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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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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摸样,洋溢着男儿的阳刚。
  秋祢……啊……草原……我眼前顿时出现一片辽阔大草原……风萧萧、马嘶嘶……开阔的视野,那美丽的森林草原,山峦起伏;河流交错;松涛阵阵;绿草如茵;野花争艳;羊群如云……大地如同一张绿茸茸的毡毯;绣着各种草原花卉;一直铺向远方的雪山——一个冰清玉洁的童话世界。
  “不过现在已入深秋,你身子经不得寒,南苑的温度比宫里更是低了好多,本来想留姑姑在宫里陪皇祖母,但是……我们自小在一起从未分离过……我怕……”
  “不行,不行,我要去的!我数年没出过宫,闷也闷死了!再冷也不怕,放心放心,再说,我多穿点不就完了。我要看那草原,我要看一群一群的牛羊……”我急急打断他的话,怕他说出什么不许,那可是我憧憬着好久的草原风光啊。
  玄烨看我兴奋却皱起了眉头,“现在倒正是狩猎的好时机,不过那景致嘛……只怕是草已枯萎,层林尽黄……姑姑如果要看风景,过得几年北边的一个大围场修好,再带姑姑去看罢。”
  那怎么可以,我施展撒娇、许诺、加利诱的种种手段,在我面前向来是只纸老虎的他拗不过我,终于妥协,同意带我同行。
  “罢了……也只有你这个样子耍赖,叫我无法拒绝。姑姑想入围看狩猎场景的话,最好给你再准备套小茉儿的行头罢,不然怕是进猎场不方便。除此,这次还要带慧贵人、端贵人、安贵人同行,她们住南苑行宫。”
  “为何带她三人?皇后呢?”这三人自打进宫月余我都没见过一次,他打得什么主意。
  “皇后和淑、懿二妃则留宫陪老祖宗。”他淡淡道,看我挑高了眉毛,似不问出玄机誓不罢休的摸样,揶揄道:“姑姑这回可得陪烨儿演场好戏,不准吃醋……我要准备打老虎了。”
  “啊……烨儿意思是……难道那三位贵人是……”我呐口不能言语。
  “是用来迷惑老虎,让老虎睡觉的诱饵罢了。”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秋狝

  春搜、、冬狩,
  皆于农隙以讲事也。
  ——《左传》
  “秋狝”在中国春秋时期就有记载。“春搜”是在春日举行的射猎;“秋狝”指的就是秋天的畋猎。
  清朝,是个崇尚马上得天下的民族,事实也是如此。自顺治入关做了神州这片土地的主宰起始更是把秋狝做为朝廷的一个盛事。秋狝不仅为皇族提供了娱乐,还对皇族和士卒进行了军事上的习武训练,令军士能继续保持满族一贯的英勇善战传统,同时能加强对草原藩主王公的联系,使帝国的边防安全稳定得到了保障。
  就象辛苦上早晚自习的黑暗中学时代,秋游是学生们唯一的慰寄一般,平日少于锻炼,常常忙于繁琐政务各位王公大臣、皇室宗亲也似心中早有所系,恨不得插上翅膀快些飞到辽阔的草原围场,过一次将军瘾,挥洒一把英雄汗,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人都说香车美人,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而言我不知道现在身上这副娇小瘦弱的躯壳算得上美人乎,但是我坐的这辆车,的的确确是辆名副其实的“香车”。
