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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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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老爷带来的一众衙役、地保,听了这番呆话差点没把鼻子笑歪了,情知他是大盐商家里几代人求神拜佛才供出来的宝贝进士,从小读书读得脑筋不大灵光的,你想笑吧,人家是顶头上司,只能强忍住,憋得十分难受。
石韦却没耐心听这两个人废话连篇了,被他们吵得头昏脑胀,心道:你张大老爷不要官威,我锦衣卫还要脸面呢!便大声吼道:
“来人呐,把人犯押回州衙,动大刑细细拷问。想来这些江洋大盗都是顽皮赖骨,不大刑伺候,他红口白牙是不会老实招认的!”
单看外貌,也知道黑脸络腮胡的石韦绝对没有呆头呆脑的张公鱼那么好说话,听到大刑伺候四个字,威灵仙顿时两眼发白直欲晕去,而他的两个傻徒弟更是抱着哭成了一团,嘴里直念无量寿福、太上老君、原始天尊,就连佛家的如来佛祖和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亦有提及,一时间已把五洲四海满天神佛求了个遍。
秦林坏笑,威灵仙师徒坑蒙拐骗本该有受点惩戒,看样子也吓得够呛了,便朝石韦施礼道:“石大人,请恕在下斗胆直言,恐怕这案子还真另有内情呐!”
石韦浓眉一挑,目光炯炯地看着秦林,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贵公子”与三个老道士究竟有何关系呢。
秦林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七星宝剑:“这柄剑至少价值纹银百两,什么人会用它来杀人劫财?这农户就算家境小康,家里最多有十几二十两银子,为了抢这点钱反而把价值高的宝剑扔掉,不合常情。再者,这威灵仙师徒十分落魄,道袍破旧不堪,身上是一文不名,又怎么会有这柄昂贵的宝剑?”
石韦点点头,沉吟不决。
张公鱼迫切希望结案,见秦林出来“横生枝节”,他勉强辩道:“这道士杀人之后心头发慌,惊慌失措把凶器扔在此地,也合情合理嘛。至于穷道士何以有价高之宝剑,说不定是他祖传的,便是穿破衣、吃劣食也舍不得卖掉,一直留到如今呢。”
说到这里,张公鱼自己就说不下去了,这两条根本前后矛盾嘛,既是视若珍宝的祖传宝剑,历经艰辛坎坷也不愿卖掉,又怎么会用来杀人,杀人之后还随便扔掉?
立马就闹了个焦眉愁眼,若是别的案件,他好挖自己的腰包赔补,乐得落个眼前清净,可这人命官司,难不成拿自个儿的命来赔?张大老爷虽然颟顸无能爱混充老好人,但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境界似乎还差那么点儿。
既然没能当场拿获凶手,就由州衙的仵作开始验尸寻找线索,这老仵作年纪在五十开外,一把焦黄的山羊胡子,动作却是十分熟练。
他先用软尺量了量尸体身长,对负责记录的刑房书吏说:“死者身中,长四尺七寸(明裁衣尺每尺合34厘米),肤白,相貌中上……”
继而伸手用两根指头在尸身脸上一捏,此时尸僵尚未出现,死者嘴巴随之张开,仵作另一只手拈起银针飞快地往喉头一探,片刻之后拔出颜色光亮如初,又道:“喉头无毒。”
最后才解开衣服查看伤势,他用一根带有刻度的细铜棒插入伤口测量深度,随口报出:“左肩伤一处,长二寸深五分,肋下伤一处,长二寸深二寸五分,腹下伤一处长二寸深三寸,左臂伤一处……俱为利器所伤,其中肋下伤处直刺心肺,为致命所在。”
说到这里,老仵作闭口不言,望着知州张公鱼。
张公鱼不耐烦地挥挥手:“捣什么鬼?有什么你就直说!”
老仵作这才据实禀道:“各处伤口均皮肉翻卷鲜血流出,唯有腹下伤一处,皮肉不卷血迹黯淡,实系死后所伤。”
嘶……张公鱼倒抽一口凉气,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那老仵作说完,深为敬佩的瞧着秦林,这腹下一处甚为蹊跷的伤口,分明就是凶手杀人之后又拿七星剑来往尸体上刺了一剑,以便嫁祸于几个道士的,这小哥年纪不大,眼力竟比公门中打滚数十年的还要毒,难不成是厂卫里的少年高手?
