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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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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她面色紧张,警告地戳了玉兰额头一指。
  “呵呵,放心把,苏嬷嬷疼我们呢,才不会因为这个责怪我们。我一直纳闷每次为什么皇上沐浴前为什么嬷嬷总要进去那么久‘试水’,也不让人陪着,我怀疑啊……”她凑着旁边的宫女的耳朵偷偷道“她肯定在皇上来之前自个先洗。”
  “天,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能去打听的,你小心着脑袋,对我说说就得了,可别漏出去。”她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不过,真是羡慕苏嬷嬷呢,皇上5岁起就和她亲近,在上面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啊,对我们又亲切客气,一点架子都没有。唉……我们两个在宫里做奴婢的能跟上这样的主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恩,是啊……你有没有发觉这几年嬷嬷好象换了个人儿似的,以前可真是个嬷嬷样呢,对我们虽也亲切,但总透露出一骨子疏离的味儿。我可是喜欢现在的苏嬷嬷,和蔼可亲。嘿嘿……”她眼珠子溜溜地一转,“你知道嬷嬷多大了么?香姐姐……那天我摸到嬷嬷的手,那皮肤细的……象10余岁的孩童似的,摸样也俊,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儿,怎么着当上嬷嬷了呢?”
  “不要乱讲,许是保养得好,这宫里头啊主子们保养好了不都年轻得似未出阁的姑娘似的。象太皇太后老祖宗,哪象六十的人。不过,话倒是说啊,我才进宫时,带我的姑姑(清宫里教新来的宫女礼仪规矩的女官都叫“姑姑”)以前告诉过我那时候苏麻嬷嬷已经是慈宁宫的姑姑了,那肯定是比我们年纪大罗。”
  “嘘!那边来人了。”
  只见一行提着羊角宫灯的宫人们,簇拥着一肩明黄色的舆轿迤逦而来,犹如“火蛇”一般,灯光荧荧照在那走在最前头的太监,正是那乾清宫小全子公公。
  “奴婢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万岁!”呼拉拉殿外齐齐跪满一地。那嚣张的家伙来了,到哪都不得安静处处蚂蚁一样成堆的人啊。
  我正在内殿高兴地把自己当作美人鱼,在水里吐着美丽的泡泡,自己和自己捉迷藏玩呢。听着那堆蚂蚁的请安声,犹如游戏结束时候的警报,该伺候正“主子”了。吐完最后一串泡泡,来个姿势美妙的美人鱼抬头,我“嗖”地穿出飘满花瓣的水面,甩甩润湿的长发,我闭着眼,摸索着我搭在浴池旁边的浴帕,准备擦干眼上的水珠。
  唔……这个浴帕怎么质地这么硬,带着刺绣的触感。唔?我记得我的浴帕没有绣花啊。一时心慌,右手也跟着抓向前。
  “啊……”一声闷哼在我头上响起。接着我被一张大浴帕紧紧裹住,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受惊的我闭着眼睛,僵硬的身体飕飕发抖。
  “笨女人……天天同床共枕的人你都听不出来么。”柔柔的绢帕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水珠,我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氤氲带笑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怎么……姑姑,你就这么急切,抓得这么紧,可是邀请烨儿共浴?”他揶揄笑道,眼睛从我脸上缓缓下移,再下移,极为开心。
  吓?我顺着他得目光看去,我的左手正紧紧的拽着玄烨的披领,拉着他头俯低快贴着我的脸,右手刚刚情急抓向他的脸颊,引起他闷哼,现在已经牢牢被他握在手中,我……我简直就是一副饿羊扑虎状,不,是饿虎扑羊。
  两抹红霞在我颊上瞬时飞起,“烨儿……那个……什么,我不知道是你啊,来得这么快,我……我……”我语无伦次断断说道。
  “姑姑真没良心,听到烨儿声音都还能不认人,我可是闭着眼睛靠鼻子都能辩出是你的味儿。”这人属狗的?鼻子那么厉害。
  他做势往我颈项闻去……兀地,身子僵在我胸前,眼睛发直地望着我的身体。我低头一瞅,哇!!!!!!!!被他抱着站这么一会,围着我身上那块浴帕被水气润湿犹如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贴在我赤裸身体上,顿时,三点齐现。
  “哇!!!!!!!!!”我一声惨叫,身子一颤,脚底踩着滑溜溜的白玉池底顿时失去重心,高贵的美人鱼在帝王面前肢势不雅地,以屁股落地双手齐腾式,跌入池中,溅起浪花朵朵。
  落水的我拽着他衣领的手可并未记得松开,连带着把他也拉入了水中,又是“啊……的一声,皇帝陛下的呼喊淹没在水中,两串气泡在水面上愉快的飞舞。
  “皇上的声音……有刺客?!!!”