  这车内大概有约六、七平米的空间,周围围以宁纱绸的两层帷帘,帷帘中设有一夹层,这样的三层帷幔互相均留出几厘米得空隙,这样既挡住了外面的秋寒,又便于透气。两边各开有一纱门,象百叶窗那样的构造有一丝绳可以把中间独立的那块做窗帘的夹层轻轻抽上去,这样就是面明亮的窗户了。我玩味了半天这个帘子的设计,感叹连连。 地面上铺设有厚厚的已经熏过香的羊毛毡子,上摆着几个暖色的厚滚滚的长靠垫。居中居然还有一精致的檀木矮几,和车底连接在一体,中接一暗栓,可以活动拆出固定这小几,这样困可入睡,闲可邀人喝茶围几对弈,实在是奢侈到了极点,比起现代的房车来说一点也不差……除了,我晕车……晕马车!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面阴绵的小雨丝毫未阻碍绵延数里的八旗将士的秋祢热情,才打开窗户想见证一下大军行军的壮观景致,迎面而来的秋寒却让我打消了壮志,好一股渗骨的凉气让我凉到了心里。即刻学刺猬,蜷缩在这个香喷喷、暖融融的窝里。没有橡胶附着的车轮,也没有平坦如镜面的水泥地,车轮每遇到一个小坑小包,硬碰硬的对决的结果便是制造了如海浪一般的眩晕,让我摇摇摆摆地顿时陷入了比梦更加深沉的昏晕……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双温暖的手,给我裹上了一层毛茸茸还带着股熟悉气息的被子,我把脸往那温暖的热源蹭去,听到了一声叹息。
  突然感觉一阵寒风袭来,吹走了脑子里的混沌眩晕,待得睁开眼来,一张大脸近在咫尺……吓……我的侍女兰儿。欣喜若极的我立刻支起身来,身上那件熟悉的白狐团龙披风顿时滑落……啊……他的,刚刚他来过……
  “姐姐真是好福气啊,这正黄旗中军,男人无论官衔高低均骑马,女眷一共只有3辆马车呢,三位贵人一辆,伺候贵人小主的侍女一辆,我嘛,就是那辆车来的。”她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这车内陈设,“还有就是姐姐这辆罗,刚刚全公公叫我来的时候说以前皇上也只骑马,这次却多准备了辆马车,原来皇上是给姐姐要的,姐姐可知,这车可是龙舆呢,三位小主的车只有一半大。”
  她扬着脸,笑得满脸得意,似把自己当作了皇帝。
  “怎地不叫我姑姑了?”
  “皇上叫苏麻姐姐姑姑,我们自然不好再跟着,再说,姐姐一点都不显老,比香兰看起来还显得小。”她摸着我身上披风接着道:“我说怎么今早全公公急急地叫我也跟着去南苑呢……皇上对姐姐真是好呢。”
  哦,那我是坐了他的车罗……那他呢……外面这么冷,他把披风给了我……阵阵暖流从心底的最深处漾开,不过按照他对于照顾我健康方面不遗余力的执拗脾气,这披风我只能老实围着,心底隐隐不安,听外面持续的淅沥,有宫人记得给他加雨衣么……
  我的思绪缓缓飘忽起来,化成柔柔的丝缕,萦绕在窗外那行进在队伍最前方的黄色大旗下的戎装身影,想把他紧紧缠绕,沉淀到我心的最深的里面……
  耳边听得玉兰喋喋不休描述着三位小主的身家,等等……小主?
  “你说慧贵人的父亲是靖西将军——鳌拜的弟弟穆里玛?”我心下一缕一缕的疑虑慢慢拧成了一根直线。
  “对呀,慧贵人带的侍女叫画儿,还说万岁爷肯定是看在鳌大人分上带小主来秋祢呢,以后他们小主肯定眷承龙恩呢。”兰儿嗤道。
  “那另外两位贵人呢?”我急急的问道。
  “安贵人是大学士班布尔善的内侄女,郎中索儿加的女儿,端贵人是领侍卫大臣讷谟的女儿。这两个贵人主子身份远不及慧贵人,慧贵人可是辅政大臣鳌大人内侄女,他额娘可是位和硕格格——杰书亲王的女儿呢。她们都说,慧贵人只要被万岁爷一宠幸,迟早都会升妃,小主变娘娘呢。”她悄悄偷瞅我一眼,看我脸色。
  穆里玛、讷谟、班布尔善、都是历史上响当当的鳌党中坚骨干啊,打虎之前,先得让老虎睡着,让他吃肉、喝酒,再加上偶尔挠它几下舒服的痒痒……原来历史上著名的捉鳌计的前奏竟然是以后宫先开刀。要让虎王睡着,得先让他的心腹都安心的睡着才行。
  烨儿啊,烨儿……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用心良苦!想到这里,悬压在我头上两天的黑压压的乌云终于烟消云散,我呵呵笑出声来。