牛大力悄声对秦林道:“这老仵作姓焦,在州衙干了三十来年,手法极为老辣。”
秦林朝焦仵作点头笑笑,仵作有这般本事并不稀奇,自大宋提刑官宋慈著《洗冤录》以来,法医工作日渐昌明,每有命案仵作必须做相当严谨的检查,并填写规范化的尸格(尸体检验报告)。
刑房书吏按焦仵作的禀报填好尸格,并由他按手印画押,这才呈送给知州张公鱼。
可怜张大老爷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拿起轻飘飘一张尸格却有如千钧重,半晌默然。
秦林趁热打铁:“威灵仙师徒只携带了一个小包袱,装不下这柄七星剑的,如果还有疑问,大老爷完全可以派人去他们来的官道上沿途查问,看是不是他们带的这柄剑。”
张公鱼十分气沮,自信心完全消失:“你说不是那就不是罢,唉,算本官倒霉……”
威灵仙师徒对秦林千恩万谢,凶器既然不是他们的,杀人的嫌疑就洗脱了大半。
“贫道下次开炉炼得九转金丹,一定要送几颗给秦先生,服下去虽不能白日飞升,至少也可长命百岁。”威灵仙信誓旦旦地说。
“得了吧……”秦林赶紧摆手推辞:“我可不敢尝你的金丹,吃下去说不定还没长命百岁,反倒一命呜呼。”
威灵仙干笑两声,虽被秦林揶揄,但解脱嫌疑之后心情极好。
几家欢喜几家愁,威灵仙师徒喜笑开怀,张公鱼张大老爷就极度郁闷了:这案子既然不是当场人赃并获,以他的本事要想破案,只怕难如登天。
好在张大老爷呆而不笨,怎么的也是三甲进士出身做过六年地方官,很快就把官威抖起来,问跟着的捕快班头:
“破案的事情就着落在你身上,这人命官司和本大老爷的考语前程有干系,也和你的尊臀有些干系,说不得三日一小比、五日一大比,到时候捉不到真凶,老爷我也只好铁面无私了。”
州衙有皂、捕、壮三班衙役。其中站班皂隶在知州升堂时拿水火棍站堂威,打犯人板子,知州坐轿出门他跑前面扛官衔牌、鸣锣开道;牛大力领的壮班民壮,负责把守衙门、仓库、城门、监狱,巡逻城乡道路,进剿土匪强盗;捕班快手则专管传唤原被告和证人,侦破大小各种案件,缉拿罪犯到案。
捕快平日里掌红吃黑,权力不小,办案有“跑腿钱”、“鞋脚钱”、“酒饭钱”、“宽限钱”等等名目的陋规常例,油水十分丰厚。
但发生人命重案的时候,就轮到捕快头疼了,规定有三日五日的“比限”,命案三日后抓不到真凶,捕快就得挨十板子的打,到第五日还没抓到就升成二十板子,要是运气不好一两个月还没破案,就得足足吃好几百板子,两条腿打的鲜血淋漓,还得一瘸一拐的去查案。
本州的捕快班头姓崔,是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听到知州张大老爷设下了比限,立马急得脑袋冒汗:
这蕲州城内有荆王府的仪卫司和锦衣卫百户所,城外各处有蕲州卫五个千户所的驻军,长江江面又有江防道管辖,除了胆大包天的白莲教,有哪个不长眼的土匪强盗到这里来送死?一向太平无事,州衙捕快抓抓小毛贼还凑合,遇上人命案子自己心头就先怯了三分。
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见秦林神情坦然自若,仿佛智珠在握,看起来壮班张大老爷和石大人都对他态度不错,牛大力还和他挺熟的。
崔捕头情急智生,挨过去期期艾艾地道:“牛班头,你可与这位秦少爷相熟?秦少爷多半知道这案子真凶到底是谁吧?可怜小人被上司设了比限,眼看屁股就要遭难,还请秦少爷救小人一命。”
石韦与张公鱼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秦林身上。
张公鱼是自己拉不下脸来求人,否则他早想问问秦林了;身为锦衣卫百户的石韦则想看看,这个年纪轻轻的“贵公子”究竟有何本事,敢在命案现场指手画脚?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已经锁定了凶手?
