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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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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带着阵阵新鲜的泥巴和青草的芬芳飘来,裹着温暖的披风……暖暖的,似要睡去……
  “可能一个都不算,她们都象你,可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你……”他认真地思考了半天突然说起。
  吓……这样的回答能算是回答么?可我为什么心里却抑不住地高兴……这人……年纪渐长,嘴巴说话的功夫也越见高明。
  “这次,我可不是苏麻……”细细地数着他的心跳,还不过十,他的胸膛突然起伏起来……他在笑……
  “你是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的亲弟弟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格斤的女儿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叶末。”他深吸一口气念完那绕口令一样的名字。
  “你也不给我找个名字短点的认做亲戚,这名字我老也念不惯。”我嗔道。
  不知道我这句话哪里逗乐了他,他只顾得笑,我冷眼盯着他,等他发疯完。
  我们右侧上方那黄底蓝龙大旗哗啦啦地鼓着风抖个不停,两条长长的蓝色龙须在空中上上下下的飘荡,似要乘风而去。
  “走吧,这里风大,小全子刚刚说给你准备了草原上特有的‘丹梅’,你定是爱吃。”
  “啊……皇上万岁!!!全公公百岁!!!”以了解我全公公来说,那东西肯定是对我胃口的,脑海已经生起鲜活的美食画面,身随意动……就想拉了他快走。
  “唉……你现在的样子性子倒是越活越小!以后不能叫你姑姑了!叫……茉儿。”嘴里埋怨着口气倒是爱怜。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发音特别好听,呵……我也感觉他看起来比我大,叫姑姑也比较怪异。
  “不做姑姑了,可这次回宫烨儿你怎么安排?”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事情,我以什么身份回宫?既然给我安排了个蒙古爸爸那就是准备纳我这个蒙古妃子?
  “相信我就好。”他伸出手来,拉我下那前营观景的木台。
  我让他一直牵着……跟着他的步子慢慢踱回帷帐中。
  天塌下来不也有他顶着么,相信他就好啊……三十多岁的他应该比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考虑的更加缜密周全,这点我深信不疑。
  也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我们还能这样手拉着手,白发的烨儿和茉儿互相搀扶着他告诉她:“相信我就好。”
  想到刚刚脑海的这个画面,我偷偷觑了眼他……他回眸过来,面色如水,可手却把我拉得更紧。
  呵……心里满足得象喝了蜜茶……暖暖的……甜甜的……
  这蜜茶的名字叫……幸福……

  选秀

  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家和星相家认为,天上“众星列布,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峙”;“其以神著有五列焉,是有三十五名,一居中央,谓之北斗,四布于方各七,为二十八舍。”“北极谓之北辰”,“其星五,在紫微中。”
  玉皇大帝居住的地方叫“紫辰宫”,中国皇帝住在“紫禁城”,皇宫、皇城、内城、外城,列居错峙,重门叠户,层层旋绕。
  “紫”者,红得发紫,贵重之极。“禁”者,皇家重地,凡人免进。