  玉兰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时候为何我还笑得出来……还笑得甜蜜,笑得雨后初晴一般灿烂。
  和这多语的丫头谈笑中,不知觉地已到了南苑,听御道上的静鞭声,应该已进围场。
  下得这御舆,迎面迩来的带着湿气的微风轻轻吹起我紧裹在身的披风的下摆,夹杂着新鲜泥土的气息并混合着松柏的清香,清新异样的感觉让我十分清醒的意识到脚下的土地是实实在在的南苑了,远离那京城的凝重氛围,心情也渐渐轻快起来。
  南苑,说是行宫,却不似我想象中和紫禁城一样玉栏朱楯、重廊高檐的辉煌宫阁,除了进御道口两旁有一些排列整齐的似民局一样的兵舍外,我们入住的“行宫”竟然是用木头搭建出来的一群活动帐篷样的房子,先遣部队精心在围场中挑选的一座小山上的高处找一块平坦的地方,搭建的一个“外圆内方“的帐篷建筑群,可不是我在现代野营用的那跟躲猫似的小帐篷,御用帐篷群相当壮观,以皇帝陛下住的这个圆幄形状的帐篷为例,大概有两百多平米,里面再隔成卧室、起居、接见等众多小间。地下皆铺以羊毛厚毡,最外层帐帷以牛皮制成,木制框架,十分结实,雪雨不浸。
  以皇帝陛下的圆幄为中心外设以方形藩篱,纵横各1丈6尺,墙高4尺,门高3尺7寸,阔2尺3寸,藩篱外再散布各宗室皇亲,王公大臣的帐篷以所属各旗颜色为帐篷外色,按照南、北、西、东部署拱卫着中间那巨大圆形的黄色帝帷。这样以大臣们的帐幔形成了内城。外再接网城,结绳为之。网外再分布各八旗子弟兵的兵帐。真是步步为营,城中有城。
  黄色帝帷所在的地方,随着行围围场变化而每年也设置不一样地方,象个活动看台。唯一不变的是帝帷永远都是在每次行围的围场致高点,这样,依小山的高势,活象个体育场的主席台,皇帝在最高的最中间的位置,大臣按照品级在依次排列,就算自己不狩猎,也随时可出帐观看现场电影一般的激烈的秋祢情形。
  作为对外身份是御前女官的我被安排住进帝帷也合情合理,小全子殷勤地把我迎进布置虽不似大内宫室豪华却也典雅舒适的“行宫群”中最中心的帝帷。
  这是一间宽敞温暖的卧室,随先遣军提前来的内监已经放进了暖炉,看那高广阔床上的帷幔上片片织锦绣龙,熟悉的图案意味着什么让我疑惑这个鬼精灵的家伙是否带我走错了地方。
  “这帝帷就只住婉仪和皇上两个主子,婉仪对房间还满意么……看还需要些什么尽管差兰丫头来叫奴才。皇上隆恩,开许奴才几个也住进这帝帷的后面几个房间,连三位小主都是住这圆幔外面的内城呢。”看他笑意潺潺,话中有话,虽然平日皇帝的寝宫就是我的卧室,但是现在不是深居九重的大内,可是在和各朝廷大臣混居在这小山上的南苑……难道不用避一下嫌么。
  人的性格、行为方式真的是可以养成的,来这个时空也没几年罢,我居然特有职业的自觉。帐外天已转黑,该是晚膳的时候了,我按照作为一个专业内侍的职业习惯,吩咐内监去传膳,然后到各房间转悠一圈看看窗户有没有都关上,是的就是窗户,这帐篷中间是宽大的厅室,可以聚集百十个人开PARTY,皇帝的其他房间依次排在四周,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可以支开的的换气用的“窗户”。
  酉正时分,玄烨裹着一身的秋意匆匆进帐,璀璨的眼睛闪闪放光,身上尤穿着那件行服,带着些湿气,靴子还沾得有淅黄的粘土。
  “姑姑,你看烨儿给你弄到什么来!”从他身后“嚯”地拉出两只还带有温热的银狐。
  我睇着桌上那血腥的东西,原来一个多时辰不见他身影,去偷猎这东西去了。
  “正准备进帷,后坡上几点银白闪过,我和明珠、曹寅他们几个追去,我两箭射去,一边倒一个。”看他语气淡淡道来似是形容别人身手一般,不过眉毛高挑,显出一分地得意。
  “别的几个侍卫没猎到猎物?”