第024章 伤口角度
秦林见知州大老爷和锦衣卫百户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这腹黑男心头暗喜,一番表演果然没有俏眉眼做给瞎子看。
大明朝的四民是士农工商,地位最高最吃香的士就是读书人,读书人为毛这么拽?因为他能做官!
蕲州城的青楼楚馆、酒店赌档,大半和官宦存在着联系,而像陆远志家里平民百姓开的肉铺,没有官面上的靠山,从三班衙役到六房书吏再到锦衣军余,但凡能沾着官字一点边儿的人,都能来吃拿卡要,上下嘴皮子一碰你就得把白花花的银子拱手献上。
不管是想做一番事业,还是保护身边的人,都只有做官才能扬眉吐气,秦林明知希望不大还要去书店翻翻丙子科的小录墨卷,就是为此,可惜,最终结论是此路不通。
文的不行还有武的,当然不是当武将,大明朝重文轻武,武将地位极低,就算做到边关大帅去兵部也得低眉顺眼的磕头,粮草兵马什么的还要看地方文官的脸色,一不留神犯点小错又被风闻言事的御史给弹劾,实在没什么味道,再者,秦林也不会骑马打仗啊!
他瞄上的是锦衣卫,天子亲军,飞鱼服绣春刀威风凛凛,当朝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以武臣而封太子太傅,烜赫一时,凭自己的刑侦本事,在锦衣卫系统里面升职应该会容易些……
命案发生,本来以为只有知州老爷前来,没想到张公鱼很给力把石韦也给拖来了,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并且案情也如最初想的那样变得复杂难决,张公鱼束手无策,把希望寄托到了一直在现场指指点点的秦林身上。
至此秦林也就不再卖关子,拱手向张公鱼、石韦致意:“对案情晚生确实有几分把握,不过大胆僭越,还要请两位大人恕罪。”
张公鱼听到这句话,汗也不狂流了,心也不乱跳了,当真是喜从天降:“怎么会怪你?若能捉到真凶,本官念阿弥陀佛还来不及哩,就给老兄塑个长生禄位也不为过。”
秦林打躬逊谢过了,心道:说相声缺个捧哏的,看看张公鱼、石韦是上官不大合适,牛大力是个实心眼,其他人更不熟悉,只好问身边的陆远志:“胖子,刚才咱们不是说这宝剑是真凶为了嫁祸于人才在杀人之后放到现场的吗?”
本来陆远志见了知州大老爷和锦衣百户就有些胆怯,一直缩在墙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秦林这一问他就胆子大了起来,跟着道:“是啊,这把剑是真凶为了把让人误以为是道士杀人,故意放这儿的,可究竟谁是真凶呢?”
胖子配合得挺好,秦林心头一乐,“是谁发现的宝剑,在哪儿发现的,这里面可就有文章了。”
崔捕头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非常配合的让几名捕快把发现尸体的牛扁毛和陈皮匠带上来,并让地保介绍了两人的基本情况。
陈皮匠是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和村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有条小渔船,依靠打鱼为生,不过他还有一手上好的皮匠手艺,借此贴补家用,所以日子过得相当宽裕,听说时不时去蕲州城里的下等妓院逛逛。
牛扁毛二十出头,身高体壮,脾气极其火暴,常年在蕲河与长江上打鱼的,是村里有名的莽撞鬼。
这两人带到,不出所料陈皮匠身材矮小佝偻,一双眼睛咕嘟嘟转来转去,看起来有那种小生意人的精明;牛扁毛则让陆远志吃了一惊: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拿鱼叉的愣头青!
“哈哈,不是他杀的人,才怪了哩!”胖子冷笑着,压低了声音对秦林道:“这牛扁毛杀人之后栽赃陷害,所以跑得最快,挖空心思也要追上威灵仙师徒,他才好替自己脱罪;哼哼,他还发现凶器,我看就是他自己放在那儿的!”
