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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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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邸报上的信息来看,关于屯垦地争论还是非常激烈,并不明朗,温家为何要这么做呢?”石柱子拿起一份邸报,不解地问道。
自从上次事件以后,李彦意识到朝廷的政策也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便每天要看邸报,也让石柱子他们都要看。
“或许,他们有把握,认为朝廷不会进行屯垦,”郑书扳着手指,缓缓说道。
“温让这个人,最得温家太爷的喜爱,因为他几次出手,兼并了不少土地,温家这些年来新得地田地,十之八九是此人用的手段,这一次,怕也是一种手段,”郑书冷冷笑道。
“不错,应该就是如此了!”石柱子放下邸报,大声说道:“一旦朝廷决定屯垦,势必要清理畿辅一带的荒地,那这些荒地原本的主人,所能得到的补偿怕是有限,特别是那些中小地主,屯垦水田投入太大,又无法得到足够的补偿,必然急于将手上地田地出手,温家正好趁机买进。”
李彦略略一想,还真的就像郑书和包有才所说的那样,不然温家的态度不会突然发生变化,温让要买那些水车,怕也是要造势。
“嗯,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对咱们来说,倒也是个机会,”李彦突然笑了笑,这个温让,算盘打得很精,不过有句话他们可能没不知道,那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包有才,这些日子,你要密切关注周围的田地价格,看看有哪些人想卖地的,有合适的,咱也买!”李彦笑着说道,温家不是想要低价买田么,他可以买,自己也可以。
至于买田的银子,还要温家送过来,李彦又对石柱子说道:“木作坊那边你交待一下,抽出足够的力量来生产风力水车,温家既然要买,那咱们就多卖他一点,多赚他一点。”
包有才与石柱子听得明白,相视一笑,齐齐点了点头。
“还有,关于温家买水车这件事,咱也要对外面大肆宣扬,”李彦微微笑道,温家想要造势?那他就要推波助澜,不过,温家估计早已经在宣扬了。
李彦可还记得,温家当初还砸了他地水车,就算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能给温家造成点障碍,他也很乐意。
李彦拿起桌上地邸报,这是骆养性让人抄写后送来的,同样地邸报在天津兵备道衙门里也有,而且还能抄出来。
明代的邸报,大体由六科收集和发布有关的诏令和题奏,再由提塘抄出,经过筛选和复制,传发到省,再传到府县,通过辗转抄录,在官绅中传阅。
邸报每天一期,每期三五千字不等,内容包括皇上的旨意、起居信息,官员的任免,臣僚的奏疏,军事信息,甚至一些可能是地方官奏疏中出现的社会轶闻。
邸报本是发给各级官吏阅读,以了解朝政的,民间想要抄读,并不容易,要么是像李彦这样,“里面有人”,或者通过贿赂,直接从衙门里炒出来;还有些地方有专门的抄报行,可以花钱去买,甚至“订阅”,这已经有些类似后来的报纸了。
“这个邸报是个好东西啊,你们说这样一份东西,如果印出来卖的话,会不会有很多人要看?”李彦拿着那叠邸报,笑着问道。
“东家是想办一个抄报房?”石柱子眼前一亮,出声问道。
李彦笑着摇头,用手上的邸报点了点包有才:“不是抄报房,是咱们自己办报,内容的一部分可以是邸报上,还可以使包有才打听来的,只要是会买报的人喜欢看的,咱们都可以有。”
包有才兴奋地笑道:“少爷,你放心吧,街上的闲人可多了,就对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感兴趣。”
“可有多少人会花钱去买?”郑书冷静地开口说道:“这份邸报,可以从兵备道衙门抄出,通常来说,每一期也不过抄出去十份左右,少爷办报,又能不能达到这个数量?”
“不一样的,”李彦解释道:“邸报太贵,抄一份得二三两银子,就算是常年订阅,每月也要十几两,如果是咱们办报的话,印刷成本没有这么高,以书籍来说,一厘银子可以印两到三页,如果一份报做成八个页面的大小,印刷成本也就是两三厘,再算上其它的费用,每份卖一分银子,应该可以保本了。”
“一分银子,价格不算高,我所担心的是,想看报的人、能看报的人,这个基数有多少,简单来说,认识字的人,会不会太少?”李彦看了看包有才:“这份报,想着能有五百个订阅,就可以了!”