  “曹寅见狐狸没了便和明珠跑山下射中几只兔子,现在估计正剥了准备下酒呢,哈哈……来人啊……把这两只明珠大人射中的狐狸剥了烹好赏给各位侍卫吃罢,狐皮好生剥下给朕留着。”
  啊……明明是他打的猎物怎么算在明珠头上了,我不解地望着他。看他自得地笑着,眯着眼睛悠闲地注视着我,象是欣赏一只迷路的猫正在三叉路口猜哪条是回家的路一样,等我自己找出谜底。
  “烨儿不居功自是为了藏精显拙……显给……呵……给老虎看呵,老虎最惧怕的就是……”
  “好猎人。”就象多年以来,属于我们特有的猜谜习惯,他“吱”地一口亲吻我的脸,以示谜底答对的嘉奖。
  *
  幽房曲室,暖阁深沉。
  我直着眼睛,闻着烨儿均匀的呼吸,蜷在这熟悉的怀里,感受着他胸口的每次高高低低的起伏。恩,还是这味道,还是这人,还是这般温暖的怀抱,可是我……失眠!
  几年来睡在乾清宫那已经久以成习的大床上,倒不觉得,现在我发现我那“恋床”的毛病居然带到了这个时空。
  不知几时开始,老天又开始了哭泣,落珠一样的雨点“咚咚”地敲打在中空的牛皮帐上,就象有人不停地在鼓面上“哗啦啦”地洗着麻将牌,混合着帐里的回音,在我耳际来回响彻。我就象那夜晚的猫儿,随着夜色的深沉,脑袋越发清醒。
  卧室里几个暖炉的炭火正“劈啪”作响,卖力地发出高温的热浪,在加上身畔这五行属火的人儿的温暖怀抱,一入秋手脚就一直冰凉的我,此刻也感觉热气贯穿全身,竟然觉得气闷。
  偷偷稍离他散发着蕴热的怀抱,轻轻拨拉下被他的手拉上围至我脖子的厚厚绒被,啊……沙漠里久被艳阳炙烤的旅人跳进绿洲湖水一般地……清凉。舒服啊……
  正在享受着短暂的自由,一双大手横抱过来,拉过被子又把我裹成了茧子,啊……他醒了?我抬头斜望着尤自闭着眼睛的他,均匀得呼吸频率丝毫未改,面色红润,神态安详。明明还是这般睡着的摸样……
  我再次奋力拨拉,他再次裹紧,似是惊醒了他,惺忪的睡眼半睁,他喃喃着梦话,“姑姑,又踢被子了……”一条腿横过来沉沉的压住我准备再次努力的双腿,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无产阶级的我的自由革命随即以象征着皇权的大腿镇压而宣告失败。

  迷情

  似从那凤凰瑶池上归来,环珮衮袖,御香犹犹。
  软绵绵的我象一个醉酒的玩偶娃娃被人扶起,支开手臂,背后也有人架着我摇摇欲坠往下溜的身子,好几个人一直在我身前背后忙活着,唔……是在给我穿衣服么,我不是还在天上的瑶池和烨儿喝仙酒么……眼皮似有千斤重……
  “唉……罢罢,估计她昨日受了寒,晚上似又发了梦魇,由着她睡罢,你们都不许吵着了她。”耳际飘来他幽幽而又霸气的声音,旋即疾走了几步似已到了门口又掉转身来,随风翻摆的衣袂带来一层凉风。
  “叫下面几个人伺候着,膳食温着,弄点清淡的米粥,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给上,都记得了么。另外……醒了即刻叫人来报……”说得快走得也快,边走边说是这人的性子。我迷迷糊糊的听着,今天好象有很重要的事情,他,等不及我了,我也想去呵,但是沉重的眼皮不能睁开丝毫缝隙。又有几个人过来把刚刚在我身上好不容易套上的衣服脱掉,把我“摆”上了软绵绵的床铺。
  一场生拉活拽的拉锯战随即告终,还我安眠……
  “嘟嘟嘟……”地号角声地震山摇,划破了我黑沉的睡云,惬意地嘤嘤醒转,头顶上全木制的框架的牛皮帐篷顶跃入眼际,呃……昨天晚上老天爷的牛皮麻将桌,吵得人凌晨时分停雨了才入睡。
  “娘娘醒了,奴婢莺儿伺候娘娘更衣。”穿着小袄裙的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非常讨喜。
