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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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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张开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林仙儿道:你为什麽不肯光明正大的娶我,让别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麽不敢?我以前做错的事,你难道还不能原谅我?你难道不是真心的爱我?

阿飞面上的表情更痛苦,缓缓松开手。

但林仙儿却将他抱得更紧。

阿飞躺在床上,似已崩溃。

他心里充满了悔恨,也充满了痛苦。

他恨自己,他知道不该这麽做,但他已无法自拔,有时他甚至想去死,却又舍不得离开她。

林仙儿已站了起来,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发,她脸上红红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还带着春色。

任何人都可以,只有阿飞不可以。

林仙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笑得的确美丽,却很残酷,她喜欢折磨男人,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享受。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用力的敲门。

一人大声道: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早就看见你了。

阿飞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什麽人?

话未说完,门已被撞开,一个人直闯了进来。

他指着林仙儿,格格笑道:你虽然假装看不见我,我却看到你了,你还想走麽?

林仙儿脸一丝表情也没有,道:你是什麽人?我不认得你!

这少年大笑道:你不认得我?你真的不认得我?你难道忘了那天的事?——好好好,我辛辛苦苦替你送了几十封信,你现在却不认得我了。

他忽然扑过去,想抱住林仙儿,道:但我却认得你,我死也忘不了你——

林仙儿当然不会被他抱住,轻轻一闪,就躲开了,惊呼道:这人喝醉了,乱发酒疯。

他又想扑过去,但阿飞已挡住了他,厉声道:滚出去!

少年叫了起来,道:你是什麽人?凭什麽要我滚出动,你想讨好她,告诉你,她随时随刻都会将你忘了的,就像忘了我一样。

他突又大笑起来,笑道:无论谁以为她真的对他好,就是呆子,呆子——她至少已跟一百多个男人上过床了。

这句话未说完,阿飞的拳头已伸出!

只听砰的一声,少年已飞了出去,仰天跌在院子里。

林仙儿突然掩面哭起来,哭着道:我究竟做错了什麽?为什麽这些人要来冤枉我,要来害我——

阿飞叹了口气,轻搂住了她,道: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良久,林仙儿的哭声才低了下来,轻泣道:幸好还有你,只要你了解我,别人无论对我怎样都没关系了。

阿飞目中带着怒火,咬牙道:以後若有人敢再来欺负你,我绝不饶他!

林仙儿道:无论什麽人?

阿飞道:无论什麽人都一样。

林仙儿嘤咛一声,搂得他更紧。

但她的眼睛却在望着另一个人,目中非但全没有悲痛之色,反而充满了笑意。

院子里也有个人正在望着她。

这人就站在倒下去的那少年身旁。

他的身材很高、很瘦,腰带上斜插着一柄剑!

院子里虽有灯光,却不明亮,只有隐约看出他脸上有叁条刀疤。

但最可怕的,还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竟是死灰色的,既没有情感,也没有生命!

他冷冷的盯着林仙儿,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後转过身,向朝南的一排屋子走了过去。

又过了半晌,就有两个人跑来将院子里那少年抬走。

林仙儿的轻泣声这才完全停止了。

夜更深。

屋子里传出阿飞均匀的鼻息声,他显然又睡着很沉了——林仙儿倒给他的一杯茶之後,他就立刻睡着。

院子里静得很,只有风吹着梧桐,似在叹息。

然後,门开了。

只开了一线,一个悄悄的走了出来,又悄悄的掩起门。悄悄的穿过院子,向朝南的那排屋子走了过去。

这排屋子里还有一扇窗子,里面灯火是亮着的。

昏黄的灯光从窗子里照出来,照在她的脸上。

是林仙儿,她已开始敲门。

只敲了一声,门里就传出一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冷冷道:门是开着的。

林仙儿轻轻一推,门果然开了。

方才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人,就仿佛一尊自亘古以来就坐在那里的石像。

距离近了,林仙儿才看清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很大,所以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并在看你,他并没有看你的时候,又好像在看你。

这双眼睛既不明亮,也不锐利,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妖异之力,就连林仙儿看了心头都有些发冷,似乎一直冷到骨髓里。

蛤她脸上却是还是带着动人的甜笑。

遇到的人越可怕,她就笑得越可爱,这是她用来对付男人的第一种武器,她已将这种武器使用得十分熟练,十分有效。

她笑道:是荆先生吗?