包有才认真地想了想,沉吟着说道:“天津这个地方,总有十数万人,能认识字的,估摸也有好几千,一成不到,一百人中四五人识字还是有的,再有一**买报的话,便能有五百订阅,再算上周边及来往客商,应该没有问题。”
李彦一直重视用数字来分析问题,现在大家讨论事情时,说话都有了郑书的风格,总是将数字挂在嘴边,不过包有才的话里,还是臆测的成分多了些。
十多万人口,识字率又不足一成,在这样的情况下办报,是不是划算呢?李彦不禁思量起来。
PS:以下是多出的字数
这一章参考的东西多了点,所以发晚了,希望大家喜欢。
1、关于印刷的价格,参考了当时图书的价格,万历版20卷本的封神演义75万字,每卷四千字左右,“半叶十五行,行三十二字”,取单页四百字,即100页每卷,价银二两,每页一厘。又有1611年《新编事文类聚翰墨大全》2800页,价银一两,故取印刷成本价为一厘两到三页。
2、抄邸报的价格,《金瓶梅》里面的西门庆花了五两银子。
3、关于办报的问题,欢迎大家讨论。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章 报纸发行
“一天五百份,每份银一分,总计五两,需要探听、编写、印刷、发卖等七八人……”郑书扳着指头算道:“亏钱的可能,高达八成。”
包有才和石柱子也点了点头,他们也能够算出,这样办报根本无法赚钱,还不如抄报房,就是抄抄邸报,一份卖个几两银子,再加上平常订阅的也有十份左右,做得轻松,也能赚钱。
“不用算了,”李彦笑着摆了摆手:“这报纸啊,咱们一定要办,还要好好办!”
作为穿越者,李彦太知道媒体的力量了,甚至被称为立法、司法、行政以外的第四权力,掌握了媒体,便等于掌握了话语权,既然明代的官府对出版的管制很宽松,他当然要试试。
当然,他也知道言论这玩意,基本上是一把双刃剑,搞得不好,伤不了人,还会伤了自己。
包有才他们都不解地看着李彦,明知道不赚钱,为什么还要做呢?
不过,在见证了李彦身上发生的诸多奇迹以后,他们也已经习惯不去多问,只要按照李彦的要求去做,等待奇迹的发生便是。
至于印刷的问题,李彦一直在着手解决,如今已有所进展,他以五笔字型的编码、拆字方法为基础,整理出繁体字的拆字编码规则,并将字母代码用数字及天干地支的组合来代替,这样一来,只要检字工能够根据字型拆分、编码,就可以顺着编码去检字,甚至不一定要认识字。
又根据新的编码方式,对检字转轮进行改进,使用了新的滚柱轴承和弹簧,前者让转轮的转动更加灵便。后者则使得字模可以自动弹出,配合清晰规范的排列方式,使得检字的效率大为提高。
改进了检字的方式以后。活字印刷的效率大为提高,利用活字排版印刷报纸地条件也已经成熟。
李彦亲自担任总编,并以石柱子作为编写组组长、包有才作为采风组组长,次日便编写好一期报纸的内容。
这期报纸采用连续折页地形式。类似于官员使用地那种奏章。一共有十二个折页。其中第一页是报头、版画。并用寥寥数语重申办报地宗旨。是为了让农人、工匠、商人知道天下地事情。命名为商报。自然更加侧重于商情。
随后两页。摘抄了邸报上地一些内容。涉及到大明当前地重要新闻。并以大篇幅摘抄了直隶巡按卢谦关于直隶屯田地奏疏。以及朝廷对此事地态度。
接下去地两页。就是一些地方上地新闻。内容也涉及到屯田。其中地一则消息就说到月牙河畔地风车。报道了华夏工场制造风车地情况、温家大量采购风车地情况。并以另外一篇短文。介绍了风力水车地作用。
再接着就是民间地新闻。比如天津大户崔家老太爷过八十大寿、大直沽彦吉酒坊酿造出“黄金酒”。另外还做了一个专题。以采访地形式。登出一些百姓对于屯垦水田地想法。
这一期商报地内容。差不多都是围绕着直隶屯田这个主题。从头至尾。作为报纸地编纂者。都没有表达自己地立场。但是通过摘抄、采访地内容。想要表达地东西。却很立体地展现出来。
报纸地最后。则刊登了几则广告。包括彦熙楼地新式菜肴、彦吉酒坊地“黄金酒”。以及华夏工场地风力水车。
这期报纸一共印刷五百份。为了能够得到一个好地开始。李彦组织了二十多人的销售队伍,除了争取一些书店的支持。还深入到酒楼、码头甚至街市发卖。
“卖报!卖报!《华夏商报》,十文钱一份!”
