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意难寻-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缘⒏榱嘶幔衷诓趴拧

  郑景鹏看见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问道:“你们——认识?”

  顾凌远诺诺答应了声,叫了声“若惜——”若惜呐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笑着说了句:“好久不见——”微微笑着的脸上有不经意的抽搐,别人没有注意到,顾凌远可是看得很清楚。而这句最正常不过的问候的礼貌用语,在他听起来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郑景鹏笑道:“原来你们认识——这世界真小啊,转来转去的迟早还会遇见……”这话说着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是在若惜心里仿佛别有所指。估计顾凌远也有这种感觉。郑景鹏又转头对顾凌远说,“我想把这个采访做完,时间还来得及吧?东西都收拾好了……”这话虽是问句,但是询问的成分并不重。

  顾凌远仿佛从梦中刚刚醒过来似的,摇了摇头,说:“恐怕会很仓促,这里距离机场有一段距离。”还是那低沉优雅又带点阴柔的磁性嗓音,若惜听了心不由怦怦跳得加速。

  孙偎海眼光一直都在若惜和顾凌远之间打转,听见这话,连忙说:“其实了解的内容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问题也无关紧要。我们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祝您一路顺风。”说着就要带若惜离开。

  郑景鹏忙拦着,说:“那怎么行?时间总还可以协调,但是万一报道不全面,或者有失偏颇的话可如何是好……”听见这话孙偎海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顾凌远说:“要不孙记者您也和我们一起去机场吧,这样舅舅可以准时到,而您也可以在车上继续访问。不知孙记者意下如何呢?”

  孙偎海很是不过意,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如此那就麻烦了——”转身对若惜说:“若惜——要不你就先回报社?剩下的问题也不多了……”

  郑景鹏却接口:“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若惜小姐不妨也一起来吧。这里不好打出租车,待会让凌远送你们回去。”他没有喊她“林小姐”“林记者”,因为总觉得这样称呼一个还是学生的女孩子有点怪怪的。

  顾凌远对若惜笑了笑:“你也一起来吧,我待会送你们回去。”若惜觉得那笑容仿佛带着蛊惑似的,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中蛊似的点了点头,也对他笑了一笑。

  郑景鹏和顾凌远去拿行李,若惜和老师就在厅里等。两人很快就出来了,说是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只一个小小的黑色旅行箱。

  四人一同等电梯,有着短暂的沉默。很快电梯就来了,四人鱼贯而入。

  在那短暂封闭的失重环境下,若惜只觉得要窒息,尽管她一直对这种密闭式电梯很敏感,但是这么严重的反应却是很不多见的。

  她脸色微微有点发白,扶着电梯墙壁略略有点喘。郑景鹏和孙偎海并排站在她前面,没有瞧见。顾凌远站在她身边,不由轻声问道:“若惜——你还好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自己或许没有发觉,正站在顾凌远前面的郑景鹏却是听得出来的。

  于是郑景鹏回头,看了看若惜,说:“若惜小姐——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不要紧吧?”然后又转而去看顾凌远,那眼光带着询问的意味。孙偎海也转过身来,奇怪了声:“若惜,你已经很久都不怕坐电梯了啊?刚刚上去也没事啊,这是怎么了?”说着就来扶她。

  若惜脸上浮起一个微弱的微笑,淡淡地说:“谢谢,我没事——只是有点晕,待会就好了。”这个微弱惨淡的微笑在顾凌远心里激起了千层波浪,一波接着一波,滔滔不绝,席卷而来。

  好在那电梯一会儿就下来了。若惜只觉得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点奇特的甜意,莫名觉得好像回到了庐山。眼光下意识向顾凌远看过去,不想顾凌远也正好在看着她。四目相对,她一阵慌乱,连忙别过头去。

  顾凌远和他舅舅郑景鹏当众先走出去了,孙偎海还在扶着她。她感觉到好些了,就道了声“谢谢”松开了老师的那只手。

  走到大厅门口时,顾凌远正将那只黑色的旅行箱放进一只黑色轿车的后备箱,若惜没看出是什么牌子的,只是觉得那车很流线型。记忆中的白色宝马终于被现实无情地淘汰了,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若惜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自从见了顾凌远自己的脚步就仿佛一直在云中漂浮着,软绵绵地,又像踩在棉花地里,只是不着力。她反复提醒自己,时间,时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是的——一切,但是真的是一切吗?心里又有个声音反问,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声音。