荆无命冷冷的盯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林仙儿笑得更甜,道:荆先生的大名,我早已听说过了。

荆无命还是冷冷的盯着她,在他眼中,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简直就和一块木头没什麽两样。

荆无命突然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你在我面前说话时,最好记得一件事。

林仙儿道:只要荆先生说出来,我一定会记着的。

荆无命道:我只发问,不回答,你明白吗?

林仙儿道:我明白。

荆无命道:但我问的话,一定要有回答,而且要回答得很清楚,很简单,我不喜欢听人废话——你明白吗?

林仙儿道:我明白。

荆无命道:你就是林仙儿?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道:是你约我们在这里见面的?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道:你已替我们约好了李寻欢?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林仙儿道:我知道上官帮主一直在找李寻欢,因为李寻欢总喜欢挡别人的路。

荆无命道:你是想帮我们的忙?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的瞳孔突然收缩了起来,厉声道:你为何要帮我们的忙?

林仙儿道:因为我恨李寻欢,我想要他的命!

荆无命道:你为何不自己动手杀他?

林仙儿叹了口气,道:我杀不了他,在他面前,我连想都不敢想,因为他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事,一刀就能要别人的命!

荆无命道:他真有那麽厉害!

林仙儿叹道:他实在比我说的还要可怕,想杀他的人都已死在他手上,除了荆先生和上官帮主外,世上绝没有别人能杀得死他!

她抬起头,柔声道:荆先生的剑法虽未过,也能想象得到。

荆无命道;你凭什麽能想象得到?

林仙儿道:就凭荆先生这份沉着和冷静,我虽然不会剑,却也知道高手相争时,剑法的变化和出手的快慢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沉着和冷静。

荆无命道:为什麽?

林仙儿道:因为剑法招式的变化,基本上并没有什麽太大的差异,武功练到一种阶段後,出手的快慢也不会有太大分别,那时就看谁比较冷静,谁比较沉着,谁能够找出对方的弱点,谁就是胜利者。

林仙儿×维人的本事的确已到家了。

这正是她对付男人的第叁种武器。

她知道男人都是喜欢被人×维的,尤其是被女人×维,要服侍一个男人的心,女人的一句×维话往往比千军万马还有效。

荆无命面上却还是连一点表情也没有,道:你约的日子是十月初一?

林仙儿道:是,因为我算准荆先生和上官帮主在那天一定可以赶到的。

荆无命道:但你怎知李寻欢也一定会到呢?

林仙儿道:我知道他一定会接到那封信,只要他接到那封信,就一定会去。

荆无命道:你有把握?

林仙儿道:他并不怕死,因为他反正也活不长了。

她笑容又消失了,道:就因为他已自知活不长,所以才可怕,你武功虽然比他高,和他交手时也要小心些,这种人动起手来常会不要命的。

她目中充满了关怀和体贴,这正是她对付男人的第四种武器。

一个美丽的女人若能很适当的用这四种武器——一百个男人中最少也有九十九个半要倒在她的脚下。

只可惜林仙儿这次遇见的却偏偏是例外——她遇着的非但不是个男人,简直不是个人!

幸好她还有样最有效的武器。

那是她最後的武器,也是女人最原始的一种武器。女人有时能征服男人,就因为她们有这种武器。

但这种武器对荆无命是否也同样有效呢?

林仙儿迟疑着。

若非绝对有把握,她绝不肯将这种武器轻易使出来。

荆无命缓缓道:你要说的话已说完了麽?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背对着她,竟再也不看她一眼。

林仙儿只有苦笑,道:荆先生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

荆无命还是不理她,自怀中取出粒药丸,就着茶水吞下。

林仙儿也看不出他在干什麽,她也没法子再耽下增,只有走。

但她还未走到门口,荆无命忽然道;听说你很喜欢勾引男人,是不是?

林仙儿怔住了。荆无命道:你一走进这间屋子,就在勾引我,是不是?

林仙儿眼波流动,垂下了头,道:我喜欢能沉得住气的男人。

荆无命霍然转身道:那麽,你现在为何放弃了?