  如今我这个凡人就被挡在层层朱红宫墙的外面,跟着长长的骡车队伍过正阳门往北,经过那重檐的宫殿式大清门(大约在今天的毛主席纪念堂的位置)就到了帝国首都最中心的街道,这条街道在现代来说都应该算是宽敞的。街面大约八车道的宽度,两旁设立着户、吏、兵、刑、礼、工等各部帝国重要的中枢机关。
  在大清门内右侧的户部应了卯拿了所属旗籍的牌子,即是得到通行许可了,可以继续往前行。其实这只是形式,骡车的前面早就立一木柱上面挂着象征各旗颜色的布条,上有编号和姓氏出生,户部官员只需要对一下号码名字即可放行。
  一路行来过长安门,(今天的天安门旁边的劳动人民文化宫正门前方长安街上,解放后拆掉了变成长安街马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与这宫城越近越能感受这皇家威仪无处不在的威严。
  “小姐,你就一点都不紧张么,选秀的可不是我这个丫头,这气氛都压得我难受。”
  长长的蓝色骡车队伍刚刚转进南池子继续往北,两旁只见参天的古槐茂密得在这皇城东边的青石地面的上遮出一片浓荫,让人在这五月烈日当空的半暑季节也感受到一丝阴凉。
  “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注定自己得面对,得经历……与其多想,倒不如闭闭眼养养神。”
  我的蒙古爸爸在我离开草原的时候给我找来的侍女安格,能说蒙语也能说不错的汉语。
  5更未到就起,鸡都没开始打鸣的时辰就被人打包一样,梳扮好塞上这蓬车一样的骡轿,似车非轿的东西……
  唉……其实这是自己“求”来的待遇。谁叫我不听当今天子的安排,以这次“多伦会盟”带回京的喀尔喀蒙古台吉大人千金身份直接跳过“海选”跟他舒舒服服地回宫,只用等待最后那天的和考状元一样的终极审判——象文人“殿试”一样等待皇帝钦阅就好。
  从蒙古回京的路上听得全公公偶然提及这5月居然有三年一届的户部主持的秀女大选,可不是一年一次的内务府选宫女的“选秀”。这可是全国上下总动员啊比现代“超女”规模还大!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自己得体验一把,好磨歹磨让他同意了,暗自高兴终于有几天自由日子,能好好逛逛古代京城,去看那天桥的杂耍,尝尝那同记的烧饼,还和芝麻胡同的糖葫芦刘神交多年,好不容易这次有了时间又有机会……
  可发现……自由的时间给我的居然只有一天!这一天还过得充实得要死,其实只能算半天,到了前门外的“元记”客栈已经是中午了下午就通知去户部查号牌……我说他怎么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给我许可的同时,还在蒙古境内他就已经传谕让户部提前十几天“海选”了!
  还明说保护暗地监视给我派了个装做赶车的御前侍卫!分别是不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这个人,连这个都要“算计”!十年来吃的粮食原来都补了脑了……
  “太可恨了!!!”
  “啊……谁可恨?”她懵懂地看着我。
  “哦……这个里面的人可恨!”我随意地指指左侧那护城河上那一溜蜿蜒的宫墙。
  “是啊,我们漠北蒙古第一次编入这八旗的旗籍,还不知道这宫里的人怎么对待咱们呢……选不上更好,我陪小姐回我们草原去,这京城虽好却没有那蓝天碧草。” 她看向我所指的方向,似有所感。
  不过,安儿啊,我可能不能如你意了,这“选秀”估计是不会让我漏选的。
  不经意间听得我们这一行“排车”铃铛声响……一直往北行的车队拐弯了,只见紫禁城那重檐角楼上折射出属于皇家的琉璃金光……神武门快到了。
  还未到神武门,大约宫门口提前一百米处设置了两间“检室”,这里……就是秀女的通天命运第一道分界线了。
  一行行骡车虽然数量惊人却井然有序,排着队在这里下了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莺莺燕燕……上千名女孩子过“检”后按照旗籍颜色分成数批排列成队由所属旗籍参领大人带领着站好了队伍,一时间神武门上空,脂粉香飘。
  完成使命的骡车将在明日辰时再一次在这里等待依次接走“秀女”,现在所有的佳丽马上要入宫去一个规定的地方(如御花园、储秀宫等地方)等待将进行一天的初选。