  外面传来急急的靴声,英勇的小全子公公带队跑在前头,推开殿门,拨开阁中还带着水气的层层帷幔,护驾来了。“皇上……”
  玄烨飞快地把我出水里捞出,抱入怀里,背对着正拨开帷幔,准备蹋入阁里的全公公和后面即将进阁的内监侍女们。
  “混帐!滚!都滚!谁叫你们进来的!”抱着我的帝王大怒,手还不忘按下我伏在他肩头上看热闹的头。
  护驾的英雄赶紧下跪:“皇上???”伏在地下不敢出声。
  “说,你看到什么了?”
  “水气太大,奴才什么也没看到。”一秒钟的判断情势,小全子答得毫不犹豫又快又溜,不亏是乾清宫主管级太监。这一句话说错可关系到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闭着眼睛说话的本事可是宫里生存入门级功夫。
  “这里有几个人?”
  “回皇上话,这里就皇上一人……哦,不,还加上奴才,两个。”
  “算你机灵,滚把,再有人进阁,就掉脑袋。”玄烨面色脸色稍霁,轻柔的语气说出杀头的禁忌。
  小全子颤抖着唯唯诺诺地退出殿门。出得门来,象是夏日蔫掉的蔬菜浇过了水,又恢复了神气。扬着脖子瞪着后面跟上来“护驾”的宫人,“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说公公没提醒你们,刚刚发生的事谁说出去谁掉脑袋。”
  “全公公,每次苏嬷嬷“试水”后,要换一次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今日还换不?”心快手快的玉兰问道。
  小全子瞥了紧闭的殿门一眼,“今天怕是不用换水了。”眼神带着深意,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体堂阁内。
  “姑姑真是个笨女人呢,现在朕不得不与你共浴啦。着乾清宫婉仪苏麻喇,朕命你伺候沐浴。”全身湿淋淋的他举起双手,示意我为他我更衣。
  “喳——”
  什么啊,现代我只给我家苏牧狗狗洗过澡唉。权且把他当做我的狗宝宝吧,我裹着那遮挡不住春光的浴帕,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缓缓为他除去外褂,外袍,中衣,里衣。手滑到他里面那明黄色的裤子却颤抖得始终下不了手,狗宝宝是不穿裤子的,呜呜……这个坏家伙,人家还光着身子呢,要我做这样的事。
  因为沐浴,阁内生起许多暖炉,此时我更觉得双颊发烫,似要冒出火来。手颤颤抖抖在那比划半天,玄烨看我窘态,龙心大悦,放我一马,速度地松掉腰带,裤子往下一滑。“天啦”我急急地蒙住眼睛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唉……姑姑,你乱想些什么啊。”
  我从指缝中看去,哦,原来他还穿着个裤头,虚惊一场,我松了口气,却又带点遗憾。做为处子的我应该矜持!我甩甩头,把这样不健康的邪恶思想清理出脑海。
  “姑姑,我为你准备的‘健康之水’如何?”他不无得意。
  “满意至极!只是洗一次澡要浪费这么多水呢,有点奢侈……”我心虚道。
  “姑姑的想法真是深得我心啊!我也觉得浪费呢,每次都要帮你掩饰,得换2次水呢,以后我们都共浴如何?”他语气愉悦带着期望。
  体堂阁这是乾清宫后面隔出来的一处宫殿,去年修造起来专门作为皇帝陛下沐浴的宫殿。除了沐浴的这间阁室以外,另外还有三、四间房间。其中一间是皇上沐浴后用来小憩的卧室,一间是装满更换衣服的更衣间一样的房间。还有一间我放置了许多泡澡的沐浴巾、手帕、药粉,香片等零碎东西。那次呕心沥血为玄烨介绍的SPA没有白费功夫啊,有心的他记下来,修建了这么个好地方。
  其中足有5平米左右大的浴池竟是一块汉白玉雕琢而成,上塑一龙头,宫人把玉泉山水烧热以后再徐徐倒入龙头顺水而下汇于池中,真是一件看着都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啊。作为和他如此亲近的我,特许可以在他沐浴前以“试水”为他准备的缘由先享受,不过宫人们除了打扫以外从来不容许进入殿门,所以也不得知,我“试水”的时候在干什么。我理直气壮的“试水”——只不过是“以身试水”。
  身后的炙热男体在水中袭来,从背后抱住我的身体,拿着澡巾,轻轻地擦拭着我露在水面上已微微发凉的胳膊。
  “在想什么呢……恩?”