她的脸已红了,垂首道:你的心就像是铁打的,我——我不敢——

荆无命道:但我的人却不是铁打的。

荆无命又道:你再勾引我,只有一种法子,最直接的法子。

林仙儿红着脸道:你为什麽不教我?

荆无命慢慢向她走了过来,冷道:这法子你还用得我来教你麽?

他忽然反手一掌,掴在她脸上。

林仙儿整个人都似已打得飞了起来,倒在床上,轻轻的呻吟着她的脸虽已因痛苦而扭曲,但目中却射出了狂热的火花——

林仙儿走出这屋子的时候,天已快亮了。

她看来是那麽狼狈,那麽疲倦,连腿都无法抬起,但她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满足、平静。

每次她燃起阿飞的火焰後,自己心里也燃起了一团火,所以她每次都要找一个人发泄,将这团火熄灭。

她喜欢被折磨,也喜欢折磨别人。

林仙儿仰面望着东方的曙色,道:今天已是九月十五日了,还有五天——只有五天——

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李寻欢你最多也不过只能再活五天了!

第四十三章 生死之间

李寻欢在雕着木头。那穿红衣的小姑娘一直在旁痴痴的瞧着他,忽然问道:你究竟雕什么?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看不出?

小姑娘道:我看你好像是想雕一个人的像,但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完成它呢?也好让我看看你雕的这人漂不漂亮。

李寻欢的笑容消失了,不停的咳嗽起来。

他因为不愿被人看到他雕的是谁,所以每次都没有将雕像完成,虽然他也可以雕另一个人的像,但他的手却已仿佛不听他的话,就算他雕的不是她,雕出来的轮廓也像是她!

因为他无法不想她。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黯了。

李寻欢慢慢的抬起手,手里的刀锋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光芒在闪动着。

“难道我的手真在发抖?”

李寻欢的心渐渐往下沉,他就怕有这么一天,不喝酒手就会抖,一双颤抖的手怎能发得出致人死命的飞刀?

他用力握着刀柄,指节都已因用力而发白。

他慢慢的垂下手,望着窗外的天色,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姑娘道:九月三十日,明天就是初一。

李寻欢缓缓闭起眼睛,道:郭先生呢?

小姑娘道:他说他要到镇上去走走。

李寻欢垂首望着自己的刀锋,忽然用力刻下了一刀。

他刻得很快,本已将变成的人像,很快就完成了,那清秀的轮郭,挺直的鼻子,看来还是那么年轻。

但人呢?人已老了。

人在忧愁中,总是老得特别快的。

李寻欢痴痴的望着这人像,目光再也舍不得移开,因为他知道从今后,已再也见不着她。

突听一人道:这人像好美,是谁呀?是你的情人?

小姑娘已回来了,手里托着个盘子,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后。

李寻欢勉强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也许是天上的仙女吧——

小姑娘眨着眼,摇着头道:你骗我,天上的仙女都很快活,她看来却是那么忧伤——

李寻欢道:地上既然有许多快活的人,天上为什么不能有忧伤的仙子?

小姑娘道:可是你却并不快活,因为你喜欢她,却得不到她,对不对?

李寻欢的脸色变了,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小姑娘道:你用不着再瞒我,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猜的不错。

李寻欢道: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姑娘道:既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你为何直到现在还忘不了她?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道:等你活到我这样的年纪,你就会知道你最想忘记的人,也正是你最忘不了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慢慢的咀嚼着他这两句话中的滋味,似乎有些痴了,连手里托着的盘子都忘记放下。

过了很久,她才幽幽叹息一声,道:别人都说你又冷酷,又无情,但你却不是那样的人呀。

李寻欢道:你看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小姑娘道:我看你既多愁、又善感,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多情种子,你若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可真是那女人的神气。

李寻欢道:这也许是因为我还未喝酒,我喝了酒后,就会变得麻木了。

小姑娘笑了笑道:那么我还是赶快喝些酒吧,我也想变得麻木些,也免得苦恼。

她突然拿起了盘子上的酒壶,将半壶酒喝了下去。

越是年轻的人,酒喝和越快,因为喝酒也需要勇气。

小姑娘的脸已红如桃花,忽然瞪着李寻欢道:我知道你叫李寻欢,你可知我叫什么?

李寻欢道:你没有说,我怎会知道。

小姑娘道:你没有问我,我为何要说?

