻柔的仿佛稍微用力我就会在他指下碎掉,接着按下我的额头挨上他的额头,低喃着柔声道:“没事的,师父会找人治好小絮的。”
这一刻,眼泪决提而下。我一直贪婪的奢求着楼袭月的温柔,可他此刻如此温柔的待我,我却觉得后怕——如果楼袭月知道了真相,他给予我的这些,是不是会全部收回?
然而那一天,到后来我也没对楼袭月说出实话,他也没再逼问我一句,反而让白谦将我的房间安排在他隔壁。我惊喜的不知所措,坐在房间里时,脑子还是空空的。
那时的我心想,哪怕只能在楼袭月身边多待一天,我都满足了。这种心情,就像我小时候偷吃糖果,被娘发现了还偷偷捏住最后最宝贝的一颗,久久舍不得松手,直到最后糖化在了我手中。
再后来我渐渐明白,我对楼袭月的感情就是那颗糖果,无论我捏得再紧,它终不属于我。
******
第二天,楼袭月就带着我启程,似乎是要去找个什么人。我眼睛不方便,一路上都是他牵着我,甚至有时候干脆就抱着我。倒在他的臂弯里,我每每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心头窃喜,胸口渐渐被什么东西填塞得满满的,可到夜里躺在床上却又空得可怕。
这一天,又到了一处地方,楼袭月抱着我轻盈地跃下马背,进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宅院里。院里有些陌生人叫他少爷,我不清楚情况,只能紧攥着他的衣襟半点不敢松开。
楼袭月抱着我好像直接进了花园,我闻到空气中淡雅幽长的花香。然后他坐下来,将我抱坐在他大腿上。虽然过去了好几天,但是这种亲昵的举动还是让我忍不住脸颊发烫。不过我知道,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是我看不见没法斯文地吃东西,而他,更像是在饲喂小猫。
净过手后,楼袭月屏退了其他人,用指尖捏起一块芙蓉酥送到我唇边:“张嘴,小絮。”我能听出他话音里带着笑音,乖乖地张开嘴巴,含住他递来的松软糕点咬了一小口。咀嚼后咽了下去,就在他把芙蓉酥再凑近时,我隐隐听见院外有足音传来,立时红了脸,低下头小声地对他说:“师父,这个我能自己吃的。”
楼袭月的动作似乎顿了顿,转瞬,他爽快的将那块被我咬过的芙蓉酥放在我手里,笑道:“好呀。”我呼出的一口气刚吐出一半,猝然又闻他续道:“今天,就换小絮孝敬师父吧。”
我彻底傻住。
楼袭月笑着说:“飞禽尚有反哺之情,师父与小絮相处五年,难道没有?”我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说完,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摸索身旁的桌子,想要端起点什么以表对他的‘孝敬’之意。
然手刚伸出去,就被攥住了。楼袭月握住我的手,嗓音轻柔的像春日吹过湖面的微风,“小絮是舍不得手里那块芙蓉酥?”我一听,连忙摇头,“舍得,舍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活像一只陀螺,被他拉着咕噜噜地打转。慌忙抬起手想要将那块芙蓉酥递到他嘴边,只可惜,看不见的我根本找不准地方。
这时,楼袭月忽然拉起我被他攥着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唇瓣上,“在这里。”
我登时浑身一个激灵。他说话是嘴里哈出的热气,他的唇瓣轻贴着我的手指……我的脸颊烫得就像要烧了起来,却在下一刻,蓦然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空了,别说抬手,便是连那块芙蓉酥都快握不住。
我脱力地软倒在他怀里,心头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浑身无力的感觉我曾经有过,那是在客栈里,被那个……
“哈哈哈,小美人,咱们真是有缘人呀。”一道粗哑的嗓音像一声闷雷在我耳边炸开,我拼命想张嘴对楼袭月说,可嘴唇噏动着发不出一个音。这个混蛋,一定又下了迷香!还借着院内浓郁的花香掩盖住了迷香的味道,所以楼袭月都没察觉出。
那个叫久色的采花贼毫无顾忌地朝这边大步走来,嘴里嚷嚷着:“爷可是对你害了相思呀,刚才在街上一见小美人,那是……”到此他放肆的话语蓦然停下。
突然的沉寂让我更觉得不安,我拼尽全力想要撑起身子,却被楼袭月一下按在他胸口再也动弹不得。接着听见那人发出啧啧惊叹:“想我久色纵横花间数十载,今天才真正见识什么叫做‘绝世之貌’。小美人,你的艳福可比爷还好呀。”
他语气中深藏的那层含义令我全身僵硬,心底涌起一股恶寒。我听见他迈步走近,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喊:“你敢碰我师父一下,我就杀了你!”
抱着我的楼袭月似乎僵了一下。而那人仅仅脚步微滞,随后淫…笑着走了过来:“小美人,你这性子爷上次就喜欢得紧。别急,等爷先验验,这男人和女子可不同,你这师父要是腰肢不够软,皮肤不够滑,爷也没兴趣动他。”他说着,竟然真的伸手抓我后背的衣服,想拉开我。
我怎么能让他碰楼袭月?我咬住牙紧抱着楼袭月不松手。除非他打断我的手,不然他休想碰楼袭月一下,休想!
