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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耽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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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觉非微微一笑:“陛下说笑了。还请陛下立刻回蓟都,坐镇中枢,方为上策。至于打仗,那是我们的事。”

    澹台牧还要说什么,宁觉非却又道:“陛下请放心,觉非别的事做不来,打仗却是打了两辈子,倒不生疏,明日我便率军追击,定要将那独孤及逐出境外,以保北蓟安全。”

    澹台牧这才不再与他争辩,只得点了点头:“那好吧,就依将军所言。只是,将军乃我北蓟瑰宝,战事虽紧,还须多多保重。”

    宁觉非笑道:“是,多谢陛下。”
第一部 北蓟篇 第五十五章
    已是隆冬季节了,万里草原大部分都覆盖了皑皑冰雪,分别流过西武和北蓟境内的大青河此时也已结冰。

    隔着冰封的宽阔河面,两国的大军一直对峙着。

    独孤及从萨车撤退后,很快便有侦骑来报,澹台德沁率领的十余万天威军正从南往北,包抄而来,而宁觉非率领的二十万铁骑更是一刻不停地在后面追击。他再不迟疑,率大军日夜兼程,退往西武境内。

    西武骑兵人人剽悍,骑的也均是好马,中途未曾停歇,到底没让北蓟大军追上,安全地抢先渡过大青河,在对岸列阵以待。

    宁觉非赶到后,却无意侵入西武境内,便命扎下营寨,与独孤及隔河对峙。结果,两边谁也不敢先撤,就此成了僵局。

    待澹台德沁赶到,两人合兵,但仍然只是与对方的兵力不相上下,殊无胜算。宁觉非不欲发动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以免两败俱伤。澹台德沁此时对他已然信服,也不坚持己见。

    当初在剑门关外,独孤及答应见“宁”字旗即绕道而行,宁觉非也答应过绝不干涉西武战事,这时两人都已自食其言,自然不必再提。

    僵持了半个月后,两国军队都悄悄地在逐步地削减人马,以便节约粮草。

    宁觉非跟澹台德沁商量,分兵一半,退回到距此两百余里的南、北两座城镇,以半月为期,轮流休息。一旦战事爆发,便以狼烟为号,一递接一递,便可在片刻之间将信号传到两军之中,他们再迅速来援。

    接下来的日子,显得十分安静缓慢。天气越来越冷,终于冰冻三尺。宁觉非对士兵和马都十分关心,天天在各个营帐间巡视,一遇有冻伤或生病的士兵,便立刻送往后方治疗并休息。军中将士本已对他在战场上的英勇和智谋而仰慕敬服,此时对他爱兵如子的种种作为更加感动,都在心中下定了拼死报效的决心,烈火将军但有所命,他们无有不从,即使赴死,也绝无怨言。

    宁觉非常常顶着凛冽的寒风,站在大青河边,看向对岸。

    静静的雪原上,两军的大帐连绵不绝,营门处大旗飘舞,帐顶轻烟袅绕,巡逻的兵士一小队一小队地穿梭来去,偶尔有一声马嘶在干净的空气中传来。

    如此景致,让人的心感到安静,毫无杀意。

    宁觉非一直在思索,如何能与独孤及谈判,两国和平撤军?