她咬着嘴唇,接着道:你不但没有问我的名字?也没有问我是什么人?怎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别的人到哪里去了?你什么都不问,是不是觉得你已快死了,所以什么事都不想知道。

李寻欢道:你醉了,女孩子喝醉了,最好赶快去睡觉。

小姑娘道:你不想听,是不是,我偏要告诉你,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五年前小姐把我买了下来,所以我就叫姓林,小姐喜欢叫我铃铃,所以我就叫做林铃铃——

她吃吃的笑着,接着道:林铃铃,你说这名字好不好?就象是人铃,别人摇一摇,我就林铃铃的响,别人不摇,我就不能响。

李寻欢叹了口气,才知道这小姑娘也有段辛酸的往事,并不如她表面看来那么开心。

“为什么我总是遇不一个真正快乐的人呢?

铃铃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留在这里,告诉你也没关系,小姐叫我留在这里,就是要我看着你,每天想法子让你喝酒,让你的手发抖,她说只要你的手一开始发抖,你就活不长了。

她瞪着李寻欢,象是在等着他发脾气。

但李寻欢却只是一笑,道:十年前就已有人说我快死,但我却还是活到现在,你说奇怪不奇怪?

铃铃瞪着眼,道:我已告诉你,我是在害你,你为什么不骂我?

他长叹道:每个人都活在世上,都难免要做别人的铃铛,你是别人的铃铛,我又何尝不是,那摇铃的人自己身上说不定也有根绳子被别人拎在手里。

铃铃瞪着眼道:我现在才发觉你这人真不错,小姐为什么偏偏想要你死呢?

李寻欢淡淡笑道:一心想别人死的人,自己也迟早要死的。

铃铃道:但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会觉得很开心,有些人死了,大家都难免要流泪——

她垂下头,接着道:你若死了,我说不定也会流泪的。

李寻欢笑道: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至少我们已认识了许多天。

铃摇头道:那倒不见得,我认识那位郭先生比你久得多,他若死了,我就绝不会流一滴眼泪!

她自己笑了笑,又补充道:因为我若死了,他也绝不会流泪。

李寻欢道:你认为他的心肠很硬?

铃铃道:你若真的这么想,你就错了,有些人的表面看来虽然很冷酷,其实是个有血性,够义气的朋友,越是不肯轻易将真情流露出来的人,他的情感往往就越真挚。

他心中像是有很多感触,竟未发觉郭嵩阳站在门外已很久——他的确是个不容易动情感的人。

此刻他还是静静的站在门后,面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阳光很早就照亮了大地。

李寻欢醒得更早,他几乎根本就没有睡着过。

天没亮的时候,他已用冷水洗了澡,将须发也洗干净了,换上了三天前他自己从镇上买的一套青布衣服。

他的身材既不胖,也不瘦,所以虽然买的是套很粗糙的衣服,但穿在他身上却很合身。

现在,面对着窗外的阳光,他觉得精神好多了。

因为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到了今天晚上,他说不定已不再活在这世上,但他活着时既然是干干净净的,死,也得干干净净的死!

今天这一战,他的胜算并不大,能活着的机会实在很少,但只要还有一分希望,他就绝不放弃!

他不怕死,却也不愿死在一双肮脏的手下。

他用一条青布带束起了头发,正准备刮脸。

突听一人道:你的头脑还这么乱,怎么能去会佳人?我再替你梳梳吧。

铃铃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眼睛红红的,似乎还宿酒未醒,又似乎昨夜曾经偷偷的哭过。

李寻欢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突然间又想起了十余年的事。

那天,天气也正和今天同样晴朗,窗外的菊花开得正艳,他坐在小楼窗前,也有个人在替他梳头发。

直到现在,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双手的细心和温柔。

那天,他也是正准备动身远行了,所以她梳得特别慢。

她慢慢的梳着,似乎想留住他,多留一刻也是好的,梳到最后时,她婆婆就不禁滴在他头发上。

就在那次远行回来时,他遇着了强敌,几乎丧命,多亏龙啸云救了他,这也是他永远忘不了的。

但他却忘了龙啸云虽救了他一次,却毁了他一生——有些人为什么永远只记得别人的好处?