  与赶车的侍卫和车上的安格倒别后,跟着一群穿着旗装胸口别着诸如“旗某佐领某某人之女”的识别身份的布条排着队缓缓前进。
  有女人就有话题……这么多女人在一起能这么安静可真不容易。
  初选是每天选看两旗左右的秀女,可这次破天荒同时看四旗,今天是我们正蓝旗和上三旗的正黄、镶黄、正白旗的秀女。
  仔细打量这些或贵胄后裔的天之娇女,或只是旗下牛禄、从八品的武佐校尉之女……或端庄、或淡雅、或娴静、或美艳……却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青春。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呢,虽然已经有人给我伪造了旗籍甚至连年龄都改成了十七,连小全子都说我看着皮肤样貌就似十余岁,但是还是不免一阵阵心虚从心里往外冒,什么叫汗颜我算是深刻领悟。
  “啊,你也是正蓝旗的?我叫额真和你一旗,这个是我表妹陈茹。”前面的湖蓝衣服的女孩转头过来对着眯眯笑。
  不看人只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爽朗的女孩子连说话间都带着一股子鲜活劲儿……是两个一高一矮穿湖蓝、烟绿的女孩。
  高点的眉目间凝着在这个时代的女孩中少有的英气,大方外向又不失端庄……很象一个人,恩,象阿敦……我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看看她胸口上的蓝色锻布写着:“正蓝旗、蒙族、理藩院员外郎萨克达氏舒萨纳之女。”另外一个应该是她表妹陈茹,看那识别却是个汉军籍秀女也是理藩院某某之女。
  “我叫茉儿。”向他们福了一福,这两个姑娘一个阳光,一个柔美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看他们憧憬又兴奋地望着前方那金光闪烁的宫殿……唉,都还是在做梦的年龄。
  友谊……这第一天就能认识两个可爱的女孩,感觉真是好极了。小声地和他们说着女孩子都感兴趣的话题,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又是几声排车铃铛响,那几辆车轿上飘着黄色的缎带,却没有提前停下,一直驶到我们这一排快要靠近查房的位置才停,婀娜走下几位胸配黄色缎带的姑娘。
  本来上三旗满籍秀女的应该在我们正蓝旗之前进去,这封建社会里按照人的出生划分的等级地位处处充分体现。连这选秀,本来宗旨是满、蒙、汉只要是旗籍都一视平仁,公平纳选。可处处又体现着太多的不公平。
  首先这第一关过检房查号就是满人先进然后是蒙族和汉族,都是满族又分上三旗(正黄、镶黄、正白)的先进……看来这一列姑娘可是来晚了……
  “请你们让一下吧,我们来晚了些,旗领管带已经在前面等我们,谢谢。”
  “容姐姐,跟她们这些下五旗的说这么多干嘛,她们本来就应该后进。”
  额真的前面被“加塞儿”进几名配黄缎带的秀女,为首的那名鹅蛋脸,柳眉杏眼,长的珠圆玉润的外貌很象心中的一个人……可这气质却太张扬不似那人一般纯真,恬静。
  看那名牌——员外郎富察氏之女,她拉着另外一个看起来仪态高贵的美女却是侍郎之女赫舍里氏……这个姓氏总能撩起我心中最深处的一角,说不出什么味道,看她娴静美丽的脸就象看到这个家族的另外一张高贵的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什么上旗下旗的!来得晚就该后面排队,这天子脚下还有道理没有了!”额真见这人插队不说还口里瞧不起人的跋扈凌人的样子忿忿说道。
  “嘿……遇到一个讲道理的了,宫妃家眷皇亲宗室就是应该在八旗之前,你懂不懂,不懂本姑娘教你!”
  “玲珑,少说几句。”那赫舍里氏叫容的女孩还是带着淡淡的笑,云淡风清的。
  “啧啧啧啧,这还没进宫做得主子娘娘呢在外边就开始拿乔,这真进了宫还不把自己当凤凰了,我好怕你啊!娘娘!”
  额真看来也是个被宠大的没受过人气的主,一番话给拍了过去,气得那人一时涨红了脸,指着额真:“你!好!好!我们以后走着瞧!”