“每天捧读华夏报,家中就知天下事,十文钱一份,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知晓!”
温让最近很忙,在他的指使下,温家靠着白河的几块田头都竖起了高大的风力水车,这么一来,很多有地的士绅就坐不住了,纷纷发出请帖,邀请温让赴宴,其实是要探听朝中的动静。
“三爷,温家真打算改水田了?就不怕朝廷到时候加税加赋?”三岔沽的赵员外不解地问道。
“是不是,朝廷屯垦地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温让伸出筷子夹了一粒玉米放进口中,嚼了两下,微微笑道:“朝廷地事,哪是温某能知道的?温某只知道,那些田地荒着,确实可惜,听说改成水田地产量不错,就想试试看,至于朝廷的税赋,身为大明百姓,自当依额缴纳。”
虚伪!赵员外心中暗骂,却不得不打着哈哈,恭维道:“三爷说得是,只不过近几年里,不是旱灾就是蝗灾,那些刁民都不愿意种地了,这田荒着也是没有办法,至于水田,虽然不错,可万一明年又是干旱,却要如何?要知道南运河也有干涸的日子。”
“总要试试才行吧?”温让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温让不急,其他人却焦急万分,土地荒着那也是他们的,凭什么要让朝廷收回去垦种?要让他们组织垦种,也没有那个财力投入,或者是不愿意投入。
至于朝廷要兴修水利,那自然是好事,但要让他们缴银,却是万万不能,以前修的水利也有很多,从来就没有什么效果,凭什么还让他们出钱?
他们本指望温家这种地方大户带头抵制朝廷的做法,最好是让南方官吏提出来的屯垦水田之策胎死腹中,谁也没想到温家突然转变了态度,竟然开始积极准备屯垦水田了,他们只能认为,温家已经得到内部的消息,朝廷是真的要动手了。
“《华夏商报》?似乎以前听说过?”温让听到街面上有人在叫嚷,而且似乎提到了屯田的字眼,便叫来活计:“外面喊的那个《华夏商报》,去买一份,记饭钱里面。”
伙计连忙点了点头,很快出去拿了几份《华夏商报》进来:“这个《华夏商报》,每天一份,内容比邸报还多,据说可以订阅的。”
能与温让坐到一起的,都不缺钱,觉得好奇,便要了几份,看到上面的内容,赵员外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屯垦水田怕是要势在必行了。”
温让拿起报纸,随便翻了翻,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弄出这个小报的还真是个可人,简直就是专门来帮助他的,有了这份小报,那些占着荒地的中小田主,一定会更加担心,出售田地的心情也会更加迫切。
到时候,他温让就会适时出现,以较低的价格收购这些田地,至于朝廷的屯垦,那不过是一些书生提出来的计划,朝廷要保着运河的漕运,哪里可能容下水田来抢水?已经有人和他说过,这次不仅北方的官员反对,就连和南北漕运有关的官员,也会站出来反对,要想推行屯垦,何其难也?
至于水田,温让觉得那确实是好的,但他只关心自己的土地,若是能够通过水田改良,倒也不错,就是投入大了些,似乎不太划算。
温让觉得,他的安排严丝合缝,自然会心想事成,与从前一样,他又要为温家得来许多田地。
《华夏商报》的出现引起很多人的兴趣,也成为天津城的热门话题,报纸的销售量虽然一直没能达到五百,最多也才三百多份,但其形成的影响力,却已经覆盖了整个城市。
酒楼、茶肆、街角,这些往常热闹的地方,相互之间谈话时常说的“听说”,如今变成了“《华夏商报》上说”。
这个年代,人们获得消息的来源相对狭窄,突然出现这么一处“规范”、“权威”、信息量又大的渠道,自然成为热议的焦点。
《华夏商报》一连几期的主题都是关于屯垦水田,人们议论的焦点自然也是这个问题,很多人从前并不能接触到这个层次的信息,也只是听到一些传言,开始都感觉惴惴不安。
《华夏商报》的第三期上,也特别对水田屯垦的优劣进行了分析,得出屯垦的好处十条,疑问十条,虽然没有表明态度,但很多人还是看出,若是水田屯垦成功,那么对种田的农户、拥有土地的地主和国家,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诸如担心官员办事不力的疑问也是确实存在的,而这些疑问多数是怀疑朝廷无法做好屯垦这件事,而不是屯垦不好。