  “我在想……烨儿,我们这样共浴于礼不合,有失礼仪,那个……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我假心假意的矜持道。
  “嗤……”感受着他在我身后起伏的胸膛,他在乐吗?“姑姑,你和我讲男女授受不亲?哈哈哈哈……”他好象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那个天天晚上在我怀里流着口水,踢我被子的女人,给我说礼仪……男女授受不亲……哈哈……”恩,这个疯子真的很乐……疯子一样的乐。
  “来,我教你更多于礼不合的事。”蓦地轻轻掰转我的头,炙热的嘴唇立刻俯上了我的,辗转吸吮。
  虽然此前我们多次亲吻,但是都没有目前裸体相裎来得暧昧,我的眼前顿如星星炸开,我俩身体间的摩挲让这个男人的欲望急遽升腾,隔着水里他的裤头的薄薄布料我都能感受他股间的灼热抵触着我,阁内雾气氤氲,一片潋滟香艳,不争气的我脑袋缺氧,享受不了如此香辣刺激的画面“嘤咛”一声晕倒在他怀里……

  神鸦

  “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捣药”都是中秋节的传说。《唐书·太宗记》记载有“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个节日盛行于宋朝,至明清时,已与元旦齐名,成为我国的主要节日之一。皇帝每年春天在日坛祭日穿大红朝服,秋天祭月着月白色朝服。当今皇帝康熙自登基以来,每年均长高数寸,近几年更是犹如雨后的新竹,节节高。内衣监把皇帝过几日就要穿上祭祀用的礼服早早送到乾清宫,准备皇上试穿后即日修改。
  这是一件新朝服,玄烨年年都在长高,所以每年祭祀都得比着样子重做。朝服的纹样为龙纹及十二章纹样。在正前、背后及两臂绣暗金色正龙各一条;腰帷绣行龙五条襞积(折裥处)前后各绣团龙九条;裳绣正龙两条、行龙四条;披肩绣行龙两条;袖端绣正龙各一条。十二章纹样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黼、黻八章在衣上;其余四种藻、火、宗彝、米粉在裳上,并配用五色云纹。整个图纹均以七色纽金丝线织造而成,在阳光下随着走动,那十余条暗纹龙形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随着光线不断涌出各种色彩交织一起,真真是一件精致的刺绣精品啊。
  午休后的皇帝陛下此刻已经移驾武英殿去上他的武术功课去了。刚好宫廷造办的李公公给我送来新研制的几品爽体的香粉,打赏完他后,我带着几名随侍宫女,抱着这件天子的月白朝服,兴冲冲就去了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准备让老祖宗先看下这新做好的祭祀大典用的礼服。
  刚过月门,就听到“嘣”地巨响在慈宁宫寝宫正方传来,里面来来往往嘈杂声传来,连宫门前的侍卫都惊动了,靴声山响,由远而近。老祖宗宫里出什么大事了?
