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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且休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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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贯散漫的语调,却又带了些郑重。他推开门去,不期然看到了墨风熟悉的笑脸。他永远是笑着的,仿佛这一声极尽欢颜
。
明明已经是最后一刻,他心中却有了些忐忑,向前走在大理石铺就的冰冷的地面上,他慢慢开口问旁边的人:“如果我杀了沈月竹,她会恨我一生,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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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不恨您,”旁边的人微笑着开口,却是带了些审问道:“于您而言,重要么?”
。
“重要?”墨川挑了挑眉,苦笑道:“大概只有她真的恨我那一刻,我方才知道重不重要罢。”
两个人并肩走着,随意散谈着一些风花雪月。墨风丝毫没有提到墨浅已经带人围攻了墨宗之事,而墨川即便早已知道,却也没有下令有所措施
墨宗的祭坛建立在墨宗的后山,临着的就是一道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所有人早已布置好站在了两边,静默着等候着墨川的来临
。
走上祭坛之前,墨川突然停住了步子,看着夜色下被灯火印照得恍如明日的祭坛,微笑着问墨风道:“墨风,你道这正统之术,是如何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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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偷看过宗室秘术,我怎么知道?”墨风耸了耸肩,表示不知。墨川走上祭坛,精致擦过昏在祭坛中间的沈月竹,走到祭坛边上,低下头看那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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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缭绕之间,没有人知道那下面是什么,只觉诡异的寒气升腾而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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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看着那深渊,似乎能看到这深渊之底——那些涌动而绝望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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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便就是阴阳相接之地。无数被鬼差锁拘,却又的无法超生投胎的冤魂厉鬼在这深渊之下,他们虎视眈眈的想要爬上来,然而却被结界所困,于是他们便只能一日一日,带着怨恨与不甘,守望在此。而他们的怨憎累积到一定程度,便需要发泄,于是就出现了所为的“圣子”。他们是天生的容器,一次一次,被此怨气孕育而生,享受无尽的轮回,装载着这些魂魄所有的憎怨
。
是故,所谓的墨宗正统之术,不过是邪术罢了。以邪压邪,得以名门正派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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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凝望间,墨风看了看时漏,提醒他道:“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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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川回过身来,手指一弹,便点醒了地上一直昏睡的沈月竹。所有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整个祭坛就只留下他们两人
。
沈月竹静静看着墨川,过了许久,却是微微一笑,甚为谦和道:“幸会。”
。
他只是个普通人,然而这一刻,既是是颤抖着双手,既是是在面对着未知的死亡,他却也未退后一步
墨川没有回他,过了片刻之后,他却是好心的问了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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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子语深爱着的人
。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沈月竹却是愣了愣,弯起眉眼,以遮住眼里的情绪,玩笑道:“我想说,我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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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活着
。
他想回去,守着那个女子,等着她,爱着她,用尽一生的心血去陪她
。
她这一生最大的期盼和守望,他以十一岁稚龄遇上她,给予了双方最美的时光和爱恋。既是是在这一切阴谋之间,他们却也是如此澄澈而干净的深爱着对方
。
“抱歉。”墨川礼貌性的回了一句,随后指尖便泛出一阵白光,宛如藤蔓一般缠绕在沈月竹身上,将他紧紧勒住。他站在一边,一只手抚着额顶,一只手在凶前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手势,口中喃喃念出咒语,周边渐渐泛出了华光,将他们二人笼罩在祭坛中间
。
片刻之后,他忽的换了一个手势,地面随即微微震动起来,那万丈深渊之下,似乎有什么受到了召唤,蠢蠢欲出。魂魄尖利的叫声回荡在周围,心脏仿佛被一下又一下重击的鼓面,似乎随时就要裂开
。
祭坛被华光笼成一个奇异的真空,所有的东西都轻轻漂浮起来。轻飘的树叶轻轻划过沈月竹的颈间,却宛如利刃一般划出了一个伤口,鲜血霎时从伤口流出,血珠子漂浮在空中,随即汇做了鲜红的气体,慢慢被站在那里的白衣男子吸入口中
。
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景象,仿佛是在隔空吞噬着对方的血液一般。然而只是片刻!墨川立刻察觉不对劲,将沈月竹猛地一掌击开,似乎受了重创一般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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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鲜血从他口里流出来,他迅速念了一个咒语,血从手间迅速滴下。而在他重击之下的沈月竹,却是再也忍不住,一口碧色的鲜血就从口中喷出
。