    正在他打算让古英写折子送到蓟都,建议与西武和谈时,风云突变,一场规模巨大的暴风雪袭击了中部草原。

    已是年末,那日黄昏,铅云密布,大风骤起,宁觉非便已觉出不妙。他在帐中听了一夜的狂风,满心皆是担忧。

    果然,一早起来时,高高的积雪已经在他门前埋了大半。

    他奋力爬了出去,迅速观察了四周的情况。

    此时烈风刺骨,雪涛如浪,暴雪如雾,天地混沌一片。硕大的雪花在空中疾速飞舞,重重地落在帐顶、地上、河里,越堆越高,有的营帐已经被积雪压塌了。

    他迅速而准确地发布着命令,指挥士兵们救人,重新搭帐篷,清扫每座帐门前的积雪,随后才凝目看向对岸。

    西武军中的情况也一样。孤独及的身影不时闪现在忙乱的人群中,显然也在指挥着他的军队做同样的事情。

    宁觉非看向远方,暴风雪似乎无边无际,正在横扫整个草原。他对此颇有经验,这场雪灾的规模一定非常大,那些草原上的牧民已危在旦夕。

    只是,在这个没有现代化机械设备的时代,应该怎么去救呢?他食不下咽,夜不成眠,一直在紧张地思索着,谋划着。

    暴风雪肆虐了整整十天才渐渐停息,气温骤降,滴水成冰,已无人敢将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连马腿都被包上了棉毡。

    宁觉非坐在帐中,看着烧得滚热的火炉,心急如焚。

    澹台德沁坐在他对面,也是阴沉着脸,却是一筹莫展。

    宁觉非问他:“依你的经验,这次的暴风雪会席卷哪些地区?”

    澹台德沁这些时日早已估算过,闻言立刻答道:“只怕这方圆数百里都不能幸免。我们北蓟和西武在这片草原上有二百七十多个苏木,九百多个嘎查,大约有八万多牧户会遭灾,所有牲畜全部不能出牧采食,只怕会有上千万的马牛羊冻饿而死。这次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啊,不知会死多少人。”说到这里,他已是担忧得双眉紧锁。

    宁觉非知道“苏木”和“嘎查”是草原上对牧民定居点的称呼,前者大一些,后者小一点,但人数都不少,牲畜更多。现在已是积雪盈尺,在又冻又饿的情形下,人畜都不可能再坚持多久了。

    军中士兵也有许多的亲属、朋友、族人都在这一带聚居或游牧,这几天来,他们想起自己家中的景况,也是人心不稳,只是都不敢声张。宁觉非对此也有所察觉。

    犹豫了两天,他已是下定决心,这时对澹台德沁说:“我们要立即集合队伍,破雪开路,进灾区救人。”

    澹台德沁闻言一惊,对他的说法很感茫然:“这……我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做法。风雪无情,天灾是老天降下的祸患,大家只能祈求天神保佑,好度过难关。这只有靠各自的运气,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宁觉非霍地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风雪无情,人岂能无情?”

    澹台德沁看着他,仍然有些迟疑:“宁将军,救人我自然赞成,但是对岸还有二十万西武大军虎视眈眈,我们这一走,岂不是国门大开,放狼入室?这……只怕不行吧?”

    宁觉非却坚定地说:“我去找独孤及。受灾的也有他们西武的牧民,他不能见死不救。灾区面积如此广大,灾情如此严重,谁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会说服他一起去救人。”

    澹台德沁一听,脸色大变:“宁将军还请三思,那独孤及悍勇凶蛮,不是讲理之人,你想去西武军营?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宁觉非已经拔腿往外走去:“澹台将军,救人如救火,此时已不能有片刻耽搁。你立刻下令军中,按我的要求进行准备,我马上去对岸。”

    澹台德沁急道:“宁将军,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

    宁觉非回头对他一笑:“澹台将军,你不用担心我,想来独孤及还不会如此鲁莽,如果我单枪匹马去找他,他定会听我把话说完。”

    澹台德沁却仍是担忧不已。

    宁觉非不等他再说什么,已经出门而去。

    外面的积雪深得漫到了人的膝盖之上,走起路来非常吃力。

    宁觉非没有骑马,徒步走出军营大门,经过冰封雪盖的大青河,走向西武的大营。

    门前的两个哨兵立刻朝他举起了弓箭:“站住。”

    宁觉非从怀中掏出了九骏玲珑,对他一举,朗声道:“请你通报陛下,宁觉非求见。”

    那两个西武士兵颇为疑惑,但一来认得本国皇上的标记,二来见他乃孤身前来,似无恶意,便有一人快步回去报告,另一人仍然用箭指住了他。

    宁觉非站在雪中,纹丝不动,显得十分安静。

    不一会儿,独孤及便出了大帐,兴奋地走了过来。

    宁觉非冲他一抱拳:“见过陛下。”

    独孤及举起双手,热情地向他迎了过去:“觉非,好兄弟,你这是来看望做哥哥的吗?”