  再无法端庄地穿着这个古代的高跟鞋做竞走运动,索性脱了它,光着脚底踩在青花石板的甬路上,不对,当然还穿有白棉袜啦。跟着一群嘴里喊着“走水啦!!”发了疯似的太监往慈宁宫跑去。
  进得太皇太后寝宫的院门,只见里面好些太监象蚂蚁炸开了窝般疯子一样来回乱窜,只见几个大太监,和几个“姑姑”拿着柳条追着打还在院子里盲目乱跑的疯子,院墙边上,几个“始作俑者”的太监,齐齐捆在地上跪成一排。院落中央还躺者一只硕大的支离破碎的死乌鸦。
  “苏麻姑姑你来了,你看看这些个挨千刀的残忍狗奴才,绑着这大鞭炮玩‘炸鸟儿’呢。以前他们怎么着我们想管也没个证据也管不着,这次偏偏炸到老祖宗的寝殿上头。”慈宁宫的大丫头“绣姑”杏眼瞪圆了,啐道:“呸,这些个死一百次的下贱东西,以为抓不着他,这可不,窝里反,太监都是些没有人情味的东西!一个一个可不都‘拱’出来了么。”
  真是佩服慈宁宫几个大丫头和总管太监的办事能力,从我始听闻那声巨响起到我几百米冲刺过来的时间最多就三、五分钟,就已经“闻凶、抓捕、缉拿”简直让现代刑侦科的老条子也自叹弗如。
  “乌鸦”在中国民间向来被视为不祥之鸟,是灾祸罪恶的化身。但清代将乌鸦视之为图腾,为“护祖之神鸟”,每年二月、八月间,皇帝都派人分别在沈阳故宫和北京宫廷内空地撒下谷粒饲乌鸦,由专人守护“圣鸦”。《清裨类钞》记述:“每晨出城求食,薄暮始返,结阵如云,不下万千”。何等的气势!漾成紫禁城的乌鸦奇观。这个朝代是乌鸦最受宠爱、最辉煌的时代,暮初时分漫天的“神鸦”象层乌云几乎染黑了紫禁城的天空。
  而在这宫里的太监常常穿黑青二色,常常被戏称为“乌鸦”,太监们自打做了太监那天起就痛恨乌鸦。现在的宫内的许多太监还大都是前明留下的,自打这满清入了关做了这个帝国的主人后太监们就再不能象前朝一样,随意在宫廷内捕杀乌鸦。他们常常偷偷捕捉后在乌鸦脚上系上一个大炮竹,加上一根长长的火药引线,点着了,再放飞这只倒霉得鸟。可怜的鸟兴高采烈的飞远了,当炮竹炸响的时候,它已经高高地飞在空中,在那儿被炸得粉身碎骨落下。不过以前表演这样的残忍游戏总是在宫墙之外,今天,那只倒霉的鸟儿却一头飞向了慈宁宫的上空。
  “乾清宫侍卫明珠,给两位姑姑请安。”一队威武英挺的宫廷侍卫急急跑来,为首一名领头的带刀侍卫屈膝给我们行了个叩礼。这是下级对上级的礼节。这人面色白净,英眉入鬓,倒也长得俊秀英挺。看他帽子上白水晶顶珠,腰上挎得有佩刀,应该是五品的御前带刀侍卫。这人就是玄烨近日里嘴里常常提及陪他一起练武的纳兰明珠了,原来是这般清秀摸样,想到他后半辈子权势倾天,爬高了跌得也很惨,烨儿的这位宠臣下场可十分凄惨。不由唏嘘。
  看着院落这群混乱的人群和那只“肇事”的乌鸦的尸体,院门外又加上这队分不清状况的御前侍卫,我又好气又好笑。
  我和绣姑给明珠说了下这番闹剧的缘由,便准备打发他们走。后宫禁地,非特谕绝不可能放这帮大男人出入。他们今日能来到这里也是情势意外,再进一步便是逾越了。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姑姑们尽管差内监来传下官,今日下官当值!”明珠嘴里应诺着,给我们行礼的时候他肯定有瞅到我不合宫仪地穿着棉袜的脚,因为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珠转着的描了眼我背在后面提着高跟旗鞋的手,不着声色地看我一眼,眼角揶揄带笑。
  哼,在你主子面前我还常常光着脚和……别的地方呢,难道还怕你举报不成。
  飞快地穿上鞋,我步态端庄地穿过重重回廊,进入老祖宗的寝殿内宫。
  檀香冉冉,雕刻精美的窗棱子漏进来几缕阳光。孝庄老太后似是刚起不久的样子,穿着宽松的单外褂,一名内侍宫女正在给她盘着已些许见白丝的黛发。她神色安详,面色红润,活象刚刚在她寝宫外上演的一场闹剧是别人家的事,根本不是在她宫中发生一般。