“你……你……”好一会儿,墨川才恢复了一些,看向他的眼里,带了满满的杀意:“你不是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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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沈月竹的神色有些涣散,却仍旧在努力的积聚着自己的神志去回答他:“我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是……”。
。
是啊,他不是圣子
。
当所有人以为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以为的时候,墨浅却告诉了他,他其实,根本不是圣子。真正的圣子,却是那个宛如凤凰一般绝美的女子
。
“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去过墨宗祭坛,沾染了鬼魅之气,所以你和叶子语一出生,我便各自施展了法术。隐了她的身份,而你……则用来做她的替身。”。
。
做她的替身
。
他知道的,他明明就知道,可是,他却没有怨言
。
他没有保护过她,没有给过她什么,唯一能做的,便就是当她的替身,为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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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间,他听到有人问:“是她对不对?能让你甘愿做替身的,是子语,对么?”
。
对
。
但他不会说。他睁开眼,努力的动了动,向面前的人爬去
。
他拼死来了这里,就是为了杀他,他怎么不死?怎么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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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对方冷冷一笑,手指一点,便将他凝在原地。沈月竹想动,想挣扎,奈何却是没有了分毫力气。脑中一片杂乱,很多人慢慢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
他这一生,救过很多人,见过很多人死。那一年行医的时候,他问了一个濒死孤寡的老人。那个老人一生早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奇Qīsūu。сom书最后去的时候,却只有他守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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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竹问过他:“一个人在最后的时候,会见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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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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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于是那个人在最后一刻,看见了他那早逝的妻子,抱着不足三岁的儿子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前,轻眉浅笑,问了他一句:“你回来了?”。
。
而此刻,沈月竹却也看到了
。
那一袭红衣如血,宛如曼珠沙华一般,开在他的归途之上
。
上元灯节的河畔,小小的她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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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仿佛地狱一般的屋子里,她静静抱着他,同他说:“一直,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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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身是血的从那房间里走出来,一步一步,最后倒在了他面前;。
。
他亲手折了那朵牡丹,插在她的发间……。
。
还有年迈的母亲,莽撞的弟弟,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女儿,那个讨人厌的陈思然……甚至于早已离开的秋菱,隔壁的李秀才
。
一幕一幕,连接成为他的人生
。
于是他看到那女子站在高楼之上,俯身看她,那一袭红衣在夜色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张扬而放肆
她说:“我很麻烦。”。
。
他说:“我知道。”。
。
她又说:“你不需要我。”。
。
他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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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看着他问:“你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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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语,”他抬头看她,认真而坚定告诉她:“子语,我知道,爱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是,我却还是想爱你。”。
。
——我知道,爱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是,我却还是想爱你
以我的性命,去爱你
。
第三十三章 地上的人不动了
。
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昭示着,他还活着
。
有雪粒纷纷扬扬而下,似乎没有多时,就该下大雪了
。
墨川靠在祭坛边上,看着那些雪粒慢慢落下来,眼里的神色不断的转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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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修炼了其他禁术,这样的毒药能中伤他,但要杀了他,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墨浅低估了他,而他,却也高估了自己
。
他记得他曾经同叶子语说,如果她非死不可,那他便会杀了她。也许只有杀了她,他才能知道,他到底爱不爱她
。
一语成真
。
龙胆血的毒虽不至于让他送命,但只要他重伤,却也迟早和送命差不多了。墨浅这般虎视眈眈,还有她……知道自己杀了沈月竹的她,必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吧……她一向,是这么爱恨分明的人呐……。
。
雪粒转换成了鹅毛大雪,他在雪中轻笑起来,而后慢慢撑起身子,想要走出去。
。
便就是这么一瞬——一道剑光从边上凌厉而来!他回手一个咒符凌空写出,便击向了对方!