秦林笑笑,不置可否,让这两个人把发现尸体的过程说了一遍,无非是陈皮匠从院子外面经过,无意间从半掩的柴扉看进去,发现马唐氏倒在血泊之中,刚要声张起来,牛扁毛也来了这里,两人便同时去叫村里人来。
和之前完全相同的说法,从张公鱼、石韦到崔捕头都仔细揣摩着这番话,觉得并没有什么线索。
继而秦林又问发现七星宝剑的经过。
饶是牛扁毛出了名的愣头青,见知州、锦衣百户等大人物都在这里,也不禁心下惴惴,仔细说了经过:
“俺一看三表婶被杀了,就和陈皮匠陈叔声张起来,不一会儿村里老少爷们都来了,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早上有三个道士在马家吃饭,莫不是贼道士杀人害命?”
陈叔一拍大腿,说:“官府来人至少还得一个时辰,咱们自己进屋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证据。大家去马家,各找一间房,我去的是西偏房。本来第一次进去扫了一眼是没发现这劳什子宝剑的,因闹肚子去上了趟茅房,回来时正听陈叔说‘东偏房什么都没找到,连床底下也没有’,猛然想起我还没看过床底呢,就去西偏房床底下看看,没成想这东西恰在床下面,还真巧了……”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无比,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听了这番话,张公鱼若有所思,石韦则半眯起眼睛,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了牛扁毛身上。
崔捕头嘿嘿冷笑:“本来什么都没有,你出去上了次茅房,剑就在那儿了,是也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第一次我没看床底……”牛扁毛说着说着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头,所有的人都像看死人似的看着他,登时心头发毛,想要开骂,这院子里一众人的身份又让他不敢骂出口。
威灵仙朝地上呸了口:“什么玩意,还拿把破鱼叉来追道爷,原来就是你这厮嫁祸给道爷的!太上老君在上,让你丫的生儿子没屁眼,哦不,你没机会生儿子了,等着开刀问斩吧!”
空青子、云华子更是义愤填膺:“咱没招你惹你,前世无冤今生无仇,干嘛冤枉好人?哎哟哟,幸好太上老君有灵验,终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反送了自己性命。”
崔捕头连连冷笑,从怀里掏出铁链子,哗啦啦一抖,就要往牛扁毛头上套。
“等等,不是我……”牛扁毛慌得两只手乱摇,“到底是怎么回事,崔大爷,你没搞错吧?”
陆远志笑呵呵地道:“老早秦哥和我就怀疑你了,老实告诉你吧,刚才秦哥和焦仵作都验出来,这柄七星剑是杀人之后才拿来往尸身上刺了一剑,以图嫁祸给威灵仙这三位道士的。别人没发现宝剑,偏是你发现;第一次没发现,你出去上了次茅房,宝剑就跑到西偏房床底下了,这宝剑不是你拿来的,还能自个儿长了腿?这杀人凶手不是你,还能是我?”
牛扁毛吓得面色惨白,他是村里有名的冒失鬼、愣头青,可杀人害命的罪行是要掉脑袋的呀!
他可怜兮兮地朝着牛大力磕头:“十七叔救命,十七叔救命,真不是我杀的人,他们搞错了……”
牛大力长长地叹息一声,背过身去不愿看他。
院子墙头上爬满了看热闹的村民,见此情形议论纷纷,鄙夷道:
“没想到牛扁毛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马家媳妇可是他三表婶啊,他也下得去手?”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牛扁毛听到这些议论,登时全身一软,偌大的身子瘫在地上软烂如泥。
“走吧,有什么话公堂上去说!”崔捕头把铁链子抖得哗哗响,几个如狼似虎的捕快围了上来。
“且慢!”秦林突然出言阻止。
腹黑男知道到现在戏剧效果也差不多出来了,已给张公鱼和石韦留下极深的印象,再装下去反而过犹不及。
崔捕头愣愣地看秦林,不知道这位爷又有何话说。
秦林见张公鱼一直拿着把折扇摇个不停,走上去施礼道:“张大老爷,能否借这柄折扇一用?”