  郑景鹏正站在车子旁边等他们,看见他们过来了,便微笑道:“孙记者,我们一起坐在后面吧,交谈起来比较方便。”孙偎海看了眼若惜,点了点头,笑道:“您真的太体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若惜只好坐在前面的位子上,顾凌远看见她坐在他的身边,也不禁怔了一怔。若惜看见他技术娴熟的启动,倒车,换挡,将车子开得平稳而快速,恍惚中觉得时间好像突然回到了三年前他来带她去三叠泉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一样的阳关明媚,道路两旁有宛若森林般的绿色的树,一棵棵的很清晰。郊区的人影很少,偶尔有绝尘而去的汽车。三年的岁月流转如飞,命运好象轮回似的,在这个时刻让他们重逢。冻结在时间里的一些感觉,并没有因距离而消减,反而更加清晰。沉淀在记忆中的思念并没有因为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而改变,反而因为岁月的洗涤越发清晰。她终于意识到,除了亘古不变的天空还有些东西也是不会改变的,而这些东西时间也无能为力……

  顾凌远貌似全神贯注地在开着车,但是人的心神是最不受控制的,他的心神早不知飘荡到哪里去了。若惜的长发已经很长了,比以前的更长。被风吹起时,发丝柔柔的擦过他的脸,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只是他的鼻端不可思议地又闻到了她发丝的清香,那香味和三年前她坐在自己身边言笑晏晏的时候一摸一样,这个香味奇迹般的在记忆深处埋藏了这么些年,此时穿破岁月的时空袭击而来,轰轰烈烈的,盈满了整个车厢,一时之间——花香满径。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二十章 暗涌]


  郑景鹏和孙偎海一路相谈甚欢,相形之下前面的顾凌远和若惜一直沉默无语,只靠着偶尔碰撞的眼神和无所不在的感觉交流。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形的东西一般都不及无形的东西珍贵和难得。

  三人将郑景鹏送到机场,后就折回。与前来机场不同的是若惜这次和老师一起坐在后面,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有心的……谁知道呢?顾凌远看着身边空缺的座位,油然生出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车子又再度开始奔驰。

  若惜看着侧前面的顾凌远,他这个角度的身影好像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眉梢,他的眼角,他的下颔……都在她心里以一种奇怪的连接方式与记忆中他的一切重叠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心里翻滚着,汩汩冒着泡泡。

  可能是感觉到后面有人在看自己,顾凌远不时回头,若惜看见他要回头又连忙别过眼去。

  孙偎海看着若惜和顾凌远——这对年轻的男女,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但是一定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故事。他不由地想起自己从前年少张扬的日子来,好像已经很多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在年轻人来说三年五载就会他们的影响一生,而过了那个阶段,中年后的十年八年只是一晃眼就过去了……

  因此他看着他们,只是微笑不语。

  很快地就到了报社,因为要赶着回去写稿,孙偎海向顾凌远道了声谢,就下了车来。若惜也轻轻地下了车,和老师一样也只是道了声“谢谢”。也许和平时任何一句“谢谢”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自己却觉得那声音又干又涩。

  顾凌远看着他们进去,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以为会就这样慢慢小下去时,他们转了个弯就消失了。若惜跟着孙偎海,在他身后一点点,那枚红色的装束穿在她身上就像一支盛开的优昙花。

  他在门口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将车开走,车里还奇迹般残留着若惜头发上的清香。那香味几乎将他在往事中湮灭……

  十一月尾的纤月,仅仅是一钩白色,像玻璃窗上的霜花,然而毕竟是月意。而夜色中忽明忽暗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像波涛暗涌的浩瀚的海洋,也像人那不可捉摸的心事。