。
来人速度极快,迅速的闪过之后,便立刻冲了上来,他脚不落地,迅速的躲闪着对方的攻击,随即一手抚上额间,口中喃喃念出咒语
。
这时候,他方才看清对方的脸,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墨八
。
墨八见他的手势,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得剑势更猛,同时右手从腿间一捞,一条长鞭便从左手挥出,直直袭向对方
。
那长鞭宛如灵蛇一般,瞬间缠绕上墨川的腰间,便就是这样一个停顿,同时长剑就直接刺了过去。墨川面上神色纹丝未动,剑风临到之时,他忽然高喝而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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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迎来的长剑寸寸碎裂成片,一路碎上墨八手间。墨八却是什么都顾不得,直接扑上了他的身子,而便就是那片刻,另一把长剑忽然从雪中探出,凌厉的刺向雪中那受袭的白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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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川听得剑风从后而来,毫不在意的大袖一挥,便想将那人击杀于掌下。而对方却仿佛早知他要如此一般,剑锋忽的一转,瞬息间连点了他三个要害
。
那样熟悉的招式不由得让他微微一愣,回首去看那人
。
然而,来的毕竟不是那人,于是这瞬息的迟疑,剑锋便直入他胸腔之内。
。
他迅速的反应过来,广袖一挥,便将对方击到了祭坛边上
。
此刻,墨八已经宛如寸寸碎裂在了地上,变作了一地飞灰,墨川捂着胸口,看着面前的少年,询问他:“叶子语,是你的谁?”。
。
“是我师父。”少年警惕的看着他,他不由得微微笑开
。
利剑穿心的刹那,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所谓的无法判决,终究是在她的心软之上。她若真的提剑而来……他杀不了她的
。
便就是这样一瞬间的熟悉,都足够他送命
。
“我明白了……”他喃喃着倒退开去,随后便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了……”
。
我终于明白了……子语……。
。
我以为我无欲无求,无爱无怨……但是,原来,我真的还有那么一个……无法放下的人啊……
。
子语……子语……那么,天命将至的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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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的提步,踉踉跄跄的奔到沈月竹边上,咬破了手指,在他身上画了个符咒。沈月竹慢慢恢复了一些神志,努力的睁眼看向他
。
而后,他听到对他说了一句话
。
沈月竹猛地睁大了眼,便见对方张狂的笑了起来。墨川走到了深渊边上,一袭白衣染血,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忽的回过头来,对沈月竹说了一句:“记住了,你答应我的。”
。
随后,他将额间的圆月取下,放在手心里,吟唱出咒语来
。
玉质圆月从他手心慢慢升起,他吟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墨宗上下,而那人,紧闭着双眼,宛如早已超脱于凡世之外
。
随着他的吟唱,深渊之下,有什么动得越来越激烈,以至于墨宗上下,都地动山摇起来。
。
守在远处的墨风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连忙冲了过来,大声嘶喊出声:“停下!!!墨川,停下!!!”。
。
然而,站立在那里的人,却是纹丝未动
。
子语,只有毁了这里,才不会又所谓的圣子
。
子语,只有让这里的魂魄全部出来,才不会有天地无法容纳的力量,要将你世世轮回都作为容器
。
子语,我终于明白,我所有爱恨,早已是寄托在你身上
。
子语,子语,我愿以这天下苍生——换你一生平安
××××××××××××××××××××××××××××××××××××××××××××。
很多年后,说起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众人都还记忆犹新
。
那一日的墨宗山顶,仿如又天神下凡一般,绽出了剧烈的华光。随后,鬼魅魍魉倾巢而出,余人则噬,留得一地累累白骨
。
所有人宛如潮水般慌不择路的逃窜,唯有那么一人,红衣如血,手持利剑,宛如风一般迅速的向墨宗山上冲去
。
越往上,那些鬼魅越多,然而她却无心顾及,一把长剑将自己周身挡得密不透风,一剑一剑斩杀那些魂魄,凡是被她长剑所触碰到的鬼魅,立刻就会化作青烟消去
。