  看来,这个叫玲珑的女孩说话做事其实还真不“玲珑”。这秀女之路她不会走得太远……心下思度着……
  口吃伶俐的额真本来还想回她几句,扫扫她的气焰,我轻轻拉了下她。我差不多已可以猜得面前两个女孩的身份,应该是皇亲加权贵的当朝贵胄之后。
  额真还年少稚嫩,不通“世事”,真不想她还未进宫就先为自己甚至家人树下敌人。
  “就算这进得宫来,我们所有人的身份不都还是侍侯皇上而已,一切都从头开始,无所谓什么上下旗了。玲珑姑娘祝你好运,能蒙上垂青。”
  甫一说完这个玲珑倒没多大反映,只是瞪我一眼把我当突然插进来的“芋头青”,我眼角余光却觑见那一直从容恬笑的“容姑娘”眼睛微抬把我从上到下转着看了两圈,直到看到我的身份识条……漠北蒙古台吉之女,才微微对我一笑,算是见礼。
  嘿嘿……没想到这还在神武门外呢,这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气氛就已经开始曼延……呵,我本来是这群秀女里面最无辜的,玩票而已,为了口快心直的额真我就插上这一脚混水吧。
  “当当”突然一声锣声响起。户部一个官员接过旁边一个从宫门疾步赶来的内宫监手里一个文书样的东西高声道:“安静!”
  再慢慢展开郎声宣读:“着以下秀女出列:正黄旗XXXXXX,XXXXXX……镶黄旗XXXXXX,XXXXXX……正白旗XXXXXX,XXXXXX……正蓝旗XXXXXX,XXXXXX……蒙古台吉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格斤之女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叶末……”
  一堆满、蒙、汉的人名在耳边飞过,其实到目前我还没记住我的名字……但是最后居然发觉是在叫我!实在是这个名字太长,最后又有叶末两个字所以耳熟……
  我跟着别的几个被叫到的女孩们,看她们都一脸欣喜地毫不意外被单独叫出列,完全是有思想、有抱负、一片前途光明的幸福样子。看来这些都是走高层路线的秀女,家里早已打点好了未来。
  大概三十多位的秀女中除了我和另外一个女孩是正蓝旗的,和几个白色胸条的,好象别的都是以黄色胸条为主,这里面就有那“容姑娘”和“玲珑”姑娘。
  我这胸口上的碇蓝色胸条岔在这片黄色里显得那样夺目出众,秀女们的眼光齐刷刷打量着我,象是没有想到远在天边的刚刚被皇上纳入旗籍编制的漠北蒙古这次居然有送秀女进京,更没想到这个秀女居然能在这盘根错节的的宫廷里插上一脚关系……嘿嘿,通天的关系……我也没想到哇。
  一行人婀婀婷婷地跟着一位公公从神武门的侧门而入,过顺贞门进入了御花园钦安殿北边的一排庑房,记忆中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那排庑房每个号房门口卷着一个夹帘,门口各站着一个公公两个嬷嬷。呵,看来马上是要开始真正的“初选”了,我们这批算是走后门进的吧,没有太大意外估计都会过……唉,看来古今皆同啊,以前就听说神圣的高考有舞弊的,这“选秀”貌似也有“暗箱”。
  最让我高兴的是看到那个如今圆滚的象个大阿福一样端坐在最前头的案后的一个有品级的主管太监——乾清宫的万福!十年不见这身材是更见福气,象吹气涨大了一圈。
  我玩味的睇着他,这御前太监不好好的呆在上书房圣上跟前侍侯,却狗拿耗子地逾规越纪跑到这来当判官。
  呵……原来这番安排。我说呢,我这早被某人吃了的不纯洁的身子可怎么通得过那繁琐细致的“初选”,看来当今圣上特派这人来给我放水啦。
  比女人还尖的嗓子象唱腔一般高叫着秀女的名字,分成几组,每一组进一个房间,却单单漏了我。
  万福拿了个册子仔仔细细地核对了我胸条上的编号身份名字,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两眼。
  “蒙古台吉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格斤……”他吸一口气继续道:“之女……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叶末?”脸上的肉随着我的名字一个个吐出也跟着颤动……十年了,他身上多的肉可不只十斤。