  夜里,顾凌远站在高楼套房的窗台前,没有开灯,俯瞰窗外的红尘陌陌,车如流水马如龙,这般盛世繁华,多么的诱人。他很想在这盛世繁华里一试拳脚,为了这个目的他忍受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而那放弃的东西也是那么的难能可贵……但是——或许是因为房间里放了一曲佛乐,又或许是因为今夜的夜色特别的感伤——此时看来,这窗外无论多么盛世繁华,都与他无关。红尘里的万千事物,不过是身外物,能够真正属于一个人的有多少,死后能够带走的又有多少。到最后每个人的宿命都不过是黄土一堆……

  他点上一枝烟,没有吸,只是挟在指间,慢慢任由它燃尽。

  他几乎从不吸烟,任何不良的嗜好,他几乎都有恒心有毅力戒掉。就像他客服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让自己不要去想她,就在他催眠得自己快要麻木的时候,她竟然再次出现在他生命里。

  他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她,她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扔进他原本克制得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若惜的影子渐渐在他心湖之上浮起,像是电影似的一幕幕重新放映:在路边木质长椅上的惊鸿一瞥,在如琴湖偶遇时纯净如花的笑靥,在三叠泉游玩时两人的美好时光,看夜景时她抚慰自己时光芒璀璨的双眸……

  他知道自己戒不掉了,纵使若惜是他最大的不良嗜好。但是他戒不掉,也舍不得戒掉……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二十一章 诉情(上)]


  好像是三四天吧,又或者是七八天。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的黄昏,天边的色彩多了一抹绚丽的玫瑰红罢了。

  若惜结束了一天的实习工作准备回去,但是一出大门就呆了,腿脚好像瞬时灌了铅似的,只得一步步沉重地拖着。

  顾凌远靠着一辆黑色的很流线型的车子上懒懒散散地站着,穿了一套和记忆中重叠的亚麻色的衣服,当然款式可能有所不同,但是若惜记得的就只有那颜色,因为那种颜色沾湿了会很明显,那是若惜记忆深刻的。身姿依旧优雅,只是那一种说不清的落寞味道变得浓郁。

  或许是因为秋天,落叶的颜色也渐渐浓郁,从枯黄的颓败转而为似火的热情。

  若惜慢慢走到顾凌远的面前,只是短短几步的距离,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似的。她抬起头,正对上顾凌远深如潭水的眸子,这一回两人都没有躲开。

  “你怎么来了?”她轻轻轻轻地问,仿佛只要语气稍微重了一点,就会从这个梦境中醒过来似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都有点沙哑了……

  顾凌远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到灵魂深度里去。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想——看看你……”那声音低沉地让人想继续沉醉在梦境里。

  若惜听见这话,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喉头跟堵住了似的,只是说不出来话。她痴痴地看着顾凌远——他的眉毛,他的眼睛……都在眼前,是这样近,不再是回忆里的遥不可及,心头不禁百感交集,却仍旧是说不出来话。她轻咬着下嘴唇,泪水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

  顾凌远上前一步很温柔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若惜能够感受到他衣料上的气息,他宽广的胸怀,他温暖的怀抱……这些都在这样的实实在在,不是梦境里的虚无缥缈,他是真实存在的,是真实的。并且此时她的周围全是他,他的气息将她氤氲……

  泪水一开闸就再难收住,她在他怀里陶陶大哭,仿佛要将她所有积淀的委屈,她所有悠长的牵挂,她所有纠结的思念都借着泪水全部宣泄出来……

  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看见这一对相拥而泣的年轻男女,或摇头,或愕然,或微笑……

  而顾凌远只是拥着若惜,温柔非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天都黑了。若惜终于收了泪水,但由于长时间的哭泣,仍有止不住间歇性的抽噎。

  顾凌远轻轻松开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来,很温柔的为若惜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淡笑地看着她,说:“终于哭完了啊——”

  若惜抬头,对上他和黑夜里的星辰一样亮的眼睛,撇撇嘴,说道:“你笑话我……”

  “倒不是笑话你——”还是淡笑。

  若惜追问:“那是什么?”