李寻欢闭着眼睛,苦笑道:那天我走了后总算还回去了,今日我一去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吗?那一次我若就已一去不返,岂非还好得多?——

他不愿再想下去,慢慢将眼帘张开一线,忽然感觉到现在正替他梳着头发的一双手,她梳得那么慢,那么温柔。

他不禁回过头,就发觉有一粒晶莹的泪珠也正从铃铃的脸上往下流落,终于也滴落在他头发上。

同样温柔的手,同样晶莹的泪珠。

李寻欢仿佛又回到十余年前那阳光同样烂灿的早上,恍恍惚惚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哭了?

铃铃红了脸,扭转头,咬着嘴唇道:我知道你的约会就是今天,所以才会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不是?

李寻欢没有说话,因为他已发现这双手毕竟不是十年前的那双手,十年前的时光也永远回不来了。

铃铃接着道:你就要去会你的佳人了,我心里当然难受。

李寻欢放下了她的手,勉强笑了笑,道:你还是个孩子,难受究竟是什么滋味,你现在根本还不懂。

铃铃道:我以前也许还不懂,现在却已懂了,昨天也许还不懂,今天已懂了。

李寻欢笑道:你一天之中就长大了么?

铃铃道:当然,有人在一夜间就老得连头发都完全白了,这故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李寻欢道:他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而忧虑,你是为了什么?

铃铃垂下头,道:我是为了你——你今天一去,还会回来么?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长长叹息一声道:你已知道我今天去会的是谁了?

铃铃沉重的点了头,将他的头发理发一束,用那条青布带扎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的,谁也留不住你。

李寻欢柔声道: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你非做不可,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寻欢沉默良久,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道:我并没有为她留下来——我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我——

他霍然长身而起,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这句话未说完,郭嵩阳已走了进来,大声道: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了么?

他手里提着瓶酒,人还未走进屋子,已有一阵酒气扑鼻。

李寻欢道:原来郭兄夜晚竟在与人作长夜之饮,为何也不来通知我一声。

郭嵩阳大笑道:有时两个人对饮才好,多一人就太挤了。

他忽然压低语声,一双手搭着李寻欢肩头,道:小弟心情不好时喜欢做什么事,你总该知道的。

李寻欢笑道:原来——

他两个字刚说出,郭嵩阳的手已闪电般点了他七处穴道。

李寻欢的人已倒了下去。

铃铃大惊失声,赶过去扶住李寻欢,道:你这是干什么?

在这一瞬间,郭嵩阳的酒意已完全清醒,一张脸立刻又变得如岩石般冷酷,沉着脸道:他醒来时你对他说,与上官金虹交手的机会,并不是时常都有的,这机会我绝不能错过!

铃铃道:你——你难道要替他去!

郭嵩阳道:我知道他绝不肯让我陪他去,我也不愿让他陪我去,这也正如喝酒一样,有时要两个人对饮才好,多一人就无趣了。

铃铃目中忽然流下泪来,黯然道:他说的不错,原来你也是个好人。

郭嵩阳道:我无论是死是活,都不愿见到有人为我流泪,看到女人的眼泪我就恶心,你的眼泪还是留给别人吧!

他霍然转过身,连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李寻欢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却还是有知觉的,望着郭嵩阳走出门,他目中似已有热泪将夺眶而出。

李寻欢闭起眼睛,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他忽然发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有时实在很难了解。

他的确为很多人做过许多事,那些人有的已背弃了他,有的已遗忘了,有的甚至出卖过他。

他并没有为郭嵩阳做过什么,但郭嵩阳却不惜为他去死。

这就是真正的友情。

这种友情既不能收买,也不是可以交换得到的,也许就因为世间还有这种友情存在,所以人类的光辉才能永存。

屋子里骤然暗了起来。

铃铃掩起了门,关好了窗子,静静的坐在李寻欢身旁,温柔的望着他,什么话都不再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郭嵩阳是不是已开始和上官金虹、荆无命他们作生死之斗?

他的生死也许已只是呼吸间的事,但我却反而安静静的躺在这里,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想到这里,李寻欢的心好似已将裂开。

突然间,楼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接着,外面传入了敲门声:笃,笃笃!

铃铃骤然紧张了起来。

来的会是什么人?