  我欠身给他行着标准的宫礼(眼睑下垂,微微颔首,上身挺直了曲膝),他小眼睛含着赞许的光芒:“作为蒙古人,姑娘的宫礼谁教的啊,不错不错……难怪……”
  “回公公,是全公公这次在多伦诺尔教的。”我敛着眉恭谨地答道。小全子现在应该算是这福小子的顶头上司吧,提他名字准没错,万福此问不过是对下我的身份而已。
  “哦……这就难怪了,很好很好!”只见他在那名册上用笔画了一个圈,收走了户部发给我的,作为秀女每人都有的牌子。
  这就……过了?哈哈……我终于在古代尝到了特权阶级暗箱操作的甜头。
  万福看我一时楞在那对我眨了下小眼,老神在在地说:“你刚刚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体貌端健,优。”
  *
  御花园钦安殿。
  上千名秀女今夜入住御花园,一部分在钦安殿,一部分住延辉阁和东北角那边的最近几年刚刚修整出来的明代宫房。
  我所在的正蓝旗籍秀女被分在了钦安殿。
  经过整天的一系列的体检、询问等劳累了一天的女孩子们又聚集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可没了早晨初进宫时故意收敛的矜持,各自寻亲访友叽喳个不停……终于有了青春时期该有的性情了。
  因为同属一旗,可能很多叔伯宗室都各自有有千丝万缕的裙带等关系,在京的官员千金好象基本都认识大家友好的互相招呼着,诺大的宫殿里说话最大声的铁定是京籍的秀女,一些外地旗籍的千金,哪怕你父亲贵为巡抚总督,看起来都比较不那么合群,显得稍微寂缪。
  唉……首都果真古今皆同,“排外”的习性三百年不改啊……
  我打开刚刚领到的被褥枕头,在靠墙的已经垫了一层厚厚的绒毡上铺设我的睡觉行头。
  “您也是京城的么?”一个瑟瑟的细音传来,大殿里太吵,一时以为是叫别人,转头过来……好一双剪水秋瞳……
  绝对美女……在现代古代两个时空形形色色的美女,我见过的数不胜数,我家不就有一老一少两个美女么,加我三个……可这个女人的美只看眼睛就知道是极品。属于那种柔弱得一看就让人顿生爱怜的,比林妹妹多几分娇媚又比宝姐姐少几分世俗。
  我叶茉儿也自认为是个美女了,可是在她面前就象星星遇到了明月顿然失色……
  她也是秀女呢,如此出众,如果烨儿见她会不会……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象一滴墨汁滴进了池里,一圈一圈的涟漪散放开来……我发现……我妒忌……妒忌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美女。

  喜猪

  一朵花开需要多长的时间?
  看着她笑吟吟正对我说着什么,一时我恍惚了下,迷失在她那犹如花开的甜美笑容里,失去了时间……
  她那胸牌上写着“山东巡抚张汧之女,汉军旗的……”恩,我说呢,气质这么空灵娇柔,原来是汉家美女啊。
  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可见美好的事物如美人……圣贤之人也是爱的,要不是自己深深知道爱着玄烨,嘿嘿……
  女人啊喜欢观察揣摩别的女性的体貌打扮我觉得应该是正常的,譬如在现代的时候我在街上闲逛,我的视线总是飘向一些时尚婀娜的美女,反而比看异性的次数多,美人嘛,谁都欣赏。
  不过,当这个“美好的事物”出现在以前一直以半个美女自诩的我面前,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我姓张,小字如妍。”连声音都象那百灵鸟,我的心彻底被俘虏了……如果我是男人的话……哈哈。
  “见过妹妹,我来自漠北蒙古,叫……我名字很长,你叫我叶茉吧。”同她说话我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漠北蒙古?听你官话说得这样好还以为你是京城人呢。”她眼睛微抬瞥了下我还未取下的胸牌。
  “这个……”我正想着该怎么说起……
  “茉儿!你在这里啊,让我们好找!”还没见到这人影我嘴角就已经弯了起来……这人未到音先及的性子准是那额真!