  “是担心你——傻瓜,担心你再继续哭下去,会把自己哭化了……”虽然还是打趣的口吻,但是话音里浓浓的关切是隐藏不了的。

  若惜还是撇撇嘴,但是突然又笑开了。

  顾凌远最抵挡不了这样的笑容——如清水般纯净,让人想起的是年少无知的天真和纯美的爱情,没有被物质践踏过的痕迹,完全没有。

  “眼泪还没擦干呢,怎么又笑了?”回过神来微觉诧异。

  若惜指指他胸前,越发笑得开心。

  顾凌远低头一看,前襟一大块湿的,特别明显。亚麻色的都变成了暗褐色的,谁叫自己鬼使神差地又穿了一件亚麻色的衣服呢?刚才若惜在怀里时倒是没有注意到,现在被她指出,夜风一吹不禁有点凉嗖嗖的,但是只要一想起是若惜的眼泪又觉得那块湿的地方温度在上升。

  自己也不禁笑了……

  若惜很随意地对他一颔首,说:“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了——”

  顾凌远给她一提醒才想起吃晚饭的时间好像都已经过了,她工作了一天肯定饿了,心下不禁微有歉意,当下就说:“走吧——你想吃什么?还是那种两份甜点的西餐吗?”说道最后一句话时,又略带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时,总是很莫名的时时笑——不是脸上,就是心里。

  若惜却是顽皮的一摇头,很干脆的说道:“不——我想吃牛肉面,热乎乎的一大碗的那种……甜点虽然很好吃,但是西餐讲究的是情调,而我现在很饿,所以吃西餐不实在。”

  顾凌远听了不禁愕然:“牛肉面?”

  “怎么了?你不喜欢啊?”若惜不解。

  “那倒不是——”他不想说他没吃过,于是他说:“只是我们要去哪里吃牛肉面呢?”

  “我学校附近就有一家,既便宜又好吃。我们去那里吧——”

  她的软语要求他怎么能够拒绝?所以,他转身一拉车门,做出一个“请上车”的动作,非常绅士:“请——”

  若惜娇笑地上了车。

  那笑声又清又脆,就像一串银铃,摇碎了这夜色。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二十二章 诉情(下)]


  两人到了车上倒是有一阵短暂的沉默,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若惜本来集聚很多话都想问的,但是到了现在她突然觉得问不问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算要问,以后也还是有很多时间的可以慢慢问的……

  但是她忘记了,时间从来不待人的。过了,也就没了……

  顾凌远也做好了向她坦白一切的准备,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只等她开口来问。他想好了把什么都告诉她,哪怕那些最阴暗的,他从来也没有告诉人的——他都愿意告诉她……

  这短暂的沉默让两人都觉得怪别扭的,还是若惜先开口:“你——现在住哪?”问的其实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谁知道以后是不是也是无关紧要呢?

  顾凌远好笑地回答:“还是在酒店里——就是你和你老师上次来采访的那一家,我就住在舅舅的对面。”

  “这样啊——”若惜点点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于是顾凌远又问她:“你现在又住在哪里呢?”

  “我不是说去学校附近吃牛肉面吗?我当然还住在学校宿舍里咯!”若惜不满似的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说过你读的是新闻传媒,你姐姐读的会计,一文一理。现在应该是大四了吧?对了,你姐姐和陈翔南怎么样了?”他突然很想对她的一切知道的多一点。

  若惜点点头,说道:“恩,很快就要毕业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学校呢……我姐姐啊,当年年底就和陈翔南结婚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陈翔南不的你的大学同学吗?他结婚难道没通知你吗?”

  顾凌远没吭声,他当年离开庐山后,有意疏远陈翔南,是准备将庐山的一切全都当作是生命里的一首田园诗。只想好好保存在记忆里,不想它再与现实有什么瓜葛联系。他正在想这话要怎么说出来,比较合适……

  若惜看见他半晌没说话,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说:“我想起来了——陈翔南,不,姐夫——当时丢了手机,而你号码正好存在里面,他又没有做备份,所以,可能没办法通知到你……”

  顾凌远正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就借台阶下地点了点头,说道:“可能吧——”

  若惜却没有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自我说道:“不知道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们了,快一年了吧……平时电话打的也很少,怪怪的。”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但是和顾凌远重逢的喜悦让她不愿多想。

  好不容易到了若惜所说的那家店,却是一家小小的兰州拉面馆,简易的设施,然而还算干净。天色已经很晚了,吃饭的时间早过了,里面简直没什么人。进去的时候,若惜对着那中年发福肚子微凸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老板喊道:“老板,两个大碗,其中一碗不要香菜,多放辣椒……”又转身去问顾凌远,“你的呢?”