她似乎是在找人,一个人在那鬼山之上,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沈月竹!沈月竹!!”。
。
沈月竹,沈月竹
。
在那些光暗之间,她唯一能记得的,唯一能顾及到的,便就只有那么一人。
。
他给了她爱,教会了她爱
。
她这一生,拿着这把剑是为了他,放下这把剑,也是为了他
。
她慌忙的在这个空旷的山上寻找,鬼魅不断的缠绕上来,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他们咬得鲜血淋漓
。
“叶姑娘。”突然间,一个人声从远处传来。她回头一看,却是墨风和墨九两人。
。
墨风躺在墨九怀里,全身是血,墨九满头的大汗,周边结界的光忽明忽暗,明显昭示着施法人体力不支
。
叶子语足尖一点,迅速掠了过去
。
她一来,墨九的压力顿时少了不少。叶子语挡在他们二人身前,上前不停的挥舞,冷声道:“你们快点下去。”。
。
“我们自己会走,叶小姐,沈先生,在祭坛。”手指向后山的方向,一缕微光在那些魂魄间忽明忽暗。叶子语二话不说,立刻冲了过去
。
叶子语走后,墨风抬头看向墨九,温柔的笑开,对他说:“你走吧。”。
。
墨九低头看他,抿了抿唇,慢慢开口道:“阿风,我不会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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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陪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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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语按照墨风指的方向狂奔,没多久便远远看到了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两个人。目光一转,便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却是全身分毫血污未沾,周身华光萦绕,宛如谪仙
。
墨川结了结界,鬼魅魍魉都不能近他们的身。叶子语迅速冲入结界之中,看见墨川,张了张口,对方却是轻轻一笑,对她道:“我用术法给他压住了毒性,他是普通人,龙胆血的毒性对他来说没这么强,你日后找墨浅给他抽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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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沈月竹中毒,叶子语立刻就冲到沈月竹边上,看见他犯紫的唇色,便立刻将他背起来,想要带他离开
。
而一旁坐着的墨川却突然出声:“子语,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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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语微微顿住步子,却是先问他:“这些冤魂,是你放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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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方将双手拢在袖间,微笑着回答
。
“你打算怎么办?”叶子语微微皱眉:“这些,足够祸乱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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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轻笑。叶子语正要说什么,他却突然道:“我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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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叶子语点了点头,便想离开,对方却是轻轻一笑,唤了她的名字:“子语,”,一阵微风吹来,他长发随风飘舞,这时候叶子语才发现,他的额间,却是少了那一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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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两人中间,他看着她微笑,少有平和的目光以及温柔的笑意,令叶子语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