  “叫我婉仪,你好象不似宫里这次一起来的?”声音也如她名字一般如黄莺歌唱婉转好听。
  “我阿玛是图海,以前我在御茶房当值,估计婉仪没见过我。”她笑嘻嘻地道,“这次我和我弟弟一起来南苑的呢,弟弟东尔加今早已经被曹寅大人选中以后伺候皇上一起‘布库’武习教练呢。今天全公公叫我以后在帝帷伺候婉仪。”
  图海?印象中也是康熙的一员猛将,最近没怎么听到这个名字在烨儿嘴巴中出现过,估计还不得重用……既然是他女儿也应该是个忠心乖巧的闺女,我看着她的眼光也缓缓转柔起来。至于布库……烨儿动作还真快,布库童子都挑选好了。至于这丫头今日来我这里嘛,估计又是会审时度势的小全子“孝敬”我的了。
  喝了点粥就着清香的林中鲜嫩小菜,真的是小菜呵,比起大内的精致到极点的油腻膳食,别有风味。“今日的早膳,非常可口啊,皇上早上用过了吗?”我走出这顶巨大的黄色帷幔,和尾随着一起的兰儿、莺儿边走边说道。
  “早膳?婉仪一觉睡到下午,我粥都给你热了不下三次。”玉兰委屈地说着,手指着天际那片霞光,叫我分清楚那已是晚霞了。
  嘿嘿……错把晚霞当朝霞……看天边晚霞映照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夕阳西沉;起伏的地平线上残留着一抹余辉;落日尚未全部从地平线上隐去;天地尽头;懒洋洋的余辉散映着迷人的晚霞。
  看往山下绵延看不到头的旌旗飘飘,英武的将士们,穿着盔甲鲜明的戎装,合着雄壮的号角声,似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凯旋大军,彪悍、威武、壮丽。
  一小监对着玉兰耳语几句,这丫头笑得诡异道:“皇上请婉仪一会去山腰,那设有篝火宴会,不过吩咐得给婉仪换个行头。”
  夜幕低垂,秋风掠过林间的松涛,响彻似海,半山腰那片平坦的林地已经燃起巨大的篝火。火光通天,似把这片天也照亮。此时按照王公将士品级以皇帝陛下这边垫高的地势为上首围着那篝火坐成一圈,人多纷杂却怡然有序。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设一宽大平台,此刻正有歌舞表演,听韵律象是哀婉悲壮的蒙古琴,十几名将士打扮摸样的舞者正在模仿骑马的样式跳出激扬的舞姿。
  比欣赏这充满阳刚美的舞蹈更吸引我眼球的是那三个女人。玄烨旁边左2、右1,靠着3位穿着满族盛装的宫廷贵妇。说贵妇实在牵强了点,在我看来实是画着浓妆,堆砌着珠宝梳着宫廷已婚妇女发式摸样的女孩罢了。左边那两人还明显不习惯出入如此盛大的宫廷聚会,不习惯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透露出她们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右首那人沉着老练些,眼波流转处,倒也透出一股子机灵。三位贵人外貌气质都有所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好象都有点惧怕身边那位共同的夫君,畏惧中又带点爱慕和不经意的得意,毕竟皇后和西宫那两位正妃都没有来南苑啊,却独独带了她仨……唉,哪个少女不怀春啊,这怀春的对象又是这样的良人。
  这良人滴溜的眼光流离在我身上,看着我这套乌溜溜的太监装,眼里透出许笑意,我跟在全公公后面亦步亦趋,径直被带到他的右侧偏后的地方站立。
  玄烨的身后紧紧贴着明珠、费杨古两名御前侍卫,见我到来,明珠不着声色的在我和玄烨间让出一块地方,让我挨着烨儿,他退一步站在我身侧,那位贵人的正后方……我没猜错的话右首这位贵人应该是慧贵人。