  顾凌远不解:“我的什么啊?”

  若惜看了他足有十秒钟,才说话:“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啊——比如要不要香菜,辣椒,汤是多是少……”

  顾凌远怔了一怔,说道:“按正常的上吧……”

  他们在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这张桌子靠近后窗,窗外黑洞洞的是一个小天井,穿堂风很大,把那淡绿布窗帘吹的飘飘的。顾凌远坐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向若惜望过去,他始终也没有好好地看看她。她穿着粉紫色有小白点的衣服,头发已经很长了,几乎快到腰际,随便地披着,但是梳得很服帖。曾经的青涩已经褪去,更加动人了,只是她的清新纯净还是没有沾染上世俗的气息,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正式踏上社会的原因吧。他微笑的说:“你长大了。”

  若惜也笑了一笑,说道:“还不长大吗?我都二十一岁了。”

  顾凌远笑道:“你都二十一了……当年你还只有十八岁喽……”

  若惜笑道:“这样说起来好像是哦——不过说当年当年的好像很久了似的,其实也不过是三年,但是三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啊……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呢!”说着不禁有点感伤,顾凌远想要劝慰她,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恰好此时牛肉拉面做好了,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夜里许是寒气重,热气往上冒都带着点白色,隔着那白色的水汽,他突然觉得她的面貌像浮光掠影似的,不真实起来,但是和她的相逢明明是真实的啊……

  若惜抽了双筷子就开始吃了,边吃还边说:“好饿啊——咦,你怎么不吃啊?”

  顾凌远觉得自己想多了,也抽了双筷子就开始吃起来。他的那碗不像若惜的那么红汪汪,看了就觉得辣。他的上面漂浮着几片绿绿的香菜,下面是白汤面,碗边有几块零碎的酱红色牛肉,色泽倒是搭配得很不错。他吃了一口,只觉得木肤肤的一点味道也没有,而若惜则吃得津津有味,吸面条时还有“跐溜溜”的声音。他觉得看她吃东西比自己吃美味得多,也是——和她在一起什么事情不比原来更有意义呢,更值得回忆呢……

  饭后,若惜说一般都是吃小碗的,今天要了一大碗,吃得太饱了,要消化一下。于是,顾凌远陪着她慢慢走回去。

  两人无聊地探讨刚刚吃牛肉面的那家铺子,老板坐在店门口打瞌睡是不是有点影响形象……此时若惜的手机又想起:

  “我还是深信不疑的回想,爱情不是偶然,经过了多少原谅,让我们爱得那么狂,一半甜蜜一半感伤……”

  顾凌远听见这歌词倒是一怔。

  若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才接听:“喂,大囡——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啊……好好,我就回来了,没给人拐跑……”说着就挂了。

  顾凌远奇道:“怎么那么快就说完了?”

  若惜好笑地说:“我们寝室的室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宿舍都要关门了,她一个人睡怕——”

  “你们寝室就两个人吗?”

  “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了——有一个回老家实习了,还有一个和男朋友一起住,不回寝室……”若惜解释。

  顾凌远点点头,说:“那我们赶紧走吧——你宿舍什么时候关门?”

  若惜看了眼手机,说:“十一点钟锁门,还有一刻钟左右,够了——”

  顾凌远也看了眼她的手机,说道:“把你手机给我下——”

  “干嘛?”若惜奇道,但还是递给了他。顾凌远在上面流畅地按了几个键,然后还给若惜,说:“这是我手机号码,有事打给我。”

  若惜接过,歪着脑袋看着他,说:“没事呢?”