案情有了眉目,张公鱼心情极好,立刻把折扇递给秦林:“老兄眼光不错,这扇子还是唐伯虎的真迹,便送与你了。瞧这字是行云流水,分明才子气息,又带着几分江南烟雨……”
秦林也不分说,拿着扇子站到牛扁毛身前,“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些许小事就吓得这副样子,给我起来!”
牛扁毛哭丧着脸,心说:搞不好就要杀头,还算些许小事吗?不过听秦林话里有些别的意思,他倒也不犯浑,老老实实地站起来。
秦林转头问道:“焦仵作,你身高多少?”
尽管心头不解,焦仵作还是老实答道:“四尺七寸(一米六)。”
秦林又问牛扁毛:“你又身长多少?”
“五、五尺三寸(一米八)。”
“那好……”秦林把折扇折拢递给牛扁毛:“你拿着这把折扇,把它当作凶器,慢慢去刺焦仵作,刺他肋下。”
牛扁毛的脸都快拉成苦瓜了:“真不是我杀的人啊……”
牛大力瞧出几分端倪,把脸一虎:“秦少爷让你怎么做,你老老实实照做就是,总不会害你!”
牛扁毛闻言把折扇慢慢刺向焦仵作的肋下,他身材极高,焦仵作却是五短身材,这一下就是从上往下斜着刺的,角度不小。
“可以了……”秦林笑着把折扇拿回来,问道:“焦仵作,尸身上的伤处,尤其是肋下那处致命伤,可是这种从上到下的角度么?”
“差远了……”焦仵作唯恐口说无凭,又将用来量伤口的细铜棍插进尸首肋下那处致命伤,却见它几乎与尸首垂直,也即是说,如果马唐氏还站着的话,这一刀是平着刺来的。
张公鱼身负地方官职责,第一个着急起来,闹了个目瞪口呆:“难道,难道这牛扁毛也不是真凶?”
第025章 真相大白
“牛扁毛确实不是凶手……”秦林朝张公鱼点点头,啪的一声把折扇打开扇了几下:“马唐氏身高四尺七寸,和焦仵作差不多,牛扁毛则身高五尺三寸,如果要在肋下形成这种平刺的伤口,除非他是蹲着挥刀的……这未免太奇怪了。”
张公鱼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他早已乱了方寸,并没有自己的主见。
锦衣卫百户石韦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以眼角余光向四周一扫,已将陈皮匠罩在了视线之中。
秦林又笑着问陆远志:“胖子,你曾推断这柄七星剑是牛扁毛拿来的,我当时就说其中也有一个无法自圆其说之处,此时你想到原因了吗?”
陆远志的胖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思索了半晌,恍然大悟:“先前说威灵仙师徒穷困潦倒,不应当有价值昂贵的七星宝剑,那么牛扁毛一个渔夫,家中更不会有这宝剑。不过……究竟是谁拿来的呢?”
秦林蹲下将剑鞘与剑身都拿了起来,循循善诱地道:“你细细观察,看看有什么蹊跷。”
剑身碧幽幽的透着一股寒气,锋利直可吹毛断发,形制透着几分古朴典雅,剑身与剑柄连接处的缝隙里有些微水锈,靠近剑柄的剑脊上用七颗宝石镶嵌出北斗七星图案,剑格鎏金,剑鞘是崭新的鱼皮鞘……
不对,有问题!陆远志圆脸上的小眼睛忽然一亮,“秦哥,这宝剑的形制十分古朴,不带一丝烟火气,剑身虽然磨得明亮但缝隙里有水锈,看剑锋颜色也很有些年头了,所以不应该有这么漂亮光洁如新的剑格,更不可能有崭新的鱼皮剑鞘!”