  果然,一蓝一绿,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兴奋的立在我身后,正是那额真和她表妹。
  “我们到前殿门了,外面虽未见得景致只闻得花香,应该是个花园。我还看到了西边那片火烧云下的宫殿,金灿灿、亮晃晃,如在画中,唉……可惜门口有公公不让我们再过去。”额真一脸憧憬,语速极快。
  “那个是自然,这里就是皇宫呀,天下最美丽最神圣的最吸引人的地方。”如妍颔首微微笑道。
  额真看她一眼:“美丽是美丽,可也不见得能吸引每个人都愿意住在里面,我就……”
  “那叫天一门,外面就是御花园了,宫禁内苑肯定不得让你们随意进出的地方啊,除非啊,哪天做了娘娘,呵呵。”怕她的无心说出些忌讳的话来,我赶紧岔开话题。
  “你怎么知道叫天一门?敢情你刚刚也偷着跑前头去了?啊,也不叫我们!”额真嗔道。
  一道清凉的眼光觑过来……如妍似明白了什么悄悄打量着我,看我窘在那,心下更是了然:“刚刚你们两个没来的时候,早有公公来殿里宣告不得出那天一门进御花园,那边即是宫禁,叫大家好好呆着不得到处走动。”
  我感激地睇她一眼,看她神色自如为我解围,说得又滴水不漏。是啊……刚刚大家都是分几批进来的,谁也不知道是否有一个公公来说过这番话……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啊。
  可是只要是谎言就有穿帮的那天……我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
  月亮初上宫墙,星儿点点稀疏。
  跟着万福离开那今夜热闹无比的钦安殿,出了这御花园,转东甬道向南而行。穿着软底的鞋子静静地走在这两边朱红夹墙的长甬道上,宫灯把我的影子拉得斜斜又狭长。
  刚刚正在和几个女孩儿说笑间殿门来了一个小太监传了我出去,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但是在东南角这片姑娘们的几十双冷眼的侧目下离开钦安殿,那滋味还是让人头皮发秫。
  她们会觉得我骗了她们么?会不会失去刚刚获得的友谊?下次遇到她们我该怎么说?我不想她们把我当“走后门”的人看待,虽然事实如此。要么说我宫内有亲戚?的确有亲戚啊……喜儿、烨儿不都是我亲人?
  嘴角嗪着一朵笑,一路思度着,当停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乾清宫东侧门。
  日精门下正在站着一个人,似已等候多时,见我们到来,提前几步出了那门檐下的阴影迎了上来,灯笼的红光映上他已带深深的岁月痕迹的脸,正是当今乾清宫大总管御前总管太监全公公。
  待万福哈着腰请了安,交了我这个“差事”退下后,全公公一整冠服就要给我行扣礼……我拉起了他,指指我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他会意并叫我跟随:“娘娘跟老奴来,皇上现在南书房。本来差人去钦安殿那会儿已经得空,刚又收到黑龙江将军的八百里快报,现在正在和几位大臣处理呢。”
  黑龙江……现在是康熙二十四年,哦……应该是雅克萨的军务事情吧。
  “皇上最近都忙到戌时?”这次我们走的侧门,刚刚一路行来,见各宫门紧闭,已经下了钥应该是过了宫禁的时间了。
  “有时候是亥时才回宫。”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皇上叫老奴在他回宫前先带您去看一个人。”
  过回廊往西……西偏殿的厢房……“瑞喜轩”,门口高挂的四簇宫灯下那几个烨儿当年手书的蓝底金色字儿,此时象烧红的烙铁一般烫着我心底那个最软最软的角落。
  就象昨日,那个小小身影还嗲声嗲气儿地缠着我叫我不要拿走她的兔宝宝宫,她会乖乖。我还记得她最爱那双绣得有小兔子耳朵的袄鞋,曾经一个时辰内告诉我几十次:“妈妈,看我脚上长出兔子了……”