是不是郭嵩阳已遭了他们的毒手,他们现在又来找李寻欢!

笃,笃笃!

这次敲门的声音更响。

铃铃面上已沁出了冷汗,忽然抱起李寻欢,四下张望着,似乎想找个地方将李寻欢藏起来。

敲门声不停的响了起来,外面的人显然很焦急,若是再不去开门,他们也许就要破门而入。

铃铃咬着嘴唇大声道:来了,急什么?总要等人家穿好衣服才能开门呀!

她一面说话,一面用脚尖挑开了衣柜的门,将李寻欢藏了进去,又抓了些衣服堆在李寻欢身上。

李寻欢虽然从不愿逃避躲藏,怎奈他现在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只见铃铃对着衣柜上的铜镜整了整衫,理了理头发,又擦干了额角和鼻子上的冷汗。

她忽然将衣柜的门紧紧关上,格的一声上了锁。

她嘴里自语道:好容易偷空睡个午觉,偏又有人来了,我这人怎地如此命苦。

声音渐远了,李寻欢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门开了,声音却反而突然停顿,铃铃似乎是在吃惊发怔,门外的显然是两个和她从未见过面的人。

来的不是上官金虹与荆无命!

门外的人也没有先开口,过了半晌,才听得铃铃道:两位要找谁呀?莫非是找错地方了么?

门外的人还是没有开口。

只听砰的一声,铃铃似乎被他们推得撞到门上,然后就可以听出有两个人的脚步走了进来。

第四十四章 两世为人

衣橱里又暗、又闷,若是换了别人在李寻欢这种情况下被关在衣橱里,只怕要紧张得发疯。来的人显然不怀好意,否则怎会对铃铃如此粗鲁。

但李增欢这时反而平静了下来。

李寻欢心里几乎想发笑。

他想起自己那天来的时候,铃铃也将他当作强盗,这小姑娘别的本事没学会,装腔说谎的本事倒已真学得和林仙儿差不多了。

但来的这两人却完全不睬她,在外面两间屋子里走了一圈,似乎在四下搜寻着,然后就走了进来。

铃铃冲了进来,大声道:这是我们家的小姐的闺房,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往里面闯?

到了这时,来的这两人终于开口了。

一人道:我们正是来找你们家小姐的。

这声音竟然很温柔,很好听,而且说话时还似带着笑意。

来的竟是女人!

李寻欢不禁也觉得意外。

只听铃铃道:你们是来找我家小姐的,你们认得她!

那女子道:当然认得——不但认得,而且还是好朋友。

铃铃道:既然如此,两位为何不早说,害得我还将两位当土匪哩。

那女子也笑了,道:我们的样子看来难道很像土匪?

铃铃道:两位这就不知道了,现在的土匪已经跟以前不一样,有的简直比两位还要斯文,还要漂亮,谁也看不出他的身份来。

那小姑娘当真是个鬼精灵,骂起人来一个脏字也不带。

那女子还未说话,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家小姐到哪里去了?请她出来好么?

这声音很低,说话的人嗓子似乎有些嘶哑,但也很好听。李寻欢觉得这声音仿佛很熟悉,但想不起她是谁了。

铃铃道:两位来得真巧,小姐前几天就出门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晨看家,两位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那女子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铃铃道:不知道——小且没有说,我怎么敢问?

另一女子突然冷笑一声,道:我们一来,她就出门了,我们不来,她天天都在这里,难道她知道我们要来,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么?

这冲锋是很不客气,果然像是来找麻烦的。

铃铃还是在笑,道:两位既是小姐的朋友,她要知道两位到了,欢喜还来不及,怎会躲起来呢?

那女子笑:有些人什么人都敢见,就不敢见朋友,你说奇怪不奇怪?

另一女子冷道:这也许是因为她对不起朋友的事做得太多了。

铃铃笑道:两位真会说笑话,这地方这么小,一个大人就算要躲起来,也没地方躲呀。

那女子道:哦,是么?这地方我虽然不熟,但我若要躲起来,倒说不定可以找到地方。

铃铃道:那么姑娘除非躲到这衣橱里。

她吃吃的笑道:但一个人若躲在衣橱里,岂非闷也要被决死了,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那女人也笑了,道:不错,你们家小姐金枝玉叶,自然不肯躲到衣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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