秦林轻轻拍了拍手:“那么,这鱼皮剑鞘就是后来配上的啰?”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目光全投向了始终不引人注意的陈皮匠:岔湾村人都知道,陈皮匠有一手用王鲔鱼(中华鲟)皮制作皮带、革囊、皮鞘的手艺,而且更加令人注意的是,他五短身材恰在四尺七寸左右……
“没想到竟是此人嫁祸于贫道……”威灵仙叹息着道:“我道家七星剑剑身镌刻北斗七星以应天文,剑鞘便须以乌木或者檀木制作,象征厚德载物以应地理,断无鱼皮做鞘的道理,这柄剑贫道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头,原来是你配的剑鞘……”
陈皮匠瑟缩着向墙角退去,因为他发现众人的目光交织成了一张可怕的网,而他自己就像落在网中的飞蛾。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那柄七星剑不是我拿来的!”他声音嘶哑地辩解着。
秦林一脸的讶异:“我还没说是你拿来的呀?”
陈皮匠喉头咕噜一声,无话可说。
“做贼心虚!”石韦鼻子里冷哼一声。
秦林没理会陈皮匠,而是笑着问牛扁毛:“你们发现尸体,在村里听到议论说早晨有道士在马家吃早饭,是谁提议在官府来人之前,到马家搜查的?”
牛扁毛至此也明白了七八分,朝陈皮匠狠狠一瞪,这才望着秦林深深一躬,“是陈皮匠提议的,有好几十人听见呢!”
秦林又问:“你上了茅房回来,听人大声说‘东偏房什么都没找到,连床底下也没有’,因此又去西偏房床下找,一找就找到了带血的七星宝剑,那话是谁说的?”
“还是陈皮匠!”
“陈皮匠家离马家有多远?”
牛扁毛望着陈皮匠,双目中直欲喷出火来:“就在左首竹林子下去,近得很!而且马家东偏房的窗子很大,他从窗子跳出去,几步路就是他家的后门!”
石韦、崔捕头、焦仵作一干人等全都嘿嘿冷笑起来,崔捕头朝陈皮匠大拇指一挑,阴阳怪气地道:
“瞧不出来啊,老兄好一手嫁祸于人,还是双保险的计谋……先把罪名推给过路的道士,就算被识破,也把咱们的怀疑转到牛扁毛这愣头青身上。啧啧,崔某人终日打雁,不曾想今天差点儿被雁啄了眼,老兄好本领,好心计!”
陈皮匠被逼到墙角,忽然挺直了身子,干脆豁出去了,抗声辩道:“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冤枉好人呐!说是我放宝剑栽赃陷害,我怎么知道牛家侄子会去上茅房?还有,如果第一次牛家侄子已经看过床脚,没发现七星剑,我趁他上茅房拿来放在床底,旁人不会起疑?”
秦林摇摇头,伸指在空中朝陈皮匠虚点:
“这两个问题很好回答,牛扁毛是全村有名的愣头青、莽撞鬼,做事粗枝大叶,就算他不去上茅房,你背着他朝尸首刺一剑,再把宝剑放在床下也不难;其次,就算他第一次看过床脚,你说了那句话之后他不再去检查,你也可以提醒旁人去看,发现宝剑之后别人也只会说牛扁毛性子粗疏,漏下凶器没有发现。”
陈皮匠狡诈奸猾的脸上写满了惊惶,眼睛滴溜溜乱转想着托词,“你胡说,这些都是你瞎猜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柄剑,我也没有杀马唐氏!”
崔捕头嘿嘿冷笑,看着陈皮匠的目光就像野兽盯上了小羊羔:“劝你认罪服法罢,衙门里夹棍、捋指、过江龙、满地滚等等手段,就算积年的大盗都得乖乖开口,谅你是块铁又能打几根钉?能熬得过崔某人的十八套手段,俺崔字倒着写。”
石韦则哂笑着摇摇头,对张公鱼道:“这等蟊贼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但一上了刑就乖乖吐实,哼,本官可见得多了。”
张公鱼心头大定,就准备招呼人把陈皮匠押回去大刑伺候。
秦林愕然,他还有几句话没说呢,这才想起在古代审案是不需要严格充分证据的,只要犯人的嫌疑足够大,官府便可以施行拷打求取口供,到时候诸般刑法一用,不怕陈皮匠不乖乖招认。
不过秦林并不喜欢这种方式,他干咳了两声,止住抖着铁索准备上前捉拿人犯的崔捕头,拿着七星剑问陈皮匠:
“以你的收入也不应该有这柄价值不菲的宝剑,我看缝隙处有些许水锈,想来是你无意间从江中捞出来的吧?你见这宝剑森寒能卖不少钱,可惜剑鞘朽烂、剑格锈蚀,所以磨光之后配了新的剑格和剑鞘,本来是准备高价出售的,因杀人之后想嫁祸道士才扔在此处。你自己是皮匠,剑鞘必定是亲自动手做的,但剑格上的鎏金你做不出来,必定是去金银铺子找人加工的。我想,只要拿着这柄剑,到蕲州城的金银铺子一家家挨着问过去,一定会有一家认得这柄剑,认得这个鎏金剑格,也认得持剑之人吧!”