  玄烨斜眼瞅到明珠的小动作,嘉许的看他一眼,随手在我手上塞来一串碧绿带紫的葡萄,那汁饱满得晶莹欲滴,呵……知我者……相公也,我在他身后开心的偷偷吸吮着那鲜美的果汁,自得地欣赏着台子上的歌舞。
  一会儿那只杏黄色的袖子又塞来一小盘烤鹿肉,一把炒榛子,一小块已经剔过骨头的不知道什么鸟或者鸡的肉。明珠不亏是深得帝心的心腹,他见东西太多,我又吃个不亦乐乎,拿个大盘子帮我兜装起来,左手捧着,身子微侧,挡住右边的目光(如果有目光的话,现在我这个位置即使慧贵人转头过来也见不到我)。
  心中微叹明珠的玲珑心,如此的揣测上意又注意细节,难怪以后会发迹,史上的他权势倾天,不过晚年追逐权利富贵的欲望害了他。烨儿亲手提拨了他,却也亲手毁了他。我不禁唏嘘,不过现在的明珠,真是让人喜欢的,聪明伶俐、忠心耿耿、做事又谨慎,实在是很会做人。
  正在我大快朵颐的奋战中,几声炮响,歌舞暂停。宣礼官出列,按照长单上念着皇帝为首的今日行围后的捕猎战利品。一行兵士出列,随着礼官的念及而抬出相应的猎物。先是皇帝陛下的,三只鹿,一只獾,两只兔子。众臣又是一片歌功颂德,夸奖的言词,跪着一片。看这点东西我不禁挑高眉,看着神色自若的皇帝,一整天就猎到这点东西?不象他身手啊……不会是围场猎物不够把。
  紧接着就是王公亲王的,和以鳌拜为首的大臣们的,大家猎物都颇丰,倒显得皇帝的战利品稍少。
  那鳌拜的猎物抬上来时简直就是坐小山,几十只鹿、两只鹰、几只狐狸,还有好多我叫不出名来的一些动物里面居然还有一头熊!!!!!!所有猎物均是一箭射死,足见他的臂力果真过人。
  按照惯例,展示大臣猎物的时候,大臣还要出班谢恩。是啊,这里是皇家围场,你杀皇帝老子的动物,连吃带喝还拿,不应该谢谢么。鳌拜出列谢恩,我定睛打量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穿着威武的戎装看来并不若周星驰片中那么须白苍老,大致也就四、五十岁摸样的一个身材相当魁梧的武夫,身高我目测应该比烨儿高,约有6尺以上,1。85…1。90之间。出班行来谢恩,脚步沉沉,迤地出声,下盘如钟,应是久习武艺之人。抬头间眼带精光,声音浑厚,犹自带点自得。
  玄烨却不若对待刚才那些个王公那般仅点头示意,说声“赏!”他热烈的脸上挂着真诚的地表情,满溢感激和敬爱,皇帝陛下亲自离开御案,下得阶来,扶起鳌拜,眼波此时闪动着莹莹泪光。我揉了揉眼,泪光?
  皇帝陛下语带恳切,娓娓道来:“今日行围,逞一时之快,朕单枪匹马,入得那深深林中,忽见这厮袭来,若不是鳌大人及时护驾,掌毙这厮,恐朕已落熊口。传朕谕,即刻封鳌大人一等公……”
  看这皇帝陛下那感激欲涕的神色,言辞恳切。那声音,那语气,那动作,那表情都十分专业到位,比中戏毕业的专业人士犹有过之,简直是演技派的大腕风范。要不是我深知枕边人的品性,恨鳌拜入骨,不然也会被他此刻行动所迷。
  鳌拜眼露欣喜(应该不是装的),跪地谢恩……瞧着这幕,一个老奸巨滑,一个小奸深沉,鳌拜啊鳌拜也不枉他日你栽倒在烨儿手上,烨儿八岁时施展的手段就算是演技派了,你到50才约懂皮毛,难怪笑到最后的不是你了。
  按例奖赏完以后,又是精彩的歌舞戏曲等节目,此刻上演的是杂耍,一个打扮成孩童摸样的人正在“顶灯”。那已经点亮的油灯象是生在了他头上,任凭他爬高、跳跃、穿圈也不移动半毫,周围的将士们一番叫好声,这艺人更是得彩,跳跃个不停。
  举目忘去,好一个盛大的南苑夜宴图啊。正是那:金盘犀箸光错落,掩映龙凤珍羞;银海琼舟影荡摇,翻动葡萄玉液。
  慧贵人,媚眼含春,艳笑潺潺,举杯敬着她尊贵的皇帝丈夫。
  “祝贺皇上今日盛猎,鳌大人是我伯父,今日伯父荣封一等公,臣妾也跟着沾恩光,谢皇上对臣妾一家圣眷隆恩啊。”