。
她张了张唇,那身影却是忽的飘到了她身前,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
她无法感觉到他唇瓣的温度,甚至没有任何触觉,但她却是真真实实的看着对方亲了她。惶恐蔓延了她的全身,她慢慢开口:“墨川……”。
。
“嘘……”对方用手指抵着唇,指着天空,对她笑道:“你看,要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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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川……”。
“子语,”他忽的退了几步,慢慢开口道:“我在这里一直等,便就是……为了等你。”
。
“阵法已经布好了,你放心,他们初步了墨宗。”。
。
“子语,”站在悬崖边上,他身后是万丈深渊,漫天大雪之中,那人白衣如雪,微笑着看着她,身子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
然后,他说:“我爱你。”。
。
那瞬间,巨大的光芒从深渊深处冲天而出,迅速盈满了整个墨宗。狂风让叶子语几乎无法站稳,她努力睁眼去想去看悬崖边上那人,一双温暖的手,安静的握住了她的
。
叶子语近乎崩溃的情绪一瞬间便安定了下来
。
他在这里
。
所有的人都走了,他却还在他身边
。
一阵狂风过后,天空霎时恢复了清明。整个墨宗变作空旷的一片,唯有雪花簌簌而下,洒满了天地
。
叶子语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悬崖边上,低头向下望
。
云雾缭绕之间,她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
。
那个风光齐月宛若天人的男子,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男子,在最后一刻,却是用了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如此惊心动魄,如此惨烈决绝
。
沈月竹看着他带剑跳下了悬崖,却无法看到他跳下悬崖之后,被那些魂魄一寸一寸吞噬的模样。然而,他却也是值得的。在悬崖之下,他却是终于找到了上古的阵法,魂杀。
。
千万魂魄,就地绝杀
。
而此刻已成为魂魄的他,亦不能幸免
。
他可以离开的
。
走向往生之路,再过轮回之桥。然而他为她牺牲了性命,最后一刻,却连自己的魂魄都放弃了。
。
于是他等着她,等着她来,看她最后一眼
。
——子语,我本欲用天下苍生换你世世平安,可天下苍生,那将是你多大的罪孽。
所以子语——我以我一人之身,一人之魂,一世之愿,送你世世安欢
。
第 章 那一年,他走到她的生命里
。
她不曾恨过他,亦不曾怨过他,又或是她有过恨,却被漫长的时光所遮掩,只留下那些温柔的时光。那个人从少年开始成长,渐渐变成了那样风光齐月的男子。他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光里陪伴着她,在她人生最寂寞的时光里牵绊着她。他所给予的温情,宛如涓涓流水,他不曾说过,她亦不曾说过
。
——你是我的亲人
。
她从不曾,对这个同她一起相依相偎成长的男子,说过这样温情的言语。然而还来不及等她说出口来,他便以这样决绝的姿态,消失在她的生命
。
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她手中的剑呛然落地,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上,全身颤抖着,急促的呼吸起来
。
怎么办……。
。
怎么办……该怎么办……。
。
她感觉眼眶一片干涩,喉咙哽得生疼,胸腔被什么溢满,心脏似乎要炸裂开来。
。
她从不曾想过他会走……他那么强……强到让她以为,即便所有人死了,所有人输了,他都可以坐在那金座之上,运筹帷幄,谈笑风生。他说他无爱无欲,于是她也这么以为——直到那一刻——直到方才,他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她才体会到,这么多年,他所付出的心血和怜惜。
。
他第一次假死的时候,她诛杀了白蝶门内过半杀手,以平息心中的戾气。然而那时,她未曾见到他的尸首,便总有那么一丝想念,他活着,还活着
。
而如今呢?。
。
知道了他所给的,那么深沉而含蓄的情义,看到他烟消云散的魂魄,她又该拿什么……又该如何去抹平那所有激烈的,极端的情绪?。
。
她呆呆看着那深渊,云雾缭绕之间,那个华衣玉冠的少年似乎又轻摇着小扇,站在她面前。而她如多年前一般,单膝跪下,将剑横举于顶,一字一句,开口告诉他:“以吾之命,护汝一生。”
以吾之命……护汝一生
然而,我有了剑,我却终究没能护住你……。
她睁着眼,看着深渊,看着深渊,过了许久,终于哀嚎出声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宣泄这种沉重的情感,只能一遍又一遍,仿如疯了一般用拳头砸着地面,然后呜咽出声