陈皮匠惊恐欲绝地看着秦林,就像看见活鬼一般,喉咙口咯咯地响着,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心防已被彻底击溃了。
老半天陈皮匠缓缓坐倒,长声叹息着承认了罪行。
作为鳏夫的他一直觊觎邻家的马唐氏,心知她丈夫常年在外跑桐油生意,这少妇多半寂寞难耐,所以早晨在村口看见马家老两口走亲戚去了,便跑到马家纠缠马唐氏。
不料马唐氏十分贞烈,三句不合就大声斥骂起来,陈皮匠心下发慌,一时恶念陡生,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马唐氏乱刺,之后匆忙逃出马家。
正巧牛扁毛也从外面经过,陈皮匠知道如果就此案发自己铁定被怀疑,就抢先声张起来,装作与牛扁毛同时发现的案情。
之后听得村中人议论早晨有道士在马家吃饭,他又想到前些天从江中捞出一柄七星剑,配了新剑格、做了新鱼皮剑鞘准备卖个高价,岂不是嫁祸与道士的绝妙道具?
虽然宝剑价值不菲,现在为求脱罪也顾不得其他,陈皮匠悄悄回家把宝剑取来,趁人不注意朝马唐氏尸身刺了一剑,然后扔在西偏房床下,故意叫牛扁毛发现。
“可惜,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妈的好像你就站在旁边,瞧着老子杀人、扔剑一样!”陈皮匠万分懊恼地瞧着秦林,这个揭破他罪行,把他送进地狱的索命阎罗。
哗啦一声响,崔捕头领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捕快,把铁索子套到陈皮匠脖子上,催促道:“不要废话,有什么留着公堂上去说。嘿嘿,要识趣的就老实认罪,秋后不过当头一刀,不识相的话,咱们也有的是办法招待你!”
捕快押着陈皮匠离开,外面等消息的村民喧哗一片,七嘴八舌地问案情。
张大老爷上前几步,朝秦林拱拱手,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
秦林这腹黑男心如明镜,招牛大力过来耳语几句,牛大力匆匆出去,片刻外面老百姓就一迭声地喊“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明镜高悬”……牛大力把破案的功劳全归于张公鱼张大老爷了,老百姓可不管那么多内情,只要案子破了就高兴。
张公鱼喜得眉花眼笑,搓着手直夸秦林够朋友。
这时候地方承平已久,有了人命案子往往要被当地的说书先生编成段子来讲,这人命案子两个时辰不到就破了,传扬出去于他张大老爷的官声极有好处,将来离任地方缙绅送万民伞也有个由头,面上极有光彩,更何况黄州府和湖广承宣布政司给他三年一察的考语上必定有“断案明白”这一条,岂不快哉?
张公鱼为人果然大方,按例抄没陈皮匠家产赔给马家,还自掏腰包赞助了二十两烧埋银子,弄得马家老两口涕泪交流,口中唠唠叨叨的直念“青天大老爷公侯万代”。
高兴之际,张公鱼对秦林是赞不绝口,又朝石韦道:“天子亲军果然与别处不同,贵衙门有这等少年高手,本官始信了甘罗十二岁拜相的故事。”
石韦剑眉一挑,奇道:“噫,他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难道……你也不认识这位秦公子?”
两人闹了个大眼瞪小眼,都以为是对方认识的,结果闹半天才发现是个误会。
秦林这才施施然一揖到地,不亢不卑地道:“晚生秦林,是大老爷治下百姓,现为蕲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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