  皇帝看了她一眼,扯出一抹浅笑:“爱妃一家皆忠烈,鳌大人更是佼楚,来,爱妃与朕干了这杯!”随即碰杯而饮。
  好一个爱妃呵……我在他腰上狠拧了一把,他捉住我手,轻捏数下以示安慰。
  慧贵人是个心思灵动的女人,看皇帝现下高兴,低下头,就着火光艳若桃李的面颊带着晕色,大胆邀请道:“臣妾昨日闻帐外雷电轰鸣,很是可怕,惊了魂儿。皇上是九五至尊……”她壮着胆子瞄了眼那良人又道:“臣妾可否请皇上晚上移驾在臣妾帐帷里站站就好,这样就算屋里
  有得什么不好的东西也会被龙威所震……臣妾也好睡的安心。”
  这次没等我魔手出招,他的大拇指在我手心轻轻划出一个圆圈,叫我稍安毋躁……我翻着白眼往他的眼光注目处看去,台阶下左侧慧贵人的父亲穆里玛正和他兄长鳌拜正说着什么,两人耳语一阵带着笑往慧贵人和皇上这里看过来,那眼光里含着叮嘱和关切和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恩……这个嘛,爱妃既然有请,朕宴会后,自会去帮爱妃收惊。”玄烨笑得如春日煦阳。不过背后的左手却收紧了拳头。
  *
  丑末时分。
  草原的夜晚因水气郁郁,一般多雨,今夜牛皮帐子却未闻打鼓似的雨点声,倒是如海浪般一浪接过一浪“唰唰”声呜咽个不停,那松树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整夜地抖摆着枝叶,抽搐着哭泣不停。“唰……唰……哗……啦啦”这鬼嚎似的松涛声晚上听来特是疹人,昨晚怎么不觉得呢……
  烨儿去了慧贵人那已经快三个时辰,小全子回过一趟说是一到慧贵人的帐篷就被穆里玛大人手下一个侍卫挡住,说慧贵人不习惯太监服侍,就这么被挡在外边。他们肯定有什么诡计,怕烨儿出事,我打发他出去叫上明珠和曹侍卫去那边给我候着,皇上是从那进去的,怎么着都要等皇上从那出来!除非……他们想弑君不成?
  我心下升起从未有过的不安。这里是远离京师一、两百里地的南苑,身历宫闱政变无数次,足智多谋的老祖宗又不在,我连个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脑海里满是玄烨被狞笑着的鳌拜和穆里玛折磨的痛苦摸样,象电影胶片一样不断翻滚着烨儿哭着在叫姑姑的场面,顿时心象被人紧紧掐住,隐隐抽疼……
  自己明明知道历史上的康熙不会在康熙七年就翘了辫子,白底黑字,玄烨同志可是活了69岁的啊,嘴里安慰着自己,可是却管不住那心,疼得似要滴出血来……
  “嘣”地一声,这里没人有胆子敢踢帝帷,定是他回来了,一行人夹杂着冷气进入帷幔,带着呼啸的寒风倒灌而进。久悬的心终于安稳,我欣喜若狂,迎上前去。
  见烨儿冰冷着脸,身后几位侍卫神色严肃,是明珠他们几个,见得我还未睡,象是松了一口气。后面跟着一路小跑进来的小全子,这么冷的天倒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跑热的还是被吓出的。小全子刚进得帐,又去叫人来修被皇帝陛下刚刚那御脚踢断的支在前帐做檐子的桅杆。
  听着匠人太监正“叮叮”地修理着那断成两截的支杆,偷瞅一眼皇帝那阴沉的脸,一向很自制的他此刻定是生了天大的气。我看侍卫们坐立不安,不知道皇上是否对他们还有什么吩咐安排,却也没人敢这个时候出声询问,只是一个个求救似的直溜溜地看向我,咳咳,这逆龙鳞的事从来他们都好心地让给我来干。
  “烨儿,已快寅时了(凌晨3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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