  “绣姑,现在苏麻是皇帝那边的人了,现在来我们宫里算客,呵呵,给她也上杯茶,坐着罢,别太拘束。”
  难道我刚才在做梦?我神色不安的谢恩,捧上那几盒子爽身香粉和那件月白色的龙袍给老祖宗欣赏。
  她摸摸那件礼服,满意的点点头,口中道:“皇上自个的衣服得他自己看才知道满意不满意,孙儿也大了,眼光和我这个老太婆可不一样。苏麻晚膳后让皇上试试,我这个乖孙那,自小做事有自己的主意,这些个事更不用我们操心。”随即把玩着一盒茉莉花味道的香粉,爱不释手。
  老祖宗怎么还有心情玩脂粉?门口还跪着一排太监等着发落呢,但是现在屋里头好几个嬷嬷丫头都没吱声,我也不好说什么。远远地越过几道重廊传来几个太监的哭声,估计是那几个刚刚跪在地上的家伙被罚,我眉头一紧,端着茶杯的手摇晃一下“叮当”托盘作响。
  孝庄后笑咪咪的抿了口茶,“苏麻可是奇怪我宫外有人现在被打得死去活来,我却没事一样的梳头喝茶聊天?”
  “苏麻不敢揣测老祖宗的心思,只是惊讶老祖宗遇变不惊,临乱不慌,实在是……让人佩服。”我阿谀道。
  “我要是什么都象你这个丫头一般,沉不住气,现在坐在这个位置和你喝茶聊天的就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啦。”她对着镜子,微微整理了下妆容,眼睛从铜镜里看来,那火辣辣的目光向我身后的几位嬷嬷扫来,似乎话中有话。
  “太监那,不比你们旗下女官,他们都来自民间草根阶层,没受过什么教育,许多太监没有什么道德感也没有同情心,即使在他们自己人之间也同样冷漠无情。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哀家更清楚。”孝庄后娓娓道来,至始至终面带微笑有如和煦春风,那么慈祥那么端庄。
  “来,苏麻,我们几个去前头瞅瞅热闹。”我和绣姑尾随着孝庄后和几名内侍宫女款款前行,穿花厅和几个长廊到了前殿的院落。
  院里乱哄哄的这群人,见太皇太后一行人出得殿来,齐刷刷跪了一地。今日当值的慈宁宫主管太监张德才跪禀道:“奴才罪该万死。惊吓到老祖宗。奴才刚刚已经廷杖了这次骚乱的六名肇事太监,请太皇太后发落。”
  角落里那一排齐溜溜的已经挨打了数十板的太监在那秫秫发抖,看到孝庄后来了,刚刚还软绵绵布袋一样的身子这会来了精神,流着眼泪爬在地上痛哭。口里断断续续地叫着“冤枉”企求太皇太后不要罚他们离开慈宁宫。要知道对太监来说最大的羞耻不是挨打,挨骂。而是被主子遗弃!自从诞生太监这样的人种之后,他们受的唯一教育就是伺候主子!没有主子的太监在这深宫里头犹如丧家之犬,连平日他们最瞧不起做最下贱的苦力的都不如。更别说是被慈宁宫这样尊贵的主子赶出去,平时跟着主子享惯了狐假虎威的威风,现在赶他们走好比死了一般。
  “哀家可没说要把你们撵出慈宁宫啊。”她柔声道,微微瞥了眼主管太监张德。
  “奴才害怕惊扰到老祖宗清休,刚刚只是按照祖宗律令行事,无故在宫中挑起骚乱者,按照律令应廷杖五十,逐出宫门,或者贬斥到宫中需劳力处做苦力。如何惩处他们还请太皇太后示下。”
  “太皇太后老祖宗啊,奴才们以前是炸过鸟,可是今天这只,真不是奴才几个干的,我们平日都抓鸟在宫外头……”低下头去,声音越说越小。
  “大胆狗奴才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敢狡辩!你们几个都是自己检举出来的,炸鸟的事干过没?”张德厉喝道。
  “干过……但是……不是今天的呀。”几声回答参差不齐,高高低低。
  “今天,谁第一个检到那只‘神鸦’的?”孝庄后问道。
  “回老祖宗,是奴才明顺检到的。”张德背后探出一个小太监的头。
  “哪检到的?”