    宁觉非微笑起来,与他紧紧拥抱,随后才说:“大哥,兄弟此来,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商量。”

    “好啊。”独孤及豪爽地应道,搂着他的肩往营中走去。“这外面贼冷,来,咱们到帐中说去。”

    进到王帐,独孤及兴冲冲地倒了两碗酒,递了一碗给他:“兄弟,好久没与你喝酒了,咱们先干了这碗。”

    宁觉非豪气地接过酒碗,与他一碰,便一饮而尽。

    独孤及哈哈大笑:“好兄弟,痛快。”

    宁觉非微笑着放下碗,这才认真地道:“大哥,这场暴风雪可是来者不善啦。”

    独孤及脸色一变,沉重地坐了下来:“是啊,草原上会死很多的人,会死很多的马牛羊。北蓟和西武两国,只怕会元气大伤。”

    宁觉非郑重地道:“大哥,兄弟决定分派军队突入灾区,救援所有的受灾牧民,但恐独木难支,此次前来,是想请大哥与小弟合兵一处,共同救人。”

    “你想去救人?”独孤及看着他,满脸狐疑。“怎么救啊?”

    宁觉非从容不迫地说:“我已让他们做了马拉雪橇,准备在雪橇上放置粮食、草料、药品还有御寒的毡毯、棉衣,给灾民送去。如果是零散的牧民,就把他们接到附近的苏木或者嘎查,也可以就近接出来,送到这里,妥善安置。”

    独孤及听了,大为佩服,却也感到为难:“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粮草衣物啊。”

    “救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先做起来再说。我已递了折子上去,请我国陛下立刻调集物资送过来,以救援这里的数十万灾民。”

    独孤及听着他的措辞,不由得笑道:“觉非,你真当自己是北蓟人啦?”

    宁觉非很自然地道:“大哥,北蓟西武本是一家,又分什么彼此?我现在虽然身在北蓟,却还不是叫你大哥?并没有与你生分。北蓟和西武的牧民比邻而居,一起遭此大灾,我们正应携起手来,共同救援。”

    “好。”独孤及重重一拍桌子。“觉非,大哥听你的。”

    待他“出兵救人”的旨意一传出,西武军中立时轰动,不少士兵流下了欣喜的眼泪。

    顿时,两军互相协同,积极地准备起来。

    西武和北蓟的将领则聚集在独孤及的大帐中,宁觉非详细地向他们讲述了救人的步骤和做法,如何铲雪,如何救人,要密切注意哪些情况,遇到若干危险时应该如何处理,等等。这些将领都有亲友族人在这一带,便是北蓟的澹台、鲜于、大檀三大望族也都有不少人定居在此,因而,每个人都凝神细听他的讲话,看他在雪中演示。

    事实上,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草原上,对宁觉非教授的破雪开路之法一听便明白,以前在大雪中行军时也用过,只是他们从来没有那个概念,就是军队应该去救援百姓。现在,宁觉非一提倡议,皇上便率先同意,他们也就觉得这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之事,立时十分踊跃,积极参与。

    经过详细讨论,反复商议,他们估计了受灾的大致区域,并将其细分成一百条路线,每条路线派出千名士兵,总共要用十万人。为了抢时间,从而救出更多的人,实在不得不如此做。

    两天后,在宁觉非的指挥下,各个小队拉着装满物资的雪撬,扛着临时做成的手铲,陆续出发了。

    这些救灾物资将两军所有的储备全部搬空,独孤及和宁觉非又分别从附近的大城镇里调集粮草和冬衣,源源不断地派后续小队送进灾区。

    十日后,便有灾民陆续被送了出来。

    这些人全都骨瘦如柴,脸冻得又黑又紫,手足出现了明显的冻伤症状。一看到迎出来的宁觉非和独孤及,他们便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独孤及习惯了别人的跪拜,一时没有动弹。宁觉非却连忙上前相扶,要他们起来说话。