在另外一篇文章中,《华夏商报》提出了另外一种模式,即由农户自己屯垦,朝廷予以补贴,而不是由朝廷收购荒地再行屯垦。
关于水田屯垦的议论越来越多,温让发现事情渐渐有失去控制的苗头。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九十一回 名动天下
朝廷关于畿辅屯垦水田的争议仍在继续,这种现象在万历后期已经变得十分常见,政务废弛、大量官吏出现空缺,固然与万历不开朝会有关,但这种浮议争论,无法达成妥协共识,未尝不是原因之一。转载 自
徐光启进京以后,虽立即着手进行练兵,并奏练兵事宜十款,但朝廷并无粮饷发放,苦于无米之炊,这才上疏请在畿辅屯田,以资练兵,原想着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也在朝堂上争议不休。
今日,内阁召集议事再度争吵半日,眼看着还是无法达成共识,徐光启微微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奏疏下面拿出一叠纸,拿在手中扬了扬:“本官这里有一份天津城的小报,上面有许多采自民间的消息,诸位大人或许可以看一看,民间百姓是怎么想的。”
徐光启所说的“小报”,自然是《华夏商报》,《华夏商报》一连数期都在讨论水田屯垦,引发热议,天津兵备道贾之凤看到后,遂将其寄到徐光启处。
“民心可用!”屯田御史左光斗开口言道,隐隐有金石之音:“便是升斗小民,也知田地荒废无益。”
左光斗尖锐的话语让不少人皱起眉头,兵科给事中赵兴邦冷哼一声:“左大人不会升斗小民一般的见识吧?”
“屯田屯田,请问田从何来、人从何来、钱物何来、水从何来?”赵兴邦伸手弹了弹薄薄的纸业,冷声笑道。
“赵大人此言差矣。”直隶巡按卢谦大声反驳:“枝河而西,静海兴济之间,万顷沃壤,皆荒为黄茅白苇之区,何谓无田?今岁饥荒。京师流民不知凡几,岂谓无人?屯田虽需投入,一年后便可自给。两年后便有产出,积而十倍百倍,此万世之法也,岂能吝惜眼前区区钱物?畿辅一带,水患频发,治水田则可分而储之,岂非大善?”
“卢大人,”礼科给事中李恒茂站了起来:“据下官所知。天津一带。地各有主,其实并无田可屯。”
“可本官去看了,那些地都荒着!”卢谦眉头一皱,脸面涨得通红。
“卢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看到众人又争了起来,方从哲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缓缓说道:“可那毕竟是有主地田地啊,朝廷也不好拿来屯垦吧!”
众人尽皆沉默。知道拥有这些荒地地地主。是断然不会平白让出土地。而要朝廷出银子去购地。也是不能。
左光斗皱了皱眉头。冷哼道:“肉食者鄙!”
众人不由都是皱起眉头。这句话等于将他们全给骂了。
“其实尚有一法。”徐光启轻轻咳嗽了一声。扬起手上地报纸:“大抵开种之法有五:官种、佃种、民种、军种、屯种。这上面有一法。大抵改自民种。由朝廷设法鼓励民间垦种。如荒田减税。奖励。授官等。而不必朝廷深入参与。”
月牙河畔地李宅来了一位客人。据说是李家这一支地某个长辈。李老太爷。曾经做过天津卫地千户。在卫所里挺有影响。
在李家最艰难地那段日子。这位李老太爷从来未曾露面。按照老人家地说法。他是在旁边静静看着李彦起于忧患。没有辜负他地希望。
明代宗法的影响很大,虽然作为旁支,平常很少来往,但影响还在,看到李老太爷到自己家中,二丫很高兴,李彦也只好陪着笑脸招待,老头拿出长辈的架势,愈发显出威势。
“三娃,听说你已经不去卫学了?”李老太爷端起二丫沏好的热茶,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彦,摇头说道:“这样可不好,你是军户,若不读书科举,成年后便要充军。”
李老太爷的小儿子二十多岁,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老太爷说什么,他都跟着点头:“嗯!”