这是她这一生来,第一次落泪,亦是唯一一次
她想起还在白蝶门时,他遇到劫杀之前,他拉着她在庭院里醉酒了一夜。第二日再见他时,他斜倚在马车之中,将双手拢在广袖之间,笑得一派君子风流。然后他扬起手掌,同她道:“二,你我击掌为誓,他日我必当归来,你我定当再醉一番。”。
那誓言犹历历在耳,而那立誓之人,却已魂飞魄散
那些冤魂一灭,墨浅就迅速带着人上山来,清理这一战留下的残骸并寻找伤者。他找到叶子语和沈月竹的时候,沈月竹和陈思然昏在一边,而叶子语则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呆呆望着那空谷深渊。
墨浅先是让人查看了陈思然和沈月竹的伤势,随后便走上前去,同叶子语并肩站着。
山风吹得他一袭紫衣猎猎作响,他负手而立,过了许久,方才慢慢问道:“他方才,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么?”。
。
听到有关墨川的消息,叶子语终于有了些反应,慢慢仰起头来看他。墨浅低下头去,静静看着她的双眼
。
“子语,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灭魂’之阵的。多大的威力,便需要多大的代价。”
。
“他……”张了张干涩的唇,她生硬的问出一句:“他在哪里?”。
。
“子语,”墨浅轻轻一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墨川了。”。
。
“——无论你上穷碧落,下尽黄泉,走遍四海八荒,你却都找不到他了。”
。
“他已经彻底的魂飞魄散了,明白么?”。
。
明白么?。
。
墨浅残忍的言语宛如利刃,一句一句,一把一把,刺入她心里
。
她没有说话,转过头去,静静看着那悬崖之下
。
——无论无论你上穷碧落,下尽黄泉,走遍四海八荒,你都找不到他了。
。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
墨川,我听说,凤凰又浴火重生之术,他们会一遍一遍的死,又一遍一遍的生。他们跳入岩浆之中,让烈火焚尽其身。墨川,你说,我此刻到底是在死,还是在生?。
。
墨川,我从来便是个随性而迟钝的人。有人曾告诉过我,若你不曾说出来,那么,对方将永远无法明白你的心意。我从未对你说过你于我人生有多么重要,我从未说过温情的言语,那么,于你的记忆里,叶子语,是否就是那样冰冷而无情的存在?我总以为你明白,然而此刻我却担心你不明白。
。
墨川,请给我一夜的时间……。
。
墨川,我却也,只给你我一夜的时间
。
大雪一共下了一天一夜
。
第二天清晨,一个红衣女子从山上逆着日光踏雪而出,面容绝美,恍如谪仙。她面上是如这皑皑白雪一般平静而冷漠的表情,唯有微红的双眼,隐隐透露出昨夜那一场绝望的重生。
。
我们因为爱而惊痛于死别生离,却也因为死别生离,方才体会到情深意重。
。
我们会遇到这样的人,他在你身边,你在他身边,你无法体会到他对你的爱,你也无法爱他,只因某种因由羁绊莫名的生活在了一起,有争吵,有怨恨,直到最后别离的时刻,你方才会发觉那人与你之间刻入骨血的爱恨
。
正是因为靠得太近,方才体会不到那样的情绪,直到别离,终于知晓这是怎样的巨痛。
。
弟子通报之后,墨浅从房内走出来,随后便看到那个红衣女子正面对着后山的山路,默默凝望着
。
他走到她边上,静静站在她边上。过了许久之后,叶子语突然开口询问他:“月竹怎么样了?”
。
“还好,墨……那个人去之前,帮他驱过毒,以后再多清几次就好了。只是他身子这么折腾,倒的确伤了元气,以后要好好调养。”墨浅用少有的认真的口吻回答她。叶子语点了点头,又问:“能找到……墨川的尸骨么?”。
。
她问得很平静,丝毫不见昨日的癫狂,仿佛只是在问一个路人。墨浅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他这般修习术法的人跳入那满是冤魂厉鬼的深渊之中,饶是再如何法力高强,却也是抵挡不住,最后……什么都留不下来。”。
。
什么都留不下来
。
就这么一句,叶子语便忍不住白了白脸色。她没有看见,亦无发体会那种被厉鬼撕成碎片,生吞入腹的感觉,然而,便就是这么一句话,她就已经是不敢想象
。
墨浅正想宽慰她几句,便见她忽的转过身去,向墨宗的正门走去,这时候他才发现,她竟然是两手空空
。
他问她:“你的剑呢?”。
。
她抿了抿唇,回答:“葬了。”。
。
她没有什么,能给那个人,便只能将那把剑给他,生死相随。推开墨宗的正门,她正看到一个男子急急忙忙的奔过来。那男子脸色苍白,明显是受了重伤初醒不久,一袭青色长衫,不过清秀的面容上满是焦急的表情
。
她站在门前看他,他豁然顿住了步子,静静看着她
。
微风轻吹而过,她望着他,目光百转轮回。过了许久,她方才开口,声音中略带涩意:“不要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
听到这样的话,沈月竹忍不住颤了颤身子。他张了张口,却终于发现,他无话可说。
。
他无法体会她同那人在一起的岁月,无法明白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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