    那些人说的是草原上的方言,他不大听得懂,便回头看向独孤及。

    独孤及神情凝重,边听边轻声对他说:“这些是我们西武的牧民,他们的羊都被雪压死了,马也都饿死了。如今,他们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宁觉非“哦”了一声,急忙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们放心,国家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独孤及却阴沉了脸,轻叹了一声,吩咐手下的士兵将这些灾民先安置在军中,给他们治伤,并让他们吃饱穿暖。

    自此,每天都有两国的大批灾民乘坐雪撬,从被军队一铲一铲开出的雪路中出来。宁觉非听到了无数死里逃生的感激,看到了无数对未来绝望的眼泪。

    又过了十日,从蓟都送来的大批物资便赶到了。

    跟随前来的官员竟是云深。

    宁觉非此时已消瘦憔悴了许多,云深一见,便十分心疼。

    云深连日连夜地赶路,此时眉宇间满是疲惫,宁觉非见了,不由得十分感动。

    冰天雪地中,无数人在他们周围吵嚷着,办理物资交接事宜,张罗着卸下东西。

    二人沉默着,对视片刻,紧紧拥抱。
第一部 北蓟篇 第五十六章
    这一次展开的救援大行动,共救出了游牧民十三万人。在各个定居点的灾民共有二十余万,接到救援物资后也能够安然度过难关。

    此次北蓟出人出钱,倾全力救援两国灾民,北蓟牧民固然感激涕零,西武军民也是感佩不已。两国军队携手合作,共同救人,已是亲如兄弟,彼此之间再也没有挥刀相向的欲望。

    一场战火就此化为无形。

    云深到来后,不但向两国灾民发放同样的物资,而且传达了澹台牧的旨意,表示愿意由国家出资,购买他们冻饿而死的所有牲畜,北蓟西武两国的灾民全都一视同仁。

    此言一出,万众欢腾。

    宁觉非看着在万民之前表现得雍荣大度的云深,脸上满是笑容。

    全面收购死亡牲畜,充作军粮,是宁觉非在奏折上的提议之一,没想到云深他们竟然全部采纳。如此看来,这君臣二人反攻南楚的决心已下。

    独孤及听了云深的话,心里也是十分感动,打仗之事自是再也不提。

    救灾事宜告一段落后,西武与北蓟便握手言和。

    独孤及亲至蓟都,表达谢意,并与澹台牧订下盟约,两国从此罢战,结为兄弟之邦,传之永远。盟约上还言明,北蓟可取南楚国土,但不犯西武一寸土地。西武则不与南楚联合,不给南楚提供任何帮助,也不犯北蓟一寸土地。

    云深与西武的大相国反复磋商,确定了盟约后,两国皇帝在正式文书上签字、用玺,此次结盟协议便正式达成。

    次日,宫中摆下盛大宴会,款待西武皇帝和使团全体文武大臣。

    宁觉非这是第一次参加皇宫中的盛宴,或者说,是他第一次走进皇宫。

    北蓟的皇宫并不奢华,不但比不上临淄皇城中那大片大片金碧辉煌的宫殿,就连几位南楚王爷的府邸都似乎比这里精致奢靡。这里的宫室全以巨石垒砌,正殿里装饰着虎、豹、熊、狼的头颅,显得十分粗豪。

    王座旁摆放着一排镶着纯金的人的头盖骨,云深告诉他,那是他们的先祖在过去的历次征战中杀死的敌方首领,砍下头盖骨做为酒杯。

    宁觉非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古代的游牧民族大多嗜血成性,他自是知晓。看着那些可怕的“酒杯”,他低低地问道:“你们现在还会这样做吗?”