久色拉了我一下没拉开,顿时有些恼火,骂咧着就要动粗,却忽然哀嚎着跪倒在地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楼袭月已经抚着我紧绷的后背,说出的话宛如佛语仙音般好听:“上次?上次你哪只手碰过她?”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在地上翻滚嚎叫,撕心裂肺的叫着。楼袭月见状,口气依旧平淡的不带一丝怒气,唤道:“白谦。”他的音未落,白谦应答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我这才知道,原来白谦一直在附近,根本不用我那么无用的紧张。
我狂跳的心脏刚刚纾缓,听见楼袭月对白谦淡淡地说:“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剁下来。”顿时,那人一声凄惨痛苦的尖叫刺入我耳朵,像是痛到极致时濒死的哭嚎,吓得我双肩颤抖,手脚冰凉。
又听楼袭月开口道:“舌头也割了。”
这一瞬间,我猛地攥住胸口的衣襟,就像不能呼吸了一般。
迷糊中,楼袭月好像拍了拍我的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地温柔地问我:“怎么了,小絮?”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宽慰我说:“小絮别怕,有师父在。”
我却在他这种温柔里,泣不成声。不,我怕了,我怕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也会像对待那人一样对我。
一声凄厉过一声的惨叫还在我耳边盘旋,我哭着攥住他的衣服,抖着嗓子说:“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三生花弄丢了。我该抓住它的,就算我摔死,我都该抓住它的!对不起!”楼袭月却只是摸摸我的头发说:“好了,别哭了。”我使劲摇头,我知道,他说得越冷静表示他越生气。我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师父,我让你没了三生花,你打我吧、罚我吧,如果叶姑娘还不解气,你就杀了我吧……”这次,他的嗓音好似带着丝不快,沉声打断我:“别说了,小絮。”我依旧摇头,抓着他的衣襟把头顶在他胸膛上,哭得一塌糊涂。
我对他没用了,眼睛瞎了,武功没了,他知道真相后不会再留着我。以其那样天天提心吊胆他抛弃我,倒不如……我哭喊着,嘴里像疯了般不停地喃喃:“师父,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
猛然间,一只手用力地钳住我下巴,将我的脸粗鲁地抬了起来。
我惊了一跳,忘了哭泣。下一瞬,两片温软湿润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带着怒气堵住了我所有的声音。
脑子里全部空白。
……这是楼袭月的……唇?
第十二章 师父的后悔
那日之后,楼袭月没有对我解释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他这个亲密的举动又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和从前一样,赶路时会抱着我坐在他身前,也会在一片黑暗中牵着我的手,温柔却又强势的让我服从他所有有理或无理的要求。
我也不敢开口问他。或许亲吻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就像他吻过紫嫣后转手就把她推给赵单,他一样也能那样对我?然而,无论我怎么警告自己,我还是从心底漫溢出甜蜜的欣喜,毕竟能像现在这样近近地碰触到楼袭月,是我随他离开沙漠那段日子后,再未有过的。
我正在发愣想着这些,嘴边忽然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就跟被开水烫了下似地我惊叫了一声,随后回过神慌忙闭上了嘴巴。楼袭月悦耳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小絮,喝口水。”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乖乖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茶水,神思不属的喝得太急,滚烫的茶水呛得我一阵咳嗽。
楼袭月抚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动作温柔的不得了,害我不知是羞涩还是被水呛得闹了个大红脸。随后,楼袭月平淡如常地开口问道:“小絮为何在那猎户家中住了三个月?”我怕他气我事后不立刻去找他,连忙回答:“是因为脚受伤了,养了三个月才好。”“哦?”楼袭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波动,可下一瞬,他竟然弯腰褪去了我的鞋袜,在我惊讶得呆傻的反应中,一把握住了我赤…裸的脚踝。
细长有力的手指,掌心紧贴着我的皮肤……
我只觉得他握住的不是脚踝,而是我的心脏。
心跳急速加快,我紧张到不行。又听闻他用喃语般的口吻说:“看伤疤,是被捕兽夹伤的。”手上略微收紧,“很疼吧,小絮?”我表情僵硬地点头,随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楼袭月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他指下仿佛带着火苗,一抚到哪里,我那里的皮肤就像被火燎过般发烫。末了,楼袭月收回手,手臂环过腰际不留一丝空隙地抱紧我。他没说话,我也不敢吭声,两人便这么沉默了下去。直到屋外响起一阵叩门声。
我听见有人走了进来,然后一个很陌生男声对楼袭月恭敬地说道:“回主人,属下已经杀了那人。”楼袭月毫无波澜的开口,动听的声音透着股冷冽:“查出他家人,一个不留。”
我浑身一震,只觉得背上寒意直冒。
那人应声后退了出去。楼袭月让人送来饭菜,他握住我的手,用厚实的毛巾细细擦拭,然后像那天一样让我‘孝敬’他。我听他这么说,脑子轰一下就乱了,胸口像捧着只小兔子砰砰直跳,一时间连他刚才说的那么冷酷残忍的事情都忘却了。
我举起手,颤巍巍地摸上他的脸,线条优美的下巴,再往上,是温软微薄的嘴唇。我轻轻碰触着他的唇瓣,将另一只手里的茶杯送到了他唇边。他低头喝水时,温润的鼻息喷在我的手上,我便全身软的连杯子几乎都握不住。
楼袭月欠下的血债只怕下十次十八层地狱都绰绰有余,这几年不时有人到谷底来寻仇,最后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剑下。他杀人不眨眼,识人命如草芥,在那些名门正派江湖大侠的眼中,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可他是大魔头又怎样?在我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陪伴我照顾我五年的人就是他,而且现在……
楼袭月忽然勾起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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