  “没事也可以打——”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不一会就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因为快要关门了,所以游荡蛰伏在外面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有点热闹的气氛。门口有恋恋不舍的情侣,还在贪恋着最后的温存。若惜看了眼他们,又看看顾凌远,突然觉得很尴尬,道别也变得支支吾吾的。而顾凌远只是笑……若惜看见他如同和煦的春风一样展开的笑容,越发觉得尴尬。最后,她跺跺脚,冲着他别扭的笑了笑,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跑上楼去了。

  顾凌远一路回忆她的一颦一笑,总觉得像是在梦里,但是她的眼泪淌在他胸前的温热,却又是真实的。回到酒店洗完澡,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忽然被电话铃吵醒,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是自己撂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匆忙接听,却是若惜:“顾凌远?”

  好像这是记忆中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忽然听到她这么叫,仿佛很遥远,却又很亲切,遥远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她正正经经叫过他的名字,亲切却又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似乎变得特别可爱。

  他答应了一声,她又说:“我吵醒你了吧?这这么晚打来你应该已经睡了吧……”

  他撒谎:“没有,我刚刚洗完澡,还没睡。”

  那边却又“哦”的一声,就又没有声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那里看得见月亮吗?”

  顾凌远怔忪了一会,下床缓缓走到窗前。十一月尾的纤月不过是一弯白色,只是窄窄的一钩,月意并不浓重。他说:“看得见的,一弯镰刀罢了——你怎么了?”

  只听见若惜的声音很感伤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苏东坡的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说,这只是美好的祝福,还是真的可以做到的事情?”

  顾凌远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沉默……

  若惜仿佛也没有指望他回答:“好了,很晚了,睡吧。晚安——”说完就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顾凌远在床上一直坐到很晚很晚。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二十三章 惊变(上)]
  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人的注意力为发展方向的,它们常常有自己运行的轨迹。所以真正使我们震撼的一些变故,甚至灾难,往往是事先没有征兆的。只是那猛然一下袭来,让你不及防范,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倒是很畅快的,两人都小心翼翼不去触及那些危险话题的边缘,倒也有说有笑。顾凌远常常在若惜下班后来接她,两人一起出去玩,几乎把游人常去的地方都跑遍了——黄鹤楼,东湖,归元寺,湖北省博物馆……但是若惜还是比较喜欢坐在车子里,绕着湖一圈一圈地吹着风。因为这个时候不用思考,只是静静坐着,偶尔对视一眼互相微笑,时间仿佛又回到从前……

  畅意的日子一个连着一个,饧化在一起像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这一天若惜始终觉得自己的右边眼睛在微微跳着,一点一滴的酥麻感。从早上就没有停止过,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糟了,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事情一切都正常,都在预计轨道上走着。即使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啊。虽然如此不停这般安慰自己,但是一天都过得有点神思恍惚,魂不守舍。

  下午顾凌远依旧照着往日的习惯来接若惜下班,以他敏锐的观察能力,一眼就看出若惜今天有些不对劲:“怎么了?”话音里是浓浓的关切之情。

  若惜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右边眼睛一直在跳。人们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若惜——”其实他不相信这种说法,但是自从和若惜离别三年之后又乍然相逢,他觉得命运有时候是有其特殊安排的,所以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既然没发生那就别想了,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有,听说晚上被子没盖好,凉了肩膀,眼睛也会跳的。所以说不定是你想多了……”

  若惜抬起头看着顾凌远,他那乌黑眸子里的暖意直直照射下来,一派暖洋洋,让人心定不少。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昨晚好像睡得是不太安稳,被子可能真的没盖好……

  想到这里,若惜不禁迎上他的眸子盈盈一笑。

  顾凌远最喜欢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如清水般,漫漫浸过心头,那种清宁纯净的感觉可以消除所有的杂念与不安。

  南方深秋的天空不是蔚蓝如洗的,而是自成一派的青碧色,格外高远而澄澈。老旧的电线杆上有经过岁月风霜而斑驳的痕迹,五线谱般的黑色电线上时常有会自己跳跃的音符,叽叽喳喳的,添上点热闹的影子。偶尔还可以看见成群的鸽子,灰的白的,呼啦啦地飞过,为单调的天空抹上一抹灵动的色彩。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