    “不会了。”云深看着他,微笑着道。“不过,如果你想砍下淳于乾的人头来做酒杯,我一定给你递刀。”

    宁觉非笑了起来,在桌案下握了握他的手。

    本来,云深为北蓟文臣之首,宁觉非为武将之尊,二人应分坐两边,云深却乘着皇帝还未来,先到他这里来与他说话。

    对他们的亲密,其他朝臣大多报以会心的微笑,似乎都觉得理所当然。

    宁觉非这时也已明白,草原上的人们在感情之事上的态度,与南楚大相径庭。

    在历史上的汉族文化中,“断袖”、“龙阳”都是被视为大逆不道的。即使在南楚,这种行为虽在上流社会大肆盛行,但在真正的读书人眼中,也仍是不能接受的。他们或视之为洪水猛兽,或者认为此事肮脏下贱,完全不屑一顾。淳于乾当日坚持不碰殷小楼,就缘于此。他不但自己爱惜羽毛,而且借由此事将太子一举搬倒,全国上下拍手称快,从中便可见南楚的国民对此事的态度了。

    然而,草原上的人们却都认为,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问他们之间有没有爱,其他的一切均不重要,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无论对方是年老还是年轻,甚或是否成家,全都不重要,只要有爱,就该受到祝福。

    宁觉非实在是很喜欢他们的这种真性情。

    正想着,云深悄悄起身退到了文臣那一边。

    接着,澹台牧便和独孤及并肩走进了正殿。两人都穿着本国的皇袍,头带雉羽金冠,款式却大同小异。

    澹台牧笑道:“朕始终对上次在赛马节上输给你耿耿于怀,什么时候咱们再比一次?”

    独孤及大笑:“陛下不必放在心上,朕那时也不过是占了地利之便,若是在北蓟比赛,谁输谁赢,那就难说了。”

    “哈哈,陛下说得是。我看咱们应该找个中立地带,再来跑一跑马。待朕拿下临淄,邀陛下前往如何?”澹台牧朗声笑着,携着他手,一同踏上铺着虎皮的阶梯,登上了王座。

    “好啊。”独孤及与他一起在放满了酒肉的御案前坐下,笑道。“记得去年此时,我曾在剑门关外对淳于乾说,定要踏平南楚,取他人头。却没想到竟尔食言了,他奶奶的,上了这个南蛮的当。”

    听到“剑门关”这三个字,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宁觉非。

    宁觉非身穿北蓟将军礼服,在几案后正襟危坐。这时听着他们的对话,面对无数目光,却是不动声色。

    独孤及也看向他,朗声道:“宁大将军,当日在剑门关外,你杀得我大败而回,今日在大青河畔,你救了我西武十余万百姓,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们还真算是有缘了。宁大将军侠骨柔肠,鹰爪鸽心,实是英雄本色,令人心折。今天,我便借贵国陛下的美酒,敬你。”他边说边端着铸成马头形状的金杯,走了下来。

    宁觉非立刻起身,端起桌上的鹿头银杯,笑道:“陛下过奖了。如不是两国陛下爱民如子,单凭觉非一人之力,又做得了什么?”说着,他以双手捧杯,郑重地与独孤及碰了碰杯沿。

    二人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国大臣都大声叫好。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这时,澹台牧也端着金杯来到宁觉非面前,笑着说:“宁大将军劳苦功高,也不必过谦。来,朕也敬你一杯。”

    宫中侍者已经飞快地再替他将酒酌满,宁觉非便举起银杯,说道:“谢陛下抬爱。”说罢,他以杯口轻碰金杯的腰,随即喝干了杯中烈酒。

    独孤及豪爽地笑着,对澹台牧道:“陛下,你们北蓟国力比我西武强盛,好草场比我们多,人民比我们多,牲畜比我们多,朕却从来没有羡慕过。今日我倒是很羡慕你,因为你们北蓟有了宁觉非。”