李老太爷辈分高,年纪也才五十多岁,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考上举人,脱了军籍,如今在南方做县丞;二儿子充军,和李彦一样都是小旗,不过也死在了辽东;只有这个小儿子老实巴交,在卫所里做铁匠,虽然不是战兵,但也可能被征调,老头就想着给他谋个出路。
明代的军籍管理很严,想要脱籍并不容易,老头想来想去没有办法,最后想到李彦这里,也只是权且一试。
李老头做过千户,儿子又考上了举人,平日心气较高,现在要来求小辈,面子上抹不开,何况李家最艰难地时候,他又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没能帮上忙,也觉得心中羞愧,索性板起老脸,摆出长辈地姿势。转载 自
李彦闻言笑了笑,躬身说道:“谢老太爷关心,不过,三娃如今已在军中服役,锦衣卫。”
“哦!”李老太爷拖着长长的鼻音,低头饮了一口茶水,下意识地告诉自己,锦衣卫也不算什么。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三娃啊,读书科举才是正途。”
“吾儿李茂,可就是考上了生员,如今做了县丞,在地方上也算一言九鼎,与州府的老爷都能说上话,可不是咱这种兵头能比的,”老太爷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武官啊,终究是无法与文官比的。”
李老太爷因为自己的儿子是举人,还做了小吏,所以就不怎么看得上李彦这个锦衣卫小旗,这是明代文人特有的毛病,李老太爷也经常听人这么说,不然也不会用心培养儿子读书。“老太爷说得是,”李彦微笑着应道,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县丞也算是官老爷了。
李老太爷点了点头,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三娃啊,你很不错,小小年纪便将这个家撑了起来,不过。这杂工商贾之事,毕竟只是贱业,你还小。别因为这个误了前程。”
明代商人的地位已经有所提高,但这话也说得不错,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有条件读书地话,科举一途始终是正道。
“工场里那些杂事,平日少些参与,不过这份基业也不好放弃,所以呢。老夫就想着让李盛来帮你照看着。毕竟是一家人,你也好有时间读书,”老太爷端起茶杯,低头饮茶,眼睛地余光却瞟着李彦,等他回答。
李彦看了李盛一眼,后者戆厚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李彦琢磨着老头的意图,就李盛这个样子。应该不是指派来谋夺他产业的,可能是想谋个出路,毕竟军匠的日子不好过,就是这派头也太大了些,不知道今后好不好相处。
李彦想了想,微笑着说道:“那就请……四爷爷到兴华坊,先做个管事好了。”
军匠想要脱籍很难,兴华坊隶属锦衣卫,到那里依然是军匠地身份。受到的待遇却全然不同。李老太爷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不过又觉得李彦说得太容易了:“好是好,老夫在卫里还是能说上话地。只是,锦衣卫那边……”
“放心吧,晚辈在锦衣卫那边还是能说上话的,”李彦总觉得老头语气怪异,不由自主学了一句。
“哦,那就好!”李老太爷有些不悦,觉得李彦说得太轻松,不知道能否做到。
不过,他也只是尝试一下,并没有抱太多希望,加上性格问题,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还觉得面子上不好看,干笑了两声才道:“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老夫,老夫在卫所里还能说得上话,李茂虽然在南方做官,不过本地地官吏也要给点面子。”
“你这动静闹得大了,官面上没人照顾着可不行,”李老太爷说了这些话,才觉得腰杆又直了些,他毕竟有个县丞地儿子,要说到巴结,也是李彦来巴结他才是。
李老太爷这么想着,说话也流畅起来,反而显得更加自然,露出他原来当兵时的风采:“这事情你看着办,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反正是个军余,不用打仗就好。”
说着又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辽东什么时候能太平,吾家李二与你大哥,都葬在辽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他们回来安葬。”
李彦与李家老大并没有什么感情,可看着老头强忍泪水,也能感受到对方悲凉地心情,不由温声说道:“老太爷您请放心,三爷爷的事情,三娃一定会办好的。”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办不成也无所谓地!”老头也觉得情绪有些激动,连忙借着喝茶做了调整,对于李彦地话,他也只能听着,相信他会认真去办,能不能办成可就难说了。
“三娃,你小子出名了,今天咱们不醉无休,”骆养性大声嚷嚷着从外面闯了进来,似乎没有看到一旁的李老太爷和李盛,扑上来抓住李彦的肩膀摇了摇:“哈哈,大哥早就说过,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李彦龇了龇牙,想着最近也没做什么能让骆养性吃惊的事情。
李老太爷看到骆养性举止癫狂,不禁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三娃,这个小子是谁啊!”