  “回老祖宗,在前殿旁边的芜房顶上。”
  “付嬷嬷你和绣姑去看看芜房顶上可有鸟毛。苏麻你和你带来的两个丫头在这院子四周走走看有鸟毛么。其他人给我原地站好了,谁动我今天办谁。”老太后一改刚才温柔的言容。我们五人得令分头仔细地搜寻。地下、墙边、房顶……现在日头高照,阳光明媚,就算是针尖掉地上,我也把它找着了。这青砖石板地,我一寸一寸地埋头搜去,一柱香功夫过去,搜捕小分队还是零记录。找不到鸟毛也就是说这只死乌鸦是人为放房顶上去的,因为被炸死的乌鸦肯定有四处散落得毛。
  “明顺呀,你面生得紧,怎么哀家竟然不知道慈宁宫有你这么一名宫人?”老太后盯着这太监缓缓问道。
  “回老祖宗,是奴才看马上中秋,宫里最近人手不够特地从养心殿拨过来的,刚到咱们宫才几日。”张德面不改色,从容道。
  “好,很好。看你们两个这么都孝顺的孩子,可都是哀家的乖奴才。”慢慢跺步转过身的她却是换了张面容,对两边的站成一排的执事太监喝道:“还不给我绑了这两个狗东西!”
  “喳——”
  被两个高壮的执事太监拖着正绑的明顺忽然指着张德尖声高叫道:“都是他主使的!老祖宗啊!我冤枉!我什么都不知道被调过来才几天啊,是张德叫我去弄只炸死的乌鸦丢房顶上的!老祖宗我冤枉啊!”
  “把墙边的那几个奴才放了罢,杀‘神鸦’之罪虽然不小。但今儿他们已挨板子了,再停他们半年薪俸罢。以后如果哀家再听到有此恶行,就统统赶出宫外。”
  几个皮开肉绽的待罪羔羊发出哭似地声音感恩涕零地欢呼着,谢恩着,幸福着。
  原来挨打也能让人幸福啊……我被眼前这一幕戏剧化表演感动着,这新人笑,旧人哭的,一茬一茬地,今天可真是精彩!我痴迷地欣赏着这突发的剧情,崇拜地看着伟大女主角兼总导演孝庄太皇太后。
  “张德,你进宫有10多年了把。”
  “回老祖宗19年。”他叹气道。“今天都是奴才一手策划,奴才我听凭老祖宗处置便是。”他淡然道。
  “今日你辛苦筹划,不就为了让那几个小太监倒霉,他们的主管太监当然也会获失职之罪,也就是你最终的目的是坐上现任慈宁宫大总管太监之位,现在的常公公已是老迈带病,再几年你不就能上去了,为什么这么等不及呢?哀家自问待你不薄,想不通你是冲着什么?你到底为谁效力?”
  “大总管有随意推荐和调动内监的权利。”张德垂下的眼皮轻抖着,对于后面那个问题却不做回答。
  “那就是能随意安插自己亲信来监视皇宫里的主子罗!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来人!搜他的房间!我倒要看看他藏有什么东西!”她怒道。
  片刻,小太监搜来一个大包袱,打开,几十两碎银,几件旧衣服,几封年代久远的家信……另外都是些日常琐碎物品连一件稀罕物儿都没!真汗!瞧这总管太监混的可真差!