    澹台牧大笑:“能让西武的皇帝陛下羡慕,澹台荣幸之至。”说着,他转身往王座走去,含笑的眼神却飘向了云深。

    独孤及与他并肩而行,眼光也是飞快地扫过了云深,笑道:“可惜啊,我西武没有一个似云大人这般的好国师。”

    云深温文儒雅地微笑着,对他欠了欠身,温和地道:“陛下过奖了。”

    澹台牧登上王座,举起金杯,大声道:“今日两国已是兄弟,大家不必拘泥,尽管痛饮,定要尽欢,不醉无归。”

    “好。”殿中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宁觉非连着两杯烈酒下肚,刚刚坐下来,送了一块牛肉到口中,眼前便围拢了不少文臣武将,两国都有。他立刻被酒阵杯林围攻,人人都亲热地笑着,向他敬酒,他连说话回敬的功夫都没有,只得酒到杯干,顿时陷入了“苦战”。

    云深看着渐有醉意的宁觉非,嘴边一直挂着愉快的笑意。

    与此同时,整个蓟都的人们都在庆祝此次结盟,到处是一派欢乐景象。

    狂欢三日后,西武使团便即启程回国。

    宁觉非将独孤及送出了百里之外。

    独孤及感慨地看着他,说道:“兄弟,今年的赛马节上没有看到你,做哥哥的着实惦记。你现在北蓟,看着倒是荣宠殊甚,只不过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好,以后你如果受了什么委屈,欢迎随时来西武找大哥,大哥定以真心待你。”

    宁觉非微笑着点头:“大哥,我一定会去找你赛一次马的,你放心等着吧。”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我会在明都等你。”独孤及与他紧紧拥抱,随即大笑着上马,率群臣策马而去。

    不久,便是过年了。

    三国战事平息,南楚遭遇惨败,北蓟和西武又逢大灾,国力俱都大损,均需休养生息,一时都没有动静。对于三国的百姓而言,这是一个太平年。虽然仍有很多人衣食不足,饱受欺凌,但年节之下,他们还是可以松口气,一家人聚在一起,张灯结彩,放鞭炮,包饺子,享受着难得的安宁平静。

    三国宫中则是如往年一样,皇帝如常赐宴,各府大臣也会宴请同僚。

    过年前后,宁觉非似乎一直就没有清醒过,总是被人请去,然后大醉而归。

    宁觉非班师回到蓟都后,仍然与以往一样,还是一直住在云深的国师府。至于他的神威将军府,他从来没去看过,早已忘了自己还有府邸这回事。

    清晨,云深看着神志终于清醒过来的宁觉非,不由得忍俊不禁。

    宁觉非睁开眼,一时头脑里一片空白。

    外面北风呼号,大雪纷飞,屋里炉火熊熊,却是温暖如春。

    过了半晌,他才感觉到身边那个温暖的身体,于是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云深温柔的笑脸。

    宁觉非呻吟了一声:“我觉得身体里流着的已经不是鲜血,全是烈酒。”

    云深笑着起身,去火炉上拿起铜壶,浓浓地冲了一杯热茶过来,让他漱漱口,然后又倒了茶来,让他痛痛快快地连喝两杯。

    宁觉非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觉得还过魂来。

    云深重新上床,倚在他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宁觉非上身赤裸,下身只穿着一条绸裤,这时看着他,心中只是火起,伸手一把将他拉过来压在身下,笑道:“你去请陛下降道圣旨,下个禁酒令,不准人再灌我酒了,这简直是在要我的命。”

    云深笑着,抬手抱住他的腰,说道:“这种事情,陛下哪里管得着?谁让你这么可爱?”