  我的宝贝……妈妈回来了……
  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一阵轻风从长长的芜廊迎面穿来,吹乱了我的发也吹凉了我面颊上的泪,仿佛在轻叹。
  全公公唏嘘着帮我卷起了夹帘,我抹了抹脸,稍微整理了下头发,对着全公公感激地微微一笑,带着满满的期待加上几分忐忑进得这阁室。
  暖阁里还是当年的陈设样子,小有变化,半卷着轻绡纱幔和屏风隔断出一个套间的样子。转过屏风就是她当年的闺室……
  很安静……一个披散着如黑瀑般及臀长发的背影,她正背对着我趴在那案上看着什么,穿着月白的袍子象是刚被人从梦里叫起来的精灵。
  模糊的眼望过去,烛台的火光在她身上笼罩出一圈光环……象天使,心的最深处我一直守侯的天使。
  拿起侧面梳妆台上的一把珐琅柄的梳子,颤抖着手就在那黑缎般的发瀑上缓缓滑下……头发微润带着点轻香,似刚沐浴后。
  喜儿,我的女儿,这么多年都是谁帮你梳发?晚上谁给你掖被?夜半醒来,有没有哭着想过妈妈?
  她浑身一颤,却是不回过头来,只顾捏着手里的几只布做的玩偶兔子。
  定睛仔细看那布兔子……是她四岁的时候拥有了第一个“兔宝宝宫”,我和翠儿、兰儿为了防止她晚上偷溜到兔子窝里去和小兔子睡觉,给她用布做的兔宝宝。每只兔子耳朵颜色都不一样,她一直当宝似的,睡觉必备……
  可是她手捏着的这只怎么颜色不一?啊……我的宝贝在哭,随着她重重的呼吸,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玩偶上,晕出深浅不一的湿濡痕迹,她在这里静静地哭着已经多久?烨儿之前有告诉她我回来了吗?
  “喜儿……我是妈妈,我……回来了……”我心疼地嗫嚅着,几不成声。
  对不起,宝宝!我错过你的童年,一个天朝皇家公主拥有的一个至少应该有母爱的美好童年,妈妈对不起你,以后一定补偿,希望还来得及……
  她深吸一口气,轻飘飘地说着,象是在梦呓:“皇阿玛在撒谎,他说你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皇祖母和老祖宗也在撒谎,她们说你出家了,却不让我知道在哪座佛堂……”
  “可我知道……你哪儿也没去,就在天上,每个月圆都会升起来的那颗最亮的星星上面,就在那里……每次我都要趴在栏杆上对它说,妈妈……我好想你……”
  她终于哭出声来,抽泣得无法继续,听着女儿的嘤嘤细语,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酸意化作滚烫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我是一个母亲,不称职的母亲。
  “宝宝……对不起……”拥着她的肩膀道出这迟到的歉意,母亲的歉意。
  “我给阿玛说,你会回来的,因为你是仙女……”
  我的天使缓缓侧过头来,小鼻梁微翘而又挺直,那是唯一遗传自我的部位。比她父皇还白皙的肌肤此刻因为激动透出粉嫩的晕红,排扇般的长睫毛下是那双盈满眼泪的红眼……象星星般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和不确定,又上下扫了我两眼,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我的样子简直和他父亲疑虑什么事情的神情一模一样。
  “你不是她!我不知道阿玛为什么要让你来冒充她!她就是她,我的妈妈谁也休想代替!”她变脸如翻书,不怒也威的气质十足十遗传了她爹亲。
  我的宝贝发起脾气的样子还真有一个天朝公主的架势,凌厉的眼光能把人睇得发毛,在这皇家公主天成的威仪面前,如果真是个冒牌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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