“你又是谁?”骆养性似乎才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大咧咧地反问了一句,不等有人回答,已经从身上掏出一叠纸,拍在李彦胸前。
“看看,快看看这个,三娃你写的策论登在邸报上了。”
邸报?刚要发作的李老太爷顿时打了个激灵,他知道邸报是朝廷发给百官们看的,上面登着的都是大官的奏疏,像他儿子那样八九品地小吏,甚至是州县官员的奏疏,也基本是不可能登上邸报。
能登上邸报的,可都是皇上阅览过地。朝廷认为很重要的,还没听说有谁的策论能登上邸报,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个李三娃能通天吗?
李老太爷这边惊疑不定,李彦已经接过那份邸报看了看,原来是朝廷议事的时候。有人提到了《天津商报》,上面确实摘抄了报纸上的一些内容,并提到商报地主编是李彦。
李彦倒没有觉得如何。大略看了两眼,抬头看到李老太爷吃惊地样子,便给骆养性介绍道:“大哥,这是小弟同宗地老太爷,那是他地小儿子,天津卫地军匠。”
“老太爷,这是俺的义兄,锦衣卫千户骆养性。”
“啊。原来是骆大人!”李老太爷连忙拱了拱手。能做到千户,已经可以在卫里说上话,通过这个门路,说不定真能将他小儿子的军籍调过来。
“大哥,老太爷的儿子是天津卫的军匠,手艺不错,小弟想要过来,你看行不行?”李彦又紧接着说道,觉得这辈分挺讨厌的。总不能让骆养性也跟着叫老太爷、叫爷爷。
骆养性倒是不在乎,大咧咧地说道:“既然是三娃宗里的长辈,就是俺骆养性地长辈,这件事好办,明个和张文学说声便是。”
看来这个锦衣卫千户与天津卫地指挥使交好,那就好办,李老太爷心中一喜“那就谢过骆千户了。”
骆千户?李老太爷突然想起卫所里有人说起过,天津锦衣卫有个姓骆的千户,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莫非就是这个骆千户?
“哈哈。你们要谢就谢三娃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说。都是一家人,哈哈!”骆养性大声笑道。
李老太爷越想越觉得骆养性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的衙内,想到能巴结上这层关系,不禁喜笑颜开:“呵呵,那老朽可就不客气了,骆大人和三娃真是亲热啊。”
李老太爷说笑着,看向李彦的目光也变得异样起来,看到李彦和骆养性有事,正想告辞,外面突然有家丁来报:“少爷,天津兵备道贾大人派人送来了请帖。”
天津兵备道?李老太爷这回又生生打了个寒颤,天津兵备道是天津地区军民政务的最高官员,天津卫指挥使的直接上官,而且还是文官,比县丞不知高出几个等级。
“三娃,这个贾之凤也想要屯田,请你去肯定是为了这事,说不定还是京里的意思,”骆养性呵呵笑道。
这话听在李老太爷的耳中,可就更加不得了,原来李三娃不仅认识这些大官,还能参与到朝政中去,能以庶民身份参与朝政地,那岂不是、岂不是东林的那个顾、顾什么来着?
李老太爷心中想着,后背不禁弓了起来:“三娃,你有事,老朽这就告辞,李盛的事……”
“老太爷,你就放心吧,”李彦笑了笑,这回李老太爷再无任何怀疑,真的放下了心思,也庆幸今天走了一趟,不仅解决了小儿子的难题,还重新与李家结上关系,以后大儿子的升迁,说不定还能起到作用。
这个时候,李老太爷再没觉得面子上不好看,就算要请晚辈帮忙又如何,那可是能在邸报上发表策论,认识锦衣卫的衙内,天津兵备道亲自发来请帖的人物,能够求着,还是他的面子。
朝廷地邸报一发,《华夏商报》立刻变得天下皆知,本身就是个新鲜物,容易引人关注,又在朝政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无论是反对者也好,支持者也好,甚至是中立者,都开始关注这份类似于邸报地民间小报。
明代的言论氛围通常比较宽松,《金瓶梅》可以出,《焚书》也可以出,但人治地缺陷就是太随意,譬如李贽半辈子都在宣扬异端,一直安然无恙,到老了却因为政敌报复,惨死狱中,对方找到的理由,便是他的异端学说。
再比如明代的讲学氛围很浓厚,但也发生过三次大规模禁毁书院的行动,张居正做过,魏忠贤也做过,都是缘于政治斗争。
万历末年的政治氛围相对来说,较为宽松,以东林书院、关中书院、江右书院、徽州书院为代表的书院讲学正处于鼎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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