    “好哇,敢这么说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宁觉非咬着牙,动手迅速地扯开他的衣服。“这几日好像都没碰你,你既然要纵容他们灌醉我,那我就要酒后乱一乱性了。”

    云深笑着,手下却也不慢,将他身上的睡裤胡乱拉下,嘴边腻腻地轻道:“是啊,我这就叫作法自毙。”

    宁觉非将他剥光了,立刻压下去,紧紧贴住他柔润的身体,吻住了他的唇。

    云深抱着他劲瘦的腰,柔情似水,宛转相就。

    宁觉非重重地吮吻着他的唇,带着茶香的舌头如灵蛇一般伸了过去,与他的舌尖追逐缠绕,心底深处一股一股的火焰在炽烈燃烧。他鼻息粗重,双手顺着云深身体的轮廓便抚了下去。

    那双带着厚茧的手从沁凉的肌肤上滑过,带给云深奇异的快感。他狠狠地抓着宁觉非的腰,无意识地揉搓着,借以缓解瞬间到来的高潮。

    宁觉非将喷射在两人小腹上的体液抹开去,一直抹到要紧之处,身体却覆在被润滑了的部位摩擦着,滑腻的感觉令两人心中荡漾不已。

    云深放开他,反手紧紧抓住了软枕,喉中发出低吟。

    宁觉非扶住了他的腰,随即托起他的腿,将自己火热的欲望顶了进去。

    云深感觉到他的进入,身体本能地痉挛起来。宁觉非只觉得快感的大潮向自己迎面扑来,不由得硬生生停住。

    两人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要倾泄而出。

    片刻之后,宁觉非重重地压了下去。他缓慢地,有节奏地,摇撼着云深的身体,挺进,抽出,再挺进,再抽出,目标明确地撞上他最敏感的那一点。

    云深感觉着那猛烈的摧枯拉朽般的力量,一下,又一下,从容不迫,却令自己无法抵挡,就像他一手训练出的重甲骑兵,一阵去,复一阵来,一阵比一阵重,让人的理智逐渐崩溃,不由自主地陷进快感的沼泽,却又总是不能灭顶。

    他咬着牙骂道:“你这……混蛋……故意……整我……能不能……痛快点?”

    宁觉非从他的身体上滑过,欲望重重地顶入他的最深处,听着他忍不住的呻吟,看着他脸上的狂乱表情,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全是快乐。

    “又不是杀猪,要什么痛快?”他调侃地道。“今天我可不想痛饮了,这么快就醉,多没意思?我要浅斟低酌,慢慢品尝你这杯美酒。”

    云深被他折腾得两头不到岸,一直悬在空中,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难受。他看着宁觉非笑笑的,眼中闪动着亮丽的光芒,重重地喘息着,好整以暇地向自己俯冲下来,将他裹挟至高峰,却又忽然退出,让他沉沉地坠落。

    他恨恨地骂道:“你这个妖孽。”

    宁觉非听到这话,更是大乐,猛地向前一顶,狠狠地撞在他的敏感处。

    云深大叫一声,随即猛地绷紧了身体,两腿夹住了宁觉非的腰,甬道中激烈收缩,欲望前端也喷发出来。

    宁觉非猝不及防,也叫了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双手钳住云深的腰,急骤地律动起来。他一阵急进猛攻,再一阵狂轰滥炸。

    云深在疾风暴雨般的快感轰击下,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脑中嗡嗡作响,胸口在沉重的压力下发痛,一时张大了嘴,却觉得无法呼吸。

    两人一起在汹涌的波涛中乍沉乍浮,终于控制不住,随波逐流,由着情欲的火花四处迸溅,将两人炸上天空。

    两人在昏天黑地中不知过了多久,宁觉非猛地顶住云深的身体,沉沉地压住了他,激情的热流倾泄而出。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宁觉非咬住云深的耳垂,轻声说道:“你使妖法。”

    云深闭着眼,胸口急促地起伏着,闻言笑了起来:“我真该趁你昨天烂醉如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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