  “把他们带下去把,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孝庄后发出谕旨。“带下去”有多种处理方法,比如把他带到郊外放掉,但是老祖宗又没说给牌子让他们怎么出宫,再比如干脆杀了……我估计他们都会聪明地领悟话底下的意思而选择后者!毕竟杀容易操作,简单多了,也省心。
  这时已被绑的象个粽子的张德抬起头来满眼泪花:“奴才知道一人不能事二主,但是奴才有苦衷,这辈子就辜负老太后了,临死之前……奴才想知道,老祖宗怎么会怀疑到奴才身上。”
  “你太聪明,我发现最近身边多了些生面孔,有人在哀家宫中孝顺我找新人伺候我呢!而自做聪明的太监就是个不称职的奴才。”孝庄后看着他的那几十两银子和旧衣服。
  “再譬如……一个不敛财的太监……”孝庄后慈祥地对着他绽出一朵灿烂的笑容。“聪明又不贪财的太监你见过么?”

  初情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范烟桥
  康熙六年八月
  虽是仲秋,下午的阳光从暖阁窗花棂子钻入,顺带着慈宁宫特有的花香气夹杂着上好的老山檀香味儿,晒得人暖洋洋、香喷喷、甜腻腻。真是个在家宜作画,出外宜登高的好天气。
  暖阁里此刻有个贵妇人正在喝茶。
  她端起已经凉掉的冷茶,轻轻茗品,姿态高贵,端雅大方。身后摆着几盆怒放着的绛紫色菊花,正徐徐散放出清淡的幽香。好美的一幅薄意宫廷人物画啊!只是,她身边站了一群敛气悄声、神色各异的老嬷子和侍女。这鸦雀无声的诡异气氛和这幅贵妇茗茶的祥和画面搭配在一起,就象一副意境优美的山水画突现一朵蜡笔画成的云彩那般突兀。
  “扑嗒”一声闷响打破了屋子里的死寂。
  暖阁左侧那几个嬷嬷中的一个跪倒在地。
  “哦,华嬷嬷,你犯了什么错事要跪禀哀家么?”老太后眼睑微扫,语气淡然。“刚刚告诉我前院芜房炸死了只鸟,第一个来禀告的可不就是你么。”
  “老祖宗……奴才知罪……”她匍匐在地呜咽出声。
  “你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呜……是张德他们计划的,和奴婢无关啊。张德也是鳌大人的干儿子,他的亲兄弟是鳌大人帐下一个参将,我只是知道他计划要炸鸟嫁祸,但是不是奴婢干的……呜……呜呜……”她全身颤抖泣不成声地全招了。
  “一个生了九窍般聪明成精……一个愚笨如你……明明前院还没差人来通报,还在我寝宫内的你是怎么知道那鸟是掉在前芜房顶上而不是在院子里的?”老太后把茶杯往案桌上重重放下。“这冷茶哀家也喝了半杯子了,就等着你现在这句话。”
  “你伺候我也算勤快,但是既然你和张德有牵连……哀家也是留你不住了。你们带她下去把。”
  随着两位男、女配角的退场,今天下午慈宁宫上演的“锄奸记”圆满落幕。
  * * *
  我轻轻地给斜依在软塌上假寐的老祖宗捶着腿,心里回荡着下午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真真象看了场清朝版的“女包龙图断案”般地刺激。
  头发已半白的老祖宗,这大半辈子在勾心斗角的、血腥的、天天死人的后宫,(我没夸张哦,今天本人亲眼看到处置了2个)居然能安然无事,稳坐这权利顶峰的象牙塔尖位置,那帝王心术真是深不可测呀!今天目睹了现场版的孝庄后治“家”手段,突然有了个认知,难怪“千古一帝”从小就干练老沉,精与世故,原来这祖孙的遗传基因里天生就有“谋术”方面的专业细胞。
  “苏麻……”老太后轻幽幽的声音飘进。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哀家一直想过安宁清净的日子,但是正如今日般,每每让我失望。这看似庄严华堂的帝京深阁中有多少人藏污纳垢,更何况那让人权欲熏心的朝廷?今天你也看到了现在宫里的情形,有人存心不想要我老太婆舒坦。看来……皇上应该尽快大婚,亲政……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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